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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行本2系列 共6本 作者:绿痕-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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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掏取她的笑颜,让它恒久地停留在他的掌心里,只为他徐徐舒放。

在数百上千的竹棚所搭的晒架下,绛棠的指尖恋恋地拂过风中每一串飘荡的丝纱,和轻柔质感,一一从她的指梢间流泄而过,绛红、绛紫、杏黄、金黄的色纱,交织出一幅向晚天边的霞彩;翠蓝、藏青、湖绿、墨绿,勾勒出一幅远山近水蓊翠的绿景;缥、皂、紫、韶、缙,构成了一座锦簇绩纷的花城。

即使在这个深雪所封的隆冬、时分,聂青翼的一双巧手,也能让春日提早降临。他对花儿的深情厚意,不只在它们盛绽之时,更在它们花凋令人惋惜之后尽现。

花的美、花的好处,他全都保留了下来,为花儿营造了一个能够永恒瑰丽的世界,不让它们只能在匆匆绽放后,成为一幕令人只能回想的陈旧片景。

丁香、玫瑰、相思树等香味悄悄渗进空气里,随着串串丝纱摆荡飘动,绛棠深深吸嗅着如此难得的百种花朵混淆的芳香,暖暖的冬阳晒在她的脸颊上,令她忍不住闭上眼舒适地体会聚合在她四处的百香和融融日光,感觉自己向来冰冷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仿佛就要融化在这片聂青翼所营造出来的冬日里。

“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步干岁在聂青翼忍不住想走上前接近佳人时,忙在他耳边提醒,“即使你的手再痒,也把它忍下来。”

眼中只有绛棠的聂青翼推开他,直直地朝绛棠走去,并且放轻了脚步,怕会惊扰了眼前的这幅美景,也怕再次把这个美人吓得掩吐欲逃。

“你今日看来好多了。”他站在与她甚近的距离轻声的放口,就看到原陶醉在斑澜色纱中的绛棠急急旋过身,张大了一双水眸有些恐惧地看着他。

“嗯。”绛棠缓慢地朝他颔首,想要试着不露痕迹地离这个老是带给她水祸的男人远一点,并且强撑着脸色,不要让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的表情流露出来。

“我听娘说,你是个织锦娘。”他更朝她踱近步伐,偏首笑问:“有看喜欢的丝纱吗?”

望着他脸上那份无害的笑意,以及他身边没半个能够再泼她水的工具,让绛棠忍不住悄悄地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太多了。”她笑靥如花地抚着架上垂坠而下的丝纱,“这些颜色,每个都那么令人爱不释手。”

为了她的笑意,聂青翼二话不说地将棚架上的各色丝纱取下,将数束已漂洗过并晒好的丝纱递至她的掌心里,在她的指间缠绕着。

绛棠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的举动,“你在做什么?”

“让你爱不释手。”他挑惑地朝她徐笑,双手合按着她的柔荑,脸上带了份非要她收下不可的执着。

她惊喜地睁大了眼,“你要……送给我?”这些看来要费资千金的高级丝纱,他舍得割爱?

“都送给你。”他毫不犹豫地向她点头,并刻意将她的一双小手紧紧覆握在他的大掌里。

“为什么?”感觉他暖融融的体温渐渐地渗进了她冰凉的小手里,绛棠不禁臊红了脸,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却不让。

“只有你才是最配拥有它们的人。”他缓缓地将她拉近面前,低哑地在她的耳畔轻喃,“我相信你这个名噪一时的织锦娘,一定能够织出它们最美的丰采。”

绛棠微微侧过俏脸,专注地打量起他。原来这个男人的脑袋里,装的也不完全是水嘛,而且,他似乎已经将她的过去都给打听清楚了,知道她的喜好、她的专长,并且十分放心将这么美的东西交给她,丝毫不吝惜。

或许,他是真把她这名未婚妻放在他的心坎上,并不只是随手指来把她搁放在一旁置之不理的。

他的气息,浅浅地吹拂在她的面庞上,细细密密的,如他那紧握着她的大掌,正在她的眼眉间轻抚,令她悄然地卸下了从第一眼见到他起,便在心中存有的防卫,令她不住地想再多看他一眼,多了解他一分。

她的心,有些动遥无上的满足感,在聂青翼的心头泛滥着,只因她瞅着他的目光,是那般地真切,本来那远得他无法靠近的她,此刻就这么放下了她的心防与他亲近。

他的目光再三地流连在她素净的面容上,不知怎地,总觉得似乎少了些色彩,于是他再自棚架上取来更多的丝纱,纷纷缠绕在她的发上、她的身上,让她本来素净无色的样貌,平添了许多色彩,看来就像朵色彩艳艳的粉妆人儿,有种令他心荡神驰的异样美丽。

被他弄得好像是掉进彩色堆里的绛棠,对这个老是让她摸不清在想什么的男人,再次无力地翻着白眼。

“你今天不想再浇我水了吗?”现在他又换了一个新花样来捉弄她吗?

聂青翼的表情显得很忍让,“我正在尽力忍下我的冲动。”为了她,他得忍下已有二十多年的积习,不然又会让她在床上躺上个数日,而在这数日间,他将无法见到她那诱惑他的容颜。

“多谢你的美意。”她将手自他的大掌中收回,朝他弯身致谢后。就打算离开这里,免得他下一步又不知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但她才挪动脚步数步,一股牵扯的力道,便自她右手的小指上传来,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低首看着那条不知是何时绑在她指间的红色丝纱,像条牵情的红线般,一头绑在她这,而另一头正绑在笑得满面开怀的他的手上。

“你……”现在他又是在做什么?

“把你绑牢了,你就跑不掉了。”聂青翼得意地举高手,意味深远地对她道。

望着彼此指间所绑着的瑰红纱线,绛棠不禁微微徘红了脸庞。

不须多事的月老,这凡间,就有个擅作主张的多事男子,不问她的同意,就用这么一条红线紧牵住他们。

她还能怎么跑呢?都已经住在他的府里与他一起生活了,再过不久,等春日一到,他们便要成亲了,即使先前她有诸多不愿,但她哪还能有逃离被他所束缚的机会?

聂青翼施着轻柔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收拉起手中的丝纱,将她缓缓地拉近自己,在为她解开绑在她指间的丝纱时,悄声的在她的贝耳问,暖暖地对她叮咛。

“别跑喔。”

绛棠的小脸霎时扑上两朵粉嫩嫩的红霞,飞也似地推开他的胸膛,静静凝望他半晌,仍旧是看不清他眼底所存有的意味,好半天,她才迟迟地移动脚步,边离开这个纠扰得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的男子,边去想他的脑袋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蹲在一边当闲人当很久的步千岁,在绛棠一离开后,便火大的去找聂青翼算帐。

“你要把那些货全都送她?”步千岁不客气地推他一把。“你忘了那是要卖给我的吗?没有它,今年年冬我要做什么生意?”他想拉拢未婚妻是需要点手段,但总不能把已经成交的东西就这么大方的转手让给她埃聂青冀冷冷地膘他一眼,“你有我未婚妻一半美吗?”

“没有。”

他又扬起剑眉,很势利地问:“你是我要娶的人吗?”

“不是。”

“知道要识相就好。”既然什么都不是,那他还是把那些东西用来讨好绛棠来得有用。

“重色轻友,我今年的生意就这样让你在转眼间送人了……”步千岁真恨自己干嘛要来帮他。“我该让你吓跑你未婚妻的。”

聂青翼把他的抱怨当作耳边风,踩着愉快的步伐踱向练染房,准备在这个冬季,破天荒的再染一次丝纱。

“你要去哪?”深深挫折过后的步千岁跟在他的后头边走边问。

“练染。”

步千岁笑咪咪地接着手采问:“你要再染一次我今年的货?”

“不。”聂青翼别有保意地摇首,“我要再为她染一个春天。”

他知道,在绛棠出现了后,他漫漫无尽的冬日即将过去,而他,则有义务为绛棠亲手打造一个春天,一个有他在而又多彩的春天。

“喂,那个爱慕你多年的辋爱川又来了。”

最近这几日都为了年终批货的事而待在聂府的步千岁,在与聂青翼商谈完了今年应提供给宫中织造府多少的丝纱量后,偷了个空闲趴在楼栏上休憩,敏锐的目光在往楼下探看时,不期然地瞥见在金陵城以追求聂青翼出了名的辋爱川又找上门来了。

聂青翼连理都懒得理,“她来干嘛?”

“听说你要娶亲了,不甘心埃”步千岁在嘴边漾着坏笑。“所以今天才特地来看看她的情敌生得什么样。”

他冷冷地哼了口气,“她又比不上绛棠。”那个类似花痴,这些年来只要找到借口就挤命上门来找他的女人,怎么跟他心目中的那朵寒梅相比?情敌?她还配不上。

“她是比不上,只不过……”步千岁有先见之明地提醒他,“输不起的女人心眼都是很坏的。”怕就怕那个没口德的女人,会在聂府的地盘上,不看人家的脸色攻击起绛棠来。

一想到柔弱的绛棠很可能会被言行甚为无德的辋爱川给欺负,聂青翼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拉着步千岁打算去看看情况。

此刻的绛棠,正端坐在聂府大厅里,并且觉得自己被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瞪得很没道理。

风闻消息,特意来看绛棠长得什么样的辋爱川,在瞪了这个居然敢先她一步抢走聂青翼的女人老半天后,在唇边漾出了一抹看不起的笑意。

“大娘,您真是好命哪。”辋爱川首先巴结起染意迟。

“没想到姐姐生得这么俊,往后您有福气了。”

一旁的绛棠听了辋爱川对她的称呼后,觉得非常刺耳。

姐姐?叫得这么亲热,谁是她的姐姐了?

她忍不住要揣想,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她的眼神像根刺的女人,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眼底充满醋意的女人;和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她的目标八成是聂青翼,而她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来踢馆,并顺便给她这个正主儿未婚妻一个下马威的。

“好命的不是我,是我那个笨儿子。”染意迟把关系推得老远,表明了不想加入这两个女人间的战事。“我这如花似玉的儿媳,是他当年相对了肚皮指来的。”

“喔?”辋爱川更是拔高了尖嗓,鄙视地明了绛棠一眼,“指腹为婚的?”

她再三地打量起这个聂青翼亲手指来的女人,心高气傲地认为,放眼金陵城里,是不可能有女人生得比她更美了,蠢青翼一定是被迫的,所以才会委屈自己不情愿地将这个女人给迎进门来,唯有她的美貌,才配得上风藻宫指定明年要他进宫任职的聂青翼,到时,她一定是聂青翼身边最耀眼的伴侣。

但就在辋爱川的双眼定定地看清了绛棠的雪肤花貌后,她的自信又急速地流失。

糟糕,好像有点比不上人家……

辋爱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重振自己的士气,不愿既败在美貌之下后,就连气势也比不上绛棠。于是她同情不已地抚着芳颊,哀声叹气地说着。

“聂大哥的手气还真是好,幸亏他指来的女人并不完全像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但就不知道聂大哥未来的妻子,她的性情和才情配不配不得上聂大哥就是了。”说不定这个女人只是个空花瓶罢了,一点也对她构不成威胁性。

大清早起来,就不慎又被聂青翼泼了一瓢水的绛棠,此刻的心情真是恶劣极了,但看在屋子里有一票外人的份上,她只能忍着不要发作,只希望这场类似鸿门宴的会客,能够尽早在她翻脸之前结束。

望着对面那个对她夹枪带棍,攻击她许久的辋爱川,绛棠一手托着腮,眼眸晶莹闪亮的盯着她,并在心底暗暗思忖:说了这么久,她若是这么想嫁聂青翼的话,那她去嫁啊,干嘛一副明明很嫉妒输不起,又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

真假,要虚伪也不演得好一点,太没天份了,这简直就是侮辱他们爱面子一派。

现在她是该装傻当作那个女人的什么企图都看不出来,继续当个柔弱似水的未婚妻任她凉声嘲讽呢,还是干脆就大咧咧地削削这个女人的颜面,再一脚把她给端出大门去?

虽然绛棠对那个女人对聂青翼的追求与执着之心有点不以为然,但一想起聂青翼那张老是对她笑得很坏的脸庞,以及他那只为她而鸡婆的种种行为,在她的心底,又有了点舍不得,而她更是不想就这么大方的把聂青翼让给这个抢男人抢到她地盘上的女人。

哼,男人是她的,就算她仍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那也由不得别人来抢。

老早就发现绛棠已经是皮笑肉不笑状态的恋殊,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前一个样,人后又是一个样的姐姐,现在可能又要开始在人前扮贤淑伪端庄了,于是她什么也不做地乖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辋姑娘说得甚是。”绛棠温婉款款地朝辋爱川颔首致意。“小女子无才无德的,能够与聂表哥缔结良缘,我只能说老天实在是太厚爱我了。”

“指腹为婚这件事,你可曾问过聂大哥的意愿?”对于她的不上道,辋爱川又是一阵尖锐的询问。

她黛眉轻挑,“他的意愿?”她这个被打鸭子上架的人都没嫌弃聂青翼了,她还要去问他什么意愿?当初无聊到玩指腹为婚的笨蛋又不是她。

辋爱川意有所指地把玩着自己的素指,“说不定,聂大哥压根就不想娶个来历不明,又百无一用的女人为妻,要不是为了你的闺誉着想,他早就去娶他真正想娶的女人了。”

“我是没问过他的意愿。”绛棠丝毫不以为忤地抿唇细笑,“这样吧,改天我再去问问他。”

她是真笨还是假笨?讽了她这么久,却还是无法打击到她丝毫的辋爱川,禁不住开始对绛棠另眼相看,但还是不愿就此放弃心仪多年的聂青翼。

“听说,你是个织锦娘?”早就对绛棠的来历下足了功夫研究的辋爱川,话锋一转,转到一项她说来就自信十足的东西上面。

绛棠谦谦有礼的挑了挑粉黛的眉,“在下是曾织过几幅拙作以供联口。”

“织得好不好?”她更是一脸瞧不起的模样,还落落大方的表示,“我可是咱们金陵城织锦的第一把交椅,说不定,哪天我可以来这指导指导你,免得你到时丢尽了聂大哥的颜面。”

“那倒不必了。”在一旁终于听不下去这场舌战的恋殊,忍不住下来参一脚。“我姐姐虽不是什么金陵城的第一把交椅,但她却是姑苏一带的首席织锦娘,她所织的锦,也是今年未央宫指定民间唯一能进宫入贡的织品。”这个女人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她是不反对啦,只是她在一边坐得很无聊,下来搅和搅和也好。

辋爱川怔了怔,“未央宫?”那个全天下织锦娘,挤尽了一生的心血,梦寐以求能将作品呈至的那个地方?

“是啊,不过就是皇后住的地方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恋殊还满不好意思地挥着手,“很丢脸的,你可别说出去喔。”

“恋殊,说话不可这么失礼。”绛棠板着细眉轻训,再转首笑吟吟地对被吓白了一张脸的辋爱川询问:“辋姑娘,你说得对,我是不能失了表哥的颜面,这样吧,你说咱们哪天一起研究一下织锦比较好?”

辋爱川急急忙忙地摇着头,“我……我最近很忙。”

绛棠却不愿放过她,“选日不如撞日,那今天呢?”

“我突然想起我今天还有事!”她连忙站起身,急着想离开这个再待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出糗的地方。

“那我就不勉强了。”绛棠有礼的起身送别,还不忘对她交代,“别忘了改日要再来坐坐,我还等你的亲自指导呢,希望你到时可不要吝于赐教。”

“大娘,我先告辞了!”辋爱川匆匆朝染意迟一颔首,用不着绛棠派人送客,就连忙离去。

“慢走埃”对于能够这么快就送走不速之客,染意迟再乐意不过。

与聂青翼从头到尾一直站在窗外的步千岁,此刻可是对绛棠崇拜极了。

“厉害,简直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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