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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谣莫相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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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谣紧紧贴在身后的墙上,仿佛这样就可以尽最大的可能远离范弘。她大口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从中跳出来,她侧目看到警报器就在不远处的门口,心中着急,但那人拿着小刀死死盯着自己,根本无法脱开身。

她想了想,好歹也是阅书无数的编辑了,她脑袋急转,从看过的书里想到无数的应对方法,镇定下来说:“你想要什么?要东西你拿了就快走吧。但如果杀了人,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活了!”

范弘怒极反笑,一辈子生活在阴暗里,他此时难道不是已经生活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了吗!

被钟谣这一说,他也顾不上该不该说话,脱口而出:“哼,我会怕这些吗?你们加于我身上的东西!我一定要加倍奉还!”

说着他冲上来就要抓钟谣,钟谣惊恐得往旁边躲开,谁知才跑开几步便被范弘紧紧拽住抓住衣服,她连忙缩了缩肩膀,外套顺着她的手被范弘扯了下来,与此同时钟谣又跑开几步。范弘眼见如此心中怒意更甚,顾不上再去抓她,提着刀就冲了过去!

钟谣惊叫着紧闭上眼睛,耳边是地瓜和莫莫与她同样惊恐的吼叫声,心道:‘吾命休矣……’

“噗!”刀没入血肉的声音仿佛雷电那般刺入她的耳膜,她睁大眼睛,眼前是一片妖异的猩红,她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眼泪在那一刻不能自已地喷涌出来,她听到了,她仿佛听到了身体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阴郁的天空终于再也忍不住,倏然像一个疯子般哭了起来,那样的猛烈,就像有人在天上将一整桶水倒下来。倾盆大雨落下,雨点乘着寒风拼了命地在窗户上拍打,窗子被打得不断发出乒乓的声音,犹如有入侵者般在外面肆虐。

猩红的血溅在范弘的脸上,就像红色的麻子,衬着他可怖的表情。那具白色的身体下血不断淌出,就像这时候外边屋檐上帘子般淌下的雨水,溅在钟谣身上,血红色的。

她猛地跪下来,圆瞪的眼中光彩在那一刻全然消失,徒留下黑色的眼瞳,在眼泪的洗礼下流转着悲痛的光,然后渐渐转成墨黑,全部的墨黑,那中间,是血的颜色。

她张着嘴,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有发出声来,张张合合几次,最终把一切都咽了下去,转变成了眼泪,疯狂地就像外面的雨那样落在衣襟。

“地瓜……”她的声音好像扼在了喉咙口,发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声音,就像一个被扔在沙漠中流浪了很久没有沾水的人,沙哑至极。

范弘也愣住了,满手的血让他怔在了原地,他只是一个正常人,何时见过如此多的鲜血,纵然那是一只狗的……

刚才钟谣在范弘冲过来的那一刻按到了警报,此时两个保安已经抓着警棍边喊着边往这边跑。他们的声音在充斥耳畔的雨声中显得那么突兀,让范弘一瞬便回过了神,他丢下刀立马从进来的窗户往外跳。

钟谣跪在地上,好像完全听不到外边扭打成一团的三个人,她的手颤抖拂过地瓜头上雪白的毛发,像是在试图唤醒它,就像是曾经那么多年里,她每天所做的那样。这时候莫莫也跑了过来,它在地瓜身边转着圈,低声呜咽,似乎连它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刀从地瓜的身侧胸腔处刺进去,几乎没到刀柄,雪白的毛被红色渲染,那是血特有的色彩,瑰丽妖异,却足以让人战栗。

“地瓜……”她的声音在颤抖,甚至比刚才与范弘对峙时更加的不能自已,一直未停下的眼泪从张开的唇角淌进嘴里,酸楚难忍,苦涩非常。那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仿佛这不仅仅只是一滴眼泪,它是在告诉自己,她失去了地瓜,然后永远不会再见了。

地瓜轻咳了一声,从鼻子里淌出的鲜血伴着他的动作变成血沫喷了出来。

钟谣一惊,立即伸手将地瓜鼻子上的血抹掉,眼泪更加快得流淌下来,一如外边疯狂的雨,她的手触及到地瓜凉凉的鼻子,她还记得曾经每天早上地瓜都会有这个冰凉的鼻子把自己闹醒。她擦着地瓜不断淌出的血,边哭边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地瓜。我带你去医院,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微不可闻,到后来完全就是在无意识地重复最后一句话。

两个保安将范弘制住,刚要来看钟谣有没有事,就看到她抱着一只用外衣包着的,几乎半边身体被血染红的白狗跑出来,雨水依旧疯了一样地下,将其全然淋湿,那些硕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身上,黑色的短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睛。

“求求你们,送我们去宠物医院!求求你们……”一见到保安钟谣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地上坚硬的沙石顿时刺在她的膝盖上,钻心的疼痛她似乎都感觉不到,只是脱力似得跪在那里失声痛哭。雨水从她的衣领灌进去,犹如一块块冰划过她的皮肤,而她一点也没有想要阻止,那时,她的心就像已然干涸的湖水,在冰天雪地中被冻得开裂。她便任雨雪覆盖,身陷痛苦的深渊,从此不见天日。

第56章 诀别

当叶漠隐赶到的时候,钟谣正站在宠物医院手术室外的玻璃窗前,望着里面并看不到的手术室。

“钟谣……”他轻唤。

浑身湿透的钟谣根本没有理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手按在玻璃上,目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般直直盯着玻璃窗里面的大门。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一个多小时了,从地瓜被送进来推进手术室开始,她就站在这里。黑色短发被雨水淋了个透,一小簇一小簇地黏在一起耷拉在一边,衣服上仍滴着水,在她脚下形成一小滩水潭,走道顶上的白炽灯和钟谣都倒映在水潭里,就像一个倒立的世界,不变的,是那个少女绝望的心情……

看到钟谣衣服不停滴水的模样,叶漠隐皱起眉,走过去不容分说地脱下她出门太急未来得及更换的棉睡衣,然后把自己的西装盖在她的身上:“我先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我在这等着,你这样会感冒的。”

钟谣的眼睛早已经因为哭了太久肿了起来,如此看来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闻言她没有任何反应,呆滞的目光没有因为叶漠隐改变分毫。她往玻璃窗上靠近了些,好像这样能看得更远些,能看到手术室里的情况,肿胀的眼睛已然流不出一滴眼泪。眼泪这种东西哭干了之后,就没有了,不论你心里有多痛,有多想大哭一场发泄,它就是没有了。

出事的时候她满心只有地瓜的安危,但此刻,那疯子般大哭的雨声被楼房阻隔在外,手术室门口也鲜有人走过,安静的四周好像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箱子,将其困在里面,然后她就会想些什么……

玻璃窗上冰冷的触感从她的指尖传来,借由湿透的衣裳作为媒介,蔓延至全身,冷得让人胆寒。

她曾听人说,养宠物终究会是悲剧收场,生命力再顽强的狗也不会活过二十年,但人却是其足足五倍。她就像被打了预防针,她能够理解也可以接受,但那必须是寿终就寝,可地瓜只有六岁,它只有六岁,即使换做人类的年龄,它也不过42岁。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像一道猛烈的闪电,狠狠剥开她的心,令其鲜血淋漓。

钟谣按在玻璃窗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刻在手掌中,手臂因为用力微微颤动着。

她还记得第一天将地瓜买回家的时候,那时候它还很小,不过一条前臂长,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而害怕,它足足叫了三个晚上,害得钟谣同寝室的人把钟谣埋怨了个遍。可她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因为她爱它,她发誓要照顾它一辈子,没有别的理由。

后来它长大了,寝室里的人就更加不满了,钟谣强忍着被人排挤也要维护它。再后来,它把叶漠隐的狗肚子搞大了,她狠狠地打了它,三天没有理睬它,没有带它出门,可它依旧每天一看到主人就摇着尾巴凑上来,一点也不在意钟谣对它所作的。

直到叶漠隐离开,她的生活好像又顿时回到了黑白。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那时候的她看来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奢侈品,高不可攀。连别人从出生到去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亲情对她来说也是奢望。只有每天回到寝室,摇着尾巴迎接她的地瓜能给予她叫做忠诚和守候的奢侈品。

那些最难熬最痛苦的青葱岁月里,陪伴着她的只有地瓜,从头至尾,不离不弃。

可它现在要离开了?

钟谣感觉鼻头一酸,酸胀不堪的眼睛又一次淌下泪水,那样的温热,像是将她身体里仅剩的那些热量也带走,带到一个名为十八岁的地方,让她能够用这样的温度去拥抱那只雪白如云的狗。

“钟谣?钟谣我送你回去。”叶漠隐抱住她因为抽泣还颤动的肩膀,将其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不顾淋湿的衣衫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伏蛰在她身体里的寒气驱散。

叶漠隐的动作只拉动了钟谣挪开一步,她的手依旧按在玻璃上,牙齿紧咬着下唇目光倔强地不肯偏开分毫。

就在叶漠隐想要强行将她拉回去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白大褂的前边,一滩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5|他走出来问:“你们是那只狗的主人?”

|1|钟谣急忙跑过去,抓住医生的袖子道:“地瓜怎么样了!?”

|7|医生摇了摇头,重叹了口气。

|z|钟谣顿时怔在原地,原本闪烁着希夷的光芒的眸子顿时泯灭下去,徒留下满目的绝望。

|小|那个医生见钟谣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赶紧说:“还没有死。”

|说|呆滞的目光瞬间有了光彩,钟谣急道:“那怎么样了?”

|网|“其实也差不多了……”医生又把刚才摇头叹气的动作做了一遍,表情沉重,“伤的太重了,我们救不了了,但现在还没有死,我出来是想问你们的意见。”

“什么?”叶漠隐问。

“如果用大量药品和器材可以吊住它的命,但是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人类的植物人,不过应该比植物人更可怜。而且它伤到肺了,即使能吊住命也会很痛苦。所以,我想问你们是不是要用安乐……”

“不行,”钟谣轻轻放开他的衣服往后退开,喃喃道,“我不会答应的……请你们一定要救它……”

医生连忙解释:“小姐,我的意思很清楚了,不是我们不愿意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叶漠隐抱住钟谣,如果钟谣是为了地瓜心痛,那么他就是为了钟谣心痛,他心知肚明,钟谣所受的痛苦会以双倍施加在他身上,他深深吸了口气隐藏住眼中的痛惜,侧过头对医生说:“用多少钱都可以,麻烦你们一定要救……”

医生打断他的话,郑重道:“先生,不是钱,也不是技术的问题,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钟谣呆立许久,那一刻她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飞快地旋转,转得头晕目眩。她身陷其中,任由身体在那样的外力下疯狂地撕扯向四面八方,撕心裂肺的痛苦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她哭哭哀求,哀求这一切能够变成一场梦境就此完结,可那样的痛楚仍在继续,毫不停息。

“请快些给我回复……”钟谣的状态让人不忍再看,但手术室里还有几个医生等着最后的答案。

叶漠隐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稍等一会,然后又将钟谣往怀里拢了拢,轻按住她的头,令其可以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钟谣,你知道吗?曾经有个人想对我说一些话,但他没有等到,于是我在他留给我的信里看到这样一段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永远活下去,纵使有,也不会有人愿意。因为他无法留住身边的东西。一年,一百年,一万年,岁月更迭,光影流转之后,什么都变了,山川,河流,沧海,桑田都变了,一切都没有当初的模样,也永远回不去,那时候留下的只有孤独,而且会像影子一样伴随他一生一世,挥之不去,因为时间的包袱太沉重了,没有人可以承受。有时候放手,是为了别人,也是对自己的解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钟谣咬着牙几乎在他怀里颤抖,她何尝不明白,她何尝不懂!?

她能明白,能懂,可她如何接受!?

突然,她怀抱住叶漠隐的身子,身体的颤抖渐渐变得剧烈,“呜呜呜……”她嘤嘤抽泣,“哇哇哇……”然后放声大哭,可纵使她再哭,也没有眼泪了……

“我同意……呜呜呜呜,我同意!哇哇哇!……”

那天傍晚,夕阳西斜,却没有一点与平时相同的橘红透在云上,因为云都变成了黑色,不再透明纯白,薄情地把夕阳挡在身后,兀自毫不留情地落雨。落在屋檐上,淌成一串雨帘,落在树干上,打湿树下本就鲜少的草花,落在一些没有带伞的人身上,将他们打湿,就很高兴地掉在地上变成一朵水花。

就这样,它们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不顾那种犹如将人放在地上踩踏得泥泞不堪的湿透的感觉兀自下着……

钟谣抱着叶漠隐哭了,哭的就像水中的倒影,给叶漠隐一种幻觉,只要轻轻点触,她就会破碎。碎的不留一点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那样……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然后被衣料全然吸了进去,又像不曾到来过,不曾存在过那样。仿佛刚才的那滴眼泪,那场悲戚的恸哭,都只是一场祭奠,祭奠一个少女青葱的岁月,祭奠一个曾经,祭奠地瓜,祭奠那个陪伴着她度过曾经一整段回忆的朋友……

第57章 修养

因为钟谣在如此大冬天里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外面跑了半天,终于,她感冒发烧了。

叶漠隐将手机塞进口袋,轻推门进来。他刚刚打了电话给齐放,最近的事务都交由他决定,除了报告《大漠》的进度,两个礼拜之内不要再打电话来打扰他们。

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头,眼角甚至还挂着一点泪痕的钟谣。

潜进别墅的人叫范弘,自由职业者,表面看起来与自己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他粗心一点一定会认为那不过是个入室抢劫的小偷。

这还要归功于叶漠契,出事的第二天叶漠契就已经将一份文件传真给他,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找到如此详细的关于范弘的资料。这就像雪中送炭,正是叶漠隐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他随意翻了翻,很快发现那上面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钱朵朵。

……

“姐,你哪来的那些资料。”

“让一个手下去查的。”叶漠契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个问题翻过后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恩,钱朵朵。”

“眼挺尖。”叶漠契呵呵笑了两声,“出事距离钱朵朵跑到你家犯二的时间差不多是两个礼拜。如果是调查之类的,的确需要这些时间。所以一切都成立。”

……

叶漠契的话反复在自己耳边重复,他开始自责,归根到底,范弘的这一行为,间接性是自己导致的。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扼杀钱朵朵的想法,让其与自己纠缠不清,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

“咳咳咳。”钟谣一阵猛烈地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巧见叶漠隐蹲在自己床边撑着头看着自己。叶漠隐朝她淡淡一笑,而后者只是缓缓收回目光,然后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叶漠隐心中陡然一动,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害羞地让他别再这样看着她罢。

“钟谣。”他唤,她不动。

“呼……”叶漠隐轻叹了口气,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扶着钟谣坐起来之后,将其披在她身上。

后者靠在床头,目光依旧呆愣地看着前方,叶漠隐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腰后,又将被子帮她掖好。他的动作轻缓温柔,却得不到一点回应,钟谣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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