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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从此不回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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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不满,柳扶苏故意托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去。路过火堆,瞥了一眼那烤野兔,肚子不顾一切的打起了鼓。

尴尬、懊恼、羞愤欲死大概可以形容柳扶苏现在的心情,咬着下唇背过身去,不去看那张戏谑的脸,柳扶苏只想燕王府的锦衣卫赶紧来,他再也不要和她单独呆在一起了!他怕自己会疯掉!

“扶苏?”东方醉看了看手中烤好的兔肉,叫了一声那个以为不出声就可以当将自己隐形的笨男人。

摇了摇头,站起身晃了晃手里的兔肉,“饿了吧?昨天你吃的很少……”

柳扶苏心里一动,原来她知道他把四分之三的鱼都给她了……还算有良心,没白费了他的一番好意。不过,好汉不吃嗟来之食……(那哪里是嗟来之食咩……道长……)

“扶苏,吃一点吧,不吃怎么有力气出去?”完全没有哄男人经验的东方醉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是把柳扶苏说动了,他转过身,冷冷的盯着她。

“叫我‘道长’。”连话里都透着浓浓的拒绝和嫌弃。

把手里的兔肉递给他,东方醉面色平静的说:“我知你不想看见我,你在这吃,我出去。吃完了就出来,我们朝西北走和锦衣卫汇合。”

说罢,也不管柳扶苏的反应,东方醉转身就往外走,柳扶苏并没看到她略带自嘲的笑容。

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里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兔肉,柳扶苏不知道什么情绪的转头望向洞口,正好看到东方醉蹲在小溪边洗漱。

眨了眨眼,柳扶苏心里不太舒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做,不过填饱肚子最大,将兔肉一片片撕开,他津津有味的吃着,忽然觉得东方醉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最起码……最起码她烤的东西很好吃……武功也不差……人长得也不错……虽然脾气差了点,难以捉摸了点,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考虑……给她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低下头看着扔在稻草上的玄色长衫,吃饱了的柳扶苏摸了摸嘴角,小心翼翼的将长衫叠好抱在怀里,朝洞口跑去。

听到脚步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东方醉缓缓转过头,略一颌首:“走吧。”便扭头开始朝西北方走。

柳扶苏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

“你的衣服,穿上吧。”

东方醉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手里的长衫,病态苍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良久,她抬手推了推:“你穿吧,我不妨事的。”说完话,目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扫,qǐsǔü意思很明显。

柳扶苏皱了皱眉,低头一瞧,这才想起自己只穿了中衣,俊俏的脸上染了点点红霞,“你……我……”

东方醉浅浅一笑:“快穿上吧,他们离得不远了。”

该结束了么?东方醉没再看他,侧目望着西北方向,模糊可以看见几个黑点迅速移动。

柳扶苏将东方醉的长衫套在身上,他身材在男子中算是高大的,可穿起她的衣裳,还是显得太过肥大。

“扶苏。”

低头整理衣服的柳扶苏手僵了一下,心里有些紧张,他知道东方醉想说什么。

“你……”东方醉手握成拳,垂目认真的看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的反应。

可柳扶苏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把头低得很低,像是故意逃避她的眼神。

呼出一口气,东方醉复杂的目光直到王府的人走到跟前才从柳扶苏身上移开,望着尽在咫尺的这些人,东方醉负手而立,微微眯着的眼睛随意的扫视一遍。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蒋诚手持三尺青峰剑,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楚衍在青的搀扶下下马,脸色苍白神经紧张,手有些颤抖,他依靠青的助力才得以站稳,想要行礼,却看到东方醉别开了头。

“扶苏。”东方醉放轻声音,那语调中带着在场人不敢相信的温柔,“你的答案是什么?”

东方醉可以做到无视他人,但柳扶苏做不到。他抬起头,看向来人,然后一眼就望见了由青搀扶着,眸中含泪,泫然欲泣的楚衍。

他很美,比他美。他看得出来,对于楚衍来说,东方醉就是一切,东方醉生,他便生,东方醉死,他也不会独活。他有满腔的爱,却不得释放,就好像过去的自己,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你只需看着我,回答。”东方醉摆正柳扶苏的脑袋,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中脸上全都写满了认真:“只要你点头,那日断崖所言,东方醉决不食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柳扶苏瞪大眼睛看着东方醉,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他看得出她的真诚,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答应她答应她,可是话到嘴边,才发现唇被咬的死死的。

“王君!”

青一声惊呼打断了二人的对视,柳扶苏如梦初醒般的推开东方醉,他不能接受,他不能那么自私,他知道失去爱的人有多痛苦,他不希望再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何况如果那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更不会原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东方醉连一个侧目都没有给楚衍,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扶苏:“这是你的答案?你不相信我做得到?”

“……”柳扶苏凝视着远方晕倒在青衣侍卫怀中的楚衍,那完全不是假装的,他让他想到了那些词,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王爷是天之骄女,扶苏一介凡夫俗子,不敢奢求。”偏过头,眼神所及之处,一名名玄衣锦卫恭敬地低眉敛目。

心是最大的骗子,别人能骗你一时,而它却会骗你一辈子。他和她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她字字中肯,他却……不愿相信。或者说,是不肯相信,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她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爷,他却只是一个卑微的普通人,卑微的生存,卑微的死亡。

他与她,这一生,都不应该有交集。

深吸一口气,柳扶苏没想到做出这个决定会让他这么痛,那种刻进心里的痛,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很好……”

“够了。”东方醉出口打断柳扶苏的话,其实她很想直接说:靠,既然很好那你还拒绝我?不过,看着柳扶苏那副被吓到的样子,东方醉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然后,众人再一次被她的举动给劈得外焦里嫩。

“你……”柳扶苏呆呆的看着东方醉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就好像刚才那个九十度弯腰鞠躬的人根本不是她。

“不能在一起便不能在一起吧,其实一辈子也没很长,愿柳道长早日觅得良人。”东方醉望着别处轻声说着,“这些日子来得罪之处,还望柳道长多多包涵,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面无表情的对着柳扶苏点了点头,东方醉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于她不想说,或者不打算接受的答案,她通常都是这样单方面的中断对话。也许你此际会以为她接受了,但她的不说并不是不做。

茫然抬首,柳扶苏立在原地,看着那道玄黑的影子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披风,然后对着蒋诚吩咐了些什么,蒋诚的目光投向他,他没有躲开。

“柳道长。”一直在所有人身后的白衣女子忽然开口叫道。

东方醉目光如炬的看着她,或者应该说是“他”。

那男扮女装的男子并未回应东方醉的注视,只是施施然的走到人前,对着柳扶苏弯腰行礼:“在下乃水大人府上西席,此次同燕王府锦卫一同前来,只为传一句话。”

一句话?东方醉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挑了挑眉,放慢动作,似乎对这句话很感兴趣。这个男扮女装的不是别人,就是当日跟随水风轻的那个人。

“……什么?”柳扶苏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听得东方醉心里莫名其妙的泛酸。

“柳道长,水大人公然悔婚当朝皇子,此为抗旨犯上,早有婚约而不报,此为欺君,抗旨、欺君、犯上,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人语气轻巧的说完,又是一行礼,“在下的话已经说完了,要如何做,柳道长自行定夺吧。”

言尽于此,转身,目不斜视,离开。

东方醉自始至终面上都很平静,待那人说完离开,她没有情绪的翻身上马,拦下欲一起离开的青,“你将柳道长送回三清观再回府。”

青看了看怀里的楚衍,然后面无表情的盯住东方醉。

东方醉低头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楚衍,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抬起头,冲着天翻了个白眼,叹息:“本王来吧。”

青毫不犹豫的将楚衍塞上马。

“……务必护他周全。”临走,东方醉留下了这句话。

青五岁就跟着东方醉,对她的话很了解,她的意思就是:不管柳扶苏要去干什么,你都给我看好了他别让人给欺负了。

大步走到柳扶苏身边,看着这个穿着自家王爷长衫,狼狈不堪的男人,青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让她家王爷这么上心。

想不明白就不想,她的脑筋一向不是用来思考这些的,比起这些,她更想思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最有效的将东方醉的最后一句话完美完成。

“柳道长,请!”青伸出手,依旧面瘫,言简意赅。

柳扶苏叹了口气,“不必了,贫道与王爷之间已经说清,不好再麻烦王爷。”

“请。”青纹丝不动。

抚额,柳扶苏满脸黑线,他敢说,如果他一直拒绝,估计这个棺材脸能跟他在这耗一晚上。闭目想想水风轻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再睁开眼,柳扶苏跟着青上马离开。

坐在马背,柳扶苏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东方醉和楚衍同乘一骑的画面,微垂着眼皮,心里面好像有一种叫“后悔”的东西在慢慢滋生。

作者有话要说:……洒家很孤独……

很寂寞……

可有人冒个泡?

求包养!!!

16

16、女皇陛下 。。。

金銮殿上,龙腾凤舞雕纹华美如玉,面目威严俊朗、丰神如玉的妇人斜斜的靠在龙榻上,她一身明黄色长袍随意的裹着,慵懒中透着股运筹帷幄的从容、淡然。

这是大周的女皇,东方一萌,东方醉的母皇。

似漫不经心的抬了一下眼皮子,东方一萌偷偷瞄了一眼高台下立的笔直的人,手里的书卷忽然被狠狠的摔了下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人身上。

如果不是她自愿,那书是绝对砸不到她的,东方一萌很清楚。

冷哼一声,坐直身子,东方一萌阴阳怪气的开口:“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个女儿生的好,她是知道的,只是现在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那无力的眼神,叫她心有不忍,却又不想让她再沉沦下去。在众多儿女之中,东方醉是和她最像的一个,完全就是她年轻时的翻版,所以,对于东方醉,东方一萌很是宠信和疼爱。

朝野之上,谁人不知燕王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偏偏人家就是不领你的情。

“母皇……”东方醉不辞疲乏的想要继续争取点福利。

“醉儿。”东方一萌摆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她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东方醉应声,“儿臣在。”

“其实,有很多事情都介于‘不说憋屈’和‘说了矫情’之间。一个人之所以犯错误,大半是因为该用真情的时候太过动脑筋,而在该用脑筋的时候又太感情用事,你,可明白?”

“儿臣省的。”东方醉乖顺的聆听教诲。

见她态度不错,东方一萌面色也缓和很多,“其实母皇也不是想要逼你什么,那水风轻仗着肚子里有点文墨竟敢视皇家颜面为无物,若不给她点苦头尝尝,岂不让天下人耻笑?莫不说此,就连朝堂之上,怕是也难逃悠悠之口。”

女皇陛下,您那“苦头”可真小啊,连九族都给灭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姓水的人都不敢在京城出没了。

“哼,不必面上恭顺,心里相悖。朕做这个位子三十余年,若是看不出你那些小心思,岂不白当这个皇帝了?”东方一萌斜了东方醉一眼,冷哼一声。

“母皇教训的是,儿臣惭愧。”东方醉赶紧作揖朝拜,“那……儿臣所提之事……”

东方一萌气的眉毛都歪了,右手颤抖的指着高台下躬身弯腰的东方醉,“孽女!孽女啊!滚,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什么叫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人家看不上你你还献殷勤!”

东方醉面色不变,语调轻慢,却异常坚定:“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哼!是,说的很对。就算是一坨屎,也会有遇见屎壳郎的那一天。”东方一萌咸咸接话,和东方醉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中怒火中烧,小火苗一窜一窜的,让一直身在台下的东方醉有点担心她会不会体内自燃……

“母皇的比喻……很犀利。”礼部尚书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句曾经赠与她的评语,还可以用来对付母皇,东方醉表情愉悦。

她就是那坨屎,只是人家柳扶苏不愿意当这个屎壳郎。但是她相信,只要他不是石头心,总有一天会投入她的怀抱。

手不自觉抚上眉心,那里的血红色朱砂状印记已经开始变得细长……若是眉心的印记变成细长菱形的纯黑长条,那么她就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但愿,她还能等到那一天。

自那日回来后,东方醉体内蛊毒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每天她都要进食大量药丸和汤汁,秦殇更是逼着她吃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偏方,结果弄得她现在一闻见药味就想吐。

不过,也并非全都无用的,起码,可以暂缓,争取找到解蛊方法的时间。

看着殿下女儿的表情越来越失落,越来越阴郁,东方一萌心里一紧,头疼的揉着太阳穴,“罢了罢了,都由你吧,人老了,就都来气你了,哎……”

知道已被应允要求,东方醉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欢喜,附身作揖,东方醉行礼告退。

待到她离开之后,东方一萌眉头越皱越紧,她朝黑暗中挥了挥手,立刻闪出一个黑影。

“吾王。”那黑影的声音听不成性别,高低不等。

“……派去西蒙寻解蛊之法的人可有消息?”

“传信说,燕王殿下所中之蛊与西蒙皇室已经禁用百年之久的秘毒十分相似。”

“哦?”东方一萌脸上划过一丝欣喜,“继续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出方法所在!”

“是!”黑影恭敬退下。

望着前方,东方一萌陷入沉思。对于东方醉的愧疚,一辈子她都偿还不完。东方醉的生父是她强抢而来,若不是怀了东方醉,怕是根本不可能嫁给她……

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东方醉是一个污点,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所受过的侮辱。贵为西蒙皇子,却迫不得已远嫁他国,终此一生与挚爱再无相见之日。

不恨?怎么可能?

可是,即便是恨,是怨,强加到一个孩童身上,都太过沉重了。

有一种寂寞胜过怀才不遇,胜过痛失爱人,以及可笑的高处不胜寒。

“如果你去过北海,你会看到那里层层叠叠叠叠层层的浮冰,一望无际,苍茫一片。然后,你的血液寸寸结冰,永远失去温度。寒心,彻底的,完全的,大约如此。”

有谁能想到,说出这些话时,东方醉才不过四岁而已。每当想起她当时那平静无波,冷漠无情的眼神,东方一萌都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如果还小,应该不会明白优秀有什么错吧。但对于东方醉来说,却不能再天真下去。她,是不受期待的那个。所以,天赋和才能是受诅咒的。

如果仇恨厌恶,当初生下来时,为什么不杀掉?让一个孩子在希冀和绝望中来回摇摆的人,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算计,狠毒,无情,待人亲切温柔,爱美人,可美人若犯了错,毁灭也不过眨眼之间。

多么危险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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