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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令(武则天之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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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太子妃当不成了,但是武则天却不声不响,急促却礼节不失的为大唐尊贵的太子殿下,寻了神都京畿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替太子举行了另一场婚礼。

现,离太子成亲已经一月余之久。

已经是尽春时节,天气多雨潮湿,却不太冷凉,满园青翠渐深,杨葳蕤随着母亲告辞离府,贺兰敏之也未起身相送,他仍静默地坐在石凳上,神情怔怔地望着空气,出着神儿。

“——贺兰敏之!”

抬头,贺兰敏之瞳孔缩了一下,他觉得他可能眼花了!李令月恨他恨得要他死,胸口的“证据”可能这一辈子都抹不消,此时怎么会来这里喊他?

李令月脸色说不上健康红润,但是此时和贺兰敏之比起来,气色却好多了。她身后跟着羽林卫,而不是千牛卫,自然是因为这次不是“请”贺兰敏之进皇宫。

眼中闪着快意,痛!恨不得吸其脑髓,把他挫骨扬灰!

她真后悔自己上次居然没有捅死贺兰敏之,否则也不会……满腔的恨意积聚,并没有因为强~暴事件告一段落而消散一点点,实在是因为贺兰敏之祸害人的功力又高了一段!

太子李弘突然缠绵病榻!

抚摸着胸口,只感觉撕心裂肺得疼!

她以为李弘的身体不好,她找了神医,李弘的身体也确实调理的颇有成效,谁成想最近居然中毒了!毒入骨髓!难以挽救!

“贺兰敏之——你简直是个人渣!”李令月口不择言道。“人渣”这词现在属于大唐独创,虽然新鲜,贺兰敏之却从字面理解了,他顾不上问这等小事,很是奇怪。

“公主殿下,你来这里是——”

想了想外祖母已死,此时是该处理自己了。贺兰敏之心里有点准备。外祖母杨氏活着的一天,就是他的一道护身符。

李令月的声音是重重地不屑,她手掌蜷握,指甲几乎抠入掌心肉里,这荣国夫人府上的花园里的葱郁,仿佛一瞬间染上了阴森的幽色。

“我的大哥快死了!他被毒害了!”李令月的眼泪情不自禁的簌簌落下,她来时眼眶周围本来就微微泛红,一路上她强行抑制,若不是承诺母后暂时不动贺兰敏之,若不是身边还有羽林护卫,她早就再捅贺兰敏之一刀了!

贺兰敏之此时闻言,并看李令月的情态,他心中一突,眉眼间愣然。

“太子怎么会?”问句嘎然截止,转停住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下,闭口不言。

“怎么会?怎么会什么?怎么会中毒么!”李令月没敢上前,她远远地盯着贺兰敏之看,像是要把刻在心里,又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和死人。她真的害怕,真的害怕她一激动就违背武则天的命令,擅自处理了他。

“不是你指使下的毒吗?”她的语气讥讽,眼神恨不得噬其皮骨!

一怔,贺兰敏之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眸子里暗光闪了闪,居然没有马上否认,这让跟来的羽林卫心中也讶然,虽然大多人面上不显,毕竟这是皇家的差事,如若想活命,就得装聋作哑,就像他们手中的利刃一般,锋利无情,对于挥动的方向,从来没有一丝异议。

“就知道没有冤枉你!”否则他早就诡辩了,李令月嘴角噙着笑,本来柔和的脸庞,厉光闪闪,浑身散着煞气。

“带走——”她大声喝道。

按照贺兰敏之的身份,和关押地点,用不着带着刑具,但是她预备好了,折磨一刻,她心里也是痛快的。

贺兰敏之毫无异议地戴上了枷锁,李令月站在原地未动,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停住脚步,忍着胸口被木质夹板压迫的痛楚,问道:“谁说是我指使的?我只想知道谁污蔑我是主谋的?”

“真的是污蔑吗?”李令月闻言冷哼道,她看着他,视线不禁挪到她曾经刺进去的那个部位,可惜了。可惜她的力量不足够,藏刀是锋利的,她手臂却是娇弱的,否则这个人也不会现在还会站在她跟前,也不会实施暗害太子的计划。他,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给太子下毒!

还是利用她的那两个“好姐姐”!

“告诉我!”贺兰敏之忽然执拗道,他真的想知道是谁诬告他的。

“啪——”,李令月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重重的!贺兰敏之脸被扇得侧到了一边,嘴角一侧溢血,青色的巴掌印记,赫然狰狞的挂在他苍白的脸上,清晰的醒目。

手掌都被震得火辣辣的酸疼,李令月只解了一时之气,心中的犹如深渊滚滚不见底的憎恨,仍然促使她厉声责问:“你就这么恨得我们都死了?因为什么?因为你的母亲和妹妹么?”

谁都知道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之死有问题,贺兰敏之失去了母亲和妹妹,有可能怨恨武则天,可是——武则天吩咐他做的事情,他通常也会尽心完成,两个人打的哑谜,其他人总是看不清,就连李令月来之前问过她的好母亲武则天,也没有得到正式的回答。

“也许,是吧。”贺兰敏之忽然淡淡地笑了,因胸口疼痛,他的眉头略微紧蹙,居然浑身有股弱不禁风之美,仿佛被狂风吹颤的金镶玉竹。

李令月阖眼一秒,然后眸子睁开,瞳仁里有无尽的黑暗,憎恨。“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你应该知道的。不就是你安排的吗?难道还有其他人为你施展阴谋?”警惕!

贺兰敏之摇了摇头,他侧正过脸,不再看李令月的面孔,等待着她的答案。

“宫中的我的那两位好姐姐,宣城和义阳公主。你不认识吗?她们可是亲口一字一言的告诉我们谁是幕后主凶。太子对你那么好,你不仅让他丢面子,婚礼举行不成……现在又直接毒害”越说越是气愤,自己的委屈,外加大哥李弘的命不久矣,让李令月激愤的脸色泛红,胸脯起伏,浑身连声音都发颤。

“——你简直禽兽不如!”她声嘶力竭,声音虽不大,可是有如狼啼,绝望而凄厉。

心中一震。“宣城,义阳。”贺兰敏之喃喃地重复,低头,许久不曾抬起。

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李令月讥讽道:“贺兰敏之,你也就会下毒的这种下三赖的阴招。你还会什么?”他从来都没光明正大过。“对,你还会强——”可惜周围有人,强忍着没继续吐出“强~暴”二字,李令月视线嘲讽的落在他的身上。

迷~奸犯,还不如杀人犯来得有品格。

虽然,李令月对于那天她仍然有很多疑问,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恨他,恨不得他死!

“放心!御史台置狱那里,很快你和我的那两位姐姐,就会见面了。”李令月补充道,那两个贱人,早就不赞同大哥对她们那么好,李弘的太子身份,他关照着她们,甚至向母后求情,请其选亲出嫁,而备受责备,结果她们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毒药!而且还是每回去看望她们时,偷偷下的!果真聪明!果真蛇蝎!

她们,是从哪里弄来的毒药的?

李令月目光如钉,射入贺兰敏之的双眸里,黑白的瞳仁眼白,衬着他的无辜、纯粹。

置狱么,居然不走大理寺?贺兰敏之压下心中的讶异,心知在劫难逃,避开她的视线,他低下头,只是一片刻,然后微微抬头,平视着她,道:

“太平,宣称和义阳公主到底下毒与否,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是主谋,太子身上的毒,我确实下过。很久了,是慢性毒药。”

他嘴角溢出淡淡地微笑,宛如莲花盛开,洁白而纯净,虔诚庄重的有如心诚祈祷的少女。

第二十三章 置狱临别+V公告

神都,合璧宫。

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处,有各色牡丹点缀其中。

这生机盎然的浓绿和各色鲜艳的花颜,天然隔开了亭台与殿阁,使之遥遥相望,规整大气又瑰丽粲然,站在绮云殿的楼阁高处,望之令人心生甜怡。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近了太子李弘在殿内的卧室,从窗门外能望见帘幕重重的屋内,此时虽人影绰绰,却静谧如夜深。

因为太平公主的命令,太子从缠绵病榻之始,太子屋内和侍疾的宫人身上,不能携有一丝熏香味道,李弘安静躺在软榻上,周围空气清爽干净,只有他颈侧的被褥上,残有淡淡的苦味药香。

凤目微微阖张,手指动了一动。

“孙大夫,你确定我大哥真是中毒?”

李令月蹙起的眉从未松开过,她只是忍不住再次想确认一遍,她此刻多么期望宫内的御医们都一无是处啊。大哥,也许只是虚弱痨症,该多好啊。

“确实是中毒。上次你携他来,让我给他诊脉调养,那时的他,仅有些虚弱。”面上惋惜唉叹了口气,这等门庭气度,他定然不是第一个被请来看诊的大夫,说不定都请得御医来过。

虽早已有心理准备,但闻言,李令月还是禁不住浑身一颤。

她低头,看着李弘青紫的口唇,心,紧紧地揪住。疼痛蔓延脏腑、四肢。

“是什么毒?”她抱有一线希望问道,之前的所有御医只能说出是中毒,却不能判断出是哪种毒药,现在只能寄希望孙思邈的这个后人神医身上了。

“我也只能判断出大概,令兄身上应该是中了苗疆秘制之毒。这种毒,除了下毒之人知道配方,外人只能猜中其中的一两种。此方应该是几十种不同毒物,按照不同却严整的顺序配置而成的。”说罢孙大夫叹了口气,神情尽显无奈,不似作伪。“小娘子还是赶快预备后事罢,此毒霸道疾速,毒现已深入骨髓,天下无解,即使找到下毒之人,恐怕也来不及解了。老夫毫无办法,甚感羞愧!诊金就此作罢!”

从被人强硬着蒙着眼入府给人瞧病,孙大夫早就看出眼前这个来这里为她大哥看诊的女子,她不仅仅是普通人家或者小权贵家的千金小姐,极有可能是……他不欲搅进渊深的漩涡,只要进去了,他便脱身不了!

他遂道:“小娘子,老夫今日要离开神都,去四处游方,顺便采一些珍稀僻冷的药物。这里先和你告辞了。”言毕,他起身拎起药箱,也未再跟李令月客气,就欲走!李令月也未曾拦着,她灰心丧气。

此时隔间厅内的人见他出来,自然而然地在他的双眼上又蒙上了一块黑布条,孙大夫也未在意,反而松了一口气。

怔然片刻。李令月心中潮涌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哀痛,她想到了大哥李弘的过于善心,终于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至于查出的下毒之人,宣城和义阳这两个贱人,早已被武则天控制起来,慢慢折磨,李令月想到此处,心中居然甚是痛快。

只是,幕后主使真的是贺兰敏之吗?

头痛欲裂,晃摇了下头,李令月沉下双目,尽力平心静思,可终究还是哀叹了口气,她离开东宫,前往了御史台置狱那里。武则天还不至于阻拦她见贺兰敏之最后一面。

御史台的置狱,区别于大理寺的监狱,通常这里禁压的都曾是皇族重臣,这种案件大理寺还插不上武则天的手,贺兰敏之关押到此,已经表明了天家的意图,一时他的狐朋狗友也没人敢为他伸冤求情,即使贺兰敏之被羁押的罪名不明,也无人敢问。

置狱里,条件相较外边的普通牢房,环境还算整洁,但李令月走在里面,还是颇感不适。

潮湿,闷热,光线阴暗。

偶见虫蚤蛾蜱和乱绕的蛛网,每间狱房,斜角高处只有小窗一扇,阳光射照点点微尘,映在贺兰敏之的脸庞上,显得炫目迷彩,露透着一种灰薄雾尘的朦胧。

他听见脚步声缓缓,那声音在空旷幽寂的狱中,是那么的轻轻,轻轻地,轻轻地拂过,如同碧湖镜面上的水纹,荡漾着,勾画着一个圈圈,越散越大,让他本来已死寂的心,悄然波弹了一下。

“太平——”

贺兰敏之睁开眼睛,有些刺目,他下意识的抬手擎过额头,遮挡着不是很盛的光线。

“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唇边噙着浅淡的微笑,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刚从美梦中被唤醒,神思仍沉浸在其中,还未完全醒拔出。

李令月止住了脚步,她停离在他狱门跟前,隔着毛糙的木柱栅栏,她瞥看着他,心思复杂,但仇恨一分未减。

“贺兰敏之,我今日是最后一次来见你。”其实她想问真的是他给太子下的毒吗?她总感觉这一切的事情不太明晰清透。

哂笑一声,淡不可闻。

贺兰敏之舒眉,浅笑。眼角钩挂着一抹忧思,他道:“你来,是宣判我的死刑的吗?”

眼里露着清辉如月的眸光,李令月的面部表情他一时看不清,低声笑出。

“——千刀万剐之刑?”他问。

摇了摇头,李令月未语。半晌,她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给太子下了什么毒?”这是试探。

一则确定毒确实是贺兰敏之下的;一则如果是,不管时间是否来得及,她都要知道,这毒到底是什么。

贺兰敏之沉吟了一下,略显怠倦的面庞上,浮上了似笑非笑的颜色。

“毒嘛,我确实知道。不过,太子殿下是没得救了。”

“你——”李令月心底躁气开始翻涌。

“别急!”贺兰敏之眼里别有深意,他说道:“只须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冷哼了一声,李令月嘴边溢出嗤笑:“条件?你还有资格提条件吗?”

“很简单。”贺兰敏之答道,他又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很容易做到。其实,根本没必要问太子中得是什么毒。知道了又如何,我没有解法,这毒也不是我自己制的。”

“什么条件?你想要什么?饶恕你的罪责,是不可能的!”李令月根本不想听他的“好心建议”。

“啧啧!”贺兰敏之低声沉笑,眼里清澈明透得很。“我自然不会肖想这种天方夜谭的条件。”

叹了一口气,他静默地望着李令月,许久,许久。

那眼神,如同崖下暗渊,深不见底。

他缓缓又轻柔的吐出令李令月错愕的话:“一个吻,怎么样?”他语气中露出的顽皮,是她从未见过的。

嘴唇惊讶的微张,李令月眼皮好久未眨闪,好久缓过神来。她蹙起眉毛,怒说道:“你在玩笑我么?”

贺兰敏之摇了摇头,不语。只是,看着她。

——竟是一副等着她的答复模样。

“你……”语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李令月气愤之余,实在是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她从来就没弄懂贺兰敏之的想法,这人不好揣测,矛盾重重。

“很简单,你可以进来。”贺兰敏之仍然靠坐在冰寒残破的墙壁上。

“我没有钥匙。”李令月回道。然而,她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回答了呢,这不是变相的同意了。钥匙她如果开口索要,狱卒还能不给?该死的失言!

轻笑出声,贺兰敏之只是说:“我们隔着门柱,就可以满足我的‘条件’。”他强调着什么,神情恢复成了以往的肆意狂诞。

脸蛋绷紧,李令月和贺兰敏之是大仇,她现在怎么可能答应他如此侮辱自己的“条件”!

一个吻?

亏他想得出来!

片刻,看李令月仍然未做出决定,贺兰敏之居然站起身,逐渐靠近栅栏。彼此间隔着,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呼吸声,喘息声。

李令月微微仰头,她望着他,那双天生的风流含情目,里面好似盈溢了满满的感情,复杂的如同混合好的浅绛画料,仿佛将要直接渲染在画纸上,勾勒出足够浓重的色彩。

微闷的空气中,两颗黑色的头颅,逐渐地靠近。

那一栏一栏的阻隔,也仿佛消逝了。

忽然,异样的鼻息和身体气味,打破了一室的凝滞,李令月神情微醒,她大大的退后了一步,心惊肉跳!刚刚,只差一步就要跌入“悬崖”!

她瞪视着贺兰敏之,他笑得妖娆,璀璨的如同夜空中难得一见的彗星——闪亮,大颗,但也不吉。

低声沉沉地笑着,贺兰敏之退后,靠在刚刚的墙面上,只不过没有再坐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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