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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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碎步走到躺在马下的妇人，饶是冬天寒日，也挡不住小厮脸上的薄汗层层，他紧张的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见还有气，才呼了口气：“大娘，大娘，你没事罢。”

贺澜定好心神，还纳闷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车经过，她顿了几秒，走到云焕身边，“你没事罢。”然好奇的往当街躺着的妇人扫了一眼，“这……”她复而看向云焕，“天哪，是杨氏……”

“她？”云焕眉头皱起，方才的情景他最清楚不过，杨氏是在马停下时才冲了过去，明摆着是故意要讹人，他轻哼一声，正要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马车上掀起软帘下的女子身上。

小厮看杨氏不醒，为难的与马车上的人说：“姑娘，这位大娘怕是受了惊吓，晕过去了。”

贺澜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女子面若桃李，杏眼桃腮，露出半截桃粉色的绫波锦缎，额头微拧，似是没有想到半路会出这样的事。

她轻启红唇：“这位大娘的家人可在附近？”

贺澜立即跨上一大步，故作急切的模样跑到杨氏的身旁：“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都是我们急于赶路，才将家母碰撞了，有什么损失，我们来赔。”那女人温声道。

贺澜低眼看着杨氏还在装晕，她摆摆手，将杨氏扶起：“不碍事，不碍事，姑娘放心，我们这乡野村人，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这话刚落，杨氏就瞪圆了双目，半坐在地上，支着两条腿，嚷嚷道：“你瞎说什么！我这腿现在都站不起来，不得去看大夫呐！”头偏向那女子，故意又道：“看大夫不得要钱！咱家现在哪有钱去买药看大夫！”

好容易逮找这个机会，杨氏绝对不会放过，她龇牙咧嘴的痛叫着：“我这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这腿不知道是不是废了啊……苍天啊，我这是什么命呐！”

“娘，你起来试试，我瞧你说话底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碍。”云焕大步走近，蹲身杨氏身旁，不经意的说着，这个女子他识得，是军师祁子枫的贴身侍婢紫凝，那小子平生最爱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美人侍婢随身，这次却不见他的人影，云焕有些不解，这会大战在即，他的婢女怎么往回赶。

杨氏不停得给云焕使着眼色，她利索的在云焕胳膊上拧了一把：“我都成这样了，还不让我这老婆子说说话！你们是咋驾车的！要是我腿废了，看你们赔不赔得起！”

终于，才将话说到了正点上。

“原来这是小哥儿的母亲啊，姑娘，方才正是这位小哥儿将咱得马制服了，功夫可了得啊！”小厮认出了云焕，见撞得是救命恩人的母亲，更是愧疚得不知道怎么办，他看向紫凝，等着紫凝发话。

紫凝听了这话，多看了云焕几眼，见此人眉目生得端正，身姿挺拔，她呆了几秒，方说：“多谢这位小哥儿出手相救，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哥儿的母亲受了伤，我们理应负责，只是现在急着赶路……这些银子你们拿上，免得我们走在路也不安心。”

杨氏眼尖的盯着那荷包看，也不嫌害臊，直接问：“想多少钱就打发我这婆子啊，诊医买药最起码也不得要五十两！”

贺澜站在杨氏旁边，都嫌的丢人，什么厚脸皮的人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这娇美的女子也是倒了霉，碰上杨氏，贺澜看，杨氏不把五十两弄得手是誓不罢休。

“诶，姑娘，我瞧这老人家明摆着讹咱们呢！指不定那小哥儿和他娘一起合伙的！我瞧她一点事都没有！”听了杨氏的口气，小厮不由得质疑起来，他心疼的看着那一袋碎银，“姑娘，咱们还得赶好长一截路才到京城。”

紫凝呆滞了几秒，也不在意，主要是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这，她温声道：“这里的碎银子足够五十两了。”

杨氏一听，立即夺过荷包，喜滋滋的掂量着，揣进袖中，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女娃这么好骗，她掩着心中的喜气，使劲推了贺澜一把，没好气的说：“死婆娘，还不快扶我起来！！”

云焕见紫凝姑娘要上马车，他轻咳一声，低沉的嗓音发出：“姑娘，还请留步。”

那小厮立即拦在紫凝身前，冷潮热讽：“我家姑娘还急着赶路，没功夫在这耗着，不然也不会出那五十两！省得你们再纠缠不清，何况，银子都拿了，我们可再没什么能给你了！”

“洪福！你先上去，我自有分寸。”紫凝轻斥了一句，又道：“这位小哥儿有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边移了几步，他往贺澜那头看了眼，然压低嗓音：“不知沛之现在何处？”

紫凝愣神，沛之是他家少爷的字，想不到眼前这个穿着布衣的村夫竟然结识她家少爷，她家少爷交友甚泛，能与少爷结识的，不是英雄豪杰，就是能人异士，瞬时，她对眼前的小哥儿起了敬佩之意：“我家少爷前几日已经速速回京了，不知小哥儿是……好等我回去给少爷带个话。”

“不过是个旧识罢了，不值一提，前阵子战事急，这个关头，沛之怎么突然回京了？”云焕在灵浦村，对外事一概不知，知道得也是他还未成为许霖前的事情。

紫凝正是从军中赶至灵浦村，她叹息一声：“这场战事已经结束了，虽然仗胜了，我朝却是损了一名大将，此行，我家少爷提前回京，正是为了护送云大将军的棺柩，路途遥远，小女这才与少爷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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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半夜磨豆子

贺澜扶着杨氏走了有一会，云焕才快步的追赶上，与贺澜一起扶着杨氏，眸中带着一抹深思，她有些走神，突然，赶紧手里一松，杨氏已经送开了手，利索的拍了拍身上泥土，得意揣出那满满荷包的碎银，“都啥时候了，你们两个也有心思出来逛！赶紧回家干活去，三娘，回去先烧水，我先去将小奇赎出来。”

杨氏不敢磨蹭，她怕晚了，许奇就被送进官府了，走了一半的路，就与她们两人分别了。

而他们照原定的计划，去了离家不远的三亩荒地，与云焕大致的说了下这三亩地的情况，便拉着他一起翻地翻土了。

灌溉成后，云焕问：“许家统共就这三亩地，杨氏她舍得分给你我？她疼爱小儿子，好东西肯定都给许奇留着，就是不好的，也得给许奇备着。”

“歹说你是她儿子，再怎么样她也得面子上过得去，这地对许家也无用，就是白给她们，她们还不一定要，且走一步算一步罢，对了，方才……那人，你认识？”贺澜停留几秒，才问了出来，刚才云焕那个小眼神，分明是认识那位美女的。

“以前见过几次，不熟。”云焕如实说着，紫凝，他的确只见过几次面，只是方才她说的话，一直浮在心头，家中都以为他已身死，而他明明活着，却不能说明，毕竟借尸还魂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诡异，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贺澜点头，翻完地，就与他回去了。

小杨氏好容易将孩子哄睡着了，在院子里又晃荡了好一会，终于等见了老二夫妇两人，她眉眼扭着，立即道：““哟，三娘，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头这么多活，你是想累死我呐！霖子，那模具还没做好，豆子都磨好了，就等着用了，你可得抓紧啊。”

古代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都是三更起五更眠的事情，想到以后卖豆腐的日子，她就觉得浑身无力，苦不堪言，她咂了咂嘴：“嫂，娘让我赶紧烧水呢，我先去忙这个。”

不管小杨氏是什么样的神色，立即跑到了灶房，填柴火烧水。

小杨氏瞪了眼贺澜，又看向老二，往前的老二都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所以小杨氏有什么事情，也好差遣他去干，可今时不同往日，云焕可不是许霖，小杨氏的话，只是耳边匆匆过，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屋。

独留小杨氏一个人又气又急的跺着脚，却又说不了什么。

约摸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杨氏领着许奇进了院，两人都是笑颜逐开，尤其是杨氏，虽然没得上马留给得那五十两银子，可今儿个讹来的银子，除去给马留的五十两，还剩下五六两碎银，她回来时买了半斤猪肉，说是要给许奇补补身子。

许奇出了这种事情，事后，杨氏还想着给他补身子，贺澜着实没话说，当初云焕受伤的时候，李月花送来的猪肉，她连骨头渣子都没见着，就没了，也活该自己儿子没了。

过了两日，关乎于马家事情平静后，杨氏一点不含糊，三更天就起身将西屋里的贺澜唤醒，因着顾虑着许父，也不敢大声吵吵，一把将贺澜从屋里拉出来，压低声音，小吼着：“穿个衣服也磨磨唧唧，等你穿好了，天儿也该亮了，赶紧动起来，将这一盆子豆子都磨好了，那盆子豆腐已经做好了，赶天儿亮了，你就和喜丫拿出去卖。”

这会儿正是冷风簌簌的吹着，纵是穿着厚袄子，也挡不住冷风穿入衣内，本来还迷迷糊糊着，一着冷风，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娘，嫂呢？”

“懒婆娘，喜丫还得顾着孩儿，一起身不就将孩儿吵起了？！话这么多做甚！赶紧做活！”杨氏缩了缩脖子，冷风呛得说话都难，她又道：“以后勤着点，别就等着老娘叫你才起，往后就这个点起，磨不好豆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呼……”杨氏呼了口冷气，催促了几句就赶紧回屋了。

昏暗的月光照在空寂的院子中，人影拉长，一个人站在石墨旁，心酸到不行，她将洗净的豆子倒进磨盘中得石孔里，费了吃奶得力才缓缓推动磨盘，推了几圈，手上就蹭起了红皮，虽然身子不是那么冷了，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她感觉她的力气正慢慢流失，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头驴子，这真不是人干得活！

凭什么别人在屋里暖呼呼的睡着，而她就得在外面受这苦，这叫什么事！越想心里越不快，将磨了一半的豆汁端进灶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靠在暖烘烘的灶台上睡着了。

什么东西？赶紧有人碰她，她烦躁的抬手打开，嘟囔了几句，继续眯眼睡着。

“三娘！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小杨氏低哼一句，转身就往出走，“娘，你快瞧瞧，这叫什么事呐！三娘竟然在灶房里头睡着了！这活还没干完，今儿个还能做成生意嘛！”

“啥？你说啥！”从窗户边见贺澜果真不在院子里推磨，杨氏提起鞋下地就往出走，头发气得都炸了窝，“死婆娘！作死啊！老娘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婆娘！磨了豆子也能睡死过去！要是碍了老娘今儿个的生意，老娘非扯了她的皮！拿冷水来！”

小杨氏殷勤的将一盆子冷水端上，眼神利得如刀尖，应衬着：“娘，三娘这明摆着不是和你作对呢，前些日子就死活不管小奇，这几日更是越来越大胆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还不知道想干什么呢！”

被小杨氏这么一说，杨氏脸涨得通红：“老娘倒是要瞧瞧她能干出来个啥狗事来！”

说着一把将盆中的冷水尽数泼在贺澜的脸上，又连踹了两脚，才罢休。

“啊！”一个激灵贺澜反射性的爬起身，被浇得那是一个透心凉，尤其灶房的门未合上，冷风一股股的往进刮，都能感觉自己的头发丝正慢慢冻成了冰渣。

杨氏堵了堵了耳朵，拔高声音，四下找着东西，小杨氏不动声色的将鸡毛掸子递了过去。

杨氏拿过就乱打在贺澜身上：“鬼叫什么！你当老娘说话放屁呢！！叫你磨豆子，磨到哪去了！还给老娘在灶房里睡着了！！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突然一道强有力的劲道拦下了杨氏的胳膊：“娘，你这是干什么！”

032：开大会

杨氏死死往下按胳膊，却被紧紧的制住，一下子也动弹不得，那方小杨氏惊得张大了嘴巴，定定的看着眼前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哎呀！霖子，你这是干嘛呢！难不成还想打娘呐！快撒手，叫别人瞧见，那叫什么事呐！”

说着贼迷溜眼的往杨氏身上看。

贺澜刚被一盆子凉水泼醒，又遭了一顿打，脑袋赶紧沉闷闷的，听了小杨氏这一通说，她揪了揪湿漉漉的发丝，提起了气：“娘，都是媳妇，为啥这苦活累活都我干了，那嫂做啥啊！三更天就我一人推磨盘。我想想问问娘，你把我当什么！”

云焕接话：“娘，你这样做太偏大哥了，三娘是我媳妇，就算再怎么不对，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用凉水往上泼吧！”知道杨氏的性子，他又道：“这大冷天的，要是受了凉，娘还找谁来干活，怕是药钱也要出不少！”

杨氏被自己儿子拦着，本就心里大不顺了，她将鸡毛掸子用力扔在地上：“好啊！现在连娘也敢打了！我看都是这媳妇娶的，她给你说了啥，竟然帮着她一起对付我，我可是你亲生亲养的娘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媳妇做错事，我还不能教训她了？！”

杨氏东一句，西一句，“罢了罢了，你年轻力壮的，是不用我这老婆子管了！这家里的死活我也不管了，这生意！爱做不做！！”

撂下这句话，杨氏就一股脑的出了灶房。

小杨氏摆出一副长嫂如母的姿态，张口就道：“看你们把娘气的！霖子你就少说几句，娘也就是撒撒气，肯定伤不了三娘，看你紧张的，这下好了，看你们怎么收场！”抿了抿嘴，继续又说：“还有三娘，娘叫你干活，你倒好，在灶房偷起懒来，这能怨人别人吗！还不赶紧去和娘说几句好话，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昂~”

服软？贺澜冷眼笑看：“嫂，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要干活并不难，就是你得和我一起推磨，不然我一个人哪推得了那些，毕竟这并不是我一个人事儿。”

“这……”杨氏脸色微微发变，推搡道：“这哪能行，你可不知道俊子，本就睡得浅，我这一起身，将他吵醒了，那咱一家子都不用睡了，何况大元起早贪黑的，要是再惊了他，哪可得了！”

小杨氏眼睛瞟向云焕，笑了笑：“既然霖子心疼三娘，反正你早起也是在家里干活，那就夜里起身帮着三娘一起推磨哇，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省得三娘一个人不愿意。”

怕云焕反驳，她又加说：“要是霖子也不愿意，那就没得说了。”

贺澜气得想打人，这小杨氏也是会说，竟然将事情推到云焕的身上，他若答应了，那他们夫妻两人是真的悲催了，若是不答应了，又说不过去，毕竟他现在是为她说着话，细细斟酌后，她说：“嫂，你咋啥事都往我们二房身上揽，要是这样，那卖豆腐的钱，我来管，嫂就在一旁帮着就成。”

“什么你来管！你哪能管得了！”

“我怎么就管不了了！”

云焕拉住贺澜：“这事咱们不与嫂说，咱们与爹说。”

“对！公爹是个明理人，咱们看公爹是怎么个说法！”贺澜应着，两人一起，因为她不方便进内屋，就在外室等着许父出来。

田野空寂，风声呼啸，冬日里的萧条，让人的心更加沉闷，

斜下的屋顶覆着一层层晶莹白雪，从高处看下，一片素白，这会每户每家的炊烟都袅袅升起，最后与那云雾缭绕在一团，期期艾艾，愁更愁。

屋中虽暖，可贺澜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许是身子湿透的缘故，坐在那，就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杨氏见两人齐齐进屋，还以为是来服软了，她轻哼一声，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坐在紧边处，装作没看见两人，也完全不搭理两人，等了一会也不见两人开口说话，而是见云焕进了内屋，至于贺澜则是安生的坐在外室，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杨氏得火气蹭蹭上涨，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