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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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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居然搬来成为了自己的芳邻。牛黄不禁笑了:“这些家具,我帮你搬吧。”,“先别忙,等我妈和厂房管科的人来了再说,你去忙自己的吧。”,蓉容清秀的脸上浮起笑容,牛黄觉得她笑起来真甜美!
大年三十,二年没回家过年的牛二、周四、陈三们,才风尘仆仆回到家。
黄六没有回来!知青们告诉黄家父母:黄六跑到了边疆上的×国。初一学生黄六,与他哥哥黄五恰恰相反。黄六身长上流着与老爸相同粗犷胆壮的血脉,向往脱离平庸的生活,渴求轰轰烈烈建功立业……下乡不久,就借故到看望同学跑到了边疆,最后,和几个同学一起在月黑风高之夜偷渡国境,潜游到战火纷飞的×国“支援世界革命”去了。
牛二长高了,脸孔也变得黑黢黢的。老爸下班回家,见了牛二十分高兴,破天荒的搂住牛二亲了又亲。牛二倒像蛮不好意思,只顾嘿嘿的笑。团年饭后,牛三撒开脚丫和一帮小子,乐呵呵的在走廊上跑来跑去疯玩;牛黄端一杯水坐在一边,听老爸和牛二闲聊。
“……粮食不够吃,就和同学们常常去偷掰农民地里的包谷;实在馋极了,就约几个知青出去揪嘴子,揪回后也不放什么佐料,就那么把毛一拔闷在锅里,半生不熟的就可以海吃一顿了。”,“什么是揪嘴子?”牛黄不解的问。“就是偷捉农民的鸡呀鸭呀兔呀鱼呀,还有狗和猪什么的,只要能吃的和吃了可以解馋的。”,“怕不好哟,农民能同意吗?”老妈担心地瞅着牛二:“谨防农民打你们哟”,“打我们?”牛二扑哧一笑:“我们不打他们就算好的了。”,牛父也担心了:“那,你们和当地农民关系一定很紧张?这不是好事哟。”,“好事!哼!”牛二冷笑一声:“现在我们都明白了:那个把知青踹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人,是骗子、疯子加迫害狂。怒火在燃烧,反抗在增长,真相在大白,历史总有一天要彻底翻过来!”。
牛父脸发白,大惊失色,。他下意识的扬起手,想象小时候那样,打儿子几个耳光。但是,手刚举了一半,他威严的目光碰上牛二坚毅的眼神,手立刻软了下来。“你们,你们也太胆大了。”半晌,牛父才悻悻的说:“政治上的事,你们清楚什么?胡扯蛋,真是胡扯蛋。”,老妈赶紧掩上大门,也揪心地说:“牛二,别乱说话哟,谨防掉脑壳哟。厂里前几天才抓了几个现行反革命,被手指姆粗的麻绳捆得那个惨哟,又是游街示众,又是开厂公判大会。最后被解放军拎着脖子,像小鸡似的直接扔进军车,摔得咚咚直响……唉,都是些年青人呀。”。
“掩门干啥?”随着声音,黄父大咧咧的推门进来。
寒暄一阵,黄父掏出一张纸,递给牛父:“老牛,这是下午厂革委要通过的,工宣队里的几个娃娃写的,你墨水足,给看看。”,牛父接过细瞧,原来是《红花厂革委关于勤俭过春节的倡议书》,不由得他眉毛紧皱,细读后动手改了几个字,将它还给黄父:“我看可以了”,终忍不住低低咕嘟了一句:“唉!再勤俭下去,只有不吃饭了,搞啥鬼名堂?”,黄父没注意,依然大咧咧的高视阔步:“老牛,听说年后中小学又要重新开课?”,“嗯,好像是听说有这回事。”,“难怪工宣队中的年轻人高兴得很,那,重新开课,我们前面的运动不是白搞了吗?”牛父笑笑盯住他,话中有话道:“七八年再来一次嘛,要不,工人阶段如何领导一切呢?我说老黄,这事儿不用你我担心,有人一天揪心和担心着啦。”,“哦,那就好,那就好!”。
对于黄六,黄父没提,牛父当然也不便提。
牛黄对牛二使使眼色,兄弟俩一前一后的找借口溜出。
在厨房中,俩兄弟一阵好聊。牛黄没想到原先不善言谈,性格内向的牛二,现在谈天论地,口若悬河,且锋芒毕露。牛二说:一切都是骗局,那个人的面貌越来越被知青们认识清楚;灾难和悲剧正在发生,中国新的革命在酝酿中……牛黄斜睨着比自己小一岁的牛二,听得胆战心惊。牛二告诉他,队里的赵会计,就是上次下来治病那位赵会计自杀了。为什么?年轻轻的他仗着会计职权,居然把队上的五个女知青,连哄带骗的强奸了四人;其中一个年仅12岁的女知青,父母都是被打倒的大黑帮。小女知青被赵会计骗奸后大出血死亡,激起全公社知青的愤怒。知青们抬尸游行并强行冲击公社革委。公社革委则八方调集武装民兵与之对峙,并准备大肆抓人。
此事正巧被一位回乡探亲的新华社记者撞见,连夜上书,才引起省革委重视,避免了一场流血。省里下来了工作组,赵会计闻讯自杀,公社革委会正、付主任和民兵连长等人被一绳子捆到省里去了。还有……牛二滔滔不绝,咬牙切齿的目露凶光,眼眶湿润。
离深夜12点还早呢,窗外无数颗鞭炮就陆续炸响。平凡的人们早盼望着新的一年,期待在新的一年中,平安祈福,万事如意!在丫头姐妹陪同下,黄母又沿家送来了自己做的年糕。那成四方型的大块年糕,用面精细,中间点着一抹酡红,格外惹人喜欢。送一家年糕,黄母就双手合十奉送一句“万事如意”。邻里们心里热乎乎的,忙不迭及的还礼。
那边,陈师母早早迎出,站在门口。
陈师母比陈师傅小13岁,年轻时是厂里有名的美人。不幸在24岁时,得了个终日咳嗽动不动就大量吐血的痨病。从此,在家相夫待子,伺服公婆和父母。,家务事重,郁郁寡欢,慢慢就喜欢上了佛事,平日里常与黄母谈佛敬佛的;点一柱佛香,俩人盘腿而坐,袅袅蓝烟中,说不尽今生来世。现在,不能公开信佛了,据说那是封建迷信了。陈师母和黄母就转为地下,平时往来,无外人时,俩人合掌而称;有陌生人时,俩人嘴角含笑,以目相视,仿如佛陀拈花,临风微笑,万千世象,江河海洋,平原山川,尽在无言之中了。
陈师母恭恭敬敬的接过年糕,悄声道:“师兄,请屋里小坐,喝杯水吧。”,没有急切事,俩师兄不会谢绝对方的诚邀。但黄母盘中的年糕还没送完,她想想,合掌悄声说:“阿弥陀佛,年糕送完,我一定如屋,听师兄谈道,容我去去就来?”,陈师母含笑点头。
送到新搬来的肖家,肖家屋门紧闭,听到轻轻敲门声,肖母打开了门,有些惊讶:“你们?”,丫头说明来意,肖母大为感动:“请进,快请进!原谅我们刚搬来,不知老房人的好意。”,“原什么谅呢?这老房几十年来,邻里们年年都是这样;虽然现今世道纷乱”,黄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以掌捂嘴,朝肖母不好意思地笑笑:“就错啦说错啦,您别见笑。”,边从丫头姐妹盘中拿起年糕,递过肖母。
牛黄正和牛二从自家厨房出来,牛二随便掏出一枝烟点上火,喷出一缕浓烟:“哥,隔壁新搬来一家?”,“嗯”,“姓什么?做啥的?”,“姓肖,好像是厂医院的医生。”,二人边谈边从肖家门外经过,牛黄一眼瞅见了肖母身后的蓉容和屋子的人。刚洗了头的蓉容,黑发蓬松,脑后随便用根彩带一挽,比平时精神和美丽。蓉容微微朝牛黄点点头,嘴角上泛起笑意。
送完年糕,黄母来到陈师傅家。
陈师母捧上热开水,邀请师兄在用大幅浅紫斑痕再生布隔开的里间坐。看到师兄的公婆和父母,团坐在虽然狭小但布置舒适的床沿上,黄母羡慕的说:“师兄高堂尽在,全赖您平时佛主在心,行善积破呵!”,话没说完,黄母愣住了,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正笑着看她。
半晌,她回过神:“啊,嗬嗬,是二妹呀,几时回的?越长越漂亮了。”,陈二妹笑盈盈的回答:“腊月二十八回的,黄婆婆,您老真是越来越福相了。”,说笑间,窗口外,响起清脆的口哨声。陈二妹变得有些心神不定,边和黄母有一句无一句的说话,边频频回眼看窗下。不一会儿,她就找了个借口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黄六兄弟平安,观音菩萨保佑!师兄就请心吧!”,“多谢师妹金口!有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家里还有黄五这个孽子,不提他,不提他了。”俩师兄还在礼节相往,促膝谈心。
平时一到晚上十点钟,老房的路灯就被邻里们自发的关闭。今天大年三十,快到夜晚12点钟了,老房里却灯亮如织。邻里们端着碗,挨家挨户的品尝过去;男人们呢,喝得个个脸红筋涨,兴奋异常……老房一片笑声琅琅。新搬来的肖母一家人,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环境,只是开着房门,铙有兴趣的看着和听着外面的热闹;笑盈盈的蓉容站在门口,瞅着邻里们高兴的模样,挥着一只手,怕热似的上下轻轻扇着,扇着……
12点正,屋里屋外的鞭炮冲天响遏行云。到外一片烟雾弥漫,欢声笑语。
牛黄三兄弟兴致勃勃的将一串粗大的鞭炮挂上杆梢,颤悠悠的伸出窗口。牛二小心点燃导火索,一缩头大声叫道:“万事如意”,将牛三向下一拉,鞭炮惊天动地的联决炸响。这是牛二从乡下带回的土炸药做的鞭炮,平日里农民用它炸野猪、撵山狗和打猎,威力非同小可。超乎寻常的鞭炮声压倒了周边的喧响,周三、周四、黄五、陈三等一干人,闻声纷纷跑过来。
望着那一片片凌空飞舞的朱红色碎纸屑,众少年心花怒放,翘首以待。此时,隔壁肖家却传来声声惊叫。一颗燃烧的鞭炮竟然热情地蹦极到了隔壁床上,立马点起缕缕青烟。牛黄一群少年飞快地跑到肖家,大伙儿好一阵压呀拍呀跳的,才消除了火患,肖母也才安静下来。牛黄趁机细瞧:肖家简陋,沉默寡言五十好几的肖母,忧郁挂在脸上;蓉容和其姐姐、哥哥的脸貌惊人相似;肖父坐在桌子上吃饭,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子……
楼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刹那间,二位公安率领几个箍着红袖章的纠察,冲了上来。直扑陈师傅家。随着陈师母的惊叫,邻里们纷纷围了过去。明亮的灯光下,公安正冲着陈师傅严厉地一迭声的追问:“陈二妹呢?陈二妹到哪里去了?还回不回来?”,陈师傅气得身子直哆嗦:“大年三十的,你们、你们凭什么闯到我家里来追问?二妹到底犯了什么罪?我、我可是红花厂的劳模,你们给我说清楚。”,里屋的几个老人,也颤栗栗的围着闹着,要他们讲清楚。
矮胖公安冷笑笑,一挥手抖开一张‘通缉令’,陈二妹的头像赫然印在正上方。“查现行反革命流窜犯扒窃犯陈芳,女,现年21,原××市××区××学校××造反团坏头头,住……该犯长期流窜作案,偷盗和扒得各种现金实物共……多次越狱……散布反革命言论……”,“扒窃犯?文静的陈芳会是人们痛恨无比的扒手?”,矮胖个子公安还在抑扬顿挫的读着,屋子里却忽啦啦地连续倒下了几人,接着是伤心的哭喊声和一片忙乱……
矮胖公安不屑的瘪瘪嘴,转身带着众人正要离去,谁知一伸腿被人绊了个狗啃屎。“哎哟,敢绊革命公安,不想活了?是谁?给我站出来。”鼻青脸肿的矮胖公安爬起来,疼得嗤牙咧嘴的叫唤。“站出来!站出来!”随行人跟着连声么喝。牛黄兄弟看得清楚,陈家大门一侧晦暗的阴影里,明晃晃的立着七颗光光的脑袋瓜子,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伸的腿。提起他们,七个光脑壳在老房和红花厂可谓闻名遐迩,如雷贯耳!
最小的七子出生那天,也正是七个儿子在准备车间主任任上,因公珣职的老子的半年祭日。半年祭风风光光过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流水般平静,波澜不兴;除了国家规定的抚恤金外,再难见到厂里的头儿们登门;头儿们都在忙呐,忙着革命夺权内战和斗批改……新寡的未亡人一气之下,加之刚特招进厂工作的她,工资不足养育七个生龙活虎的儿子,生活日益艰难,就把七个儿子全剃成光头。于是,大灯泡、二灯泡、三灯泡……成了七兄弟的威名。
风花雪月,日月精华。艰辛中,自幼喜欢舞棍弄棒的七兄弟渐行渐长,在寡母的期盼和邻里的惊讶里,居然出落得个个膀大腰圆,个头比同龄人足足高出半个脑壳。遇事,七兄弟迎面一站,亮晶晶七颗被刮得曲青的光脑壳自上而小山一般昂起:“哈,想打架?”,对方莫不落荒而逃……“你看清楚了,是人绊的吗?”大灯泡冷冷的问。矮胖公安一瞧是七个灯泡,知道碰上了钉子,无奈又下不了台,硬着头皮道:“不是人绊的,我怎么跌了?”“告诉你吧,是鬼绊的。”三灯泡笑嘻嘻地说:“连鬼都要绊你,危险啊!夜晚出门得小心一点。”,矮胖公安听话不对,瞪瞪眼,只得带着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九、
陈家好端端一个快乐的春节,倏忽间变成了一个悲伤的节日。
陈师母年事已高的公婆和父母,因受到陈二妹被公开通缉的惊吓和悲伤,月内相继重病离世。一屋月内同死四人,老房的人深为悲愤。红花厂区都惊动了,一时,‘陈二妹’远近闻名。不明就里的人们,络绎不绝来老房探望,被众邻里舞刀弄棍、骂爹咒娘的好一阵哄赶;那月里,陈师母夫妇睡倒在床上,众邻里轮流为他们做饭,安慰……最后,邻里们共同出资出力,陆续安葬了几位老人。
经此巨大变故,红花厂菩萨心肠特事特办,以“厂革命斗争需要”为名,特召乡下的陈三回厂工作。就这样,昨日的懵懂娃和知识青年,经过二年上山下乡的梦魇,年后立即成为红花纺织厂的青工,被组织上安排在其父亲同一个车间,跟自己父亲学技术。陈三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之余,咬破手指对组织表决心:永远不忘红花厂的大恩大德,认真工作,跟着老爸钻研技术,誓为修理好红花厂各种疑难复杂的工具、车床或配件活儿什么的等等而忘我奋斗。
至于陈三后来发奋勤苦,磨练出一身精湛的技术,并靠这身精湛的修理技术,在红花厂里外,混了个翻天覆地,成为红花厂区第一个“下海弄潮”的百万富翁;最后,娶妻生子,又得意忘形在外风流一时。终被一姓宣的发廊小姐为夺其随身携带的2000元钱,与其相好一道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将其活活勒死,那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第一个月末,陈三将自己的全部工资18块5,买了水果糖和香烟,在陈师母陈师傅陪同下,挨门逐户的分发,以此向众邻里谢恩。全楼12户人家感恩下来,陈三和父母亲禁不住泪流满面,众邻里也陪同着伤心抹泪。众邻里都啧啧称赞:“陈三一下长大啦,成熟啦!这孩子有孝心,将来必成大事。”,同时,都教训自己的儿女们:“做人,就要做陈三这种人。”。
被父母和姐姐们宠爱惯了的黄五,听厌了黄母絮絮叨叨的教训,瞅准父亲不在时忍不住问:“做陈三这种人?咱家哪来的四个老头老太婆死呀?”,慌得黄母抡起肉敦敦的手掌就要打:“罪过,罪过!你这个孽子,孽子呀。”,黄五一下滚倒在床板上,笑得浑身乱抖。黄母瞧瞧在床上滚动的宝贝儿子,终没舍得打下去。倒是黄五笑够了后,叫:“妈,我肚子饿啦,我要吃卤鸡脚。”,黄母便扯起喉咙喊:“丫头,二丫头,死到哪里去啦?快去买卤鸡脚。”,正和肖蓉容等一帮小姐妹说悄悄话的二丫头,赶忙跑来接过钱,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
然后,陈三用剩下的钱,请牛黄牛二,周三周四和黄五,在厂门外那间小饭馆吃饭。大伙儿正吃着喝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哟!还喝酒呢,一帮混小子。”是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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