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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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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龄脑子里一阵阵发懵,她哪儿敢看,“刷”地闭起眼睛站起身,慌乱间撞得桌椅一阵乱响。

第36章 乌云蔽

两人站在门口到底不像样;何况安侬还这么三魂失了七魄的,叫人瞧见了还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呢。

和龄任由安侬把自己的手臂拉着,她关上门之前探头朝外头张望,见仍旧没什么人;忽然觉得这异常的静谧在此刻反倒显得诡异起来。

坐到桌边,安侬犹自沉浸在自己的碎碎念里;像鬼附身似的说些和龄听不明白的话。

“你刚儿说的是樊贵妃?”和龄倾了倾身子看着安侬,好奇地道:“可是我入宫那一日见到的贵妃娘娘?”

她印象里那是一个叫人禁不住惧怕的人;至少那时候所有人都因樊贵妃的到来而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宫人们带给和龄一种倘若惹了那位娘娘不高兴他们便会立时被处置的感觉。

安侬却哪里晓得和龄初来时见过哪位主子娘娘;她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他;实在是因适才远远在人群外围瞥见那女尸一眼,大夏天的,便是神仙的尸体也扛不住,安倩的尸身都发烂发臭了,那股儿腐臭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见安侬不回答,和龄也不在意,又想了想,她的思维好像才和安侬的有了重叠,惊道:“怪道将你唬成这样,原是见着了死人!还是从井水里头捞起来的?”

她联想到那场景就犯恶心,安慰了安侬几句,因实在看安侬这副才和土地爷打架回来似的模样不顺眼,便出去打了盆水回来让她洗把脸,又看着她把头发抿了抿。

安侬整理着自己,心下越来越惊慌,她其实并不能确定那具尸体就是安倩,能认出那是一具女尸还是因着她瞧见尸体上穿着宫女的服饰,且当时不过不禁心地一瞥,瞧见那白得皮都皱起来的脸,只一眼,直觉上告诉她那个女尸是景仁宫的安倩。

过去同屋的琉翠还未因病被从坤宁宫赶出去时,安侬和她两个有一回不慎与安倩生了口角,两边都是各为其主,针鼻子大小的事也能吵起来,更别提关系到御膳房那一份儿燕窝粥是哪个宫里先要的了。

究竟是先到先得,抑或瞧谁的主子更有脸面。

两下里谁也不服谁,安倩借着她主子樊氏的势头作威作福惯了,仗着这个并不将安侬和琉翠瞧进眼里,可她俩毕竟是坤宁宫的人,皇后是一国之母,再不得皇上待见那也是少年结发夫妻,若放在寻常人家里樊氏再得宠也不过一个妾室,主母跟前她站的地方都没有。

显而易见,最后安侬和琉翠得意洋洋拿了燕窝粥回了坤宁宫,自此同安倩算是对上了,见面就乌眼鸡似的,知道她们不睦的人有许多。

想到此,安侬忍不住浑身一哆嗦,身子浸泡在冰水里似的一霎儿沁凉。

樊贵妃可不是好惹的主,自己却是坤宁宫的人,若是她抓住不放硬是要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自己哪里还能有活路,只怕很快就要步上琉翠的后尘了……

她畏惧地胡想着,正听见和龄的嘀咕声。

和龄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思忖着道:“按说这种情形下失足落入井里的情况不多见,宫里头不许喝酒,好好一个大活人没有吃醉了不小心跳井的说头,”和龄摸了摸下巴,身上起了层栗,“这说不好是杀人抛尸啊——”

她的猜测在安侬这里是直接省去的,安侬十二岁起进宫做宫女,到如今熬进坤宁宫来,见过的听过的不管是现今儿还是早些年的各种传闻数不胜数,她赞同道:“算你瞧得明白,古来这后宫就不是个祥和的所在,死个把儿人不稀奇。”

问题是牵扯到自己身上就要人命了,安侬打心儿眼里希望是自己一时惊慌辨认得不清。

那女尸并不是安倩,只是一个与安倩外貌相似的宫女,这样回头也不能有什么事端牵扯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死的若是景仁宫的宫女,樊贵妃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免不了借题发挥一番。

和龄看着安侬,说话听音,在她听来安侬似乎知晓后宫许多秘事。

实在是好奇,便忍不住道:“能给我说说么,你还知道什么秘辛,甭管是不是死了人,只管告诉我听,横竖我是不害怕的,听的多了肚子里有数,我以后行事兴许还能更谨慎些。”

“你可真是,那些事情是能够随便说的么,被人听去了黑状告到皇后主子跟前,咱们被撵出宫去都是好的,没准儿发配到哪里做苦活儿去,你哭都没地儿哭……”

说是这么说,安侬却想起宫中流传的十来年前良妃之死和她一双儿女之事。皇后娘娘怀疑上樊贵妃,为此还把这事儿捅到了皇上跟前,奇的是,皇上看似生气,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你果真要听么?”安侬突然压低了声音,与和龄两个挨肩叠股地坐得紧紧的。

和龄点头不叠,“果真!”

安侬没法子,“好…那我就来说一个与你。”正巧她俩现下里也无事,而她也需要讲点别的把自己从刚才的惊吓里解放出来。

略一整理四处听见的流言,整编成了个大概便小声对和龄道:“近的一时也没有,太过久远的说了却没意思,我便来讲一个十来年前宫里发生的大事。”

对上和龄好奇心浓厚的目光,安侬舔了舔干涩的唇,开口道:“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前些日子咱们主子还挑起来过,只不过皇上他老人家不当一回事,最后才没声儿了的。现今景仁宫里单单住着樊贵妃这么一尊大佛,过去却不是。

听老嬷嬷们说,过去景仁宫住着樊氏姊妹,那是一对儿姐妹花,姐姐绝世姿容,妹妹更是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究竟是不是这么美咱们管不着……姐妹中的那位姐姐便是目下冲冠六宫的樊贵妃,诚然,那会子樊氏还不在贵妃之位,另一位是良妃娘娘,她育有一对双生子,皇上欢喜得不得了,渐渐把母子三人捧在手心里。”

说到这里和龄都能听出门道来,她眨了眨眼睛,担忧道:“这不成吧?皇上宠成这样,不是置她们于风口浪尖上么,你底下都不必讲了。我来猜猜看,是不是后来良妃娘娘死了,而她的一双孩儿也死了?”

安侬闪了和龄一眼,“你只猜对一半,良妃娘娘确实是薨逝了,可小皇子和帝姬下落却至今不明——”

“什么意思,宫里边竟有这样离奇的事?”

和龄瞪了瞪眼睛,心下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旁的不提,只说离奇失踪的皇子和帝姬,难道皇上就想不到派人去寻找自己的儿女么,凉薄至此叫人唏嘘。

若是那一对兄妹知晓他们的父亲如此该有多伤心难过,她鼓了股腮帮子,不赞同道:“我不相信。”

信不信随她,安侬道:“我也没有自己亲眼瞧见,那一年我还不曾进宫呢。横竖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个故事听听也罢了。”

谁说不是呢,和龄摇摇头,逼退脑海里的浮想联翩,横竖这故事是不是真的都和自己没干系。

但还是不由得希望不是真的。

安侬见和龄听个故事都听得“愁云惨雾”似的,她心里更不踏实了,总预感要出事。

犹豫再三,终究是拽了拽和龄,“你陪我再去瞧一眼吧,我就想扫听扫听那究竟是不是景仁宫的安倩,你不晓得,我同她有过节,我真怕出点什么事……”

和龄拿眼角觑安侬,她估摸着她是怕别人把事情栽赃到她身上,虽然觉得安侬未免有杞人忧天的嫌疑,她还是答应陪她去了。

*

那一口井在坤宁宫和御花园之间的地带,平日里宫人们进进出出,没有什么出入限制。

和龄她们到的时候女尸已经叫太监们裹着抬走了,抬去哪儿了她不知道,而周遭也没有她想象中里三层外三层瞧热闹的人。

想想也是,皇宫里规矩严,又不是菜市口,还能死个人谁都来瞧热闹么,一个弄不好还会造成恐慌呢。

她们塞了几个金锞子给早前围观过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眼窝子浅,上头本吩咐了不准向外透露的,可他愣是叫几个金锞子收买了。

锞子拿在掌心里掂了掂,他满意地笑了,贼兮兮放回袖兜里,继而一五一十道:“发现尸体的是我相熟的小宫女儿,你们问我真算问对人了,也是赶巧了才遇上我,要不这会儿我不定随着师傅哪里忙去了——”

这小太监很啰嗦,由此可见“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言论同样也适用于男人,且保不齐这话最初就是由哪个啰嗦男人发明出来的。

小太监一头说一头拿指头往井口点,最后总算说出了关键,“……捞出来的绝对是景仁宫的安倩!她身上有景仁宫的对牌,还有一宗儿。”

他压低了声音,“我无意中听见他们说安倩身上有凶手留下的罪证,想来不日那幕后凶手就会被揪出来的,咱们都勤等着瞧好戏吧。”

安侬欢喜起来,自己是多虑了吧,怎么可能要害自己呢?身正不怕影子斜,总归安倩不是她杀的,就是说到天边去她也清清白白,竟还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为好。

两人脚步轻快地往回走,才走到半道儿上就被间壁的宫女急匆匆叫住了,“姑姑满世界寻你们呢!春桃和秋水瞧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儿床都起不了了,赶巧咱们主子今儿邀请各宫娘娘来赏花儿吃茶——

那边忙不过,姑姑叫把你俩凑上去,快随我来吧,今儿皇上亦是要驾临的,姑姑叫咱们都把皮绷紧了,御前出错可不是好玩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土豪~

高贵冷艳的深井冰扔了一颗地雷

………………………………………………

下一章黄桑爹爹就出来溜溜,渣渣爹→→

第37章 蝶恋花

皇后娘娘难得有这个雅兴;各宫妃嫔哪怕是嫌这天气闷热不堪的也断不敢拂了皇后的脸;且都晓得皇上会来;因此不论是素日里本就受宠的,或者大半年连皇上衣裳边儿都没碰着的妃嫔,个个都涂脂抹粉;打扮得花团锦簇聚到坤宁宫里;盼着能在皇上跟前露露脸儿。

樊贵妃坐在肩舆里;抬肩舆的几个太监低眉顺眼,鬓角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她身后跟着两列宫人;一行人走得并不急;仿佛在等着什么。

忽然;一个身材肿胖的嬷嬷打后头快步走了过来,她跑得脸上的肉上下颤动;瞧那急切模样,显见的宫里若是没有禁止宫人跑动的规矩她是立时要跑向樊贵妃的。

“娘娘,娘娘!”

樊贵妃听见后头的钱嬷嬷的声音,抬手叫抬肩舆的太监停下来。

她面色微动,握着绢纱团扇的手指微微一紧,待得钱嬷嬷走近了便迫不及待道:“如何了?”

钱嬷嬷顾不上自己擦汗,矮身回道:“主子,都办妥儿了!安倩的尸首这会儿叫人抬走了,她是咱们景仁宫的人,一会儿主子向皇后娘娘要求亲自彻查此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到那时,谁是凶手还不是您一句话儿的事。”

樊贵妃轻笑出来,朝钱嬷嬷示意。

钱嬷嬷便扬手叫太监们继续向前,肩舆抬得不急不慢,坐在上头的人心里却是松快许多。

快到坤宁宫了,她不禁意扫了眼墙角,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日跪在跟前的小宫女。

当时只是见了一面,过后她却始终忘不掉。

那丫头是皇后的人,又偏巧生了那样一副容貌,简直是往她心窝子上捅刀。

这么些年没见过能同良妃相似到那般境地的脸孔,要是不趁着皇上还不知晓她的存在就铲除了以绝后患,今后难保不会成为皇后萧氏用来打压自己的招数!

只是由于人在坤宁宫里,她的手伸不进去,这才辗转用了别的法子。只要节奏掌握得好,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一行人转了弯,肩舆停在坤宁宫门首。

樊贵妃扶着钱嬷嬷的手往门里走,过了守门的太监处,她忽而幽幽道:“那丫头若不是长得那模样,本宫也不至于同她一个小宫女较真,如今还弄得如此麻烦。”

想来阖宫都听说了这事儿吧,毕竟青天白日打御花园井里捞出来一具尸体,还是她景仁宫的,足够引人联想了。

“那叫和龄的丫头能得主子您在她身上费心思,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钱嬷嬷见缝插针地拍马屁,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堆了起来,脑子一亮,附耳又道:“娘娘,咱们手脚若是快,这可就是一桩一箭双雕的计策啊……”

多年主仆让她们间说话不用说全,樊贵妃自能明白钱嬷嬷的意思。她眸子里露出些许颠狂得逞的笑意,勾了勾唇,没说话。

能叫皇后没脸自然是最好。

如此一来,又能除去潜在的隐患,又能下坤宁宫的脸面,当真好极。

*

说是赏花,其实也不过是一池荷塘,风过处莲花开得清妍秀致,莲叶田田罢了。

各宫妃嫔皆早早便到了,空气里游动着女人们的脂粉香气,莺莺燕燕美不胜收。大周到这一代不过是第二个皇帝,纯乾帝又生性风流多情,酷爱美人,放眼整个后宫,妃嫔们的美丽各有千秋,或多或少都有被独宠的一段时光,然而多年来屹立不倒的,除了樊贵妃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也有传言说她得宠是因其长相肖似已故的良妃,言语里颇有尖酸艳羡的意味。

有得必有失,樊贵妃唯一的遗憾大约是她没能生下个皇子,这也使得她的脾气阴晴不定,宫里人都怵她。

今儿皇后邀请宫妃们前来赏花,大家伙儿都是提前来的,只有樊贵妃到现在也没露面。众妃都听说了御花园井里捞出了景仁宫宫女的事,心说樊贵妃这下更不会来了,一面想一面拿眼去看首座上眉眼含笑的皇后娘娘,真巴望她们能掐起来。

和龄给边上一位才人杯里添了冰镇的梅子汁,转头正要往身后稍间里去,老远却听见小太监唱喝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到——”

一时间除了皇后众人都站起来行礼,樊贵妃目光扫了一圈,只在掠过树荫下的和龄时稍稍一顿,她收回视线给首座的皇后欠身请安,身姿说不出的婀娜。

皇后是个温婉的人,至少表面是。她笑着抬手道:“妹妹坐吧,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客气。”

继而坐毕,气氛很快活络开。

樊贵妃落座在左边下首头一个的位置,盈盈向萧氏道:“皇后娘娘可知今早御花园那事?这被人掷在井里的是臣妾宫里的得力丫头,无端端竟不知遭了谁的毒手…!臣妾恳请娘娘准许臣妾处理此事,届时必然将凶手擒住亲自交给娘娘处理,以正后宫风气。”

皇后对这事没意义,她本就觉得这样的事情晦气,压根儿不想花费心思过问女尸一事。而此时正好樊贵妃愿意接手,死的又是她自己宫里的宫女。

皇后乐得如此,当即便同意了。

樊贵妃在心里暗笑萧氏蠢笨,她萧氏倘若不是侥幸坐在皇后的宝座上,又侥幸生下了太子,竟以为能安稳活到现在么?

“多谢娘娘。”她口头致谢,整个人连站都没站起来。

这样不尊敬不是头一回了,皇后虽说心里不悦却也习以为常,平日的不满都堆积着,她只盼着哪一日能寻个机会一举将樊氏拿下,如此才不辜负自己多年的隐忍。

**

另一头,纯乾帝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往坤宁宫而来,泊熹身着飞鱼服,长身玉立,带领一班锦衣卫侍卫在一旁。

日头烫得人心乱,他抚了抚腰胯间细长的刀,寒凉的视线锁在前头一路走一路同葫瓢儿说话的皇帝身上。

今儿是意料之外,泊熹本以为要等到和龄引起皇后的注意了,再由皇后主动将和龄安排在皇帝跟前,没成想今儿纯乾帝对这女人们的赏花起了兴致,也不摆弄他搁在养心殿里那一盘玲珑棋局了,直剌剌冒着日头就出来了。

和龄就在坤宁宫里,不定今儿就会是纯乾帝发现他女儿的日子——

泊熹抬手在额角微微一抹,指尖带下微湿的汗液,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晶莹如玉的晕泽。

他看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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