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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成双福满堂-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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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寻比顺子还早一步看到从角门走出来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白裙青衣,披着一件靛青色灰鼠皮斗篷,发髻高绾,只斜斜地插了一直碧玉簪,其余钗环皆无,脂粉未施,腰身柔细却挺直,肩膀纤瘦柔弱却端正,那样不疾不徐地一步步走来,那样不喜不怒神色镇定淡然,明明二十出头的妇人,却生生让肃杀清冷的冬日庭院,一步步鲜活明丽起来。

呼延寻有些晃神。有些不曾相识般看着对面的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然后越过那仆人,一直朝着自己走过来。

一步步,走的近了,呼延寻的目光禁不住想要在对方的脸上寻找自己熟悉的记忆……可,看着眼前的清丽容颜,他却突兀地发现,他的记忆中,那个为他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庭的女子,居然是面目模糊的,模糊地他想要提取一片清晰地影像,竟然都不能够!

似乎,他的记忆中,那个同床共枕几年的女子就化成了几个字--温婉柔顺,没什么见识!

呼延寻恍惚间,对面的女子已经来到了他身前十来步处,停住了脚步。

嘴角带着微笑,邱晨不卑不亢道:“呼延大人,没想到又见面了!呵呵,不知是呼延大人造访,家里人若有失礼处,还望大人海涵!”

呼延寻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笑还是什么的生硬表情,向邱晨点点头,径直道:“既有御赐亲笔,自当先行叩拜,再说其他,还请夫人带路!”

邱晨也不拒绝,含笑转头,低声吩咐了玉凤两句,看着玉凤匆匆去了正房,这才转回头对呼延寻道:“大人切勿怪罪,那御笔亲书非比寻常,家里人不敢擅自做主。”

呼延寻自然不会揪着这事儿不放,很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看着邱晨抬手示意,整了整衣摆,抬脚朝着正房屋门走去。

几人走到屋门口,自有丫头从屋里打起靛青三梭布棉门帘,呼延寻微微躬了身,抬脚迈进屋门。

冬日的房间,因为挂了门帘糊了厚窗纸,房间内的光线很暗,好在,两侧屋角已经点燃了灯烛,烛火摇曳,虽说光线也有限,但至少不会让人一步迈进来,产生那种暂时性失明的感觉。

在门内停住脚步,呼延寻正了正神色,抬眼看向屋子正对面高高悬挂的匾额。‘忠义可风’四个鎏金大字,在烛火莹莹的光中,仍旧灿然醒目!

最重要的是落款处的钤印,标志着高高在上的皇权御笔!

邱晨随着呼延寻进了屋,侧身站在一旁,看着那男人一脸肃穆,解了大氅,整了衣襟,恭恭敬敬地对着一幅牌匾下跪、叩首,再起来,再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这才算是礼成。

邱晨见他起身,含笑道:“呼延大人,请小花厅用茶!”

说着,玉凤将呼延寻的大氅送上来,青杏则打起了门帘。

挑了挑眉,呼延寻瞥了神色镇定,微笑无暇的女子,将心底的不虞和疑问都压了下去,裹着披风,顺着指引出了门,然后,脚步一转,随着邱晨主仆一路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只有三间,一明两暗的格局。但林家的房子起的高,间进也深宽,是以,虽然只有一间客厅,却并不显狭窄局促。

邱晨伴着呼延寻进了屋,门帘在两人身后落下,邱晨微笑着伸手:“呼延大人,请!”

呼延寻睨着笑容端庄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只能僵硬地收回目光,僵硬地挪动着腿脚,随着女人的示意,在客位落了座。

玉凤青杏想跟着送了茶水上来,这回,呼延寻不等邱晨开口,挥手道:“下去吧!”

玉凤青杏都有些愕然,恭敬不变,却也没动,只那眼睛看向邱晨询问。

邱晨嘴角的微笑变成一抹嘲讽,这会儿才想起来当家作主?晚了!

“你们去厨房里烧水吧!”屋外那么冷,邱晨可不想临过年了,玉凤青杏两个再冻病了。

青杏和玉凤曲膝应着,告退出门,去厨房候着了。

西厢房同样设有火墙,在两个里间的炕洞里烧炭,烧热炕的同时,烟火通过炕再通过火墙,为客厅取暖。只不过,这样的火墙效果不是太好,特别是这间厢房很长时间没有住人的情况下,仅仅依靠火墙加热,估计一天屋里也暖和不起来。客厅的中间又加了两个烧得旺旺的火盆子,将一屋子的清冷驱散,只剩下满屋子的暖煦宜人。

不过,与这屋子的暖煦不相符的是,屋子里的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冷淡。

不说一直冷着脸的呼延寻,连一直微笑示人的邱晨也敛了笑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垂着眼睛,捧着一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默默地刮着,发出轻微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

“……海棠!”呼延寻首先开口打破了一屋子的冷寂。

邱晨缓缓抬眼,平静地回视着身旁的男人,淡淡开口:“呼延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呼延寻被堵的脸色一冷,却又努力将胸间的怒气压制下去,最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海棠,此处无人,你我何必如此?”

话开了头,呼延寻的思维和语言似乎一下子顺畅起来,他侧过身,看着仅隔咫尺的女子,恳切道:“我知道,我一去三年,让你们母子在家里多有苦楚,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刚去边疆是被征夫,每日劳役沉重不提,还有兵勇看守,以防征夫们受不了辛苦逃逸……那样的地方,每日见到的除了同样的征夫们,就是看守的兵勇,再有就是茫茫的荒原……或者雪原……我就是想跟家里通信,也不能够……”

邱晨又恢复了默然端坐的姿态,垂着眼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词。

她在听,或者说她在替海棠听。想来,那个女子一定想听一听这个男人的辩解,虽然,这些让他自己很是动情的辩解,在邱晨听来不过是为自己种种不负责开脱辩解罢了!

“……后来,我受了伤,差一点儿死了,整整在炕上躺了两个多月才重新下地……再后来,我虽然入了军籍,却不过是是个统领十人的小旗。而且每日忙着熟悉军营,接下来就是不停地出战……我最初手下的十个人只剩下了三个,那些都死了,无一例外地都死在战场上戎人的弯刀下……不想死,就只能拼命……”

呼延寻的描述有些艰涩起来,话语断断续续、残破不堪,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有些神经质地抽搐着……

邱晨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完全沉浸到了自己记忆和情绪中的男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海棠,你看到了,他自始至终想到的只是他自己的,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你,甚至没有他的儿女!

呼延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渐渐停止,他抬起眼睛,目光仍旧残余着记忆触动的痕迹,不过,在看清面前坐着的是谁后,他非常迅速地收敛了神色,端了茶喝起来。

邱晨看着他喝了茶,放下杯子,很是平静地提了茶壶给他续了杯,抬眼看过去,开口道:“你这三年来也着实不易!”

呼延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很有些感慨道:“是啊!当时只想着能活下来,实在没敢想到了今日地步……”

邱晨点点头:“你到了今日如此不易,自然不能容许什么事情坏了前程……”

“你,你让二弟写那样的信是什么意思?”呼延寻莫名地烦躁暴怒起来,梗着脖子质问起来。

邱晨摆摆手,示意他隔墙有耳,缓缓开口道:“你先别急,听我说……”

看着呼延寻仍旧冷着脸,却终于肯安静下来,邱晨重新开口:“我不是跟你怄气,也不怨你,当初你做了征夫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之所以那么说,最主要的当然是替你的前程考量……另外,也是考虑到林家……这个,之前你都没跟我提过……”

呼延寻下意识地辩解:“当时那种情况,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我没埋怨你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说事。”邱晨勾勾唇,淡淡道,“那样的情况……虽说如今林家已经获赦,但二弟的事儿毕竟在哪儿,跟你往来密切了,难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这就很有可能把当年的旧事勾起来……想来这个你比我懂得多,一旦被人揪扯出来,那就是窝藏钦犯的大罪……还有,如今林家的林升已故一事,已经是达了天听的,你改名入了军籍的事也翻不得……这种种缘由之下,除了你我彼此撇清,请问呼延大人,可还有更好的能够两全的法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随着邱晨的话,呼延寻的脸色一路惨白下来,额头鬓角的冷汗也慢慢渗出来,细密一层渐至汗流脸颊……

邱晨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心中不屑,却垂了眼,露出一片凄然之色来,道:“以后,我也不求你怎样,若是家里遇到大事,你暗中能护着些,莫让我们母子们被人欺负了……就行了。”

呼延寻扭头狠狠地看着邱晨,青白的脸色一路又胀红了起来。他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汗珠,瞪着邱晨道:“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法子处置?”

邱晨抬眼看向他,并不说话。

呼延寻被她询问的目光盯得有些发虚,慌乱地躲闪开来,喃喃道:“……哪怕不能就这样回家认下你们,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再嫁给我一回……”

邱晨眉梢高高挑起来,半天才缓缓落下,努力遏制着脸上的嘲讽道:“那么,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呼延大人能够重新三媒六聘娶我过门?”

呼延寻神色不自然地躲了躲,却听邱晨又道:“即使大人能娶我进门,那孩子们算什么?本是公公正正的亲儿亲女,却成了拖油瓶?让孩子们以后怎么自处?”

“我们知道……”呼延寻被问得有些气恼,抬眼就想辩驳回去。

可抬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妇人平静却深沉的目光正看着他,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目光注视下,呼延寻张着嘴,说到一半的话却卡在了喉咙之中,再也说不下去。

他突然觉得非常无力,非常懊恼,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曾经温婉柔顺万事以他为主以他为天的女人,怎么变成了这种样子?这么不听话,这么……精明,哪里还有个女人的样子?

这股无力和懊恼,致使他多日一来积聚胸中又被他压制在心底的怒气,就像突破了临界点的火山,猛然爆发出来。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站在邱晨面前,盯着邱晨,怒叱道:“你这是不相信我吗?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天天抛头露面,与那些野男人们混在一起,你还好意思口口声声为了我的前程,口口声声为了一家人的安危……这都是假的,不过是托辞借口罢了,你想的就是摆脱了我,能让你更自在地跟那些野男人们鬼混……你这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啪!啪!

两声响亮的耳光,成功地让狂怒的呼延寻停止了完全失控的咆哮。

邱晨的右手背在身后--暗暗甩了甩,刚刚大怒之下用力过猛,手腕有些闪了--身体却灵活地连连退后几步,直到房门口方才站定,挺直腰身,微微仰着头,冷冷地盯着呼延寻道:“呼延大人,你既然上门做客,那就要有个客人的样子!”

说着,不等发怔的呼延寻反应过来,邱晨已经挑开门帘朝外喊道:“来人!”

青杏玉凤就在旁边的大厨房里等着,刚刚已经听到厢房里呼延寻的怒吼,虽然没听得太清,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早已经跑到厢房门外候着,这会儿听到邱晨一声呼唤,立刻就答应着了。

顺子也从大门口跑了过来,神情紧张戒备地盯着西厢房外候着的韩勇等人。

呼延寻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屋外情势的变化,只直直地盯着邱晨,盯着那个在他心目中记忆中,一贯温婉柔顺的女人,一贯对他言听计从从未驳斥过,甚至从未有过任何异议的女人,目光中狂怒和不敢置信相互交织,挣得眼睛都有些充血发红,如一头狂怒暴躁的野兽,直愣愣地往前缓缓地挪着步子,恶狠狠道:“你敢打我?”

邱晨仍旧微仰着头,腰背绷紧挺直,神色冷静,淡淡的却也冷冷的道:“是,我就是替海棠打你了!为了你这样的男人,海棠含辛茹苦地带着三个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听到你的死讯,更是一病不起……哼,你只知道自己不容易了,你只知道你的拼了性命博取前程了,你的妻儿弟弟吃不吃得饱,你连想都没想过吧!会不会饿死,你也没想过!会不会被人欺负陷害,你更是没想过!是,那时你有种种不得已,有种种的身不由己,可你有了前程之后呢?你任职安阳府之后呢?哼,居然还有脸骂人,你有什么资格骂人?”

说到这里,邱晨突然觉得一阵后悔,她完全不想再跟这个男人说一句话。

她后退一步,伸手挑起门帘,冷声对呼延寻道:“呼延大人,既然你我相谈不欢,那就请回吧!”

说完,邱晨率先走出西厢房,呼延寻暴怒地跟了上来,这一刻,他有一种冲动,他想上前把那女人,那个企图摆脱他控制的女人掐死!

一个柔顺温婉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在她温和柔顺的时候,或许你都不会在意到她的存在,哪怕分开甚至都不会想到她……可当有一天,这个柔顺温婉的人突然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她不再温婉,不再柔顺,不再言听计从,不再毫无存在感……她独立,她生机勃勃,她活力四射……她不再站在你都身后默默无闻,她想要挣脱出你的影响,甚至想要完全跟你分道扬镳,而且,因为你之前的忽略,当你发现她已经不在你的身后时,却已经发现她已经走远,而且走的很好很稳……你或许就会突然发现,这个被你忽略了的人,远比你记忆中美丽、动人、引人注目……甚至是让人留恋……

呼延寻自己也不清楚,事情发展的太突然,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实在没想到,他不但没能达到此行的目的,反而发现自己完全无力挽回,完全无法控制……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挽回,也没想好怎么去挽回……于是,这种失望、懊恼、挫败感,无处发泄就变成了怒火,让他狂躁暴怒的几乎想要毁去身边的一切!

这狂怒,这暴躁,迷失了他的理智,他的反应,他的正常思维,他根本没有听到眼前那女人说了什么,更没听出邱晨话语中明显的异常!

他大步冲了出去,紧跟着邱晨出了西厢房。然后,他的狂躁暴怒就在他踏出房门的刹那,一下子僵住,然后瞬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的,不剩一丝……

“呼延百户……哈哈,如今该称呼佥事大人了,没想到边关一别,会在这里见到呼延大人!不过,呼延大人正值履新,尚能分暇过来叩拜御笔亲书,看来呼延大人已经完全理顺了……”秦礼施施然地拱着手,嘴上说的热闹,脸色却并与话语的内容并不相符,直盯着呼延寻的目光,冷的几乎能看出冰碴子来。

邱晨一出门看到慢慢从正房走过来的秦礼,一颗提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安稳地回到了肚子里。秦礼出面,也就相当于秦铮表态了,有了他的维护,就不用怕呼延寻发疯了。

刚刚一时冲动打了呼延寻耳光之后,她还真是害怕此人发疯,不说做出什么事来,就是不管不顾地嚷嚷上一阵,把他的身份嚷嚷出去,也够她头疼的了。

“秦……秦将军!”呼延寻脸上的暴怒狂躁表情僵化住,生生扭成一张笑脸,让他的一张脸整个扭曲起来,显出几分没有任何气势狰狞,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呼延寻才总算找回自己的理智来,赶忙低了头,收敛了自己脸上诡异的表情,拱手对秦礼行礼道,“不知秦将军在此,卑职,卑职失礼……”

秦礼眼光一闪,上前几步,伸手拍在呼延寻的肩膀上,哈哈笑着道:“呼延大人这话,秦某可承受不起。呼延大人如今已是驻守一方的四品大员,怎能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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