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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绢言情小说合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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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柳忆意走回仇放身边,既然老天都这么帮他的话,她就当做做好事好了,不过等他醒了以後,她一定会把帐一条一条算清楚的。
  原本想唤人来「搬」他的,但看大家忙了一整个晚上,早已休息去了,她也不好再把人叫起来,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是拖又是拉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搬」回自己的房里,安置在床上。
  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也不必费心褪下,索性找出一把剪刀将外衣剪开,赫然发现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地方血已经凝固,有的地方因为方才的碰撞,凝固的伤口又迸开,渗出血来了。
  他是做贼被抓到啦?活该!谁教他好事不做,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柳忆意倒抽一口气,心里暗啐道。
  她沾湿一条手绢,擦拭他身上的脏污,虽然嘴上念个没完,但动作却特别放慢放轻。
  他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她竟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般有些难受。
  这一定是因为她心疼接下来要花掉的银子……柳忆意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他的伤那么重,看来下花上一大笔银子是不会好的。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离她远去,手上原本放轻的力道突然重起来,这一下刚好按在他的伤口上,把原本昏迷的他给痛醒。
  「痛……」仇放嘴里发出无力的喊叫。
  「痛?哼!我的心比你还痛。」柳忆意冶嗤一声。「也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明明受伤的人是你,为什么花银子的人是我,老天也太不长眼睛了。」
  好吵。
  这是稍微恢复一点神智的仇放,第一个窜进脑子里的两个字。
  「水——」随之而来的,除了全身的灼痛外,喉咙像是被火烧过般又乾又热,只能勉强发出粗哑难听的声音。
  「好好好……要水是吧,马上来。」柳忆意附耳到他的口边,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他讲的话。
  就算她上辈子欠他好了,这辈子除了要为他花钱外,还要侍奉他来偿债,没关系,她这人记忆力最好了,等他好起来,一笔一笔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柳忆意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端到床前。「喏,拿去。」将水递到他眼前。
  等了半晌,如果手指动了下不算的话,看不出他有任何想把水杯接过去的动作出现。
  「好吧好吧,就当我前世欠你的。」柳忆意又叹一口气,还是只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从方才发现他到现在,她不知叹了多少气,似乎想把往後十年的份,在短短时间内全部叹完似的。
  她坐到床沿,用力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她的身上,然後再将水杯凑近他的嘴边,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他,不时还要用衣袖擦去他嘴角溢出的水。
  好不容易才把一杯水暍完,还来不及把他放回床上,房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粗鲁的推开。
  「意姐儿意姐儿,大事不好了。」七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停在隔开内外室的屏风前,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有没有规矩啊,好歹我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你就这样不先敲门突然闯进来,成何体统,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要我的名节往哪里摆?」憋了一肚子气,七八此时正好成了她发泄怨气的炮灰。
  「意姐儿,你还有名节吗?」没听说过妓院的鸨娘还有名节可言。
  「找死。」要下是肩头还压了一个人,她早就走过去给他一个爆栗了。「到底什么事啦?」大惊小怪的。
  「对了对了。」 一被柳忆意打岔,七八马上忘了急匆匆跑来的目的,直到她问起才想起来。「一件天大的怪事发生了。」
  「到底什么事,快说,我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打哑谜。」柳忆意没好气的说,肩上这个人已经够棘手了,七八可别再来凑一脚。
  「後院、後院……」
  「後院怎样?」
  「後院的地上竟然有一滩血耶!天啊!我去睡之前还没有发现,没想到醒来後竟然出现好大一滩血,不晓得是哪个人留下来的。」
  还不就是这个家伙!柳忆意睨了仇放一眼。
  「会不会有什么人跑进来咱们这里寻仇,然後把人杀了,埋在院子里,只留下一滩血迹?」
  「嗯,说得好。」她从来不知道七八的想像力竟然如此丰富。
  「糟了,如果这件事情被人家发现,咱们倚香楼就会被当成是凶地,以後客人就不会想上门了。」
  「有可能。」
  「要是死的那个人阴魂不散,晚上跑出来吓人,那我们这里不但是凶地,还是鬼屋,这样倚香楼就只能关门大吉了。」七八想到这个可能性,紧张的五官都揪在一起。「怎么办怎么办?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全家七八口都靠我这份薪俸过活,要是倚香楼关起来了,以後我拿什么养家?」
  「呸呸呸!我这里好好的,你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下行不行,我得赶快去把尸体挖出来,所谓入土为安,只要我好好安葬他,再找个道士帮他超渡,他应该不会出来害人才对,嗯,没错,我赶快去挖。」想到解决方法,七八立刻准备动手。
  「等一下。」
  「意姐儿还有事吗?这人土为安的事可不能担搁的呀!」
  「你先进来帮我换盆水。」
  「好、好。」七八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内厅,端起放在床前地下的脸盆,抬起头来时赫然发现主子的床上,竟然不只有主子一个人 ?!
  「这、这……」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他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伤口,显然受伤不轻。
  「换完水後,在你去後院挖尸体前,先帮我请个大夫来。」
  七八呆呆盯著靠在柳忆意身上的男人瞧了又瞧,看来後院的血迹应该是他留下来的,只是他不是应该被埋在後院吗?怎么会在意姐儿的床上出现?
  「啊——」七八像是想通什么,大叫一声。「他是活的?」
  「对,他现在是活的,但你若是不赶快请个大夫来,他马上就会变成死的,到时就可以如你所愿,帮他请个道士超渡,让他人土为安了。」

  第四章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不知过了几天,仇放终於悠悠醒转,睁开双眼,举目所见都是陌生的景致,粉红色的罗帐,绣著凤凰于飞的锦被,稍远处有一面铜镜,上面还摆著一柄精致的象牙梳,怎么看都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他偏著头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还记得他被追命门四大护法追杀,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逃离,不知道跑了多久,然後翻过一道墙,之後……之後到底发生什么事?毫无头绪让他越想头越痛。
  低头看看自己光裸的身子,有些小伤口已经结痂,比较大的也开始愈合,只不过好像有些瘀青,从色泽上看起来像是新添不久。
  好渴。
  看到不远处的茶桌上摆著茶水,他翻开锦被下床,全身还是无力,连前进几步都让他举步维艰,就快要够到茶桌时,虚弱的双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倏地一软让他跌倒在地,连带弄翻了旁边的椅凳,发出巨响。
  他先把椅凳扶好,打算撑著椅凳站起来,但试了多次双腿还是使不上力,让他又跌回地上。
  自己的虚软无力让他有些恼怒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连个路都走不好。
  就在此时,房门咿呀一声的打开,他还没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声音就先到了。
  「唉呀仇爷,怎么好好的床不睡,睡到地板上去了?」
  然後是一阵浓郁的香味袭来,接著一双白皙柔嫩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起来吧!虽说睡了几天,床早就睡腻了,但这地板冰凉啊,招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可不想除了治你的伤之外,还得另外花钱治你的风寒。
  柳忆意拉著仇放的手,想把他从地上扶起,但她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她花了不少力气。
  「仇爷,看不出来您还真重。」搬运费得多算一点。
  「怎么是你?这里是你的房间?」方才听到她有点熟悉的声音,他还在怀疑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应该不会是照顾他的人才对,没想到一抬眼便看到那张他想忘也忘不了的艳丽秀颜。
  好不容易才把仇放从地上拉起来,他没有一句答谢,反而用很不相信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她是什么怪物一样。
  「当然是我,难不成还是别人。」见他醒转的一点喜悦立刻被冲散,她横睨他一眼。
  「我睡多久了?」
  「二天三夜。」
  「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是啊,日以继夜,片刻不敢稍离。」说得夸张一点,才能把价钱拾得更高。
  「真的?」他怀疑的挑起眉。这个女人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在还没确定有利可图之前,她怎么可能会把全副心力放在他身上?
  「天地良心啊!仇爷,我辛辛苦苦照顾您那么多天,您不感激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怀疑我,这一片好心全被您抛进海里了,我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柳忆意连忙哭丧了脸,故作深受打击的大眼眨呀眨的,甚至眼眶里出现水气。
  「我不该怀疑你,是我不好。」不管她的居心为何,她救了他、照顾他总是事实,怎么说都该感谢她。
  「没关系,仇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反正这笔帐她迟早会讨回来。
  仇放深吸一口气,试图运气周身,可还是感觉真气凝滞,想要强行凝聚真气,但却让五脏六腑抽痛起来。
  他皱紧眉头,知道自己内伤过重,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调息,现下他无法凝聚真气,功力全失,就像个普通人一样。
  「您快把药暍了,回床上再休息会儿吧。」从他皱紧的眉头看来,他的伤应该还是疼得厉害,连忙把刚刚端进来的药放到他面前。
  「多谢。」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见仇放把药喝完後,柳忆意又扶著他回到床上。「仇爷您就安心休养吧,外头还在忙,我得出去招呼了。」
  「麻烦姑娘了。」
  「哪儿的话,仇爷能赶紧好起来才是真的。」要不他多躺一天,这药钱、饭钱就得多花一天,还是赶紧好起来把帐算清才是最重要的。
  她替他把被拉好,柔声交代:「您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忙了。」
  她其实人不坏嘛!仇放看著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如是想著,看来过去是他误解她了。
  看她的样子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一个年轻女子在这种风月场所打滚,还要撑起整个倚香楼,没有一点能力断不能办到,等他好起来,应该要好好谢谢她才是。
  此刻仇放心中充满对她的感激和敬佩之情,完全忘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
  经过几天的调养,虽然内伤还没有痊愈,但外伤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仇放也可以自己下床走动,在不妄动真气的状况下,还可以耍套拳法活络活络筋骨。
  这几天也是由柳忆意亲手照顾他,完全不假手他人,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每个人看到他时,总是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活像他是只珍禽异兽似的,不过因为还有其他事占去他的心思,他也没去想那么多。
  从他可以走动以後,就暗中留意有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倚香楼来来往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这也方便他打听消息。
  从客人口中,他知道追命门四大护法在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前,不会放弃对他的追杀,任何和他有关的人也都被盯上了,就等著他现身。
  所以他现在等於是被困住了,尽管想把他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伹如果不小心被追命门的人知道,依他目前功力仅回复两成的情况看来,怕救兵还没有来,他就先一命呜呼。
  他更不能去投奔认识的人,追命门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自己丧命事小,如果还连累到他人,他的罪过就大了。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待到他功力恢复,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会躲在这个地方。
  这时七八跑过来。「仇爷,意姐儿请您去一趟。」
  「我知道了,请带路。」他应了声,随即跟在七八身边走去。
  到了帐房门前,七八敲了门後对仇放说:「意姐儿就在里面,您进去吧!」替他开门後便离去了。
  「柳姑娘找仇某有事吗?」因为她的细心照顾,他对她也多了份敬重。
  「看来仇爷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她从帐册上抬起眼,打量眼前的仇放。
  「让柳姑娘费心了。」他拱手做个揖。
  「既然如此,咱们也该把帐算一算了。」她眼睛里射出精光,嘴角衔著一抹算计的微笑。
  「帐?什么帐?」仇放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
  「仇爷,您在这里养病养了那么久,总得吃总得暍吧!再加上请大夫要钱,抓药也要钱,煎药也要用到柴火木炭,这些都要钱哪,更甭提这一阵子我为了要照顾
  您,荒废了多少生意。」
  「那你的意思是……」他开始有些懂了。
  「我刚刚算了一下,这一阵子的药钱饭钱等等,总共是三千六百八十七两,这样吧,我就不算零头了,就算您三千六百两。请问仇爷是要付银子还是银票?」她笑笑的朝他伸出手。
  「三、三千六百两?!」仇放张大口,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灿笑的人儿。
  他在这里不过住了将近半个月,就算加上医药费,也不可能花到这么多钱呀?;更何况他喝的那些药,都只是寻常的药材而已。
  「是啊,这是我列出来的细目,仇爷要不要过目,省得您说我坑了您。」她抽起桌上的一卷卷轴交给他。
  他打开一看,差点没吐血,约莫三尺长的纸卷上,密密麻麻写了各种有的没有的花费——
  无故出现吓人,收惊费,十五两。
  药钱,一帖二十两。
  煎药费,一天三十两。
  房钱,一天三十两。
  守夜费,一夜三十两。
  搬运费,一趟二十五两。
  盖被子,一次五两。
  倒水费,一次五两。
  ……族繁不及备载。
  他看了後脸都绿了,药钱、饭钱、房钱等这些项目他都懂,可是什么收惊费、搬运费,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搬运费是什么玩意儿?」
  「仇爷不懂,那我来解释好了。」她施施走到他身边,伸出青葱玉指,指著纸卷上的字。「这搬运费呢,那天从後院把仇爷搬进房里,我这弱女子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我半死,还害我断了几根指甲,手酸了好几天,再加上仇爷您可不轻哪,这搬运费当然不能少啦。」
  好吧,要把他搬进房里,的确是累了她了!「那收惊费呢?」
  「唉呀,仇爷您就不知道,您那天突然倒在後院,夜里又黑漆漆的,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还以为是什么不乾净的东西,後来虽然发现是仇爷您,但这魂儿早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害我连几天都做恶梦,只好去庙里给人收惊了。」
  他的确不该装神弄鬼吓人的。「那什么倒水、盖被子,又是什么?」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倒水啊、盖被子啊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水要倒得不冷不热,茶要泡得浓淡适中得需要火候,端水时水不可溢出,保持杯里八分满的份量,这可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的,当然得收些费用。还有这盖被子也需要功夫,盖的时机对不对,会不会太热或太冷,都需要特别注意,所以这样的价钱还算便宜呢!」
  仇放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怎么听她就是怎么有理,就算明知都是些歪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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