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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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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民给官兵机会,这些暴民倒是很有自信。难道被困住的不是他们吗?还是说他们有其它武器?话说回来,人心便是最大的武器。

“这是怎么回事?”南烛问。

“维北达县一月前发生了地震。”暴民领头人说。

“怎么会……这里没有一点消息!”南烛吃惊。

“世界这么大,耳朵听到的永远只是一部分。若是尽信于听,那么必将昏庸。”身后的人说,“这个月维郡王大寿。地方官报喜不报忧很正常。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地震之后,便是冰灾,冰灾之后更有疫情。县官无力应付,百姓流离失所,这才陆续离开家园。”

这些事情,维郡内歌舞升平赏花写诗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怎么不早说?”南烛道。

“扯你的犊子去吧,别一脸正义地说些不蛋疼的话,有地方说去吗我们!”

“我们说你们也当做听不见!”

“呸,官官相护,啰嗦个啥,杀了他算了!”

南烛这句话激起了众人的委屈,布片下的难民们纷纷站了起来。有人哭,有人怒。

南烛还未来得及说话,几个雪球儿就飞了过来,南烛听见了风声却因为被绳子捆住拉着躲不开。硬生生地挨了一头雪沫。

“混蛋!”

“坏人!”

“当官的都坏。”原来是刚才那两个小孩。

一个衣裳破烂的女人抱住两个孩子,看南烛的眼神却并不友善。

南烛没有动怒,她知道自己在这些孩子眼中跟县丞是一样的人。

“听没听过一首词儿《一剪梅》?”身后那好听的男声说,“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通,一味谦恭。大臣经济要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 万般人事要从容,议也毋庸,驳也毋庸。八方无事岁岁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赞襄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百世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好精辟的一首词。”南烛冷笑,“可惜我不喜欢。”

“正是觉得你还不懂这为官的道理,所以今天才会请你来。”身后人说。

合着半天,南烛不会当官还是件好事?

“教我当官?”南烛苦笑问。

“准确地说,我只是好奇你会怎么解决。看看这换了主的维郡有救没救。”身后的人道。

这个人说话时有一种洞察世事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可要想好。别到时出尔反尔。”身后人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方为官,便为一方之民。我替沐王保证,会为大家做主。”南烛提高音量说。为表诚意,南烛单膝跪地。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绳子松了一些。“我们信你一次。”领头的人说。

“对,信一次吧。”有人附和。

绳子松了。南烛站起转过身。

眼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眉眼俊朗的男子。这男子长得阳刚,皮肤却如同小麦。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这么好的天气,兄台拿扇子拿扇子扇雪花一定忙不过来。”南烛道。

俊朗男子闻言不禁笑了。

他也没想到,风生水起的南岩风竟然是如此一个俊俏风流人物。那眼角眉梢的灵动,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南烛,字岩风。”南烛报名字。抬起伤手扫了扫额前的雪块。她额头被砸出一块红肿。

“我是皆尤。”男子道。古怪的名字。

两人相视一笑。

“肚子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学问,请你喝酒应该挺有意思。”南烛道。

“如果有人帮忙扇雪花,那值得喝酒。”皆尤道。

偏生就在这时,一间小屋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不好了,沐王来人杀我们,老三的‘雷震子’爆炸了!”有人慌张地跑出。

紧接着就看见黑影嗖嗖地窜了出来。四处响起惊叫声。

“沐王也一样不守信用!兄弟们,还有多少雷震子?我们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拼个你死我活!”首领一声高喊。

顿时响应者云从。

沐王不会做这样的事。南烛忙道:“不会,定有误会!”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说:“他也是沐王的人,先杀了他!”

“出尔反尔的小人!”众人反倒朝南烛涌来。南烛头次尝到众矢之的的味道。

“不好,那些人冲着那屋里堆放的一盒子雷震子来的。要是全炸了就糟了。”皆尤道。

“雷震子?会怎样?”南烛问。

“所有人,尸骨无存。”皆尤答。

话音刚落,就看见南烛一道青影飘向皆尤所说的屋子。

“这家伙,不要命了!”皆尤吃惊。脚一点,追了上去。

只见南烛已经从破烂的屋子里跃出,踩着断墙残桓在白铜巷上跃走。她手上拿着一盒子东西——是雷震子。

她这行为立刻引起所有黑衣人的注意。不多时,几乎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南烛引得往白铜巷附近的小山包跑去。白铜巷里不时传来几声零碎的“轰轰”爆炸声。那是身带雷震子的人爆了。

“南公子!”林家大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却从车里跑了出来。只看见南烛一路往山上去了。不时还跟黑衣人交上两手。有一个蓝衫人也卷在其中,却不知道是谁。

“南岩风有伤。”林节度使看出南烛行动占下风。

沐王的亲兵们要跟上,被林节度使拦住了。“别去。别辜负南小兄弟一番心意。没看他是往无人处跑的吗?他手上拿的是龙朝的雷震子。伤起人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面面相觑。

林节度使心里却道:“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不知道自保果然是不行啊。不过,这么个少年郎,还真是有点让人惋惜不舍呢。这世上,值得以心相交的人可不多了。”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小山包上炸出一个大坑。

“南公子!”林家大小姐花容失色。

☆、109

杜若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心乱如麻。给鲁冰花的药已经按时送了过去。南烛那边却一直没了消息。

想到南烛握住刀刃时的样子,他便有些悔意。

按道理,没什么该后悔的。受伤的是他。可是杜若却总觉得自己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无奈,一颗心七上八下,却总是静不下来。

“嘭!”门被踢开了。

“谁?”杜若问。

一袭黑衣在雪风中飞舞落下,门前多了一个人。卷发飞扬,形如妖魅,俊脸生寒。手拿一柄蛇形剑,满身杀气。

“鲁兄!”杜若吃惊。鲁冰花提前出关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来我这干嘛?”杜若收敛了惊讶,端起一个杯子,冷淡地问。

鲁冰花的手拿着蛇形剑画了一个圈,杜若看见鲁冰花的手上满是通红的药迹。

“南南出事了。”鲁冰花说。缓缓地抬起蛇形剑。

杜若心里一沉,惊讶地抬起头。最不想听见的事发生了。

“跟我走。”鲁冰花说。脸上浮上一丝狠戾的微笑。邪魅入骨,尤如同修罗在世。

这样的笑,让躲在一旁的訾云英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男人好可怕。

“干嘛?”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们来比试一场打个赌。要么这个贱人死,要么就是哥哥我死。”鲁冰花扬眉,手指勾了勾说。他做这个动作时,有一种天然的慵懒意味却让人不寒而栗。

訾云英身子骨一软。鲁冰花说话时虽然带笑,却如同阎罗索命。

“欺人太甚……奉陪!”杜若猛地跃起拿起他的剔骨刀,两人一起纵身跃进了雪里。

正是细雪纷飞的时候。乱雪肆虐,两人立在墙头上。

“闭关修炼得不错。”杜若道。

同样是立在墙头,杜若的脚陷在雪花里。而鲁冰花踏雪无痕。

飞雪楼果然可怕,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普通人无法触及的东西。

“托您的福。”鲁冰花道。

“不跟我抬杠你会死吗?”杜若道。

“我这叫情不自禁。”鲁冰花摸了一下鼻子道。

“所以你就情不自禁地做出这种对不起我的事?”杜若冷冷道,解下腰佩,丢给鲁冰花。

鲁冰花没接。

腰佩坠地。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动手。蛇形剑舞动时竟隐隐带着一抹妖异的红光。

两人从小院里直打到湖边。一黑一白的两个影子打成雪地里可怕的两团光影。一路上,灌木也好,屋檐也罢,碰着的倒,擦着的碎。王府里的人顿时乱了套。今天是怎么了?杜公子跟鲁公子又打架了!

“不行啊,这架势像是拼命啊!快禀告沐王殿下!”

“对!”

能阻止这一切的,如今只有沐王。

等沐王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这俩人已经不见!地面上一滩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茫茫雪地,不知两人踪迹。

以他们如今的本事,哪怕是找也找不着的。

沐王紧了眉头。他心里更牵挂的是南岩风。

“来人,备马。”沐王道。

白絮正在暖坞里泡澡。她心情很好。听完密报,朱唇微弯。“凡是强大的组合,外人是打不垮他们的,要想他们灭亡,只能要他们从内部崩溃。”

“他们会不会死掉了?”赏心问。

“应该吧。”白絮轻轻说,“都是重情之人。哪怕没有全死,另一个估计也不愿再回了。”。

亲手杀死自己视若手足的好兄弟。这种感觉能重情重义的人死去一万遍。

赏心撅了嘴,她有些舍不得鲁冰花这样的大哥哥。邪魅又强大,其实对人还很温柔。

“南公子呢?也死了吗?”

“不会。”白絮道,“因为有个人‘刚巧’收到消息忍不住跟过去了。”

在白絮的目的达到前,她是不会让南烛死的。

白絮说的这个人,便是秦子敬。

话说南烛抱着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雷震子冲上了山,身后跟着一堆黑衣人。

“嘿,我像不像是捅了马蜂窝?”南烛笑着向皆尤开玩笑。

皆尤嘴角抽搐一下,这不算是个好笑话。

皆尤跟在身边道:“丢掉!快丢掉!不要命了!你要当好人也不是这么个得法,你要为那沐王以身殉国吗?”

“不殉。”南烛边跃起边侧头道,“我的命还有用,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见二哥。

“那快丢了呀!笨死你算了!”皆尤道。

这句话的语气倒是与二哥神似。

“丢不远,我胳膊麻了。”南烛坦白地道。

“我的老天!”皆尤汗如雨下。

“快了!”南烛盯着山上坏笑着说。皆尤不知道南烛要干嘛。但他明显得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那双眼盈盈的模样,让他挪不开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南烛就朝他一踢,直接把皆尤给踢落树下。“有缘再见!”南烛道。

皆尤被她踹了下去。噗通摔进身下的竹林里。

“你妹啊!踢就踢啊,找个好点的位置啊!我去!雪下有冬笋啊!”皆尤捂着屁股欲哭无泪。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吃亏过。却见南烛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几道黑影嗖嗖嗖从前面飞过。

紧接着,一颗竹子弯了下来。一盒雷震子朝着聚拢的黑影们凌空飞出!

皆尤眼睛一亮:“好……弹弓!”

臂力不够,竹子来凑。南烛好快的脑子,不过这打法,也就淘气包才想得到吧?

皆尤不知为什么很想笑。走了这么多国家,还是头次碰上这种又笨又聪明的家伙。

“轰!”地一声,雷震子爆了。竹林被炸开一个大洞。

黑衣人的血肉残肢纷纷落下。落在皆尤的头上,皆尤轻轻拭去,就像是在擦雪。淡定得连笑容都不影响。这个人,是见惯了血的。

“他在那!”还有幸存的黑衣人。

“他跑不动了!追!”黑衣人道。

皆尤闻言再次起身,南烛中毒他刚才已经看出。这会子,估计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皆尤捂着屁股站起身来,飞身跃去南烛借力的大竹子。却见一片空茫。

皆尤走了十来米,看清雪地模样才道:“糟了。”

原来这竹林后山势突然走低,露出一个天然石洞来。下着雪一片茫茫,洞口可能本有些覆盖,如此看来,南烛很可能掉进了洞里。

一个黑衣人要朝穿着蓝衫的皆尤动手。皆尤懒得理他。黑衣人举刀。身子却碎成两半。

“老叔,你来晚了。”皆尤拍拍手站起来。雍容自在。他的身后唰唰唰地落了十几个人。“我刚认识的小兄弟掉进去了。”皆尤指指那洞。

“主子请回。”一个苍老却中气充沛的声音应道。

皆尤看看那洞口。道:“喂喂喂,刚才若不是他踹开了我,我现在也在洞里呢。我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吗?”

“主子请回,飞鹰传来了成国的大消息。”那位老者说。

皆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看了黑黝黝的洞口一眼。他道:“南岩风,你可别这样死了。你要是这样就死了,我会很遗憾的。”

“主子放心,已经有许多人寻过来了。”皆尤手下的人说。皆尤不说话。将手里金光闪闪的扇子一抛,丢在洞沿。然后跟着自己人离开。

寻上山的竟然是刚才那些暴民。他们离山头最近,自然也就最快。

人心是一种可爱的东西,百姓的心尤其。南烛在刚才那一刹那救了这些人,这些人便立刻抛却了成见蜂拥上山寻找南烛。

“南大人!”

“南大人!”这些人喊着。

“南公子!”

头上戴着孝带的暴民首领脸色难看得像是经冬的茄子。对于淳朴的百姓来说,冤枉了一个肯为他们拼命的好官是一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因为他们有良心。

在这世上,能真正以心换心的,常常就是这些简单实在的人。

不懂策略,不知算计,只要有人愿意对他们好愿意为他们说话,他们就会视这个人为青天会实实在在地对这个人付出。他们是水,包容一切,滋养一切,可一旦激怒,也是逆天之力。

“暴民”们的疯狂上山让王领兵等人面面相觑,

“沐王驾到!”一队红鬃马风驰电掣般跑来。飒飒威风卷起雪沫。

沐王跃身下马,立在雪中。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便有一种不可小觑的威势。

他的到来似乎是一种信号。火焰翻飞的白铜巷里渐渐出来许多老老少少,不再躲藏,而是掺扶着依偎着,不声不响地来到空地前,匍匐在地。

沐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这是南烛为他挣到的第一份民心。

沐王刚烈,南烛怀仁。林节度使不由点了点头,维郡王的眼光确实没错。看到眼前场景便知,暴乱的事算是解决了一半。但是这个代价未免过大。

林节度使不由也开始南岩风大难不死。他不死,对维郡跟沐王来说,应该都是好事。

雪下得愈发极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恐怕只有南烛不死,维郡才能逃脱一场浩劫。

而此时的南烛,确实躺在洞底。但是她没受伤,因为在她从竹林掉落的那一刹那,有个人影飞身跃了出来,跟她一起掉进了这个洞坑。

“嘿。大头。好久不见。”南烛朝着大头应该在的方位伸手道。

大头不说话。黑暗将他的紫衣遮挡得严严实实。黑暗中,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了南烛伸出的手。

很多年前的槐花树下。他也牵过这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美好的星期五,周末愉快!

☆、109

如果南烛不被逼得走投无路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选择性忘记那个跟他拉过勾的小丫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难过。

“怎么办?好像被困住了。”南烛摸了一圈周围冰冷坚硬的石壁。阴霾的飘雪天空在头顶的前斜方化作一个大饼般大小的灰暗圆镜。这样的距离,呼救等于跟自己的喉咙过不去。压根儿不会有人听见。除非看见人走过。

洞底不大,只够两个人将将走上几步。倒是比地面暖和,不远处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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