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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的蔷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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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报警,你听到没有!”

叶婴唇色苍白。

用手指拭去唇角的鲜血,她淡淡勾了勾唇,心中有着混合了冰冷和麻木的情绪。抬眼,她眼神漆黑地望向谢华菱。

“伯母,你看,”森明美忽然出声,“她刚才打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多么可怕,像要准备杀人一样。”

谢华菱一惊,“杀人?”

“能在少管所被关六年,不可能只是那些小偷小摸的罪行,”森明美沉思,“应该是很重的罪,说不定就是——杀人罪。”

谢华菱吓得顿时后退了两步。

“我说得对吗?”森明美紧紧盯着叶婴,“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是不是杀了人?”蔡娜告诉她,只知道叶婴是犯了重罪,但是因为未成年,所以全部卷宗都是保密封存的。

“你猜呢?”嘴唇内被打出厚厚的肿结,叶婴淡淡一笑,“森小姐神通广大,这点事情自然不必由我来说。”

“滚——!!”

见到她这副蛮不在乎的模样,谢华菱的怒火又重新被点燃了,指着门口大声喊:

“你立刻滚出谢家!再也不许出现!”

叶婴心下一沉。

“那么高级定制女装项目呢?”突然想起来似的,森明美犹豫地问,“还要继续让她负责另一个小组吗?”

“当然不要!”谢华菱怒喝,“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谢家,还是谢氏集团,都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出现!”

“爷爷……”

森明美寻求确定似的又看向谢鹤圃。

“就按华菱说的办吧,”谢鹤圃长叹一声,捋须说,“范管家,叶小姐的东西帮她收拾好了吗?”

“已经都收拾好了,”从男仆手中接过行李箱,管家将它送到叶婴身前,“请检查一下,看是否有遗漏。”

巨大的黑色行李箱。

仿佛一只可以将所有吞噬的怪兽。

窗外雷声轰传,暴雨白茫茫一片,如同白色的水世界。叶婴缓缓看了一圈面前所有的人,然后,她接过行李箱,拿起靠在沙发旁的黑色雨伞。厚软的地毯,行李箱的轮子在上面悄无声息。

“我走了。”

叶婴淡淡地说,目光掠过唇角含笑的森明美。手指握紧行李箱的拉杆,叶婴对森明美也微微一笑,又对其他人点头致意,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门,神态自若,就像是告辞的客人。

空旷的走廊。

绵软的地毯。

迎面碰到的佣人们依旧对她恭敬地行礼,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一道道闪电划开暴雨中的夜空,叶婴沉默地望向走廊最尽头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的门外,几位特护和佣人们满脸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一个个都在随时待命。

脚步一转。

她向门厅走去。

有男仆为她拉开厚重的大门,顿时一阵混合着雨水的冷风吹进来,身上的衣衫还没有完全干透,她咬紧嘴唇,打了个寒颤。

“哗——!”

一阵强风猛地吹扬起窗帘,雨水将窗前的谢浦打湿了一些,他静静望着窗外。闪电照亮夜空,白茫茫的大雨中,那人影一手吃力地撑着伞,一手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踩着泥泞一步一步越行越远。

漆黑的暴雨中。

那个人影被雨水浇得湿透,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越行越远,渐渐再也看不见。

谢浦第一次并没有认出她。

因为他不认得她的脸。

他只认得她的背影。

几年来,每次他帮二少将东西送去少管所,总是看守人员替他转交。他只远远看过她的背影,似乎是漠然地抱着那些杂志或者绘图工具,她的背影很漂亮,但是孤傲又冷漠。

一个少年犯,背影居然会孤傲得近乎高傲。

每次他都会像今晚这样,望着那个女孩的背影,看她越行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昏睡中,越瑄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也渐渐发紫,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谢浦急忙从窗前回到床边,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去二少痛出的冷汗。一刻钟前,医生用了最新的镇痛药,这种药可以使得病人的意志昏迷,从而减轻清醒时的痛感。

冷汗浸湿雪白的枕头。

无意识地呻吟着,越瑄双目紧闭,辗转着头部,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正在做痛楚的噩梦,挣扎着试图醒过来。

休息室内。

谢华菱怒意仍旧未消,她在地毯上反复走了几趟,拿起电话打给警局的朋友。森明美扶谢鹤圃坐进沙发里,低声说着关于叶婴离开高级女装项目后,该如何整合的问题。

“嗯,知道了。”

接完电话,越璨看一眼窗外的狂风暴雨,起身说:

“爷爷,明美,我出去一趟。”

谢鹤圃颌首,森明美却有点担忧地说:“外面这么大的雨,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去吗?”

“看来不行。”

拿起一件风衣,越璨大步正向外走,突然外面走廊上响起一片惊慌的声音——

“二少,你不能出去啊!”

“二少!”

“快去喊老太爷和夫人——!”

越璨一怔,疾步走出去,看到走廊上乱作一团,两个特护和几个佣人惊慌失措地想要拦住轮椅中的越瑄。而深深的走廊中,越瑄面白如纸,唇色也是全无血色,身体虚弱得似乎只是在勉强坐着,手指却吃力地控制着轮椅,向门厅的方向行去。

“怎么了?”越璨急忙问。

见到他,越瑄眼底燃起一抹火苗,哑声问:

“她呢?”

“谁?”越璨皱眉。

这时谢华菱已经匆匆放下电话冲了出来,森明美扶着谢鹤圃也一起从休息室出来。谢华菱大惊失色,喊道:

“瑄儿,你醒了?医生不是说会昏睡至少一个多小时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外面冷,你怎么出来了?快点,推二少回房间!”

“阿婴呢?”勉力喘了口气,越瑄望向众人,问,“她在哪里?”

众人愣住。

谢华菱与森明美互视了一眼,森明美抿了抿嘴唇,说:

“她不在。”

“……她走了?”

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越瑄的面色更白了些,他一边吃力地咳嗽着,一边驱动轮椅继续向门厅去。

“她就没有来!”

心一横,森明美提高声音说。

轮椅缓缓停下,越瑄背对着她,他弓着身体咳嗽,等那阵咳嗽略缓了些,他的嗓音喑哑:“……我知道她来过,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镇痛药只是压制住了一部分身体功能,但神智是清醒的……”

森明美的脸顿时窘得通红。

“明美不是故意说谎,她是怕你伤心,”拍一拍森明美的手背,谢鹤圃喟然长叹说,“叶小姐刚才确实来过。”

“既然你是清醒的,”眼底闪出泪光,森明美深吸一口气,说,“那么你应该听到了,她打了我,还用那些下流可怕的话来恐吓我!而且——而且她是监狱里的重刑犯!她自己刚才也亲口承认了!”

轮椅中,越瑄闭了闭眼睛。

“……那是少年管教所,不是监狱……”窗外狂风暴雨,越瑄面色苍白地咳嗽着,“……即使她……曾经做错过什么事情……当时她只是一个未成年人……”

“可是她隐瞒了这些!”森明美痛声说,“拿着一份假的履历混进谢家,她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瑄,你不要被她骗了!≮我们备用网址:≯她是一个混混,是一个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女人,她不仅勾引你,还试图勾引璨!瑄,你醒一醒好不好!”

阵阵咳嗽着,越瑄淡淡望了她一眼。

那目光清清淡淡的,如同冬日薄薄的一层雪,仿佛没有什么情绪,却令森明美僵在那里,一层层冷进骨髓。

“不要把这些,再告诉其他任何人。”

寿宴那晚的玻璃花房里,越瑄凝视着她说。在她将叶婴的监狱身份告诉他时,他竟没有震惊或是错愕,只是沉默了半晌,却要求她不要将叶婴的过往说出去。

“答应我。”

自轮椅中缓缓抬起手,越瑄拉住了她的右手。她猛地咬住嘴唇,有潮湿的泪意涌上眼底,没有人会相信,即便是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即便是她身为他的未婚妻好几年,但这是她第一次,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清清冷冷的。

拉着她。

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心中翻涌着酸涩的痛意,然而,又有微凉的体温自他的手指传至她的手指,从脉动的血管,一路涌动着,令她的心脏仿佛涨满了一般。四岁时见到的那个在花园的雪地中画画的男孩,彼时隔着千山万水般的距离,而这一刻,他拉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我答应你。”

在弥漫着蔷薇花香的玻璃花房中,她如同被蛊惑般,对着他的眼睛,点下了头。

“瑄!”

惶恐紧张地喊了一声,看着越瑄苍白清冷的面容,森明美咬了咬嘴唇,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另一旁的越璨。越璨似乎未曾留意到她的失态,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越瑄,眸光暗沉。

“……我去找她。”

强自压抑下胸腔内翻滚的咳意,越瑄听着窗外肆虐的狂风暴雨,眉心深皱,吃力地操纵着轮椅向外行去。

“不许去!”

谢华菱厉喝,命令特护们说:

“快把二少爷推回房间!”

特护们赶忙上去,想要掌控住越瑄的轮椅,她们能看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仍处在剧烈的疼痛中,连勉强坐在轮椅中都十分吃力,完全不可能再在这种恶劣的暴雨天气中出门。

“……谢浦。”

勉力闪开特护们,越瑄回首对三米之外的那个人影喊了一声。角落里,谢浦揉揉鼻子,只得不太情愿地走出来,应道:

“是,二少。”

“……我要出去。”

掩唇咳嗽着,越瑄的面色愈来愈苍白,额头的冷汗亦越来越密,他又望一眼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瀑,眉心紧皱,将前来拦阻的特护们交给谢浦,驱动着轮椅继续向前。

“拦住他!不许开门!”

见特护和佣人们被谢浦挡下,谢华菱气得大喊,唤来了更多的佣仆阻止越瑄。

“很抱歉,夫人。”

谢浦歉意地回答,一扬手,仿佛魔术般,走廊和门厅处立刻出现了七八个身着唐衫的男子。他们彬彬有礼、但是十分有力量地将试图阻止二少的仆佣们全都挡住,就连试图冲上前去的谢华菱本人,也被温和地控制住了。

“谢浦!你反了!”

眼看着大门正在打开,谢华菱怒不可遏。

“夫人,我是二少的人。”

谢浦笑容秀雅,心中有点无奈。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由谢平负责的,现在谢平不在,居然落到他的身上。

“父亲!”

谢华菱又急又怒地向谢鹤圃求助。谢鹤圃看一眼正向暴雨中行去的越瑄,又看看笑得一脸无奈的谢浦,心知以这些孩子所受的训练,就算他开口,谢浦也只会听从瑄儿的命令。

“唉。”

谢鹤圃重重叹息一声,拄着拐杖摇头离开了。

白茫茫的大雨。

闪电划开漆黑的夜空,轰雷一声巨响,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暴雨铺天盖地淋向轮椅中单薄虚弱的越瑄。

“你要是真敢出去找那个女人!就再也不要回来!”身后,谢华菱声嘶力竭地喊着!

一辆加宽加长的黑色宾利被撑着伞的司机拉开车门,放下斜坡,越瑄的轮椅缓缓行驶进去,谢浦也跟着钻了进去。

“越璨!那是你的亲弟弟!你就这么眼看着他走?!他这样的身体状况!这么大的雨!你连拦都不拦?!你的那些人呢!”眼见着黑色宾利消失在漫天雨雾中,谢华菱把怒气全部发泄在越璨身上,对着他厉声大吼,“你这个没有人性的野种!你就想看着瑄儿去死,是不是!”

“伯母!”

实在听不下去,森明美挡在越璨身前。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谢华菱在喊什么,越璨面无表情地走进停在外面的银白色莲花跑车里,同样消失在白茫茫倾盆的暴雨中。

深夜。

电闪雷鸣,漫天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地面已经满是积水,空荡荡漆黑的道路上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出租车的顶部亮着灯,停在大雨滂沱的路边,司机收完钱,冲着那正拉开车门的白衣女郎担心地喊了几句。车门“砰”地被关上,白衣女郎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背对着出租车,在滂沱的大雨中,她拖着那只巨大的行李箱,渐行渐远。

狂风一阵阵吹过。

雨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

死死抓住湿滑的伞柄,叶婴手中的黑伞被吹得东摇西晃,脸上满是冰冷的雨水,迷蒙得她的眼睛无法看清道路。又是一阵夹着雨水的剧烈的风,呼地一声,撕扯着黑伞向后卷去!伞面猛地翻卷过去,变成一只灌满了风的风筝般,那力量如此之大,呼啸着,顷刻间从她手中被扯走!

瓢泼的大雨中。

她急忙回头伸手去抓,狂风卷着那把伞已跌跌撞撞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雾深处。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打湿她,衣服湿冷地贴在她的身上,她冷得如同在冰窖中。

在大雨中站了很久很久。

白茫茫的雨水将世界变成一片混沌,睫毛上是冰冷的雨水,长发上是冰冷的雨水,左手依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她木然地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冲刷着,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

一切都进行得是那么顺利。

似乎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甚至更加顺遂,于是她以为可以一直顺利下去。越走越高,越走越高,直至走到高高的舞台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放上去的玩偶,而戏台一抽,她就跌了下来。

手中空空。

什么都没有。

一道闪电照亮她空洞的眼睛。

轰轰的雷声在夜幕炸响。

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

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她木然走在雨中,两旁的道路在茫茫的雨雾里影影绰绰,行李箱的轮子溅起一片片水花,裙摆早已湿透,小腿上也已满是泥泞的污垢。

“你错了,我不是在向你宣战。”森明美冷冷望着她,“像你这种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垃圾,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也不配跟我公平竞争!我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你。”

越璨咬牙切齿地说:

“是——!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我只在意,你来到这里,把这里搅得不得安宁!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有怎么样滔天的仇恨,也用不着把谢家当做跳板!越瑄不欠你!明美不欠你!谢家也不欠你!”

“滚——!!”

谢华菱指着门口大声喊:

“你立刻滚出谢家!再也不许出现!”

滂沱大雨中,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湿漉漉的长发一缕一缕黏在她满是雨水的面颊上。衣衫湿透,冰冷刺骨地贴着她的肌肤,却令她感到无比清醒。

原来,她全部依仗着的,不过是越瑄而已。

而彻底耍了她的人——

也正是越瑄。

“就在爷爷的寿宴那晚,瑄拉住了我的手,他说,他愿意娶我。”夏夜的花园,森明美怜悯地望着她,“你不会真的以为,瑄是喜欢你的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谁!他是像冰山一样清冷寡欲的人,你以为,凭你那些刻意接近的招数,就能够吸引得到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才会将计就计,把你带进谢家!你出车祸的那天,在医院里,他已经对我亲口承认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谁!”

越璨沉痛地低喊:

“你好好想想,这么长的时间,他有没有真正帮过你一次!没有,一次也没有!你只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而已!他准备随时揭发我跟你以前的关系,好让我对森明美放手!”

冰冷的大雨中,想起那些再也没有被他接通的电话,她闭了闭眼睛,雨水顺着睫毛滑下脸庞。走在空荡荡漆黑的街道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唇角淡淡浮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黑色宾利疾驶在暴雨中!

雨水疯狂地冲打在车窗上,即使车内开着暖气,那令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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