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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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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考虑好了

听旁边的人说,好像是因为杜家的儿子在外面赌,欠下了赌债,现在债主上门来讨债来了,老杜说是要卖肾还债呢。

我一听,心里一惊,直接就冲了进去。

已经傍晚了,屋子里并不亮,我跑着进去的时候差点绊着地上杂七杂八的电线,电线向上扯,在房顶上扯出一个灯泡,昏黄的灯光十分微弱。

杜大伯被逼到墙角,前面站着一个年轻人,是杜大伯的儿子杜鹏杰。

靠近门口,横摆着一个条凳,几个人堵着门口,为首的是一个光头,露出的脖子上一直到胳膊,有青黑色的纹身。

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锄头,木棍什么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光头忽然吼出声吓了我一跳,“一拖再拖,以为老子跟你们是过家家的啊?!今儿要么还钱,要么我现在就联系张医生,一个肾估计就够了。”

“再宽限两天吧,我肯定能给你……”

“别他妈给我来虚的!掏钱!”光头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我,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你是哪儿来的?!”

我直接绕过这一伙人,走过去走到杜大伯身边。

杜大伯看起来也挺尴尬的,搓了搓手:“真是对不住了,这事儿……”

我打断他的话,问:“欠了多少?”

杜大伯低了头,没说话,倒是前面站着的杜大伯的儿子杜鹏杰开口说:“十一万。”

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听了都倒抽了一口气。

身后的那个光头又开始吼了,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砍刀往地上一砸:“不卖肾了想卖女儿呢?也行,正好有一个准备走越南……”

我转过身:“这次还多少?”

光头一笑:“杜鹏杰没给你说?十一万。”

我知道,既然是来要债的,就不可能是让人一次性把钱全都掏了,就问:“这一次还多少?”

光头似乎也看出来了,我是有心想要帮杜家还债,也就不再恫吓,说:“有多少拿多少,少说也要一万块钱吧,都拖了三个月了。”

我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卡:“我这里面有一万五,密码是XXXXXX,你找个人去取,过来先立个字据。”

光头听了一愣,就找了一个手下:“村头有个自动取款机,你去取。”

不过二十多分钟,那个去取钱的人就回来了,拉开夹克的拉链,把里面厚厚一沓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钱递给光头。

然后双方按手印,这个单据也就立好了,光头带着人撤了,说最起码每个月要还五千块钱,要不然利滚利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光头走了,外面院子里的村民也就都散了。

杜大伯和他儿子杜鹏杰千谢万谢我,说等有了钱一定还我。

这句话我真的就当成是客套了,那边那欠着十万块钱有人逼债,就算是有了钱也不会先还给我。

少吃了两口饭菜,我就说要走了。

临走前,杜大伯握了握我的手:“半年没见了闺女,我一眼都没认出来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我的衣服,是我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

杜大伯让他儿子杜鹏杰送我到村口,帮忙拦一辆车。

杜鹏杰今年是二十四,比我大五岁,但是我感觉我和他走在一起,好像我是长辈一样,他和我说话都是唯唯诺诺带着笑脸。

我记起上一次,半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我给他打招呼,他就是一瞥,十分不屑的一瞥。

不禁在心里苦笑,谁说钱不是万能的呢?想让别人欠你人情,就大方点借钱出去,而且别想着能要回来。

我真的不是圣母,也不是善心发作了,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赌徒,献上自己辛苦赚了三个月的钱。只是因为,刚才看到杜大伯被人逼债的样子,有一瞬间我就想到了我爸爸。

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回去市里的车已经不多了,杜鹏杰帮我找了一辆面包车,后面有六个座位,已经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混杂着刺鼻的烟味儿和香水味,不过我也没有多管什么,直接就上了车。

车上,他们几个人用方言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明白,索性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走过一片玉米地旁边坑坑洼洼的路,颠簸的实在是难受,我睁开眼睛,正好就看见车窗外,挂在玉米地上方的一轮明月。

月亮快圆了,只差豆芽弯那么一截。

哦,原来又快要到十五了。

…………

回到租房子的地方,我没有吃饭,一头闷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接到了萧萧姐的电话。

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考虑好了没有?”

我当时睡的正迷糊,两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随口“嗯”了一声。

萧萧姐声音有点拔高:“同意了?”

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点头:“嗯。”

萧萧姐说:“今天上班儿早来一个小时,我跟你说点事情。”

我又“嗯”了一声。

挂断了电话,拿枕头蒙着头想要继续睡,但是我这人就是不能被人惊觉,一旦惊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所以以前我妈在家整夜整夜的打麻将,我就整夜整夜地数羊。

等我洗脸刷牙的时候,才恍惚间想起来刚刚萧萧姐给我打了电话了,然后我答应了她……不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做梦,我拿着手机看了看上面的通讯记录。

果真,在半个小时前有一条记录。

☆、第十九章 明码标价

在夜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答应了,就必须去做,口头协定会比书面协定更严,就像是在盛夏光年里,有很多都是道上的混家,平常倒是没有什么,一旦你出了什么岔子,断手断脚都有可能。

这是郑娆告诉我的,郑娆做的时间长了,从高一就开始做,一直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她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接待客人了,算是比萧萧姐第一个等级的,手下也管着一沓人。

“所以,答应了就别反悔,没余地,”郑娆说,“萧萧姐的手机都是有录音的。”

我想了想,又不是贞洁烈女,也不是有什么不能做的,经过了这半年的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萧萧姐已经安排好了,见我去办公室,丢给我一个袋子:“去换上。”

我打开塑料袋子,里面是一条花裙子,波西米亚风格的,大裙摆,上面两根吊带,我抬头看向萧萧姐。

萧萧姐解释说:“按着他们给的喜好来的,就喜欢这种。”

我从更衣室里出来,萧萧姐拍了拍手:“一瞧就不一样了,我已经打电话叫孙老板了,估计还有半个小时。”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我忽然特别紧张了,两个手心都紧张的冒汗,但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镇定的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时候,从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穿着调酒师那种白衬衫黑马甲蓝领结制服的服务员,我伸手问他:“有没有烟?”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见过我,就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烟盒,磕给我一支烟,打火机放在我掌心上:“送你了。”

我咔啪一声按动打火机,淡蓝色的火苗窜起,我叼着烟凑上去:“多谢。”

靠在走廊的墙上抽完了一支烟,萧萧姐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说让我过去准备,已经到丁字路口了。

我把烟蒂掐灭在水池台子上,漱了漱口,又嚼了一块木糖醇,才又反身走过去。

在经过一个包厢的时候,里面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冲出来一个捂着嘴的女人,拉着我,一脸仇大苦深的表情,我在这里做了四个月,也见惯了这种吐的情景,知道她是找洗手间:“前面第一个口左转。”

我连扭头都没有扭头径直走过去,所以也就没有看见跟在这个女人后面出来那个身形熟悉的男人。

我到了之后,萧萧姐拿着化妆盒,又给我补了两下眼妆,我笑了笑:“不怕我一会儿哭花了妆?”

萧萧姐说:“得了钱有你笑的。”

到了包厢门口,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堆起来笑,拧开门把。

包厢不是传统的KTV的包厢,在角落的地方放了一张大床,足够并排躺在四五个人的大床,上面铺着纯黑色的床单,从上面的铁环上,垂下来两条长长的锁链,垂在床上。在床头,放着一个木头箱子。

在中间的沙发上,长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另外单独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有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光着的手臂上文着一条龙,另外两个倒是文质彬彬地穿着西装,但是,在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中间的一个男人翘着腿,打手势让我过去,我就挪过去,帮他们倒酒,喂他们吃果盘里的水果。

忽然,身边一个男人的手就直接顺着我的裙摆摸了上去。

以前陪人喝酒的时候,为了逗乐子也会让人揩油吃豆腐,但是都没有像是这一次这样让人恶心,我直接哆嗦了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泼了身边的人一西装裤。

我连忙赔笑脸道歉,一个人起哄调笑,我身边的人冷冷说:“给我舔干净。”

我没有动,一时间真的有点胆怯了,我想能不能先说两句讨好的话,然后抽个机会去外面找萧萧姐。

身边的男人就抡圆了胳膊给了我一个耳光,我一时间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还没有来得及道歉,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摸了一下我被扇的左脸,手势十分轻柔,眼前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细缝,他凑近了问我,嘴里吐出酒气:“疼么?”

我没有回答。

下一秒,他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冷冷说了一句:“掐表。”

我为这句莫名的话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让我来得及反应,大手直接卡上了我的脖子,用力地收缩手掌。

一瞬间,头脑发胀挡住了脖子上的痛苦,我张大嘴,眼眶热涨地向外突出,好像就快要炸开了,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再次经历濒死的感觉,我眼前飘起了一张陆景重的脸庞。

在我的意识飘忽的前一刻,压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股力忽然撤去了,听觉恢复后我听见的第一句话是:“方唯一,一分四十秒。”

我趴在地面上,艰难地睁开晦涩的眼皮,看见刚才伸出手来掐我的那个男人,正端了一杯酒,言笑晏晏:“孙老板,你看……?”

身上有纹身的男人一拱手:“愿赌服输。

我明白了。

这只是一种找乐子的方式,是有钱人的一种游戏。

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地板上,看着这几个西装革履的有钱人,忽然想笑。

这个世界上的人还真的是有贵贱的,人生的刚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而我,连标价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十章 总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其实,去年年底,其实我参加了一次艺考。

那时候是我一个人去的,因为家乡平城没有设考点,就坐了一个下午的车到省会。

可是,我是单枪匹马地进去,人家都是手里揣着车钥匙,揣着房钥匙,进去之后趁人不注意直接塞给监考老师的。

当时我就意识到了,我完了,这一场仗,我根本就打不赢。

不过,有一个人在我弹完钢琴上前登记材料的时候,摸了我两下手,他眼里的意味可想而知了,我看见他胸前戴着的铭牌写着:宋正。

所以,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无头苍蝇一样走了两个小时,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他,陪他睡了一夜,那是我最恶心的一次。但是等艺考成绩出来了,我还是没有过。我打电话给宋正,他说:“我答应过你什么吗?我就是一个管登记的,打分那是监考老师的事儿。”

事后我谁都没有说,没有告诉爸妈,没有告诉乔初,也没有告诉陆老师。

我觉得那是耻辱。

忽然,咣当一声,包厢的门被撞了一下,我的思绪就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紧接着,又是咣当一声。

靠门近的一个男的骂了一声,过去开门,门锁刚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推了一下直接一下子弹到了这个人身上,拍在墙面上,嗷呜一声惨叫。

走廊上没有屋里的灯光明亮,我只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影,等他向前走了一步曝在面前,我完全愣怔了一下。

是陆景重。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并没有看我,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轻蔑,就和当初在医院里第一眼见到我的那种眼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的轮廓看起来很深,棱角比半年前更锋利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钳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拉,有纹身的中年男人说:“他妈的,怎么回事儿啊?!懂不懂规矩?!”

陆景重淡淡的说:“看不出来么?她不做了。”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纹身的中年男人嘲笑,“他妈的你说不做就不做了?操你妈算老几,给脸不要脸。”

这个男人说着,直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就向陆景重砸过来。

陆景重本能地歪头去躲避,顺带把我往边上推了一把,瓶子砸在门上,四分五裂,玻璃碎片划过陆景重的眼角,留下一道红痕,渗出来血来。

“Vincent!”

陆景重别过脸:“薇薇,先带她走。”

我轻轻拽了一下陆景重的衣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他,脑子里明明都没有发出让我拉他这样的讯号,可是,就这样做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在头顶的灯光下,他的脊背挺的笔直,轮廓好像更深了,眼角的划痕特别明显,黝黑的瞳孔里好像蹦出了火光。

然后,他掰开我的手。

这一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他的那首歌“远方,有你的远方,梦想开花。”那首歌的歌名我后来在网上查了,叫《候鸟》,我也以为陆景重是候鸟。

但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不是候鸟,而是烈鸟。

我跟着薇薇走出酒吧,薇薇一出酒吧就拿手机打了两通电话,似乎是在叫人,语气特别干练地报出了这个酒吧的地址。

外面很冷,十一月的天气,我只穿了一件吊带的波西米亚风格的衣裙,一出去我就抱紧了手臂。

薇薇在旁边打电话,我仰起头看着头顶寂寞天幕,灯影阑珊。

头顶的月亮圆了,我低头看了看日历,哦,今天是十五了,团圆的时候。

薇薇给我开了车门,让我先坐车里暖和一会儿。

我摇了摇头:“我直接打车回家吧。”

我说话的嗓音很低,带着破音,喉咙嘶嘶地疼。

薇薇没有回答我,只是看了我一眼,直接把锁了车门,就转身再次向酒吧里走去。

薇薇看我的最后一眼,我看懂了,就和刚才陆景重看我的最后一眼是一样的。

不过,这是真的,人总会长大的,总会为了五斗米折腰,总会为了命里该着你的,付出点代价。

☆、20

但是,我没有打车回去租的地方,而是转身又进了酒吧。

我往里面走,通向里面包厢的门外面,已经没有服务员在站着了,没有检查贵宾卡的。

我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报过警了,但是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必须报警。

所以,我一进门,把外面的喧嚣声隔绝在外,就转身进了更衣室,从衣柜里拿出我的手机,打110报了警。

但是,那边刚刚接通,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转过身一看,是郑娆。

郑娆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又丢给我:“别犯傻,报了警你我都走不了了……萧萧姐让你过去一趟。”

“好。”

郑娆听见我的声音有点惊讶:“你嗓子……?”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被掐了一下。”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包厢的方向走。

郑娆一把拉住我:“那个房间萧萧姐派人去处理了,你先去找她。”

我跟着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满是包厢的走廊尽头。

走廊上的灯光是晕黄色的,有点发红,而壁灯是宝蓝色的光,照在空无一人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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