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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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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在令妧的面前,对少帝,裴无双也从来不过一个“他”替代。而他方才的话,句句戳中令妧心口。

“他已经胜券在握,你却要搭进自己的一辈子!”

“不——”

她的眼底淌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惊慌,指尖丹蔻已没入掌心,传来丝丝痛楚。令妧早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这般失态了,为了杨尚玉一条性命,更为了她与世弦之间的怨恨。

裴无双依旧伫立在她的面前,他的音色听着波澜不惊,话语成珠,坠于令妧的心头,沉沉恍然。

“驸马病故多年,你竟已心死至此……”

连着嫁给谁都不重要了。

他说得沉重,室内琉璃青灯不知为何,忽而一阵暗,接着火苗忽窜,惹得人心惶惶。

当年之事,知道实情的人不多。除了太皇太后几个心腹,便只有令妧一个。驸马又岂是简单的病故?只是此刻,令妧自也不好说破。

赐死驸马,逼疯崔后,挟制少帝,这宫中几多真情、几多人心?分明不过是一座光鲜奢华的牢笼地狱罢了!

令妧胸口起伏不定,思绪万千。

身侧那宽袍微动,颀长身影已悄然回转。裴无双蓦然收紧了手中的玉玦,森然开口:“驸马若知你今日如此自轻自贱,必也死不瞑目。御丞大人你要救,可以。除了下嫁这条路。你若是担心日后朝中无人可用,怕他专权,来年殿试,我去。”

第四章 无双04

这番话,他都背着她说完。唯有那负于身后的手指紧握,伴着内室温和柔光恰似见了那森森白骨。

身后女子的话语清迈:“你去?你如何去?戴着这蒙纱斗笠去?”

令妧话里夹杂着丝丝的讽刺,裴无双却知那并不是气他,不过是她对现实残酷的愤慨。而他却在那一时语塞,空气里淡雅的轻萝香气骤然飘近,裴无双锐利眸光回传,瞧见底下那抹纤细身影轻移,他的步子一侧,飞快地避开。

四目相对,果真就见了令妧几乎随时可触的纤长手指。

薄纱帷幔微微摇曳,拽着满室的柔软气息。

没有得逞,令妧倒是没有生气,只莞尔一笑:“我当师叔不是那般迂腐之人,相士的话怎可信?”

裴无双退了半步,启唇欲开口,闻得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

令妧亦是回眸瞧去,不消片刻,便听玉致的声音传来:“小姐,有急传。”

再不与裴无双周旋,令妧回袖如风,转身便出去。

来人是个侍卫,他是过了天牢才得知令妧在此,又急急赶来这里。

端妃传来的消息说,与永徽公主的婚事,杨御丞应了。

马车奔驰在空无一人的僻静大道上,令妧端坐在内,轻阖着双目细细回念着这一切。杨尚玉会应,是因为她一句她不想他死,退无可退,他唯有接受。

令妧心中痛的,不过是又一段令人唏嘘的政治婚姻!

*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毅恭敬退至一侧,低声问:“少爷,乔姑娘走了,您的事……”

男子略覆下眼睑,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玦被流转在指尖,他的话语沉沉:“事情了了。”

“少爷……少爷怎知?”裴毅见他抬步出去,才欲跟上,闻得裴无双又道:“裴毅,把我的琴带上。”

待裴毅抱了琴出去,裴无双已出了后院,裴毅双目扫过外头嘈杂的每一处,替他披上厚厚的风氅,问:“少爷还要去哪里?”

“回府。”他就是来阻止她嫁给杨尚玉的,他绝不会让她嫁给杨尚玉,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解决得这般快。

*

傍晚的风极冷,渐渐地又夹杂着雪珠弹落下来,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院子里走动的人影飞快,却无人出声。

玉致伸手接了几颗冰珠在手,瞧着它们点滴化开,瑛夕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可听见了,裴少爷是为了公主的事来的,裴少爷心里是有公主的。驸马爷走了那么多年了,公主是该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的。”

这么多年,公主虽是高高在上,可在这宫里,她有的,除了那手中的权,还剩下什么?

玉致圈紧了掌心,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瑛夕略一吃惊,忙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驸马爷既然走了,总不能叫公主守一辈子寡。我们公主还这么年轻……”

玉致微微仰头,迫使翻滚着的眼泪吞咽回去。她笑了笑:“我没事,我也希望公主幸福。哥哥他……福薄。”

外头一个身着华贵宫装的妇人突然闯入视野,两个宫女一怔,忙都惶恐地起了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作者题外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更新的时候少了半段,我给补上了。

第五章 破晓01

静谧室内,直垂珠帘忽而一阵剧烈碰撞。

端妃忙拉过那抹小小身影嗔怒道:“昭儿,不得胡闹。”

昭儿的小手还攥着赤朱色玛瑙制成的帘子,稚嫩笑道:“母妃,这么好看的珠帘也只在皇姑奶奶这儿能见着,昭儿好喜欢!”

令妧欠身靠在贵妃榻上,斜睨瞧着那个小人儿,听着他稚声稚气的话不免笑出声来:“昭儿若是喜欢,姑奶奶便命人送去你母妃宫里,可好?”

“好啊!”昭儿欣喜地叫。

端妃将儿子抱在怀中,歉声道:“公主万万不可。”

朱色是中宫才能用之颜色,而这珠帘是昔日太皇太后在时挂在她的寝宫的,是太皇太后钟爱之物。后来太皇太后薨逝,大长公主便命人移来了做纪念。因着大长公主身份特殊,此事也是皇上默许的,旁人谁敢用这种颜色?

“昭儿还小,不懂事,望公主见谅。”她低下头去,话语谦卑。

这么多年,其实端妃也不知太皇太后为何会选中自己,她虽是唯一一个已有了子嗣的嫔妃,可皇上到底还年轻着,日后定会有别的子嗣。但太皇太后偏偏嘱咐了大长公主要帮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端妃几次都从梦中惊醒,恐此事不是真的。如今她虽是放下心来,可也到底是谨慎行事,唯恐在大长公主面前出了错。

令妧并未答话,只朝昭儿招招手。

孩子近前,她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纤细肉圆的手臂,细细瞧着。昭儿还小,五官眉宇间却是隐隐地叫令妧有了熟悉的味道。

“越发地像你皇爷爷了。”

圣武帝的脾性温和,是极好的。昭儿亦是乖巧得很,丝毫不见任性。

半丈外的端妃似是舒了口气,长裾逶迤近前,温然道:“是啊,先皇温和,少帝犀利……”语落,她猛地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妧依旧嫣然笑着,仿若未闻端妃方才的话,她伸手轻抚着昭儿白/嫩的脸庞,轻声道:“昭儿快四岁了吧。”

端妃惶恐地应着。

目光悄悄打量着面前女子美艳的容颜,端妃心下惋惜,大长公主也不过长她两岁,倘若驸马爷还在世,大长公主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如今她做这监国公主,无限风光,可作为一个女人,她有什么?

昭儿有她,她尚且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自己呢?

不过这看似在手的半壁江山,一世惨淡!

外头急急一声“太后”将端妃的思绪拉回,她本能地回眸瞧去。

崔太后撞破了珠帘跌跌撞撞地入内,后头玉致和瑛夕急急追着进来,也不敢强行拉她。软榻上的女子不觉起了身,崔太后自疯癫之后便一直在钟储宫静养,怎的突然来了这里?

端妃忙朝她请安,她也不看,目光直直的瞧着令妧,沉声质问:“公主怎的会在此?皇上竟同意你留在京中不回邯陵去么?”

令妧蹙眉。

面前的身影猛地上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昭儿身上,她的眸光一紧。昭儿被她看得害怕,本能地攥紧了令妧的广袖,贴紧她的身子往后躲。崔太后胸口起伏,怒道:“你和沈玉迟的儿子?皇上糊涂了么,他忘了先皇的教诲了么!”她说着,上前就去拉昭儿,“你们必须离开盛京,马上回邯陵去!”

“太后!”端妃脸色惨白上前劝阻,谁料崔太后阴戾横她一眼,骂道:“你是太子的人,在这里凑什么热闹!本宫叫太子废了你,走开!”

她狠推了端妃一把,令妧皱眉去扶端妃,却不想崔太后又反手一把,令妧未站稳,抱着她的昭儿先摔了出去。一头撞在沉木方桌上,顿时血流如注。

作者题外话:手误把“你和沈玉迟的儿子”打成了“你和沈玉致的儿子”,改回来了,谢谢细心的读者。

第五章 破晓02

淡雅熏香自鎏金掐丝香炉中袅袅升起,内室人影浮动,脚步声不断。

令妧沉着脸绕过面前太医的身子抬步出去。

“公主,殿下如何?”瑛夕忙上前来小声问,玉致也握紧着双手,眼底是担忧的一片。方才那情形可把所有的人都吓得不轻,此刻还偶尔能听得里头端妃轻微的啜泣声。

令妧未答话,逶迤长裾已迈过门槛,天色渐暗,雪珠已停,地上早已化开了满地的水。回廊上几盏灯笼随风摇曳着,廊外空地上,一抹瘦小身影低头跪着。

闻得那轻盈脚步声,莺欢蓦地抬眸,见了令妧便哭道:“公主饶命,是奴婢没能看好太后,奴婢以后不敢了!请公主饶了奴婢!”额头狠狠地磕在冰凉地面上,莺欢颤抖着双肩不住地哭。不过打了个盹儿,就发现崔太后不见了,她慌忙出来找寻,翻遍了整个钟储宫,竟是闻得盛鸢宫这边皇长子出了事!她虽是太后的人,可皇长子背后有大长公主……

(文!)莺欢吓得脸色惨白。

(人!)此刻,闻得外头太监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莺欢惊觉回眸。

(书!)团云翔龙锦袍伴着灯笼柔和的光靠近,少帝眉宇之间压着怒,并未看向地上的宫女,只在莺欢凄凉一句“皇上”时,他的眉心微微一拧。

(屋!)院中众人忙跪下行礼。

世弦眸光黯淡,在看向令妧时,她分明从中瞧出了紧张与担忧。

中常侍见他要入内,忙上前欲解下那身御用风氅,他才伸手,闻得里头脚步声急急传出。太医令陈描跨步出来,见了面前男子,忙跪下了。

未及开口,世弦已问:“昭儿如何?”

“回皇上,殿下的伤口有些深,现已止了血,好生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令妧紧攥着的帕子也微微松了些,紧绷的气氛也仿若在那一瞬间瓦解。世弦扬手让太医下去配药,目光朝里头深深凝望一眼,欲抬的步子却是收住了,蓦然回了身,瞧着院中宫女道:“你先回去。”

莺欢惶恐自己听错了,见少帝真是看着自己,她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忙谢了恩便要狼狈地爬起来。双手才触及冰冷的地面,便听大长公主沉声道:“皇上倒是仁心仁德,因这宫女疏忽才至皇长子受伤,你也不罚!”

莺欢心底一震,又是瘫软在地上。

眼底的担忧早已消散,世弦的话语平和:“不是也没出大事,姑姑还想怎么罚?她一介小小宫女罢了,再说祸事也不是她闯下,莫不是姑姑还要罚皇太后?”

他直面着她,带着丝丝的威胁。

清冷空气晃着男子轻薄的笑,令妧却是一震。

他只顾着来盛鸢宫,竟是未曾先去钟储宫?他还说心里没有昭儿!

压下心头的喜悦,令妧言语间依旧从容:“当罚必罚,我已命人严守钟储宫,太后还是安心养病为好。来人,把莺欢收押。”

浅薄话语宛若一把利刃直刺世弦心口,深邃眼眸猛地撑大,半晌,才闻得他冰冷吐字:“你要禁足朕的母后?”

第五章 破晓03

盛怒的气韵笼罩着整个盛鸢宫,令妧只做未知:“谈不上禁足,也是为了太后的安全考虑。”

侍卫们整装入内,才要押了莺欢出去,一侧身影骤近,那抹翔云广袖一扬,侍卫被他很推在地,少帝的眸子逆着光:“谁敢动手?”

侍卫大惊,忙爬起来跪好,目光却是悄然朝令妧瞧来。

凉风渐大,吹得长裙衣袂飞扬。

令妧闲适笑道:“不过区区一个宫女罢了,也值得皇上如此?”

“这么多年母后只习惯她伺候!”

世弦还记得有一年莺欢卧病,他亲指了他的御侍过钟储宫去伺候,崔太后却因为找不到莺欢,吓得直哭。

母后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个宫女了。

少帝揪心的神态落于令妧的眼底,她只略微将眸光移开,淡漠道:“皇上也有想要保护之人,却不能理解姑姑的心。”

世弦的双拳蓦地一紧,她言语中指的,不就是杨御丞?

王德喜吃惊地抬眸,瞧见少帝起伏的胸膛,还有愈渐铁青的俊颜。

院中众人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冷风拂面,人人自危。

忽而一阵风至,宫女手中灯笼骤然被吹灭,她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忙又拼命捂住了嘴退至身后。

廊上明灯依旧摇曳着,少帝始终未破口,令妧眸色一凛,直言道:“既如此,皇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都别愣着,押她下去。”

“姑姑!”

这二字忿恨地从胸腔内吐出来,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什么东西轱辘几下滚至玉致脚边。她不觉垂眉低头,脚边分明一颗滚圆亮白的绝世珍珠。玉致的心倏地一紧,见少帝薄唇紧抿,一手还拉着风氅领口的带子。那究竟是怎样大的力道,才能将那上头的珍珠生生拉断。

满院的人顷刻间都跪下了,少帝与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素来岌岌可危,可如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

里头有人影急急奔出,带着一丝半缕的熏香。

端妃跪下道:“皇上息怒!”她随即又转向令妧,声音里带着颤抖,“公主,昭儿并无大碍,此事……就算了吧。”

端妃生性怯弱,先前听少帝动了怒她便越发不敢出来,却不想事情愈演愈烈,端妃唯恐此事收场不得,事发缘由毕竟与昭儿有关,她若再躲着,自是说不过去。

令妧低头看她一眼,端妃一张俏脸上还沾着泪。

世弦已是冷笑:“端妃是昭儿生母,她既说算了,想来姑姑也是仁慈的。”他上前一把就将莺欢从地上拽起,直拖出盛鸢宫去。

众人撑大了眼眸瞧着,无人敢拦。

绣着墨云五彩御龙的靴子才至宫门口,后头传来令妧的话:“都来了,怎不进去看看昭儿。”

脚下的步子未收,静谧空气里闻得世弦讥讽地笑:“昭儿有姑姑照料,比朕这个父皇安全多了!”

“皇上……”

令妧再欲开口,门口那抹身影早已消失。中常侍行了礼,急忙告退了追着出去。

作者题外话:请各位也关注一下我的题外话,不要再一遍一遍地问我那个现代文为什么不更了,我已经申明过多次,不想再一遍一遍地申明了。

另,端妃是少帝的妃子,如果是先皇的妃子,那我不会写端妃,我只会写端太妃。这个怎么会弄不清楚呢?杨妃你们就理所当然觉得是少帝的妃子,怎么端妃就成了先皇的妃子了?我要晕菜了。。。。

第五章 破晓04

周围一阵松气的声音。

端妃亦是如此。

早已有宫女上前去扶她起身,她试着站了几次才站起来。眸光依旧直直地瞧着少帝离去的方向,眼底含着失望。

因着太皇太后仙逝前的遗愿,皇上从来不肯多瞧昭儿一眼,她是昭儿的生母,心中苦痛也无人可说。

后宫妃嫔,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将来的储君,甚至是新帝?

只是——

垂于底下的手指紧攥着逶迤长裾,端妃心中压抑,殊不知昔日太皇太后的话,于他们母子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瑛夕上前略蹙了眉轻唤:“公主。”

令妧将眸光回转至面前侍女的脸上,瞧着她一脸的担忧。令妧蓦地笑了笑,那清浅笑容里竟是带着一抹悲凉。

她与他终究是敌对了。

搬上台面来,再是覆水难收了。

步子微晃,鬓上珠钗来回摇曳,似撞得人心疼。

大长公主蓦然转了身,凄凉道:“本宫入内去探昭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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