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三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两个女人-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的妻子肯,她目前不是怀孕吗?”她也提醒我。

四个孩子,我咽下一口唾沫。

“卡通映完了。”她伸手关了电视。

“思龙,我们商量商量。”我拉她坐下。

“商量什么呢?”她扬起一道眉。

“孩子。”

“我会照顾自己。”她说,“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想照顾你。”我申辩。

“如何?”她问。

是。如何?如何照顾她?钱的世界。

“你一个月要付多少赡养费?”思龙问。

“五千。房子还在分期付款,一千六。三年后可以付清,连两孩子的生活费,不算多。”

思龙问:“你赚多少?”

“一万二。”

“另外那笔余数,还可以照顾一个妻子与一个孩子?”她笑,“当然,可以省一点……省。这个字我不大懂。”她一个呵欠,“我很累,咱们睡吧。”

“思龙一一”

思龙打断我,“扬名,无谓的空话说来干吗呢?”她站起来,打开大门出去了。

我耳边响起方薇的话……你以为一妻一妾真的很好玩?看你罩不罩得住,看你有没有能力承担……

思龙躺在沙滩上的帆布椅中,月亮是皎洁的,她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我在想什么,看我,工作没做好,丈夫没做好,情人也没做好。

月光下我看到思龙端丽的侧面,她可是在笑我不自量力?我永远害怕她取笑我。

她转过头来,低声说:“你别烦,扬名,我们之间,一切没有改变。”

我只当她这么说是想我宽心,于是点点头。

“至少我知道你是真爱我的。”她说,“最重要是这一点。”隔壁屋子的洋人打开窗门,盯着我与思龙看半晌。

洋人问:“你们俩干吗不干脆回到房中去密斟?”

“在这里妨碍你吗?”我高声问。

“你一直妨碍我!”洋人嚷,“半夜鬼叫,现坐在门口穷聊!吵死了。”

思龙只是微笑,坐着不动。

“可恶的洋鬼子,”我咒骂,“当心我剥你的皮。”

洋人把窗户关紧。

思龙说:“你碰见任何事,都会牵涉到国家民族上去,真不愧是个念中文的人。”

她语气中有很多讽刺。自从我搬进来以后,她对我大不如前。抑或是我多心?换了从前,我们又将展开一场辩论,现在我们已经同居,还有什么好吵的?她这么聪明,什么不懂得。我叹口气,闷闷的坐在书房间,直坐了一夜。

临天亮时我睡着了,思龙并没有来盖衣。

这个时候我想到美眷。当时我在电视公司里充当一个小脚色,日做夜做,只要回到家中,美眷总是一个温馨的笑,旧式女人或者什么也不懂……

我到睡房去找思龙,她的女佣在换床铺,看见我笑一笑。

“小姐一早出去了。”她说。

“我五六点回来。”我说。

我去找旧时朋友商量正经事。

“电视台工作不好吗?”一人问。

“开销不够。”我很坦白。

“开销还不够?我不相信。”他们说,“你应该是够的。”

“有电影剧本没有?帮你们写一点怎么样?”

“求之不得。扬名,干电视又辛苦又划不来,待遇菲薄,同样是剧本费,与电影差十多倍,别人还说,你何必在电视台混,与我们签张合同好了。”

“一年交多少个本子?”

“电影不比电视,一年写四个己足够,”他们交换眼色,“我们公司也不过拍十来部片子,独立制片,有一年才拍一部的,签编剧来干吗?”

我叹口气。

“扬名,不如我们合组公司,拍部电影如何?”

“我没本钱。”

“嗳,扬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这事咱们商量商量,大有可为之处。”

“我不是做生意的人才。”我说。

“还是写?太辛苦了,扬名,你还没厌倦?”他们说,“写一辈子?你终于有心血用尽的日子,扬名,学做制片,拍一部片子,辛苦几个月,运气好,也真的可以扬名。”说着笑起来。

“但是我目前是这么的忙。”我沉吟的说。“这样吧,与你们签合同做基本编剧吧。”

工作的担子益发重了,但是可以多点进帐,我可以对思龙有点交代,最低限度,她的房租我可以代付。

而电视台的工作还需要做下去,非但要做下去,而且要做得更加的妥善。我忽然发起奋,赶回公司细细看了一个下午的稿件。

工作这件事相等于牛上柙一样,不能松一点点,否则只有痛苦。不能纵容自己。

牛。做牛做马。

十六吨。我把灵魂已押给公司的煤矿。

苦水。六点钟的时候,小宇打电话来说:“爹爹,妈妈不让我跟同学去看电影。”

我知道小宇是个鬼灵精,忙问他:“你要看的是什么电影?”

“《床上春色》。”

“不准去!还有其它的事吗?”

“小宙长了两只臼齿。”

“呵。”我的心软下来,隔一会儿我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基度山恩仇记》,《月宫宝盒》呢?”

“老套。”小宇挂上电话。

我一直工作到八点多,把篮子里要清理的东西全部清出来。

玛莉陪我到八点,她问:“施先生,明天请假吗?”

“为什么请假?”我问,“怎么,嫌我太用功?”

“没什么,弄清楚总比较好。”玛莉说,“施先生,我比较喜欢你刚刚搬进这个办公室时候的效率。”

我苦笑,“老板也那么说,那时候我简直是一只火车头,现在?现在我是黄包车。”

“你累了?”

“是,玛莉,你们女人累了可以嫁人,我们男人干什么好?我不能把自己嫁掉呀。”

“施先生!”玛莉笑了。

“做女人仿佛比做男人辛苦,那是因为女人可以诉苦,但是做男人,连个诉苦的机会都没有,哑子吃黄连。”

“那不应该是你呢,施先生。”玛莉看我一眼。

“因为我有两个老婆?不不,我才没有两个老婆!”

“你又在大声疾呼了。”玛莉说。

我坐下,把底下一篮文件也翻出来。“这是明天要读的。”

九点才开车回石澳。

思龙坐在沙滩上,枕着一张藤椅,面对着海十

我走过去,坐在思龙脚边。

她知道是我,但是不出声,怔怔的看着海浪。

“思龙,”我说:“下个月起,这里的房租由我来付。”

她有点诧异。

“我寻着外快了。”

她疲倦地合上眼睛。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说,“但这是我的责任。稍迟我也许会搞一部独立制片。”

她动也不动。

“我只恨每日净得二十四小时,否则可以做更多的工作,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海水掷上沙滩,沙沙的声音。

“当心着凉。”我说。

她没有应我,我独自回到房间。

淋浴出来,思龙已经睡了,竟没有陪我同吃晚餐。

云尼拉冰淇淋苏打的日子已经过去。我叹息。

她床头茶几上搁放着药水药丸。

我问:“你终于去看过医生了?”

“唔。”是她的答复。

“医生说什么?”我问,“是不是怀孕早期要休息?”

“是要休息。我告一星期假。”

“这么严重?”我问,“你应该早点去看医生。”

她不响,转一个身,面孔刚好对着台灯的光。

她的脸非常憔悴,一种不健康的灰色在眼里透露出来,我一怔。从开头到现在,我从没见过思龙会如此落形。

思龙永远是倔强的,压力越大,她越是坚挺着,永不萎缩,永不认命,她不是像那种在水门汀缝里挤着生长的小草。在今时今日,只有如此的生命力才可以获胜,太史公花园中用牛奶养的白牡丹早已凋谢。

但是今天思龙是怎么了?

“思龙,”我俯身下去,“你怎么了?”

她勉强地笑一笑。

“思龙,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思龙沉思着。

我握住她的手,手是冰凉的。

隔了很久她说:“我发觉我活了三十年整,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这句话像锤子般打击我心。

“什么?”我问,“你一无所有?思龙,你一无所有?”

“我有什么?”她温和的问,“我还有青春吗,我还有活力吗,我又没有家庭,又没有财富。我有什么?”

“我知道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你有我。”

“你是别人的丈夫。”

“我们过两年就可以结婚了。”

“那是很长远的事,扬名,今天,我说今天,我发觉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竟不知如何安慰她好。

“你有点不舒服,所以觉得不如意。不久你会恢复健康,思龙,你还是全世界最坚强的女子。”我说。

“我怎么才能令你相信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我也是弱者?”

“但你决不是普通女子。”我说,“思龙,即使你不愿意再做你自己,现在要退出,也已经太迟了。”

“我知道。”她的声音非常轻,“太迟了。”

“没关系,你也可以尝一下做平凡女人的滋味。思龙,我们将会有孩子,是不是?”

“扬名,并没有孩子。”她仍然温柔地说。

“没有孩子?”我问,“你很疲倦了,先睡吧,别等我。”

“我今天一早出去,到医生那里去动过手术,把孩子拿掉了。”她低声告诉我,“在医务所躺了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等不到车子,所以才累成这样。”

一股寒流淌下我的脊椎骨。

“你一个人出去到医生那里,把孩子拿掉了?”我侧着头,不置信地再问一次。

“是。”

我瞪着思龙。

这个冷血的女人,这么镇静与理智地跑出去杀死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世界上竟有这样的人。

“你最低限度应该通知我,与我商量一下。”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这也是我的孩子!”我咬牙。

“扬名,你还停留在农业社会的感情里,这是你与我永远的矛盾。孩子又没生下来,怎能说你有份呢?怀胎十月,百分之百是女人独自担当独自受罪的事,这是我的身体,我当然有自由控制,我没有义务要与你商量。”

“可是你杀死了一个婴儿。”

“我没有杀死任何人!我只刮除了体内一组细胞!”她把被子掀开,尖锐地说,“你别在那里说教好不好?”

“你不爱我,”我瞪着她,“你并不爱我。”

“一定要受苦,才能证明爱?”她责问,“多么幼稚。对你来说,断手烂脚的乞丐带着子女讨饭,恐怕是爱心最伟大的表演吧?”

“你别把题目扯开去,我在说你!”

“扬名,我不是那种割破手指也得等你回去哭诉的女人。正如你说,已经太迟了,多年来我只有我自己,我没有倚靠别人的习惯,我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信托于你,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已经有两孩子,第三个马上要出世,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在这种时候怀孩子。”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到地狱去!”我诅咒,“你的世界里始终只有你自己,你是太阳,我们都得围绕你运行。”

“扬名,你说完了没有?”她说,“我还要休息。”

“休息,你要休息,你睡得着吗?我相信你睡……”

她喝止我,“我睡不着也得睡!我只有一星期假,一星期后我还得回去上班,任你怎么想!”

我顿时没了声音,她额角上冒着汗,手握着拳头。

“多年来我都这么过了,我还理有没有人同情我?我所知道的只有一个真理:我必需生存,就因为恨我的人多,我得活得更好。”思龙说。

我睁着眼要把她看清楚,汗从我的眉毛淌下,我的眼睛模糊起来。

我只知道思龙越是激动越是生气的时候,声音就越是平稳,态度就越是坚决。

“我们没有孩子了?”我声音颤抖。

“没有。”

“因为你觉得怀了孩子,地位便与美眷降得一般低?”

“我不想讨论这问题。分析与解释永远是不必要的,主要是事情已经如此,你要设法接受,下次意图改良。”

我冷笑道:“不愧是哈佛商业学校的经理人才!”

她转一个身背着我。

她连肩膀都不耸动一下。我震栗,深深哀恸。她的背部仿佛是跟我说:“心不能软,吃亏已经太大,我还是做我的任思龙,还是本来面目。”

当夜我搬出去青年会住。

第二天我支撑着把工作做妥,咬紧牙关,不把任何情绪带到办公室来。如果一个女人都可以被社会与环境磨练得适者生存,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是一个男人。

电话每响一次我的心就吊起来。

我希望是思龙,但没有一次是她。

八点时分小宇打电话到公司:“爹爹,那女人说你在公司。我妈妈叫你回来商量一点事。”

“好,我下班就回来。”

那女人。

我忍不住打电话给那女人。我希望那女人会来听我的电话。但是铃声响了又响,没人接。她那身子,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担足心事。

我耐心地拨着电话,等着她自沙滩回来,她大概是在海边。

终于电话接通,是女佣人。“任小姐接到公司电话,有紧急会议,开会去了。”

我沉默一会儿。

两个女人……11

11

“但是她身子不好,她有病。”我说。

“我也这么说,但是任小姐说要紧事,自己开车走了。”

“几时回来?”

“没说。”

“你买了什么菜?有没有做一点汤?”我追问道。

“有,鸡汤。”

“好。”我挂上电话。

我拨到她公司。

女秘书说:“任小姐在开会。”

“任小姐身体不舒服,会什么时候散?”

“任小姐不舒服,”女秘书诧异,“我们都没注意到。”

我搁下电话。

我对着墙壁,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现在恐怕是在会议室指责同事的办事错误吧。没有人知道她昨日做过什么。因为除她自己外,没有别人。时间久了,她除相信自己,再也不信别人,因为只有她自己没欺骗过她,没倾轧过她,没压逼过她。

我没有本事叫任思龙为我而转变,怀孩子,坐在家里,听命于我如同美眷。任思龙在我身上又没看见过安全感。

我又不能保护她。广告公司一个电话来,她还是赶着走了,身体这么虚弱,表面上装得这么强壮,内心揉得粉碎,外头还是坚撑着。强人。

我面对墙壁,终于把头转过来,伏在桌子上,写好一封辞职信,明天早上我会把它交上去。

小宇的电话追来,“爹爹,你怎么还没下班呢?”

“来了,”我说,“你告诉妈妈,我马上回去。”

一额头的虚汗,我对生命的意义发生真正的怀疑。收拾好杂物,我环顾这间写字间。初初搬进来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多有抱负,甚至还有那份幼稚的骄傲——老板看中了我,我乐意做一条走狗,我愿意卖命。

是思龙粉碎了这种梦,她告诉我,一个女人的工作能力也会比我高,男人坐在私家办公室有什么稀奇?女人也可以做得到,她就是。

我脚步浮动地走到门口,进车子,想发动引擎,车子又破了,开不动。我伏在驾驶盘上,是几时的事呢?思龙开着她的雪铁龙CX经过我的破车,曾经载过我一程,我的心温柔地牵动。

思龙。

如果没有认识思龙,我还快乐地做着我的奴才,我的妻子愉快地生着孩子。任思龙是我的克星煞星。但是我爱她。空前绝后地为她心折。

即使是现在,只要能看见她,我还是为她溶化……

我放弃我的旧车,走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子的人排着长龙。这使我想起小时候,上学放学,也是这样等车,一等好些时候。

我环顾这些人,都是疲倦的,苍白的,闷厌的。一个个面上无光,靠着铁栏杆,没精打采,上了一日班,衣服的皱褶与脸上的皱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