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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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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它?

紧接着连续两天,他又回到了那座圣殿里,那里似乎并未被一只恶魔般的羊羔洗劫过,又或者是已经恢复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再待上一会,那只羊羔就会跑出来和他捣乱了。

小羊羔儿似乎把他的追逐与叱喝看做了一场好玩的游戏,如果它是个人,斯蒂凡肯定能听到他的哈哈大笑声。

斯蒂凡辛苦的工作一直延续到了他从神学院毕业,关于他和羊羔之间的战争,他谁也没说,包括神父,你教他怎么说呢……啊,我领受了荣耀的主的启示,只为了把一只爱乱来的小羊羔赶出他的圣殿?

再一次推开那座庞大却轻盈如无物的大门,令斯蒂凡意外的是,那只小恶魔正安安静静地站在祭坛前面,像是正在等着他——他惊慌地环顾四周,灯台好好的,祭桌上的香料好好的,约柜和帐幔都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

他的心头不由自主地充满了喜悦,“你终于改邪归正啦,”他认认真真地对着那只羊羔说,就像面对着一个人:“愿我主保佑你——我想他应该是会原谅你的,只要你不再做那些恶事……”他高高兴兴地说:“他终会原谅你的,虽然你不能忏悔,也不能祷告,但只要你愿意行善……他就能看得见。”

羊羔抬起头看着他,他早就知道羊羔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到今天他才能看清它们的形状与颜色,它们就像是一对杏仁,浅金色的睫毛覆盖在上面,虹膜是深邃的钴蓝色,就像是大湖的深处,带着绿光。

它叫了一声,这还是它第一次发出叫声,之前就算是被抓着了尾巴,被愤怒的斯蒂凡拔掉了两撮毛它也没叫过——那是种悲哀而庄严的叫声。

斯蒂凡知道自己的形容很可笑,即便是在睡梦中,一只羊羔所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又软又嫩,但他是能听出其中的意思的。

羊羔提起一只蹄子,敲了敲光洁平滑的地面。

地面裂开,一个声音如雷,说:“你来!”一匹白色的马从裂缝中跳出,身上驮着一位骑士,带着弓,又戴着冠冕。

Die Kinder (吹笛人) 第两百九十八章 神恩

在西大陆上,有百分之十一的人是无信仰者,但即便是他们,也知道“羔羊打开封印”究竟是个怎么一回事儿。

在旧约中,被献祭的羔羊是个预表,而启示录中的羔羊却是应验于前者,指降临于人世,又为人类赎罪而受苦,死亡又复活后返回天上的救世主——所以在启示录中的第五卷第二节里,当天使大声呼号着:“有谁配展开书卷,揭开那七印呢?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没有能展开能观看那书卷的。施洗约翰为之恸哭时,也只有这只有着七只角与七只眼睛的羔羊能够从“坐宝座”的右手里取过书卷,并揭开上面的七个封印。

羔羊揭开的前四个封印,分别释放出了四位骑着白马,红马,黑马,灰马的骑士,他们各自代表着征服、战争、饥饿与死亡。在羔羊揭开第四印时,四位骑士会携带着他们代表的东西来到世间,给人类带去灾祸——但凡是基督的子民的,便获救,被天使带到天上去,而那些不信的,有罪的,就会被留在地上——一个封印揭开了,便紧接着去揭开下一个封印,间隔时间越短,而灾难越大,痛苦的程度越深——等揭开了第七个印,天空变成血一样的颜色,树木燃烧,河流泛滥,星辰坠落,山川挪动,天使吹响了七个号,不信与有罪的人随着大地一同毁灭,而获救的人却可在天国里安享喜乐。

中世纪的教士们,向无知的贵族与卑贱的自由民们描述这个故事,以期取得他们手中的黄金以及最后一点粮食;二十世纪的小说家与导演们,向多愁善感的主妇们与叛逆善变的青少年们描述这个故事,也有着同样的目的,不过他们并不像他们的前辈那样单纯地只是恫吓与诱惑——在他们的笔下与镜头下,天启的羔羊,封印与四骑士被赋予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形象与意义,其中不乏一些脍炙人口的好作品。很多无信仰或并不信主的人读了与看了他们的小说与电影,也会因为好奇与更深的了解欲望而去查找有关于这三者的详细资料。

先是斯特朗雅各的哈芮,又是斯蒂凡的年轻人会不懂得这个吗?但在他的梦境中,那只羊羔也未免太……活泼了一点。他也没有看到它有长着七只角和七只眼睛,而且它的蹄子下面踩着的也只是石板,不是书卷。最重要的是,在斯蒂凡的认知中,羔羊只是一个代称,能够立在宝座一侧与长老之前的,怎么会是个长着四只小蹄子,两只短角的卷毛小动物呢?就算他不像那位至高无上的有着令人与天使均不可直视的万丈荣光,那至少也应该有着胜于天使的荣耀与面容吧——也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将自己梦境的变化立刻反应给那位可敬的引导者。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得到的并非是什么启示,只是一场又一场,特属于孩子的,无聊幼稚的幻想的延续罢了。他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在第二天,他就将它抛掷在脑后,匆匆忙忙投入到繁重而又高尚的学业中去了。

自此这个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斯蒂凡的心便更加笃定了,但在圣神降临瞻礼的前两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位收容了他。教育了他并指引了他的神父出了车祸,他的双腿折断,盆骨粉碎,而且有断裂的钢铁插入了脊柱,他年事已高,以至于没有一个医生可以保证能够治好他。

斯蒂凡连夜赶回。他的恩人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但仍然能听得见,能和他说话,让斯蒂凡意外的是。神父依然记挂着那个不可信的启示,他迟疑,但如实地说了——那个离奇可笑的梦,还有他的想法。

神父的沉默让他倍感惶恐,虽然老人并未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望——斯蒂凡回到了那所小教堂,神父为他保留着房间,执事给他端来了热腾腾的玉米汤和撒着盐的面包,司铎给他抱来了枕头,毯子与褥子,床单——就像他还是哈芮,还是那个又脏又饿,瘦骨嶙峋,除了那本封皮破损的圣经与身上穿的衣服一无所有的哈芮时那样——只是现在这个房间已经不像他还是哈芮时显得那么空荡与高大了,他长大了。

他无法入睡,预备彻夜祈祷,为了那个父亲般的老人,但就在黎明时分,他就又一次地在无知无觉中来到了那座神圣的天上的殿堂。

祭坛前,羊羔敲打蹄子,但地面没有裂开,他低头去看,原本,或者他以为是洁白而平滑的地面上镌刻着细密紧凑的文字,那上面写道:“……路司得城里坐着一个两脚无力的人,生来是瘸腿的,从来没有走过。他听保罗讲道,保罗定睛看他,见他有信心,可得痊愈,就大声说:‘你起来,两脚站直!’那人就跳起来,而且行走。”

他迷惑不解,想要询问,但殿堂随即崩塌,他掉回了凡间。

有一个声音鞭打着斯蒂凡,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直接动身去了医院,护士在接到探视电话时非常惊讶,几乎拒绝了他,因为那时候还是凌晨五点,并不是探视时间,最后是斯蒂凡的容貌,还有他和被探视者的职业说服了她和值班医生,他们先去看了看神父,发现他已经醒了,并且愿意接待自己的弟子与养子。

斯蒂凡的手里紧紧地握着圣经,医生与护士已经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神父。

老人看着他,似乎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既不怀疑,也不催促。

斯蒂凡打开了那本圣经,它已经很旧了,纸面发黄,边角有磨损,虽然它的主人一向用的很仔细——连看页码都不用,斯蒂凡一下子就翻到了“《使徒行传》”14章8…10节,灰黑色的字母在象牙色的书页上是那样的清晰明白,并且已经被这本圣经的主人已经读过,背诵过无数遍,但到了现在,拿着它的人却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或者也有个声音正在对神父说,于是在斯蒂凡没有办法说话的时候,神父便低喊道:“我信,我信。把我带到耶稣那里去,主能解决一切问题,主没有不能行的事!”

于是,就像是被卸除了锁在咽喉上的锁。斯蒂凡读出了那段文字。

然后,如同行传上所述的,神父立刻就痊愈了,他站了起来,并且能够行走,比车祸前还要轻松自若。在天色大亮之前,神父找到了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是个医生,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在他和神父的坚持下。神父第二天就以转院的名义离开了那家医院,当晚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教堂里。

除了斯蒂凡,他自己,医生朋友,教堂的司铎与执事以外。就没有第六个人能知晓这一奇迹了,神父劝服了朋友,司铎与朋友——让他们相信,立即将这一神圣的显示曝露在世人的眼前是不适宜的,这并不是轻视神恩,拒绝神恩。恰恰相反,而是一种好的感恩与保护——为了斯蒂凡。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心智不够健全,信仰也不够坚定,他还需要主的帮助才能继续前行——向别人宣扬这件事情,让整个年轻人深陷于质疑、嘲笑与崇拜的漩涡中,并不是帮助。反而是过早地遮蔽甚至截断了主降临在他身上的荣光。

但他对斯蒂凡说,如果斯蒂凡愿意向世人宣扬这一奇迹——他是愿意站出来证明并接受检查的。那个年轻人没有虚荣和轻浮过的时候呢?而且他知道斯蒂凡曾经那么地爱过他的生身父亲,若是显圣被证明确有其事,他或许会被接回斯特朗雅各。

“保罗说:既然蒙召,行事为人就当与蒙召的恩相称。”斯蒂凡说。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他已经向我证明了,现在我又能拿什么来偿还呢?——我的父,我的身体还在这个世间,而我的心却被投在地狱里焚烧呢。”

他这样说,吻了神父的手,返回了神学院。

斯蒂凡在神学院里继续进修,表现的好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但他开始经常性地守夜,长时间的禁食祈祷并打苦鞭,他的老师们为之深深担忧并做出了劝阻,他们很担心这个出色的学生会因为过于虔诚而残疾甚至死亡,斯蒂凡遵从他们的意见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良好,他以此来坚持自己的行为。

“这也是一份作业,”他对师长们说:“只不过不是交给您们的而已。”

他从神学院毕业的第二年,回到神父的小教堂做了一名执事,在第三年的圣母无染原罪瞻礼日得到了新的启示,第四年他离开了小教堂,奔波与辗转于西大陆的每个角落,他帮助了很多人,获得了他们的感激与拥护,他也伤害了一些人,他们的仇视与憎恨如影随形,在第七年,他上了联邦调查局的通缉犯名单,第十年,他成为了“机构”的榜上贵客。

在他离开小教堂后的第六年,神父叫来了司铎与执事,告诉他们,自己即将死去,他接受了圣油,向上帝做了最后一次祷告与忏悔,然后就躺在床上,握着十字架,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睡意来袭。

在生命的前七十年,神父始终坚信着,自己是会回到天上的家里去的,但现在,他不能再这么说了,虽然他依然是虔诚的,可他受了恩,就必须有所回报——公元前的圣人们以痛苦与死亡回报,他和斯蒂凡以缄默与罪行回报——他们很早便接受了这份安排,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永远都无法再成为基督的新妇,在堂皇的殿里安坐,尽享安乐了。

Samael(萨麦尔) 第两百九十九章 曼彻斯特

曼彻斯特私立综合大学没有河流,但它有一大片有着湖、草地与森林的私有土地,只有在曼彻斯特学习与工作的人与他们的亲属可以入内,曼彻斯特人将它称之为玫瑰,因为从地图上看,它很像是一朵开放的玫瑰。开学典礼后,一起唱过圣歌,欣赏过管弦乐,领取过资料并听取过各自院长对于生活与学习的大概介绍,在校长的庭院里尝过美味的香槟酒后,大约人数在一千两百五十名左右,兴奋不已的新生被送到那座巨大的湖边——他们的前辈,三年级生和四年级生正不怀好意地等着他们。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请看前面!”一个领口别着微型麦克风的四年级生站在椅子上喊道,下面那些被香槟与曼彻斯特迷得晕头转向的新鲜人们傻乎乎地遵照着他的指示往前看去。

前面有什么?如同每个有湖,有河流的公园那样,翠绿色草坪,波光粼粼的湖面,深褐色的亲水平台与围绕着蓝宝石色湖水,三层砖红色慢跑道与骑车专用道,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话,就只有那条专用道了,它要比他们看到的慢跑专用道宽得多,几乎能够容纳两辆汽车并行——在他们前面的专用道几乎是直的,直到一座小树林那儿才转了弯。

“我们将要做个小游戏,”那个四年级生说:“各位,从这里,一直跑到树林,总共有三千英尺。你们可以先跑十秒,然后我们才会开始追,能够先跑到那座小树林就算是你们赢,在这个过程中被我们抓住的就算是输了。”

“输了又会怎样呢?”一个女孩问,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输掉的人要接受惩罚。”四年级人说,他露出了一个宽容而阴险的微笑:“不要问那是什么,因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完就跳下了那只被临时充作讲台的椅子,揪下了麦克风交还后勤人员,就像一块掉回汤锅里的奶油那样轻松自若地融入到那群摩拳擦掌的高年级生中去了。

两名教授(其中一个还曾经获得过诺贝尔奖)心情愉快和高年级生像赶着一群小鸭子那样将新生们赶到了一起。

“这还是有点不公平的。”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很清楚的切加勒。比桑地说:“那条专用道虽然已经比它的同类要宽。但还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同时起跑的,后面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抓到了。”

“规则里可没人说过必须在专用道上跑啊。”霍普金斯医生说:“能够被曼彻斯特录取的人不会蠢到连这点都想不到的。”

就在两位家长说话的当儿,黑压压的新生们跑了起来,教授和他们的亲属拍着手为他们大声鼓劲和欢呼。正如大霍普金斯所说,确实有些人挤在了专用道上,但更多人则往那面坡度舒缓的草坡上散开,十来个还没被香槟弄昏头的女生灵活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拎着裙子拔足飞奔,没一会儿,男生也如法炮制,他们不但脱掉了容易在草地上打滑的皮鞋,还脱掉了累赘的外套。

十秒钟过的快极了,好像新生们刚开始跑和爬。早就按捺不住,兴致勃勃的高年级生就追了上去,他们的人数比新生还要多上一倍,衣着宽松,脚上穿着适宜奔跑的鞋子。最前面的新生还没有跑完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有不走运的新生被抓到了——追捕者巧妙地把自己的猎物弄翻在地,然后和临时搭档一起,一个人抬头,另一个人抬脚,嗨呦嘿呦喊着号子,把他丢进了湖里。

现在是八月。问题是,玫瑰公园的湖正植枯水期,水面低于地下水层的时候,它的水就由地下水供给,地下水的温度要比水管和游泳池里的水低得多。所以说,虽然被丢进湖里的新生很快就被捞了上来。却被冻的够呛,尤其是还有强劲的风吹过他们的时候。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别西卜问。“我还以为那会是个舞会!”

“这可比舞会荣幸得多了。”跑在他身边的撒沙说,“这个习俗是在创校之初就有的,那时候是把人丢进喷水池里——三十年前才刚取消。”

“为什么取消?”

“因为从那时起,曼彻斯特开始招收女性学生和少数裔了。他们不能把捉到的新生剥个精光丢进水池里,如果这样对待一个女性他们会被控性骚扰,而这样对待一个少数裔会被控告种族歧视。”

“那么,”别西卜跑快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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