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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传之孝贤皇后-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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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的皮毛,剪碎了裁成一小条做成风毛倒也可惜。”兰昕揉了揉眉头,微笑道:“那会儿咱们旗人还没入关的时候,越冬不就是靠狩猎得来的皮毛制成衣裳么。漫说是极品的墨狐、紫貂了,就是寻常的虎豹豺狼的皮毛也都物尽其用。绝不浪费。

唯有咱们的老祖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得来的。周旋于猛兽之间,轻则受伤流血,重则性命难保,谁还会将这样贵重的东西奢靡浪费掉。现在却不同了,本宫从未见过真正的墨狐,见到的,不过是一张经过极其复杂的手工,处理好的一张精美昂贵的皮毛罢了。”

锦澜与索澜均是没了声音,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兰昕吸了一口气,温和笑道:“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这么着吧,你们也尽管挑上一张阖眼的,着人做一件好衣裳来穿,能御寒就是最好不过的了,省的浪费了东西。”

“多谢皇后娘娘。”锦澜与索澜乖巧的道谢,心里均钦佩皇后的淡然。无论是金银美玉,还是这样稀罕的物件儿,从来都不能经过她的心,甚至晃不了她的眼。

能看淡荣华富贵的人,必然能舍下旁人舍不下的东西。这也正是皇后与后宫其余宫嫔最不同的地方。

朵澜笑呵呵的走进来,领着嘉嫔与荟澜,恭敬的朝皇后福了福身:“娘娘,嘉嫔娘娘到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金沛姿与荟澜一前一后的向皇后行礼。礼毕,二人均没有动弹,直到皇后吩咐锦澜看座,金沛姿才站直身子示意荟澜退下去。

“这么冷的天儿,难为你还来走这一遭。”兰昕语含关怀,明眸浅笑:“正好本宫才让锦澜熬了些姜茶,驱寒是最有效的。”

锦澜闻言,连忙吩咐小宫婢去端。

而索澜则轻巧的朝皇后一福,随在荟澜之后,慢步退了下去。

“不知皇后娘娘吩咐臣妾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说?”金沛姿落座,恭敬而谦和的问道。

兰昕睨了她一眼,不缓不慢道:“慧贵妃到底为何失踪,人又怎么会去了永和宫。本宫心里好奇,搁藏不住,总得问问才能安心。想来这事儿唯有你与海贵人最清楚。但本宫习惯了与你说话,心里一急,就吩咐了薛贵宁将你接来。”

金沛姿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压制住胸口明显的起伏。果然皇后还是起了疑心了,可她究竟知道多少呢?是为了给自己一次显示忠心的机会才这样问,还是根本就不知内情,仅仅信任自己才开口问……

真就是拿不定主意了,可金沛姿依然得保持着十足的顺从,警惕而又极为温和的说道:“臣妾实在不敢欺瞒皇后娘娘,慧贵妃她失踪,并非是扭伤了脚踝,就近被送往了永和宫疗伤。而是……”

双目对上皇后水亮而深沉的眸子,金沛姿敛息,静心看着她的表情。

“而是什么?”兰昕看着嘉嫔想要坦白,又忧心不已的样子,心里更是奇怪的不行。原本慧贵妃出宫没有人相伴就已经很奇怪了,随后还有人交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来长春宫,说慧贵妃失踪了,可谓诡异。

现在,就连一向对自己知无不言的嘉嫔也吞吞吐吐起来,莫非这慧贵妃身上还真就是大有文章?“本宫面前,嘉嫔你有什么顾虑?”

“臣妾不敢。”金沛姿微微转动了隐晦的眸子,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如旧的平静:“臣妾只是怕说出来了,让皇后娘娘担心。其实慧贵妃她之所以一个人走出宫来,不过是因为与皇上龃龉,心绪不佳。捎带着,还喝了些马奶酒……”

兰昕微微一愣,她没料到慧贵妃会与皇上龃龉,这可是从前未曾有过的事儿啊。“马奶酒?好端端的喝酒做什么,她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着腹中的胎儿不是。”

这也正是金沛姿奇怪的地方:“那一日,慧贵妃娘娘心情不好,顺着御花园走动,来到了避风阁。谁知避风格里竟然有一坛马奶酒,娘娘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可那会儿心里堵得慌,便喝了一些。

正逢臣妾与海贵人也去了避风阁,瞧见这一幕,也是惊讶的不行。海贵人本就是蒙古族的女儿,捧着那马奶酒也啄饮了不少。臣妾苦劝无效,唯有先将两人送回就近的永和宫。”说到此处,金沛姿一脸的苦涩。

“娘娘,臣妾原本是想来长春宫知会您始末的。可又怕这事儿传出去了,招致后宫里的议论。毕竟慧贵妃娘娘身怀龙裔,失了分寸事小,可失了体统就……”

兰昕赞同的颔首,道一声不错。随即又示意金沛姿喝姜茶暖暖胃,才接着说道:“你总是顾虑周全,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是想要阻止慧贵妃亦不可能挽回什么。所幸她平安无事,腹中的皇嗣也安然无恙。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走漏消息,本宫也不算失职。”

金沛姿闻听这话,登时脸色大变,慌忙的起身朝皇后跪下:“皇后娘娘,臣妾一时失口,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目光深邃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嘉嫔,兰昕岂会不明白她的用意。“你怕本宫受慧贵妃牵累,遭太后责罚,故而隐瞒不报,亦无可厚非。”

纵然皇后这么说,金沛姿还是忐忑不安:“臣妾斗胆揣测了娘娘的心意,事后还妄图隐瞒,实在是臣妾的过失。可臣妾并没有犯上不敬之心,不过是想着能息事宁人罢了。后宫和睦,皇上才能安心治理朝政,皇后娘娘也能多去阿哥所走动,好好陪一陪小阿哥们,臣妾……”

“你起来吧。”兰昕打断了金沛姿的说话,示意锦澜将她扶起来。

金沛姿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依旧垂首,面色凝重,不敢再与皇后四目相对。

“本宫知道你的性子,沛姿,你坐下,好好听本宫说。”兰昕没有对嘉嫔动怒,也是因为看穿了她的不易。“今日的事,若换做旁人,或许一早便来知会本宫慧贵妃失德。于是本宫就得带着长春宫一行人等,风风火火的赶往避风阁,质问慧贵妃为何酗酒。

甚至不惜闹得满城风雨,指责她恃宠生娇,又或者有亏妇德。届时,她腹中的皇嗣即便无碍,也会被搅得有碍。皇上又岂会不怪罪本宫,恐怕就连太后也必然要向本宫问责。这么说的话,你并非是保全了慧贵妃,更是保全了本宫,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娘娘,臣妾不敢当。”金沛姿双目噙泪,没想到皇后能看得这么透彻。“臣妾只是不想事情闹大了,却真心没底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也对,也错。”兰昕的口吻忽而严肃起来,连目光也透出了森冷的寒意:“如此时一般,慧贵妃的皇嗣无碍,你便是对极了。处事间既卖了人情给本宫,也让慧贵妃对你心存感激。可若然慧贵妃的皇嗣有碍,你觉着皇上会原谅你么?本宫又能容得下你么?

你怎么敢保证,那慧贵妃不会趁火打劫,将罪责归咎在你一人之身,非要说是你灌她喝了马奶酒,是你害得她保不住腹中的骨肉。嘉嫔,你不糊涂吧,本宫所说的话,你能听得明白吧?你凭什么觉着,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后宫最强劲的势力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海棠著雨透胭脂

“皇后娘娘,臣妾……”金沛姿鲜少见到皇后这样凝重而威严的神色,下巴险些惊得掉下来。她不知道是该感激皇后关怀自己更甚,还是皇后根本就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唇瓣哆嗦了好半天,金沛姿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自己。

兰昕看着她这样畏惧而惊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才敛住了心神。“本宫不是怪你,只是觉得你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根本不应该犯这样的糊涂。慧贵妃有自己的心思,她是真心与皇上斗气,还是假借斗气惹皇上怜惜,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寻常人参不透,就别胡乱的搅进去,没的招惹麻烦。有这个功夫,你倒不如想想怎么才是对皇上好。”

固执的以为,慧贵妃忽然失踪,必然是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除了皇上与自己,便是皇太后了。兰昕总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参不透的秘密。

索澜去而复返,恭敬对皇后道:“娘娘,今儿咱们宫里还真是热闹极了。婉贵人(陈青青)来了。”

“婉贵人?”兰昕一时没能想到是谁:“咱们宫里什么时候添了个婉贵人,本宫怎么不知道。”

金沛姿也是诧异,并未曾听说这风声啊,何况连皇后都不知道,自己就更无从发觉了。心悬在了半空,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索澜的樱唇,既想知道是谁,又怕听见。这种百转千回的心思,恐怕一生都无从让皇上知道了。

“娘娘。”索澜福了福,近前几步才道:“您忘了,前儿一早内务府才来禀告的。说内务府择了几个封号给启祥宫的陈贵人,最终皇上择了这个婉子。可能是天儿不好,旨意还未曾晓谕六宫,所以娘娘您才没有印象。”

索澜这么一说,兰昕就想起来了:“的确是内务府择了几个封号,皇上既然喜欢这个婉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沉吟了片刻,兰昕才回神儿:“去请进来吧,廊子上风凉,无谓叫人站着吹风。”

金沛姿顺势起身,欲跪安。却被兰昕所阻:“婉贵人前来,无非是为了谢恩,没有什么听不得的。嘉嫔何须回避。”

“是。”金沛姿恭顺的应声,又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论朴素,这婉贵人倒是与皇后有得比,除了一对景泰蓝的葫芦耳坠子,身上再没有旁的配饰。就连头上所簪的,也是极为不起眼的蔷薇绢花,小小的三朵,随风飘动,看上去很是不抢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见过嘉嫔娘娘。”

兰昕略微颔首,吩咐锦澜:“给婉贵人看座。”

陈青青腼腆一笑,低眉道:“臣妾此来不为旁的,一则谢皇后娘娘平日里的照拂,二则,恳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出宫,往白云庵里小住些时候,静心礼佛,为大清祈福,为太后皇上祈福,也为皇后娘娘祈福。”

“我没听错吧?”金沛姿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不明所以道:“婉贵人才得了婉字为封号,怎么就要出宫去姑子庵里都小住?这未免太奇怪了,不知道的,还当是你不愿意领受皇恩呢!”

兰昕怎么会不明白婉贵人的心思,只无声低叹,方道:“婉,顺也。皇上是希望你和顺温良,柔美的相伴身侧。何以皇上这样的恩惠,你也不懂领受?”

陈青青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是她不愿意领受皇恩,分明皇上根本就没有给她半分恩惠。这婉字明褒实贬,根本是指控她心里旧情未了,永远学不会顺从皇恩。更何况,自从她心里有旁人被皇上知道了以后,便再没有相见过一回。

皇上既然不愿意有她这么个人留在身边,远远的遁入白云庵也没有什么不好。眼不见为净,皇上不看见自己,或许还会顾念些情分,总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的家人。

若此,陈青青也只要硬着头皮,拂逆皇后的美意:“臣妾自问无才无貌,配不上这么好的启祥宫,更配不上近前伺候皇上。臣妾唯有日日诵经礼佛,祷告祈福,才能为昔日的过错恕罪。皇后娘娘,求您恩准了臣妾的请求吧。”

金沛姿也知道婉贵人的苦处,更多的则是为她感到惋惜。“你还这么年轻,走进这白云庵容易,可想要走出来却难了。大好的年华,凭空折损,难道就不可惜么?”虽然是说给婉贵人听得,可金沛姿自己却觉得刺心。比起婉贵人,到底也好不了多少。

却没有她这样的勇气,金沛姿不敢离开紫禁城,更不敢离开自己朝思暮想的郎君。虽说是宁可直中取,可尽在咫尺,总好过相见不如怀念不是。“你还是想想清楚吧,草率的决定,怕你将来追悔莫及。”

兰昕赞同嘉嫔的话,也宽言安抚道:“祈福在心,不在身。若你心里有这个意愿,启祥宫与白云庵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本宫以为,留在紫禁城有留在紫禁城的好,青青,你若是真心悔过,皇上必然看得见。”

这话说动了陈青青,她心里岂会不盼着皇上回心转意。其实忘不掉从前的心上人,不过是一种愧疚罢了。骨子里,她还是更在意皇上的。正因为在意,才怕自己的存在,会令他难看甚至厌恶。“皇后娘娘,皇上他真的会么……他能看见臣妾的真心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本宫相信你也明白滴水石穿的道理。”兰昕揉了揉松不开的眉头,忧心忡忡道:“仪嫔没了,秀贵人的孩子也没了,慧贵妃如今怀有身孕,娴妃又抱恙未愈,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越发少了。

本宫身兼六宫琐碎之事,实在是应接不暇。你们都还年轻,能替本宫分忧固然是好,即便不能也,总归得把心思都花在皇上身上才好。即便是一块冰凉的玉石,捂在身上久了也总归会温热的。何况咱们的皇上,最是重情重义的之人,必然能懂你们的真心。”

金沛姿起身与婉贵人一并福身,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兰昕点一点头,吩咐了锦澜:“你着人送嘉嫔、婉贵人回宫。”

索澜目送一行人出去,才轻手轻脚走到皇后身旁,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奴婢怎么觉着这婉贵人是有备而来呢。表面上看起来是想要避出宫去,实则却很像是以退为进,知道娘娘必然会劝皇上去看一看她。”

兰昕轻缓一笑,似乎也是这么想。“后宫里满满当当的不是金银,而是人心。偏是金银有状,熔成金水后,灌进模子里,想要什么样式,就能制成什么样式。可人心从来都无状,你永远也分辨不出真与伪。”

“那么皇后娘娘,嘉嫔娘娘与婉贵人的话,您都不信么?”索澜方才虽然未曾陪在皇后身边,也不知道嘉嫔说了什么。可从皇后的神色来看,必然是并不全信嘉嫔所言。

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叠好的信笺来,兰昕将她递到了索澜手上:“信与不信,由不得我,你自己看看罢。”

索澜迟疑的接过来,还是认真的打开了信笺。一行字惊得她险些跌倒在地,整张白净的小脸上,顿时泛起了青意:“娘娘,这不会是真的吧,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慧贵妃娘娘她怎么敢?更何况,她的恩宠后宫之中已经无人能及了,她又何必犯险假孕,这……”

“这正是蹊跷之处。”兰昕重新接回了索澜手里的信笺,将它折成几折,一下一下的扯碎。那碎末攥紧手心里,越积越多,动作便越来越慢。“倘若不是慧贵妃自己的主意呢,或许就是有人站在她背后出谋划策。而慧贵妃为了取悦这个人,必得迎合,身不由己!”

“娘娘是说……太后……”索澜以为,除了太后,再没有人能钳制慧贵妃了。

兰昕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是太后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先前慧贵妃一直巴望着能得到太后的庇护。”心里还是有些顾虑的,兰昕所认识的高凌曦,一直是稳扎稳打得宠的。虽说一下子成了侧福晋,后来有晋封贵妃,可这些多少都是因为她与皇上的情分稳当。

为了依附太后就这样冒进,根本不是她的性子。“现在不明朗不要紧,纸包不住火,倘若慧贵妃真的没有成孕,不出三个月,必然有真正成孕的人将被送进宫来。”

“皇后娘娘为何这样以为。从宫外抱婴孩儿来顶替,不是更省事儿么。何故还要将替孕之人,养在宫里。岂非太冒险了?”索澜不解的凝视着皇后。

“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有谁会想到温吞柔婉,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慧贵妃,会将这弥天大祸存在自己身边?”兰昕笃定不已,却又愁眉不展:“本宫现在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卖这个大个人情,将这样的风透进本宫的长春宫来。而这个人的居心才是最可怖的,她是要本宫与慧贵妃残斗,坐取渔人之利。”

第一百七十六章:清水芙蓉未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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