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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行本2系列 共6本 作者:绿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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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以往还以为左右店内营收者,非美貌惊人的当家台柱段树人莫属,但在历经几日下来的生意清淡後,他总算深刻地体验到,他实是不该忽视唐律那张睑庞对业绩的重要性。

身为一个成功的经营者,怎可因旗下雇员的心情而砸了招牌?他光辉的字典里可容不下这个败笔。

因此在这晚打烊後,留在店内收拾的唐律,意外发现总是来这视察完民情便走的大老板,在今晚硬是破例地坐在吧台里等他下班,并从仓库里挖出了几瓶珍藏的好酒,准备与他来个促膝长谈。

“霍飞卿是我的学长,从高中到现在他都相当照顾我。”安静了一晚的唐律,在被尹书亚灌下数杯美酒後终於打破沉默。

坐在他身旁的尹书亚,对他所顾忌的友情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迳自为自己倒了杯冰凉清香的柠檬水。

“是我把他介绍给乐芬的。”

尹书亚听了差点呛到,错愕地瞪视著他那看似平静的麦情。

唐律笑了笑,再把自己空了的酒杯给斟满。

他还记得,是在他十八岁的那个夏天,升上大学的霍飞卿忽然来找他,并要他将乐芬介绍给他,但他忘了,那时他怎会吐不出拒绝的字眼,他也忘了,乐芬是用什么表情答应这件事的。在这段被他刻意遗忘掩藏的记忆里,他只记得,在某一天他忽然发觉,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的乐芬不再时时刻刻出现了,而在她身旁,也多了个霍飞卿。

“那你呢?你怎么办?”尹书亚万没想到他是始作俑者,“所有人都在为你著急,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乎。”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摇了摇酒杯,看着杯中透明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不打算告诉乐芬吗?”以他这几天的反应来看,将所有人的关心都隔离在心房外的他,似乎将会这么…意孤行下去。

“我说不出口。”交握着十指的他,用力得连指尖都泛白了,“我说不出口。”

假如时光能倒流,倒流回到他们十八岁的那一年,回到霍飞卿向他提出那个请求前,或许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那时,他若是能在霍飞卿出现前告诉她就好了,因为一时的迟疑,往後这些年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

合上嘴保持缄默,并非他所愿,他也曾试着去做补救的动作,试着去将乐芬拉回他的身边来,伹她不断地在他耳边诉说着她的快乐,将他当成能吐露心事的对象,向他一一倾吐她与恋人间的一切,并期望他能与她…块分享这份欢喜的心情。在她飞扬脸庞上,他看见了她因恋情而生的光彩,看见了他没机会尝到的幸福笑靥,渐渐的,他发觉自己像个失去语言能力的人,不知该怎么发出自己的声音。

如果对方不是霍飞卿还好,可是就因为是霍飞卿,他才更加说不出口。聪颖的霍飞卿,家世、背景、为人各方面皆让人不得不艳羡,不管用哪个角度来看,也无论何时何地,霍飞卿总是那么完美。再加上,每当他闭上眼睛,他总是会想起霍飞卿那张全然相信他的脸庞,一直以来,霍飞卿就是个疼爱学弟的学长,在他人生的道路上,霍飞卿也从不吝啬地帮助著他,霍飞卿给予他的友情太多了,多到,令他沉重得就快喘不过气来。

因此在他塞满关於乐芬回忆的脑海里,她与霍飞卿婉爱亲昵的画面,是他最不愿想起,也不得不去面对的记忆,那两道对他来说太过清晰的身影,时常在他的眼前来来去去,也时常会在夜梦时分潜伏进他的心底,像根锐刺一般,一下下地扎刺著他。

每当他想开口,让失声的自己将窝藏多年的情意诉与她,丝丝的不安又会动摇他的意志,他无法预知她将会有什么反应,也想不出她是否会放弃与她相恋那么多年的霍飞卿,改而投向他的怀抱,他最担心的,是她无法接受他的情意而转身逃走,进而在他们之间筑起隔离的墙,对待他的态度也不再如故,那他该怎么办?若是问他,他怕什么?他可以老实的说,怕她躲,怕她避,更怕他们甚至连青梅竹马也无法再当,到时,他岂不是连在她身边站立的位置都没有了?

如果,她爱霍飞卿:如果,她会因此而幸福:如果,她心裏真的没有他;他愿意就这么继续保持沉默。

但在这些为乐芬设想的那么多如果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离开他的…天,也不愿去想像他会有不能再偷偷爱她的一天,他甚至不敢去知道,当她再也不在他的身边,那会是怎样的世界?

侧首凝望著那张强迫自己挤出笑容的脸庞,尹书亚实在不忍将那笑意中的苦意看得太清,更不想把他那份素来在人前刻意隐藏的伤心,瞧得那么分明。

同情的大掌拨了拨他的发,“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了。”

“其实,只要她觉得幸福,我就很满足了……”用什么形式、什么身分留在她的身边并不重要,她能不能明白也不要紧,一切都好、都可以,只要她快乐,他可以看不见自己。

尹书亚沉沉一叹,顺手点了根烟,看阵阵白烟旋绕在昏暗的灯光下。

“有没有想过要放弃?”既然他认为往前走只是一条死路,他就不曾想过要转过身吗?

“想过。”唐律颓然地垂下头,“但……我走不开,走不出来。”

这些年来,在放不放手之间,他始终无法明白地做出个决定,想用他人忘了乐芬,却总会在他人身上发现他在寻找她的身影,想离她离得远远的,却又会依依恋恋得跨不出脚步。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在等待,等待一线属於他的曙光,或是等待她与霍飞卿恋情告吹,而他这等待的第三者终有入侵的空间,无论是愚昧的,也无论是否是卑劣的,他想等,就是想站在她的身边等卜去,即使她都已经和霍飞卿敲定了订婚日,也决定好婚期了也一样。

他只是不希望,他的梦这么早就得结束,而等待,是他延长这梦境的唯一方法,他并不想醒来,至少在她婚礼上的钟声敲碎它之前,他还不想醒来。

“我总是告诉自己,也许等到亲眼看她披上白纱的那一刻,我就会放弃,我就愿意死心……”他将脸庞深深埋进手心裏,自指缝间流泄出沙哑低暗的声音,“但,天晓得,我不知有多么感谢这场车祸,因为,老天又再次把她留在我身边久一点。”

“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更痛苦。”尹书亚用力地将烟按熄,烟灰缸裏微弱的星火,很快就在黑暗中黯然熄灭。

微弱的低喃,像是想说服他自己,“虽然现在还不行,但我知道,有天……我一定可以从他们面前走开,只要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再多一点点就好,那么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一定可以……可以找到每个人都想要的幸福……”

站起身的尹书亚拍拍他的头,“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走至门边时,一手抚上大门的尹书亚回首看了看一个人孤坐在吧台的唐律,看他仰首饮尽杯中酒,任记忆拌著心痛,一同滚落了喉,杯中那种酸苦的滋味,或许,只有藏在暗处裹的人才懂。

太为他人著想的傻瓜……

诡谲的光芒忽地在尹书亚的眼中一闪而过,快步闪身至门外的他,掏出怀中的手机并拨了一串号码。

“文蔚吗?有件事想拜托你。”

奇迹不会因傻傻等待而出现的。

或许没有人告诉过唐律,天堂裏并不足只有纯白色的守护天使,虽然说,这么做是有点对不起那个霍飞卿,但,天堂裏,就是有他这种坏心眼的黑色丘比特。

*  *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扛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唐律来到乐芬家门前,脸不红气不喘的尹书亚,在乐芬打开大门时对她露出歉然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犹带七分睡意的乐芬,瞌睡虫霎时全被尹书亚肩头上那个眼熟的男人给赶跑。

尹书亚伸手拍拍肩上的醉汉,“他似乎没带钥匙,所以我只好把他扔来你家。”

“怎么会醉成这样?”才靠上前,她就嗅到…股浓浓的酒味,令她的眼眉间随即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可能是心情好吧,所以在下班後他就多喝了几杯。”尹书亚边说边走进厅内把肩上的醉鬼给放倒在沙发上。

跟在後头的乐芬,不语地打量著唐律那张睡脸,再缓缓地,把视线栘至尹书亚那张企图粉饰些什么的笑脸上。

不可能,唐律心情好绝对不会喝酒,他唯有在心情极度恶劣时才会选择买醉,而这个尹书亚,他今夜对她的态度也著实异常了些,往常不是看到她就摆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吗?她是何德何能才让他的态度全然改观?

“那个……”在她探索的目光下,尹书亚聪明地选择里回避政策,笑咪咪地指了指睡熟的唐律,“我该把他丢在哪个房间?”

“啊?”她连忙回神,不好意思的指向楼梯上方,“不好意思,麻烦楼上那间。”

再次将唐律抗上肩的尹书亚,在来到楼上她指定的房间时扬了扬眉,打量了过於女性化的摆设半晌,顿时觉得唐律的暗恋之路……其实也没有那么绝望。

“他明天要是宿醉的话,叫他不必来上班,就留在家裏好好睡一觉。”将唐律放在她的床上後,他伸手揉揉自己的膀子,“我看他这阵子太累了,老撑著也不好。”

“嗯。”乐芬不解地看他将系在腰上的塑胶袋解下,在小桌上倒出一堆还沾著夜露的白色小花。

“这是他在路上强迫我替他摘的。”被迫当采花贼的尹书亚,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灌唐律酒,“他说你很喜欢这种花。”这个唐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先尾在他耳边胡言乱语地喊了一堆的茉莉花,接着就在他的车上闹着,说什么都非要他去公园裏偷摘些茉莉花来,还好夜深人稀没行人看到,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毁在那个酒鬼身上。

她微微泛红了脸,“不好意思……”

“我先走了,他就麻烦你了。”他摆摆手,功成身退地往门口撤。

“谢谢你送他回来。”乐芬忙跟在他的後头想随他下楼。

“哪裏。”尹书亚抬起一手,“别送我了,先把他料理一下吧,我会帮你把楼下的大门锁上,晚安。”

她犹未再次致谢,房门即轻轻掩合上,不久後,乐芬听见楼下大门的声响,以及随後传来的引擎发动声,随著车子的远逸,夜色又再次恢复了静谧。

她转过身来,一手杈著腰俯视床上带着一身酒气的唐律。

“简直像只烧酒鸡……”还好唐爸人不在国内,不然若是看到他醉成一摊烂泥,唐爸肯定会有一顿好骂。

先是费劲地脱下他身上带着酒味的上衣後,她自外面的小厅取来他的睡衣替他换上,再自浴室拧来…条湿毛巾坐在床边替他拭脸。

轻柔的指尖拨开他额际的发,她微笑地看他纠结的眉心,因她擦拭的凉意逐渐疏散开来,当手中的毛巾将他的睑庞全都擦净,正准备离去之时,他的眼睫眨了眨,煽动了一双不太能聚焦的眼瞳,就在他看清眼前的人是她後,他乾涩地启口。

“乐芬…”

“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喝就不要喝那么——”叨叨絮絮的喃念蓦地中止。

乐芬怔怔地张大眼,忘了方才自己在对他说些什么。

忽地坐起身的唐律,两手撑按在床上,倾身向前直直地凝视著她,他的双眼,看起来灿灿晶亮,像是从没有看过她似的,眼眸直锁住她不放,半晌,他朝她伸出手,两手捧著她的脸蛋,将温暖的掌心贴合在她的面颊上。

心跳被他掌指间的抚触弄乱了,黑色的眼瞳像要拉人沉沦般,丝毫不肯放她离开,乐芬屏著气息,任修长的手指走过她的眉、她的眼,在她的唇上停留了许久,这令她不禁回想起在台风夜裏发生的那件意外,雨丝的气味,他的气息,又从记忆裹走回到她的面前,像个她极力想盖上的潘朵拉宝盒,又再次遭人揭开来。

悬在面前的脸庞愈靠愈近、愈来愈近……她下意识地想往後退开,但拒绝她後撤的大掌却搁放在她的脑後,而後他止住了所有的动作,以她不曾见过的忧伤眼神望著她。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你……”乐芬不舍地抬起手,试探地抚着他的脸庞。

“还好,你还在。”像是失而复得般,他深深吁了口气,倾身靠在她的肩上将她揽紧。

强劲的双臂几乎搂得她喘不过气来,所有的呼吸卡梗在她的胸腹之间,有股绵绵暖暖的热意,不受控制地自两人相贴的身躯间流泄出来,热潮如浪,泛上了她的面颊。

“你还在,你还在……”灼热的气息,伴着磁性低吟在她的耳畔流窜。

战栗自她的耳边蔓延向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心房,肩上的重量有些沉,被拥得太紧的身子也有些疼,可是因唐律的不放手,她也不作挣扎,只是静静地聆听耳畔传来的每一次呼吸、他呢喃不清的言语,以及她一次次被他唤著名。

复杂的神色在她眼底隐隐浮现,愈是多听他一言,她的心就愈往下沉一分,难道没人告诉过他,语言是有生命的吗?这样锲而不舍地唤她,他就不怕她会因言灵而遭他束缚住?而他会在醉後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愈缩愈小,肩上的重量也变得更沉,她微微侧过脸,见著了他合上的眼睫,她深吸口气,挣开他的双臂推他躺回床上,并拉起了薄被为他盖妥,只是,留在他身上的指尖却不依她所令的离去。

抚著他的睡脸,她不断在心中自问。

在他醒来後,她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吧?可以吧?就像上次楼梯间发生的意外一样,他们都会有默契地装作没发生那回事,让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维持在和往常一样。

但,有一道不甘被忽略的声音,却不断在她的心底茁壮,任凭她怎么将它按压而下,却怎么也制它不住。

唐律摆放在床边的大掌,忽地覆上沉思中的她,她心虚似地猛然站起身,因伤而不稳的脚步颠踬了一下,令她直撞至小桌边才稳住身形,但掌心底下传来的触戚,又令她忙转过身来。

遭她压坏的茉莉花,在她的手中沁出浓郁的香气,她怔然地瞧着那些特意为她采来的花朵,一幕她始终都忘不了的画面,像道甩不去的黑影又再次在她的脑海裏为她温习著。

他们大四那午,记得是个茉莉花香飘浮在空气中的夏天,负笈远赴外地读书的唐律突然返家,在众人深睡的夜裏,带著不少的醉意攀进她的窗口将熟睡的她摇醒,在她醒後,他就只是坐在床边看著她。

她忘了那段窒人的沉默她是如何挨过的,就在她以为他将持续着她所不知的沉默至天明时,黑暗中的他幽幽开了口,以低哑的声调告诉她,他曾做过一件令他後悔的事,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却找不到任何法子可挽回他的後悔。

那是第一次,看他喝醉,也是第一次,见他流泪。

不知前因後果的她,当时找不着半句话好来安慰他的伤心,只能心慌地拥著一身醉意的他,拍抚著他的背脊直至他在醉意小睡去,她还记得,那一夜很长,而他的眼泪,很温暖。

那夜过後,她发现他再也不是她心中所熟知的唐律,也是在那夜之後,他们之间分隔的距离渐渐遥远了,隔年毕业,她选择就业,而他也收到兵单到外岛当兵去。

虽然往事早巳尘封多年,但这些年来,每至茉莉花开,她就是会想起这事来,想起他的泪,也想起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庞。

那一晚,他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他的後悔,又是什么?

低首看向已然熟睡的唐律,试著把这相当年很相似的表情拼凑在…起,她还是找不到什么答案,但另一段模糊的记忆片段,却在此时跳进她的心底。

好像,也是在个夜裏,地点似乎也是同样的在这,在柔亮的灯光下,唐律的睑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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