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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媳妇-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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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项宝贵没有继续陪着冷知秋,也没有现身告诉她,他来了……而是急匆匆带着高老二等人往西北翻山越岭。因为看到了梅萧的侍从发出的紧急讯号。
梅萧带着四个武士一起经过一座山,山路崎岖,本就难行,加上突然暴雨、山洪、塌方滑坡,四个武士和梅萧一起坠落悬崖。
一个武士活着,发出了讯号。
项宝贵带人赶到那里,梅萧的其他侍从也赶到,几十个人爬下悬崖,寻找梅萧和四个武士。
雨还在下,不时有巨大的土块、泥石流滚落下来,悬崖虽没有万丈高,但掉下来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个侍卫抹着满脸泥水,对项宝贵道:“我家主子都是为了你的妻子去求佛兰,他若有个好歹,我等必定拼全力杀了你,再随我家主子一起奔赴西方极乐。”
“你们就和梅萧一样,喜欢说废话,矫情。”项宝贵甩着满是泥的手,泥星飞溅,洒了那个侍卫一脸。“去看看那边,那有个洼,积了不少水。”
洪流流经那个低洼,便缓下来,淤积了厚厚的泥浆,方圆十几丈,看得人眼晕,还咕嘟咕嘟冒着泡,雨水淋在上面,又把泡砸碎开。
数十人动手,又戳,又挖,项宝贵却默默站着运气调息,随后纵身就跳入淤泥池中,很快沉入,消失不见。
高老二惊得脸都黄了。“少主!”这也太猛了……
良久,良久,没有动静。
地宫的人傻眼了,梅萧的人也傻眼了。
怎么办?
“快挖,快挖!”高老二瞪圆了眼大叫。
于是几十个人发了疯一般挖淤泥。
正挖着,绝望着,不知所措着……“轰”一声,淤泥炸裂开来,一个泥人抱着另一个泥人冲天而起,冲到一半,脚陷在淤泥里,再也没力气往上冲,转眼又往下沉。
“少主!”
“主子!”
两拨人纷纷脱了衣袍,甩过去卷住二人,高老二也跳进淤泥池,费力的爬过去。
……
一个月后,鸡足山下。
两个很奇怪的人准备登山。
一个长得日月光辉、颀长健美,但却总是擦鼻孔,手帕上涂满了泥——路人侧目。
一个和尚模样,只是头上已经长出寸长的短发,青青的胡渣、惨白的面色,也掩不去一脸书卷气,顾盼都是风情,他被前者背在背上,两条腿缠满了绷带——路人再侧目。
“鸡足山风景真好。”项宝贵仰望高山之巅的金顶。
“据说到了上面看才好。”梅萧道。
“上面下面,不同风景。喂,兄弟,你确定那个佛兰有用?”
“不确定。”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拿了佛兰,再回来找你。”
“你要做甚?难不成要抢佛门圣物?”梅萧脸上变色。
项宝贵将梅萧放下,立刻有两个侍卫抬了椅子接住。梅萧的双腿摔断了,还不能走路,肺也呛坏了,真要上山顶,恐怕会吸不进气,活活憋死……
“宝贵,这里是佛教圣地,你别乱来。还是让我去求吧,我有师父的拜帖,也有办法说服金顶寺的方丈。”梅萧皱眉不悦。被项宝贵救回一条命,醒来第一眼看到这熟悉的脸,他就浑身不舒服,心情很糟糕。
项宝贵也生气。
“你偷走我媳妇,抢了我的功劳!佛兰的事,不需要你管,知秋和孩子,都是我的,我自会解决。你别拖我后腿就成。”
“你怎么解决?就算你身手好,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别以为能抢到手。”梅萧冷哼。
项宝贵笑嘻嘻道:“没事,我现在就剃光头发,做个假和尚,你把你师父的拜帖拿来,我去要了佛兰,再还俗好了。”
“胡闹。”梅萧没好气。“我不是和你抢功劳!只是为了知秋能够母子平安。”
“我也不是为了抢功劳,我造下的孽,必须要我自己去偿,何况——”项宝贵收起笑。“你这样子上山会死。”
项宝贵说着就去梅萧身上找拜帖。
梅萧像个小媳妇般抱紧胸口,咬牙切齿的躲闪:“项宝贵!”
“跟你开玩笑的,走吧,我背你上山,一起去求吧。”项宝贵趁势将梅萧重新背上。
一起去求吗?这样也好,万一他真吸不进气,憋死了,还能有个人将佛兰送到梨花村,而且诚如项宝贵所言,人家才是丈夫、父亲,不可能不上山。
梅萧道:“项宝贵,你走快点。”
“干嘛?萧兄急着投胎?”
……
“宝贵,你放我下来。”
“嗯?喘不过气要死了?”
“这里有菩萨要磕头。”
“梅萧你玩真的?真不打算还俗了?”
……
146 大结局(完)
◆◆——1。睍莼璩晓求佛续(因为超了字数,所以前面有两百多字,补在了145章,可去145章看)——◆◆
……
重新背起梅萧,金顶寺已近在眼前。
万丈阳光照耀在佛塔上,通透发光,金灿灿屹立在湛蓝的天幕中。
梅萧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项宝贵向来不喜儒释道任何一派,眼前庄严华丽的景象,丝毫入不了他那颗凡心。
“少念两句‘阿弥陀佛’吧,留口气去和方丈要佛兰。”
“……一会儿你可别对出家人无礼。”
无礼算什么?元宵节,项宝贵刚血洗了寒山寺。“秃驴们若真有善心,乖乖拿出佛兰便是。”
话音刚落,寺中突然响起一声钟鸣,嗡嗡余音袅袅,震颤山林,风起,鸟飞。
梅萧胸口一窒,顿时昏了过去。
项宝贵锁起长长的剑眉,取一根丝绦将梅萧绑在背上,随即抽出随身的洞箫,迎着钟声呜咽吹起。
钟声大悲而浩瀚。
箫音凝重而缥缈,直啭向前。
金顶寺大门徐徐开启,项宝贵一边吹奏,一边闯入,沿路僧侣合十伫立,渐渐站成两排,大殿里木鱼声声,一下又一下,如同击在人的心上。
“欺负我有心痛病么!?”项宝贵放下洞箫,擦擦嘴角的血迹,踢开大殿的门,解开丝绦,放下梅萧。
箫音止,敲木鱼的和尚便也停了,抬头冲项宝贵微微笑。
和尚是老和尚,瘦巴巴、黑乎乎,一点也没有得道高僧的慈眉善目,一身灰僧袍,披了件薄袈裟。
“施主请坐,老衲是金顶寺的方丈海一粟。”
“你等等,我先救醒我朋友。”
项宝贵扶着梅萧的后背,为他推血过宫。与此同时,两个沙弥搀着一个受伤的比丘僧要进大殿,那比丘僧就是撞钟的和尚。海一粟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进来。
……
一炷禅香将要燃尽。
梅萧醒来,给海一粟磕头行礼,“弟子悟心,这是师父的拜帖。”
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海一粟的辈分算是梅萧的师祖。如意禅师则算是海一粟的师祖,当世最受尊敬的长者。
项宝贵杀了如意禅师的事若被这帮和尚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海一粟展信看,一边看,一边点头微笑。“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方丈大师……”
梅萧刚要说明来意,海一粟就抬手止住他。
“香燃尽了,老衲闭关的时候已到。你二人在这里小住一阵子,待老衲出关再说。”
“什么?!”项宝贵的手按向腰间的日昭宝剑。
梅萧也着急。“方丈大师要闭关几日?”
“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海一粟说着合十一礼,起身要走。
项宝贵拿剑放在海一粟那瘦得鸡脖子一般的颈项前。“老和尚你耍我们玩呢?等你出关,我娘子和孩子都没命了,和尚道士总是这副德性,不宰了你们不知道珍惜生命。把佛兰交出来,你爱闭关多久就多久。”
救人如救火,最恨的就是这种自以为得道的高僧,关键时刻故弄玄虚,真正没有人性的就是他们。
梅萧手撑在地上,费力的喘气。
海一粟不慌不忙的反问项宝贵:“这位杀孽深重的施主,你可知道珍惜生命?”
项宝贵笑嘻嘻道:“自然知道。该死的就杀,不该死的就救,如此才是珍惜生命。不像你们和尚,该死的不杀,不该死的又不救,真正是不知所谓。”
“阿弥陀佛,该不该死,该不该救,哪有施主说的那么简单?”
海一粟说着就往前走,仿佛脖子上那削铁如泥的宝剑是个摆设。项宝贵只好错牙收了剑,为了佛兰,不能伤人家方丈。
“佛兰在哪儿?”
海一粟不理他,出了大殿,早有护法的比丘跟上,阻断了项宝贵追问的脚步。
“宝贵……我们……先住几日……等等看。”梅萧费力的叫住项宝贵,怕他下一刻真的动手。
项宝贵挑眉心想,住几日,你梅萧说不定就死了。
“等你断气了,我再动手也行,省得被你这臭书生啰嗦。”
“……我已经不是书生。”梅萧苦笑。
——
住在鸡足山之巅的金顶寺,对项宝贵和梅萧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一个每日洞箫呜咽,思念妻儿,心急如焚。
一个苟延残喘,出气多,进气少,靠着项宝贵点穴推宫而活命,每日冥想出神。
谁也没心思去欣赏所谓的天下四景。
“梅萧,你说那些和尚道士还有朱老夫子之流,是不是都灭绝人性?我瞧着,古往今来,所谓神仙圣人,都还不如妖魔鬼怪来得真诚,至少妖魔鬼怪有自己的爱恨分明。”
“唉……”梅萧躺着幽幽叹息。
“你干脆还俗得了。”项宝贵抽出剑,弹了一下,叮一声清响。“我叫人上来,把金顶寺灭了,不信找不到佛兰。”
“不可……”梅萧忙道。
鸡足山是佛教禅宗的发源地,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大弟子迦叶在此入定。血洗金顶寺容易,但后果却是不堪设想,世上所有的佛门弟子都不会放过项宝贵。
“你知道这座山的由来吗?”梅萧问。
“不就是释迦牟尼的大弟子跑到这座山时,死在这里了吗?”
“……迦叶是唯一受佛祖传授衣钵的弟子,你知道他的故事吗?”
佛祖悟透法门后,从神仙到凡人,都来求教,希望能够跟着得道。但佛祖一直坐着不说话,把弟子们、信徒们急得都快变成了雕塑,气氛压抑,莫名其妙。
这时候,一朵花掉在佛祖手里,他拈起花,轻轻一转。
所有人都以为佛祖要开始演说佛法了,因此个个严肃认真的绷起脸,竖起耳朵。
只有迦叶一个人,突然松开紧绷的神经,笑了起来。
结果,佛祖就说,迦叶有慧根,我悟透的法门,以后就传给迦叶。
——这就是佛祖拈花而笑的故事,也从此奠定了迦叶在佛门弟子心中神圣的地位。
项宝贵虽然不屑于儒释道,但阅历可不少,当然知道这个典故。
“你怕我得罪天底下的僧人信徒?”
梅萧道:“你得罪无妨,会累及知秋和你的家人。”
项宝贵蹙眉,黑眸寒光收敛。他一直在努力的,不就是把风雨阻挡在家门外,让家人安宁吗?他的实力比十年前强大不知多少倍,为何家人反而越来越危险?
——
半个月过去,项宝贵忍无可忍,趁着夜深,将金顶寺翻了个遍,准备偷走佛兰。
直找到天亮,也没找到佛兰的影子。
他背上奄奄一息的梅萧,直闯入海一粟闭关的密室,一边和护法们交手,一边怒道:“老秃驴,这里到底有没有佛兰?我的妻儿危在旦夕,你一个自诩不杀生的出家人,安能见死不救?”
海一粟闭目不答。
梅萧从项宝贵背上跳下,勉强走到海一粟身前,盘膝坐下。
“方丈大师……悟心听闻……佛兰乃是……舍得之花……空无之花……要悟心舍弃何物?……要他舍弃何物?……请您明言。”
海一粟终于睁开眼睛,微微笑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要舍得何物,悟心你难道不自知吗?”
梅萧默然,眼底黯淡。
海一粟又道:“至于那位施主,只要他放弃魔道,便善莫大焉。”
一旁护法们大喝一声:“结阵!”
十八个比丘僧,或念金刚咒,或挥金刚杖,团团围住项宝贵,青衫缁衣,闪转腾挪,如龙困深潭。
梅萧想了许久,要舍得的是什么?他当然明白。思绪飘得遥远,漫天雪,冰难融化,粉雕玉琢入怀一撞的刹那,自此以后,苦苦追寻,求而不得。他所执念的,是相信她就是他的妻子,可不论如何描摹修补,最终都化作泡影一场。
他要放下的就是执念。
“难道,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妻子?从来就不曾是……”梅萧喃喃自语,突然“哇”吐出一大口黑血。
“梅萧!你要死了吗?”项宝贵没听见他的低声自语,见他倒在地上,只好奋力跳出包围,冲到梅萧身旁,扶他起来,一手按在他背后,为他疏通郁气经脉,一手继续和十八个护法比丘恶战。
海一粟闭着眼睛继续入定。
一棍金刚杖敲在项宝贵肩上,“嘭”一声闷响,仿佛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项宝贵怒目扫过众僧,精致的嘴角绽开笑纹,银牙闪着冰光,轻声慢语挤出牙缝间。“别逼我,你们这群秃驴。”
如果妻儿不能得救,他血洗鸡足山、甚至杀光天下所有的和尚,有何不可?!
“施主。”海一粟闭着眼睛唤他。
项宝贵见梅萧似乎醒过来,收回手,翻身跳到海一粟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交出佛兰,不然我必杀光你们这群秃驴。”
海一粟却问梅萧:“悟心,你舍得了吗?”
梅萧垂眸,悲苦叹息:“那是我最后一点幻想,若也不能留,便真正是一无所有。”
项宝贵怔了怔。
海一粟摇头又问项宝贵:“施主,你要佛兰,便需舍弃魔道杀孽,你们项家的荣辱,你们项家毁天灭地的秘密,你可放得下?”
原来这和尚知道他的底细。项宝贵倒是有些吃惊。
“实话说,放弃这些不难——可我那么多仇家,你叫我以后拿什么保护我的家人?”
“施主现在就可以呼风唤雨,成就霸业,可保住了家人?拿什么保护家人,施主放下屠刀后,自会明白。”海一粟始终闭目不看,也不管项宝贵掐着他的脖子。
一个护法叫道:“方丈师父叫你们住在金顶寺,便是在帮你们洗涤罪孽之心,你们反省想通了,方丈也就出关了,佛兰自会吐露芬芳。能不能救人,全看你们自己!”
“……”项宝贵与梅萧面面相觑。
——
二人又在金顶寺住了十日,终于下山。
项宝贵面色发青,脚步虚浮,抱着一盆佛兰,由高老二扶着上了马车。
梅萧气若游丝,被两个侍卫从项宝贵背上解下,抬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队人往东走了一段路,项宝贵探出头对梅萧的侍卫道:“送你们主子直接回京师,不要跟着我。”
侍卫们愣了一下,忙掀车帘子去看梅萧的意思。
梅萧费力的抬了抬手指。“回京……”
他不必再去关心,冷知秋是否能顺利生产,是否能恢复身子,将来是否幸福平安……一切都不能再去关心,这是他在佛前许下的承诺。
一段记忆,彻底成为过去。
项宝贵的马车和人马绝尘而去,脚步匆匆。
——
◆◆——2。生得好囧——◆◆
继文三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龙氏土司带人捎了新做的月饼,亲自来梨花村行宫。同行的有土司的几个女人,以及土司的儿女。
行宫顿时热闹非凡,丫鬟侍从走路带跑。
冷知秋的身子已经十分笨重,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喧闹,便有些烦躁。
周嫂进来通禀,土司带着夫人们来看望,因此将她扶坐起来,理顺了衣裙、发髻,如此便出了些汗,气喘吁吁。
黄大夫先进来给冷知秋看了脉。
“夫人加意小心,不要吃太多食物,若有豆沙馅的月饼甜食,或可吃一些。就在这几日了。”
他指的是生产的日子。
土司等人进来,黄大夫退在一旁远远候着。
冷知秋从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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