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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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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不必多礼。”温情远道。

“唔。”尹君睿微点头,和温情远一块儿坐下来。我斜眼瞄去,见他一脸淡然,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旁边的温情远则从方才开始便目不斜视,并没有向我多看一眼。

我稍稍安了心。

但见司马烈早已换了张表情,方才眼底的笑意现下看来愈发地深了,满脸玩世不恭的调儿。只听得他朗朗笑道:“这怀蓉楼确实红火得很哪,才开张三天就闻名沁阳了。方才庭芳和沈姑娘也对这里的菜式赞不绝口呢。可惜女孩儿家浅量,我正愁没人陪我喝这号称沁阳第一的白酒,幸好你们来了。”说罢,便叫来小二,端上一大坛。

庭芳笑嗔道:“二哥酒鬼一个,道尹公子也好酒了?来这么大坛子,都够洗澡了。”

尹君睿却道:“无妨。既然号称沁阳第一白酒。自然要试它一试。”

司马烈笑道:“尹兄,这白酒可不兴用杯的哦。”

尹君睿不语,拿过一个碗倒满,仰头便喝。满满一碗白酒,片刻见了底。他放下碗,面色不改,淡淡道:“果然好酒”。

我暗暗称奇,白酒烈,度数高,这尹君睿也是个海量啊。

哪知温清远也不甘示弱,紧接着盛了碗,朝司马烈一举,道:“请。”五秒内灌完。

司马烈哈哈一笑,拍记桌子,道:“痛快!”说罢自己也来上一碗。

我没喝半口,头却有点晕。

敢情今儿是看他们拼酒来着?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有嫌隙,偏还装一副和气样,酒桌上你来我往地,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是铁哥们好兄弟呢。

很快,一大坛子完了。

司马烈又叫上一坛。三个人也不说话,开坛就喝,好似不看谁先倒下就不停似的。

庭芳的脸色渐渐变了。方才的欢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忧虑。眼看三人眨眼间喝掉三坛子还没有收势的意思,小妮子急了,秀眉蹙成一条线,却不敢开口阻拦。

我遗憾地看了看面前吃了一半的饭菜和碗里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的鸭大腿,暗叹口气。他们仨喝死也就算了,干吗非要在我面前,打扰我吃饭。这些天,为了找能源,我可谓踏破铁鞋,好久都没有正正经经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吃上一顿了。

“三位公子老这么喝不腻么?”我心中一‘哼’,脸上却笑眯眯地道。

三只举碗的手顿时停下来,四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我。

我手指坛子,神色自如道:“这怀蓉楼的白酒确实是难得的好酒,可这好酒也有其他喝法”,边说边眼朝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含笑道:“刚巧沈儇就知道其中一种,不知三位公子可有兴趣试试?”

三人面面相觑。尹君睿先放下碗,看我一眼,道:“愿闻其详。”

司马烈疑惑道:“还有其他的喝法?”

我微微一笑,叫来小二,吩咐了下去。片刻后,桌上多了一个空酒壶、一盘樱桃和一小桶碎冰。另外还有几壶其他酒。

庭芳好奇道:“沈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呀?”其他三人亦不解,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笑而不答,兀自动起手来。我拿过空酒壶放在面前,先把碎冰统统扔进去,然后依次加入怀蓉楼的招牌白酒及同等剂量的莲花白酒,还有少量的菊花酒,最后倒入淡奶一大杯。我盖紧壶盖,继而用力摇晃酒壶,只听得壶内一阵噼里啪啦作响,过一会,心下估摸差不多摇透了,才打开壶盖,将混合后的液体倒进酒杯中。酒杯里顿时浮起一阵泡沫,雪白透明,晶莹呈亮。我再取了樱桃分别在每个酒杯边挂上。

大功告成。

我习惯性舒口气,抬头,这才发现身边尽是一双双晶亮的眼睛。刚刚我捣鼓地太入神,没留意到自己奇特的举动已经引起除本桌以外的他方关注。此刻才蓦然醒觉,几乎整个大堂的人都把目光投到我们桌上,连几个坐地远的也不断探头探脑往这儿瞧。

我骇笑。多谢大伙儿捧场了。

“咳咳。。。”清清嗓子,我将酒杯端至各人面前,道:“请用。”

我使个眼色给庭芳,示意她也尝尝。放了不少冰块,变相兑水,又加了奶进去,此刻这白酒不过是含有少量酒精的饮料而已。

那三人尝过之后,神色各异。

温情远第一个发问道:“敢问沈姑娘,此乃何种配方,竟如此清凉爽口?”

呵呵。这是雪花鸡尾酒。现代品种。

我笑道:“源自小女子家传秘方一例。名叫。。。雪花酒。”‘鸡尾’两字就省了。免得说出来还得解释不是用鸡尾巴弄出来的酒。

司马烈怔怔地看着酒杯,忽然对我一笑,道:“你总做些让我惊讶的事儿。”

那还用说?想我可是发达社会的精英骨干,尔等古人~~~嘴上自然谦虚道:“民间偏方罢了。”

庭芳已来不及地抢过我手上的调酒壶,也学着摇了摇,又是欣喜又是佩服地道:“沈姐姐,没想到你不光会画屏还会调这么棒的酒。我才知道,原来把几种酒混在一块儿还能碰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她转头向尹君睿笑道:“可比那冲鼻的白酒甘美多了,尹公子,你说是么?”

尹君睿抬眼。我不觉对上他的目光,却意外地没有感受到熟悉的冷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潮。耳朵依稀听见他低低地应道:“确实特别。”

我轻轻一笑,温言道:“喝酒喝的是味儿,品的是神儿,牛饮可什么也尝不出来。”

他不语,望着我的漆黑眸子满是星星点点。半晌,他忽然淡淡一笑,转头对司马烈道:“看来以后要常和沈姑娘一起喝酒,才能喝出些许真味儿来。”

司马烈眼光犀利地扫过我,看向尹君睿时,眼中的那份犀利已杳无踪影。只见他面带微笑道:“尹兄说地甚是,在下同感。”

我已没兴趣再坐着看戏了。既然拼酒结束,我也好回去继续我的大头觉。可就在我想起身告辞时,店小二跑了过来。

“这位姑娘,咱酒楼当家的想请姑娘楼上一叙,望姑娘赏个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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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鸡尾酒酒谱:将碎冰放入调酒壶内,加入优质白酒1/3量杯,莲花白酒1/3量杯,菊花酒少量,淡奶1/2量杯,摇透起泡沫,滤入鸡尾酒杯内,将一串红樱桃挂杯边。

11、二爷

怀蓉楼共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客堂,座无虚席。第三层却不对外开放,且整个层面只得三间厢房。

小二将我领至第三间厢房口,向我欠身道:“姑娘,请吧。”

说着,便替我掀开门帘。

我一步迈了进去。

房内摆设与普通人家无异,均是一些家居用品,但质地却十分名贵。檀香紫檀木制的桌椅,天蚕丝织成的挂毯和椅垫,屋角的熏香亦是不可多得的凤涎香——据说半斤要价黄金百两。

但最引我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乍看之下,我会以为他最多三十而立,但那微微泛白的鬓角,透漏了他的真实年纪。即便如此,他仍是一个相当好看的男人——整张面孔轮廓分明,线条坚毅,一双眼珠黑漆如墨,深沉似海。他坐在那儿,不动也不出声,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气势,叫人不敢小觑。

中年男子身边还站着一年纪相仿随从打扮的人物。我状似随意地瞄他一眼,只觉那人虽身着粗布,却难掩气宇轩昂的挺拔风骨。

第一判断:这酒楼的当家不是简单人物。

“沈姑娘?”中年男子开口道,声音不大却十分清亮。

“是。”我应道。在他家吃了顿饭,他就已知道我姓沈。不错,耳聪目明。

“你的酒方儿不错。”他淡淡一笑,指着面前的杯子道:“比我独家酿制的白酒还有新意。”

我这才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模一样摆放着我方才用过的器皿道具。另有一杯,赫然盛着色泽剔透晶莹的雪花酒。

行啊!下面表演结束才不过短短几分钟,楼上便已同步完成。佩服。

“敢问当家的怎么称呼?”我笑问道。

中年男子看我一眼,缓缓道:“敝姓凌,在家中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一声二爷。”

“没有二爷的沁阳第一白酒作底,我哪调得出雪花酒来?”,我含笑道:“二爷的白酒才是味正香浓、雅俗共赏的好酒。我那偏方。。。呵呵。。。不过给不会喝酒的人啜个味儿,给会喝酒的缓个神儿,充其量只是一杯‘水酒’,倒叫二爷笑话了。”

“沈姑娘过谦。”凌二爷不紧不慢地道:“云峰亦是酒中高手,可就连他也对姑娘的酒方闻所未闻呢。”说罢,看一眼身侧。那随从笑了笑,带着一丝欣赏朝我点点头。

“敢问姑娘师承何方?”凌二爷接着问道。

“沈儇从小与恩师相依为命,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平日所学,皆由恩师所授。可惜他老人家早已驾鹤西去,沈儇所学也只得皮毛。”这番台词,被我翻唱过N遍,时至今日,早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流利得不能再流利。

对不起,博士,委屈你再假死一次。

凌二爷定定地望着我,眼神如笼着层薄雾般扑朔迷离,嘴角微抿,像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他向我招招手,道:“过来。”

他的声音蓦地转为低沉,语意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我不动声色,依言走至他跟前,站定,仅相隔一桌。

他不说话,只看着我,眼神顿时锋利异常,直直地刺进我眼里去。

呵,有些人的目光天生比刀剑更有说服力,只需轻轻一扫,便可开膛剖腹将对方有几根肠子都数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眼前的凌二爷。

可也有些人,天生不是轻易能被吓倒的,就像我沈儇。

我大大方方地站着,任他如何打量也不露半分畏色,仍然如方才般笑如春风,一派闲适模样。

“很少有人不怕我。”他说,声音压得很低:“你倒勇气可嘉。”

我微微一笑,泰然与他对视,坦率道:“凌二爷并非可怕可憎之人,沈儇何惧之有?”

凌二爷一怔:“并非可怕可憎之人。。。”他喃喃自语,忽然轻叹口气,目光迷离,幽幽道:“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说过。。。。。。”

“二爷。”一旁的随从蓦地开口:“时候不早了,回吧。”

凌二爷定定神,看向窗外,恍然道:“不知不觉竟已这么晚了”。他再朝我望来时,眼中锋芒已尽数褪去,转而浮现出一丝温和笑意:“多谢沈姑娘今晚让我品尝到这样爽口的美酒。”

我欠欠身:“能得二爷欣赏才是沈儇的荣幸。”

他颔首:“希望沈姑娘往后常来怀蓉楼捧场。”

“一定。”我告辞,退了出来。

放下帘子,走开两步。我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容。

二爷,酒楼当家?

云峰,酒楼随从?

怎么可能。

如果我没有记错,前朝二皇子的字乃韶凌。尹韶凌是也。

如果我没有猜错,站在他身边的,便是司马云峰。

嘿,我好大的面子,当今的圣上和丞相竟亲自会我。

下了楼,方见司马烈正紧皱着眉头,庭芳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尹君睿、温清远已然离去。

我走近庭芳,见她一手覆着酒壶,壶内空空如也。

我失笑道:“她把整壶都喝了?你怎么也不拦她?”

“哼,”司马烈瞟我一眼,道:“她那性子,拦地住么?也不知是谁说的,跟果汁差不多。”

额。。。我是这么说了一句,可谁知她真当茶喝呀?!

“那酒楼老板找你干吗?”司马烈问道,眉头仍然皱着。

“还不是为了雪花酒么,呵呵,赞了我两句。”我避重就轻。

司马烈看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你快带庭芳回去吧,看她醉成这样。”我推推庭芳,她不动弹,只稀里糊涂咕哝两句,噘着小嘴,两腮潮红,额上细汗密布。我想帮她擦擦,可摸来摸去也没摸着手绢儿。咦?记得刚才还在呀,难道掉了?

“咳。。。”,司马烈忽然上前一步,道:“那我先送她回去了。”说完,他抱起庭芳转身就走。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司马烈,真说风就是雨阿。我摇摇头,见四周的客人已走的七七八八,问了小二,才知早过了亥时。想到手绢可能是刚才擦完嘴没放好,应该就掉在附近,于是我便低头寻起来。瞅瞅台子底下,没有,桌椅之间,也没有,索性连邻桌底下也兜了一圈儿,还是没有。

那条手绢儿,质料上乘,乃明朝贡品,可是我和朱允文下棋连赢三盘才得来的呢。事后他老婆还很好心的帮我绣上了名字,我一见便爱不释手,从此随身携带。

就这么被我弄没了,好不可惜。

正当我灰头土脸地准备宣告放弃时,蓦地发现正前方多了一双干净整洁的靴子。

我抬头。

司马容正站在那儿,恬淡地微笑。他静静地望着我,也不知已站了多久。

窗外一轮明月升起,繁星璀璨。

他被星月的光辉环绕着,骤眼看去,恍若人间仙子不染纤尘。

我蹲着,一时间竟忘了爬起来。

他伸手给我。我一犹疑,已被他扶住臂膀。

脸上不由一热,我作势拍拍衣上的灰尘掩盖过去,站起身,笑道:“多谢”。

他温和道:“找什么?”

“手绢儿掉了。”我答:“不打紧。”

他坐下来,看看杯子,问我:“还有么?”

“嗯?”我一下子没听明白。

“我也想尝尝雪花酒。”他朝我微微一笑:“可以么?”

我不由惊讶道:“你知道了?”消息可真灵通。

他只淡淡道:“是你的酒好。”

我不再问。他自有他的情报。但他并不像为了方才斗酒之事而来,何况因为我的介入,最后也没出什么状况。

那他这么晚来这儿干嘛?只为一杯酒吗?

眼神依旧明澈如镜,面庞仍然笑意不减,可为何在这样一个夜里,他的笑容不似以往般云淡风清而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寥?

究竟是什么能令他这样一个纵然泰山崩于面前亦不变色的人心绪不宁呢?

心中虽然充满疑惑,我却一个字也不多问,只朝他颔首一笑,随即拿起调酒壶,重复刚才的动作。

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沉默。

历史教训:很多人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活不长。

他要喝一杯酒,我调了给他便是。

我将盛满的酒杯放至他的面前。他看了眼前的酒好一会儿,没有动。

“樱桃都让庭芳吃完了。”我抿嘴一笑,道:“否则挂一颗在边上,会更好看。”

“无妨。”他笑笑,端起酒,一饮而尽。

举杯之时,是我错觉么?他的眼角与雪花酒一般,都似闪着晶莹的光辉。

“好一杯雪花酒。”他低声赞道。却没再要第二杯。

离开之际,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怔怔地朝着酒楼的招牌出神,接着淡淡地笑了。

我们一路无语。

他将我送至客栈。在门口,他望着我,眼色如秋水般平静,轻声道:“今晚。。。谢谢你。”

然后,他深深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倒在床上,了无睡意。一张张脸在脑海中纷乱闪现,尹君睿、司马烈、二爷、丞相,。。。还有司马容那淡淡的略显寂寥的背影。

人想太多果然是不行的,连觉也睡不好,我整夜翻来覆去无法入梦,直到凌晨时分,才渐渐合眼——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起床没多久,庭芳便跑了来。

“酒醒了?”我取笑她。

庭芳面上一红,娇嗔道:“人家怎么知道喝着喝着就。。。”含糊了两下,话题一转,道:“沈姐姐,王妃后天就到了,你看我能行么?”

我举双手:“定能让众人赞不绝口!”

“真的?”庭芳眼睛亮亮地,突然又暗下来:“二哥说届时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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