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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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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陆云海的脸,浑身颤抖,却如窒息般连呼吸声都没有。

陆云千走过去,刚触到陆芷清的肩,却听她一声长长的吸气声,仿佛刚才这许多时间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你起来!”她大喊一声,抓了陆云海的胳膊使劲拽,她似乎想把他拉起来,可陆云海却只是移动了躺身的地方。裂肺撕心的叫声刺痛众人的耳膜,可陆云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怜爱疼惜的回应。

方小寂上前抱着陆芷清,压着声音轻声低唤小姐,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陆芷清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陆云海的手背上,“我不该不听话,不该惹你生气,我临行前还和你怄气……我只是想等你回来再与你说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对不起……”

“好了,芷清!”陆云千走过来拉陆芷清,她却发了疯的拼命挣扎,陆云千皱了眉,一伸手便点了她的风池穴。陆芷清身子一软,终于不再做声。

“二堡主……小姐!”方小寂伸手接住欲瘫到地上的陆芷清,轻轻唤了句小姐,她的声音颤抖,一如楼外的飘摇的雨滴,她抬头看了一眼陆云千,起身将陆芷清半背在背上,她低着头,只道:“我带小姐回房,二堡主。”

30

送葬 。。。

陆云千瞧着陆芷清被背着出了偏门。他朝着她走的方向怔了片刻,转过身来对众人道:“我刚才说的事吩咐下去办好。”他抬了抬手,脸上又露出几分悲色,走到陆云海身边弯腰将其抱起来就要向主殿内间走。

“二堡主。”孙不二叫住陆云千,声音粗哑带着不容辞绝的语气,“叶公子与大护法至今生死不明,容属下再去平湖镇查探。”

陆云千背对着孙不二,偏了偏头,道:“这个自然。”

孙不二得令而去,陆云千亲自将两具尸体安放在主殿偏厅的紫檀落榻上。遣退了众人,只道让我静一静。他说着关了偏厅的木门不准让任何人进入,众人只道他是丧兄心痛以致情绪绝望低落,都沉默着站在偏门外不敢打扰。

偏厅内燃着几只纸罩红烛,陆云千坐在案几旁,看着榻上的两具冷尸眼睛一动不动,他手握成拳,嘴角有笑却又僵硬,他的身体不住颤抖,感觉就犹如一个嗜杀者挥刀削落一颗头颅那刻一般,红血落到脸上,让他期待,兴奋,不能自己。他抓过案上的茶壶猛灌一通,那冰凉的冷意顺着喉管直通肌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目养神了一会,拿过桌上的灯烛朝陆云海走过去。

他将手伸入陆云海怀中前后反复摸索了一通,一无所得。他的手伸出来时沾满了陆云海衣上的血,淋淋冰冷,他皱着眉甩了甩,那血却溅落在他的白色外衣上,他冷笑一声,再不愿顾。

九华黑玉令看来已在叶还君手上。陆云千翻了翻赤炼脖颈处的切口,泛白的切口微呈锯齿,是江东来的扇页所为。陆云千抬眼望了望窗外:“事既已成,为什么叶还君,江东来却未归其位。”

远处传来孙不二调拨人马的声音,重重的脚步声和清乱的马蹄声,穿过纷乱的大雨,依然清晰可闻。

九华堡分驻于外的七路九门分舵在第二天先后收到陆云海的死讯。

二堡主有令:各路分舵门主,于初七务必抵达九华总堡,恭送大葬。葬后,九殿大会再商事宜。

消息是初五传出,初六便有人回堡。

李如年是第一个,他是堰师西南的分舵主,来时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他黑白参半的头发沾了草屑雨露,脸色沧桑,眼眶深凹,他的神色很急,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么急过。他见到陆云千的第一句话便是:陆堡主在哪?他未请礼,也不作揖,无礼之色犹当陆云千是一个普通路人。

陆云千皱了皱眉,道:“在三厢冷房。”

李如年急奔而去,陆云千瞧着他的背影,不由生恨。

到黄昏时分,九华堡已提前接了六位分舵主。

陆云海和赤炼的尸体已经药水和黍酒沐浴,用内外衣和衾者紧紧捆束着,从头至足横系带九道,脸部还覆盖着面罩。几位舵主看着,成拳的手骨咯咯做响。“怎么这么快就将尸体小敛?”李如年眼布血丝,郁气痛心,“为何不等各位舵主验过伤口就如此草率……”

“堡主的伤口我与几位医师已看过,只能看出是剑术所为。死者为大,云千实不忍心大哥的尸首曝外,不得安敛。”陆云千说完抬眼去看众人神色,几人的眼光落到他身上,让他觉出了几丝隐然的敌意,他心中轻笑一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几人对陆云海是死忠之臣,纵使有不满,还不至于成敌意吧。

初七,是陆云海大敛之日。吊者如潮水一般涌到九华堡来。九华堡的大门和主殿门口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身上是都是黑色的长衣,腰间扣着整段白绸做成的宽腰带。

陆芷清浑浑噩噩地站在灵堂边上,她红色混浊的眼睛往外头的人群扫了一眼,全是人影,全都穿着丧服,谨慎的举止,带着同样的悲痛的神色,他们一个个走过来,轻拍她的肩头抚摸她的头发,嘴里张张合合不知说些什么。这些各色各样的的吊灵人,悲伤如同偑剑一样被他们一刻不被松懈地抓着。也不知风从哪儿把这些人刮来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装敛陆云海的棺材被平放在灵堂中央,沉重安静,没有花圈,没有鲜花,却让陆芷清觉得是天底下最温暖的地方,她轻轻倚着,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陆云千却觉出了不对,九华堡的各路十二位分舵舵主分立在主殿门口,陆云千得空走过去时,这几人将目光落在陆云千身上,陆云千便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中觉出不对,他们之中,有三位偏于陆云海,四位偏于陆云千,余下几人算是中立之态。

柳沧玉走过来,飘忽着眼睛问:“二堡主这几天可有听到什么风声谣言?”

陆云千瞧着他皱了眉:“柳舵主什么意思?”柳沧玉微低了头,忙道:“无事无事。”

“柳舵主,西门那边缺人手,你跟我来。”陆云千说着上将柳沧玉一路带到了西门偏厅,他进了屋将门一关,坐到案桌旁沉声问:“你方才有什么要与我说?什么谣言,什么风声?”

“不瞒二堡主,我来的前一晚收到一封无名信,不知何人送寄。信上说……”

陆云千冷着脸,挑眉问道:“说什么?”

柳沧玉压低了声音,道:“信上说,大堡主之死……为二堡主一手谋划。”

陆云千的眼皮轻颤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坐着,静默半晌,猛然一个挥手将案几上的瓷壶甩到了地上,那破碎声撞在人耳里,吓神摄心。

“其他舵主呢,可有收到过这样的信?”陆云千握手成拳,冷声问道。

“属下不知。”柳沧玉低头道,“这种事,属下哪敢去问其它舵主。”

陆云千思量片刻,须臾已恢复了冷静,他抬头看一眼柳沧玉,问道:“那你信么?”

“那信上说的全是一面之词,且无据无凭。”

陆云千冷笑一声站起来,道:“无据无凭便是胡说八道之词。”他拍了拍柳沧玉的肩道,“柳舵主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将它忘了吧。”

柳沧玉低身,道:“是。”

陆云千开了门,远远就见张玉过来。他遣退了柳沧玉,接过张玉递过来的一封信,听得他说道:“有人遣送了一封信过来,却是没有署名的。”

“许是某个门派的吊唁信”陆云千说着用手捏了捏,其中一块硬质方块甚为磕手,他心中一念急闪而过,忙进屋将信拆开。信口一开,滑落一块黑玉,陆云千执起看了看,竟是九华黑玉令。随附一张白纸,却只寥寥几字:

东来幸不负命。然,公子风雨楼中逃叛,吾追之未得。吾明日归堡。先上呈九华令,必要时以定人心。江字。

陆云千慢慢收了信,心中疑虑不定。叶还君叛他?为什么?他果然还记得他的杀亲之仇么?如果真是如此,那无名的告发信可是叶还君所写?一连串问题扰得他心绪不宁,他边想着边点了烛火将那信凑到了苗焰上。

门外侍者敲门,道:二堡主,为大堡主送葬的时辰到了。

“叶还君,你叛了又如何。你若心向我,自效其命。你若心不向我,那么,便自求其生吧。你以为,单凭你无凭无据的一人之词,一纸之言便能将我入罪么?你在九华堡里算什么?叶还君,你太天真了。”

信纸红星飘浮,转瞬成了静灰。陆云千冷笑一声,将黑玉令揣入怀中,开了门走了出去。

“孙护法回来了没有?”陆云千边走边问。侍者回答还没有。

殿内陆云海的棺盖慢慢阖上,陆云千在殿外候着,远远见陆芷清到伏在棺木上的身影,他皱皱眉,问:“方座使呢?”

“听闻叶公子还下落不明,昨半夜便追着孙护法一道去了。”

“都去传回来,堡主大葬之礼,如此二顾其它成何体统。”

那侍者俯身道了声是便退了。

助葬的的执事将棺材慢慢抬出九华殿,细心地在楠木柩车扣好,陆云千翻身上马,整个送葬队伍就出发了。白色长条的魂幡在队伍两侧借风乱舞,队前十三匹白马开道,坐着陆云千和一干舵主,黑白两色的袍衣连成一片,在这阴沉沉的天色映衬下,显出潮海般悲冷的色彩。

陆芷清不肯坐马,她跟着柩车走,扶着车沿不停啼哭,她的声音已十分沙哑,颤抖,而且时断时续的。她从柩车的这边跑到那边,好像不能了解这残忍的事实一样。

堡前的上青路宽达十余丈,在这阴霾不定的天色里,两边的望海潮在冷风中开得正欢。

当队伍快行至紫竹林的墓地时,天又落了簿雨。路的尽头吹风盖雨,影影绰绰现出了一众人影的轮廓。

为首站着一人,雪青衣衫,长身玉立,黑长的散发被风吹着在身后飞舞张扬,他慢慢走上前来,风采如刀,漫天的细雨冷风都好似被劈开自他身上飞散开来了!

“九华之首,一世英明。如今送葬之路由弑兄之人开道,不怕脏了自己的黄泉路吗?”

31

势去 。。。

这无端突来的问罪之声一时间将整个送葬的队伍都冻在了细雨里。

陆云千脸色变了一变,他万万是没料到叶还君竟会这般出现在他眼前。他此刻负手站在七丈之外,目光辉灼,锐气铮铮,猎猎青衣下那一副胆大容天不惧万事的胆魄气概,直叫人要悚然臣服。他的身后人影重重,站着不下百人的褚衣刀者,灰沉的刀鞘敌意凛凛,气色夺人。

“叶公子,这几日你一直杳无音信,九华堡多少人现下还在平湖镇寻你的消息!”陆云千面色冷静,打马稍上前来大声道,“你现在领着这些个人是在做什么?堡主大葬之礼你怎么如此放肆!来人!”他头微偏向柳沧玉厉声道,“把叶公子送回堡去!”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并列的十二匹白马队列动了动,柳沧玉,张正德,吕金陵齐齐翻身下马就要去拿叶还君。

叶还君面色不变,他身后的近百刀卫突然齐喝一声,唰唰抽了刀挡在叶还君前面,眨眼间将整个送葬的队伍围了起来。

冷寒的刀刃直直向着里头的人,冰冷的刀背上赫然印着的却是九华分舵特有的红纹,陆云千眯眼看了看这一众刀卫,冷笑一声却是对身后的李如年:“李舵主,我是不是眼神出了什么问题,我看这一众人里头,却有你西南分舵的人?”他慢慢转回头来扫了一眼冷声道,“我估计刘舵主和向舵主的人也不会少吧!”

李如年眼望前方,面无表情,只冷冷回了陆云千五个字:“李某不知情。”他左右两侧的的刘央和向东风安然坐在马上,竟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叶还君你好大胆子,你私自领调了分舵的人马吗?谁给你的权力!?”柳沧玉大声道,“你是要造反不成?!”

叶还君抬眼看他,一双眼睛黑漆漆冷濯濯,直如一只利箭射到了柳沧玉的心口,他拱手扬声朝马上众人道:“叶还君此番不为别的,只为向各舵主禀告堡主被杀前后的实情!”他的手遥然一指定在陆云千身上,“这马上坐着的二堡主,便是杀害陆大堡主的凶手!”

他这般微仰着头看着陆云千,眉目肃远,口齿清晰,声音不大却震人心神。那清冷的细雨落在脸上,隐隐衬出他凛然正气之后的一脸冷笑。

在这之前,十二分舵的舵主早已得知这样的谣言,只是各怀心思没有戳破,如今被叶还君这一声喊,一时都面面相觑不知到底该信哪个了。

陆云千瞧着叶还君,突然大笑起来:“叶还君啊叶还君……你这样血口喷人可有想过后果?”

“血口喷人?”叶还君冷笑一声,心道我便让你见识什么叫血口喷人。他一招手,身后立时有个人被人架着被拖上前来,那人红衣散发,破缕衣衫,一脸污秽,看那神情早是一个半死之人了。

“这是江护法生擒的杀手,是刺杀大堡主的凶手之一。”叶还君说着转过身,低头看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你可有什么话要与各位舵主说的?”

那人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叶还君,全身哆嗦,口齿不清只连连道:“我说我说!我奉命刺杀陆云海,下单的人便是陆云千!”

这言语一出众人都是惊愕不已。

其实这一招实在是破绽满满漏洞百出,别说一众九华堡的舵主,便是一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也是难以相信这番说词。陆云千心中正兀自冷笑,又见一人上前来,将一油布包裹着的纸卷递上,叶还君手托着那一卷纸道:“九华堡江北的几十多家商铺是在二堡主手下管辖的吧,十一月初五,这十多家的商铺一齐支出三千多两黄金,这每笔的银两流动都有据可寻,那字据上可印着你二堡主的佩印。二堡主你可解释这三千两黄金都被你支出到哪里去了吗?”叶还君说完手一抛,那卷纸被李如年伸手接到,李如年打开油纸,看了两眼,顺手递给了旁边的几名舵主。

这几位舵主便这么轮流着看了,完了,禁不住全拿眼去瞧陆云千。

陆云千沉了脸色,他心中思忖这叶还君是生了什么本事能得到这些纸据,这三千两黄金的来去是江东来一手运做,这叶还君怎能悉数得了来?这江东来办得什么事,如今又是在哪!

“还君无能,再不能找出让各位舵主信服的证据来了。”那叶还君低了头,竟做出一副伤心的神色来,“各位舵主若是不信还君,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只怕都是我陷害大堡主。但还君心中无愧,只求知无不言。”

他脸上是凛然不惧的神色,一番话诚情切切,愤中带悲,叫原本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信了五六分。

如果这不是真相,叶还君一个书生,何必要与二堡主做对阿。

“二堡主,你可要有什么解释?”那李如年冷冷开口,已是一副问罪的语气。

“解释?解释什么!”陆云千已然发怒,“解释几两银子的来去?还是解释这莫明之人漏洞百出的诬陷?!你们这一干人没一个长脑子的吗!单凭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就要怀疑到我身上来!”他心中的几分心虚瞬间化成了熊熊怒火,他怒目而视大声斥道:“叶还君你的诬陷实在可恶至极,不可原谅!”说话间一个起身从马背上腾跃而起,左手起掌直直朝叶还君的胸口拍了过去。

身后的李如年、刘央、向东风连连起身,抢在叶还君身前一齐出掌,三掌同对一掌,一时间真气鼓胀,袍衣猎飞,陆云千只觉混然的真气席卷而来,一进无法抵挡,一个仰身,瞬间连退十步,直撞到身后的刀卫身上才勉强停住。

柳沧玉三人见状直扑上来扶住了陆云千,柳沧玉噌地抽出随身的长剑,大声道:“李如年!你这是要造反么?!”

眼看着这两派人就要打起来,那马上还坐着八位舵主也不禁手按了剑柄,可这番情景,连拔剑向谁都弄不清楚了。

陆云千伸手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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