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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玉如意-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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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生亦爬上床,抱过安如,闻了闻那身上幽幽的香气,才觉得安定。

安如推开他,将涵哥儿平放在床正中间,头也不抬道:“有什么好闻的,我可不是那些香粉啊什么的人,更没有奶香味儿了,多没意思。”

繁生不置可否,只是想把涵哥儿往床内里放,“留在这里做什么,万一压到了怎么办?”

安如回过头,静静地瞧着他,撅起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滚。”

繁生哈哈一笑,抱着安如果真就“滚”到了地上,“床留给咱们儿子,宝贝跟爷一起滚!”

安如挣扎道:“你个色胚!竟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谁要跟你一起滚了!”

繁生才不理会,压着就要亲嘴,正要得逞,只听见安如惊天动地一声尖叫,巨大力气忽然掀翻身上的男人往床边扑去,头手都狠狠磕到重木上,却稳稳地接到从床上滚下来的小肉球!

浑身都被吓呆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像做梦一样,粗粗喘着气,瞧着手中吓坏了的孩子,整个人虚脱地软在床边,受不住倏然哭了起来,伸手就打小东西的肉屁股,“你个笨蛋!吓死人了知不知道!呜呜……坏死了肉肉,要吓死娘亲了……”

被扔到一边去的繁生也顾不上别的,冲上来就从那女人手中抢过儿子,“打他做什么!乖乖,不哭--”

涵哥儿这一下才从方才的际遇中惊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手碰到什么就抓什么,繁生露在外面的身子被小东西挠的让人想笑,可看见小女人一副吓死了气死了的哭嚷模样,叹了口气,抱着涵哥儿还是送到了外面,让人抱回奶娘那边好生哄着。

转进屋内,安如仍旧乱跪坐在床边,毫无形象地哭着,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

原来方才小玉那里,下意识里还是受了惊吓。

有些事不能提,不能记起……一提起,就是血淋淋的伤和痛。

繁生从一边拿了帕子,走到安如跟前就要抱起小女人坐回床上,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咣”地一声被狠狠推倒在地上,接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那身上摔打招呼,繁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唰”地从地上跃起,不知怎么一把推开那个疯狂的女人,大声吼道:“你发什么疯!”

安如被推倒在地上,脑海里所有的记忆疯了一样涌了出来,记忆!

失望,惊吓,恐惧,无助,彻天彻地地无助……没有了,那些假的,虚的,幻想出来的,都没有了,都是骗人,骗人……闭上眼,丧失了泪水。

天旋地转,黑了。

就是这么样子。

有哪一句触怒了他?被推了一下。后背却碰在床壁。其实下手不是很重,只是那一时的她不能承受。

安如下意识伸手护着小腹。

恨恨瞪着他。

让他走开。看他背影。反锁门。滑坐在地。

触手皆是温温的水,从那里流了出来。护着小腹。有人说,羊水破了,孩子就快出来了。

……

那一日,就是这么样子的罢……疼,疼得天旋地转。

安如意识虚空。天黑了。

第十五章 我……不认识你

听说,穿越的人,总会在恰当的时候记起本尊的故事,拥有新的记忆,获得新生。

安如睁开眼,疲惫地睁开眼,大梦初醒。动了动身子,发酸发困的难受,闭上眼重新慢慢提起一口气,再次睁眼,猛地身子一抖--

另一张脸就在眼前。

“你醒了?”繁生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忽而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瘦小的双肩,颤抖地问:“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是不是!”

安如被吓到了,苍白的面庞越发不禁,张了张嘴,却喉间一堵,什么也说不出来,顿时心中慌了:莫不是变成哑巴了?苍天!

繁生这时转过身偷着抹了抹脸,回头才瞧见安如的孱弱,立刻乱了手脚,大声急唤凤章进来,搓着双手连碰也不敢乱碰。箴儿同末蕊早被繁生的喊声惊醒,正泣不成声地跪在远处看着如夫人,看着如夫人睁开眼。

凤章大步跨了进来,不由分说拨开碍事的男人,直接把在安如手腕上,捏着没有胡子的下巴眯着眼,忽而嘴角咧开大大的笑意,“成了!”

繁生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揪着凤章的领口狰狞道,“什么成了,她怎么样,好不好,什么叫成了?!”

凤章拿手掰开繁生,无奈地冲末蕊二人道:“只能进软食。”

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魔怔了一般的繁生,“你在这样下去,她活了,你也就快过去了--不是我提醒你,没有你,你让这女人怎么活下去?”

【文】安如心中翻了个白眼,不理会。继续装死。

【人】又听他说,“她还很虚弱。”

【书】听了这句放下心,安如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再次醒来,深深呼吸着空气,睁开眼,又瞧见那个男人一脸惊喜的样子。多看了几眼,比上一次看见的精神了些,嗯,胡子剃干净了,头发梳整齐了,连眼神都神采奕奕的。

又闭上眼。

听他说,“你醒了啊。”

“你……饿不饿?”

“我……喂你,吃些东西,好不好?”

“你看,这个粥,你最爱喝了……你还让我每天早上都喝,涵哥儿也喜欢……”声音渐渐小,渐渐无力。

安如睁开眼,看他垂下头,心微微一动,慢一些,用尽力气,没想到很容易就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这身体总算能动了。

繁生瞧见她有了反应,还点了点头,赶紧让末蕊把温着的玉田碧粳粥端上来,小心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尝了尝温度,然后笑了,小心翼翼地将那调羹送到安如口边,“乖,张口--”

安如吃了一小口。

一碗粥很快就完了。

安如还直勾勾地盯着那小碗,一副悲凉的模样。

繁生摸了摸她的脸,宠溺道:“乖,待会儿再吃。”

安如看了看他,闭上眼,慢慢消化。

繁生的脸立刻黯了下去。她不对自己笑了,也不说话,她还恨自己么……也好,能恨,也好。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末蕊好生看护,才起身来至外间,又仰面躺在睡榻上,双手背头,不知想些什么。

一连好几日,每天的粥都不一样,五谷有,枣仁的,蔬菜的,瘦肉的,一日日吃的安如心情越来越好,睁眼听繁生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包括看床上会爬、会坐、拉着繁生的手还会站起来的涵哥儿。

仿佛世界上只有这些了。

一个男人,一个小孩儿,几个贴身婢女。

“今天我要出去一会儿,你要乖乖吃饭,要听箴儿的话按时吃药--要不然明天不让涵哥儿过来!”

安如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扯出一抹久违的微笑来--

“你,你笑了?你在对我笑?”繁生猛然激动起来,捧着安如的脸,欣喜难以自抑,口不择言,“你笑了,你不怪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走开!”安如拿手一挡惊吓地脱口而出,身子往床内一缩,听见那声音沙哑难耐,竟是浓浓的惆怅。

繁生身子一僵,双手停滞了半刻,缓缓抽了回来,垂丧地自嘲,“你还怕我,呵呵,你还怕我……”

安如盯着这个仿佛丧失了一切的男人,慢慢张了口,试着发着音,那声音清醒了一些,又咳了咳,繁生赶紧反应过来,帮着平复胸口,急得就唤箴儿过来,且安慰她,“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没事的,都会好的!”

“我……”

繁生立刻不说话,听她。

“你……”

“我在,我在!”繁生紧紧握着她的手。

安如漠然看着他,“你是谁。”

这是个很久远的问题,初次见面,你是谁。

我是谁。

你,你,你,你们都是谁?

其实,好简单,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

繁生只是哽咽,说不出口。她那么疏离的神色,她不说不笑不计较,她受惊、害怕、不敢多看。她问,你是谁。

有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又从哪里落下:繁生,你要失去她了。

繁生颤抖着,看着床上的她一脸迷惑等待答案。慢慢从床上站起,看着她,慢慢走开,出了门,不敢看她。

安如静静看着那个男人从激动,到等待,到震动,到苍白。

转头床边那两个同样苍白的姑娘,咬着唇,极力克制,犹豫着,最终还是轻声问道:“如夫人,你,还记得末蕊么?”

安如淡淡地笑了,渐渐找到自己的声音,柔声低语,“你放心,我会吃药的--你能扶我坐起来么?”

坐起来动了动身子,又同那两个丫环说了会儿话。外面脚步声动,仿佛有脚步簇拥而来,却……听不见人声?

安如皱着眉头,问末蕊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正说着,房间的软绸帘儿被掀了开,从屋外转进几位华服妆重的妇人来。安如瞧见暗暗惊心,摸索着就要下床,却被为首的一个连忙制止,并命末蕊箴儿服侍安如仍旧在床上坐好。

安如受宠若惊,含笑道谢。再不敢多说。

大夫人此刻拉着安如的手,坐在床沿上,细细看着,方点头欣慰道:“看气色也好许多了。”

二夫人坐在床前搬来的绣凳上,附和道:“要不是爷说妹妹身子大好了,我们在外面还不知担心成什么呢。”说着,就拿锦帕抹眼泪,又勉强笑道:“看我,又提那些不相干的!”

大夫人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当日竟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真真叫我说不出来的后悔……爷懂什么,他就是瞎子一个,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千万要好好爱惜自己才行,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不要怕麻烦。”

安如点点头,“我,我会的。”看着众人一副欣慰的模样,又道,“谢谢--姐姐挂心。”

二夫人道:“妹妹现在感觉怎样,可还有不舒服的?”

大夫人亦问,“爷总是担心,怕你有什么不好说的,现在都不是外人,真有不舒服,同姐姐说说?”

安如含笑辞谢,“都好着呢。”

大夫人同二夫人对视一眼,轻轻叹一口气,“也好,府上什么都有,你且宽心养病,涵哥儿那里有奶娘照看,不妨事的。”

又略坐了坐,说了些安慰的话来,才道:“老夫人那边问了好几遍,我们都替你遮掩过去了,只说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又受了热症……爷也都关照着呢。”

于是领着一众人离开了。

房间里又陷入低沉的宁静。安如靠在大引枕上,淡淡眯着眼睛休息。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满月窗外挂着的鸟架上黄色的小雀儿茫然地乱叫。

窗下案头上放着些书卷,整整齐齐,靠墙里书架阁里,缃黄牙签垂落,轻柔的风儿一吹,零落闪摆。

好像画儿一般。

安如撑着下颌,歪着脑袋瞧着一溜儿丫鬤举步无声,床前搬来小桌,有条不紊地摆膳,末蕊微微笑着问她要吃哪一样。

“时鲜的小菜,凉拌的豆丝,梅菜小炒--剩下的分下去罢。”安如看着末蕊,甜甜地笑道。

菱儿、碧珠鼻尖均一酸,念及并州的日子,含泪垂首下去吩咐。

安如自己执着调羹,一口一口送着暖粥,让末蕊也坐下。不敢违抗,只坐了一半的床沿,慢慢为如夫人布菜。

“我,是不是说梦话了?”安如含着小菜,慢慢咽了下去,瞧着她。

末蕊心中一涩,勉强笑道:“主子一直都在跟前守着,连外面的事都拖在这里做。”

安如顺着她的眼睛看向书桌,堆积如小山的卷宗,砚中浓墨尚未干。

“您一直在唤爷的名字……喊救命,救宝宝,闭着眼睛都在哭……”末蕊倏然流下泪,“您一哭,涵哥儿也跟着哭,爷,爷不让我们进来……”

“不让你们进来?”安如低低念着,放下碗筷,淡淡倚在床壁,垂首不语。

传说中,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会有奇迹发生。安如没有得到本尊的记忆,却解开了故意忘却的往事。是幸是不幸?安如自嘲,原来自己也会骗自己。

天色一晃而黯淡。繁生醉醺醺地从外面进来,不由分说扑上床紧紧就抱住安如死不放手,浓重的酒意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嘴里念念不忘,“我只要抱着你,你就会原谅我对不对?每次我抱你你就不生气了……我抱着,我抱着……”

安如闭上眼,由他折腾。

他其实只是想抱一抱,怀中的感觉是热的,是软软的香香的,是除此之外再也不会有的。只是想,抱一抱。

“我不认识你。”安如闭着眼,藏在他怀中,喃喃说话,“我不认识你。我有我的世界,我的生活,原来都好好的。你知道么,忽然,有一天,睁开眼,全部都黑了。”

声音柔软,流进你的心里,难舍难分,“我以为是在做梦,呵呵呵……我被卖到了那种地方,肮脏,恶心,我甚至连绝望都没有了。有人买了我,爬上我的床,压着……欺负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呵!”

“甚至不知他的长相。”

繁生的心在颤抖,不敢听,不想听。不能放手。

“我不爱他。”安如哽咽,紧紧抠着繁生的手臂,“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却不知道。我身子重,他还不放手,日日夜夜要压着我。我不敢爱他。”

“他错手推了我,撞在硬木上,伤了腰,把孩子摔出来了,他却不知道我、我快死了。……我就想,当时若是死了,就不用这么难受。我若是死了,就不会不忍心,会走的踏实。呵呵呵……”安如将额头贴在他怀中,滚滚的泪水隐藏,“就不会想知道,他有没有、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天。”

第十六章 给自己的后路

最后还是睡着了,也许是躲在他怀里不想出来罢,闷热的天气,粘腻的汗水交流,难受得到处都是。安如嫌弃地闷闷一哼,翻个身往床里稍凉的地方挪了过去。

这没清凉多久,另一具滚烫的身子还是锲而不舍地缠了上来,围围将小女人娇小的身子圈起,乐此不疲。

安如懒得动,象征性抗议一两声。还是抵不过铺天盖地的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繁生感受到她的顺从,欣喜地将头重新埋在那白嫩的颈窝里,双颊相贴,温柔地吻着,亦随心黏着睡去。

凤章的药只吃了三两天便无事了,因只是精神上受创,缓过那一晚,安如心情渐渐好起,身子也跟着恢复。只是繁生还想着那些灵药,被凤章狠狠敲诈了一笔,才讨回上次帮安如安胎生养的消耗。葴儿倒是日日都有补汤,丝毫不敢懈怠。

每每到大夫人或者其他姐妹前来探望时候,总是药不离手,弱风扶柳一般不禁。老夫人常常派了人来瞧,总是叹息这孩子身子怎么如此弱。

只有安如一个人安之若素,请安那种事不是人干的,能躲则躲。左右有人前面挡着,甚至帮着作假,且夫人们自然有正经事做,大多时候都是遣了丫头过来问安,自然不必相见,安如的日子终于又回到当初并州时候,清闲安逸。

繁生恨不能每日里窝在安如跟前,做事行卧也不分离,直叫人嫌弃。

安如从涵哥儿那边过来,就瞧见那人优哉地晃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什么书卷津津有味的瞧着,头发也不梳起,只一根绸绳在脑后总系,散漫地不成样子,不禁嗤他,“怎么不去梳头?”

摇摇走到书架阁边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昨日看了一半的那本传奇,回头问他,“你看见我昨天看的那本--”

一回头就瞧见繁生将手中的卷子晃了晃,冲她笑道:“瞧见你看的入迷,还以为什么有趣的--”

安如上前气恼地抢了过来,“你管我!无趣的狠你方才笑什么!”转身坐到小榻上,拿着那卷子翻看起来,屁股还未坐稳,惊跳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上前就把那卷子甩到繁生身上,“真不要脸!青天白日的看这种破东西,怪不得笑成那副丑样子。”

扭着身子就转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掀了帘子进来,扶着软帘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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