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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女书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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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个工序错了?”春寒料峭中,陈雍额头大滴冒着油汗。

且再川做了这么多年,工人们熟能生巧,还能有哪个工序出错?陈雍也就是存个侥幸心理。

工序都没错,错的地方,就只能是水了。

“上泉换下泉,好酒也变酸;上河换下河,有酒不能喝;上江换下江,丢人又砸缸。”这是安城酒业的歌谣。

换成纸业,原理相同。

简竹送给陈雍的冰块,都动过手脚!

第十六章 飞来急病

陈雍气急败坏,提了简竹送的冰块来查验,查来验去,也没个结果。这年代,谁要真能检查出来“这水里多了个什么成份,所以好,少了个什么成份,所以不好”——那各商家也不用抢什么水土了!不拘哪里的水土,照着那成份增减也就是了——谁有这神仙力量?

陈雍颓然。

至于那个过年前被野猪捣过乱的麻园,到底倒闭、而且被收购了。收购者是谁?保密。谣言有很多个版本,其中一个说的是简竹。

慕飞在外头英勇替师父辟谣:“我们怎么可能有那笔闲钱!”

人家嗤之以鼻:“说得就像你是二掌柜似的。”

慕飞嘴巴一扁。

他以前何止是二掌柜?慕家独苗少爷好不好!出个恭都有一圈人在门外侍奉,净个手都有几个人传递水盂。到如今,凤凰落地不如鸡!

说的人也想起来了,慕家这跤是跌得够惨。戳小孩子的伤疤,就算无意,也太刻薄。就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

慕飞扁完了嘴,摆出一副顶懂事、顶要强的小模样,自己把这话题掀过去,就事论事:“山乌槛这么小,简老板又很和气,有什么事儿我们都知道。没那笔闲钱买什么麻园!”

说着,还揉揉眼睛,似乎在强忍眼泪,望之真叫人鼻酸。

听的人在不安、同情之余,把他说出来的话也就全盘接受了。

慕飞回去向师父交差兼表功:“我事儿办得可漂亮了!师父怎么奖我?”

简竹正在看一张单子,随口问:“奖你什么?”

慕飞急了:“我叫他们都相信了,那麻园不是师父买的呀!”

“本来就不是,何必你劝他们相信?”

“可、可是——”简竹扎撒着两只手,愣了。

简竹提笔在单子上涂改几处,问:“如果立功,你倒是想得什么奖赏?”

慕飞一听,口气有松动!顿时嘻着嘴笑了:“我就想师父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另外有一笔钱、几个得力的人,专门替师父办一些不便在明面上办的事。省得师父树大招风。等势力大了,时机成熟了,两处合在一处,咱们顿时就是本地最大的商家?”

简竹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我觉得……”慕飞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刚才说的,已经把他心里觉得的,全说出来了!剩下还有什么可说?

“这就对了,”简竹搁下笔,“你心里已有成见,再问别人的意见,如何装得下去?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倒空了,眼里能看见、耳里能听见的东西就更多了。”将手中的单子给慕飞看:“你猜猜这是什么?”

慕飞从头看到尾,迟疑一下:“礼物单子?”

上头有整吊的铜钱、有衣裳银器,很像是送礼的。

简竹微微摇头。

啊不对!慕飞想起那个“绞花银匙”,是旧的!谁拿一把旧勺子送人呢?

他赶紧道:“师父容我再想——那个,宝刀猜对了没有?”

他很怕宝刀抢在他前头拿到好成绩。

简竹叹了口气:“宝刀病了。”

“呃……”慕飞刹那间的心情,难以形容。他拼命想跟自己说:“这丫头病不病又关我什么事!”可是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舌根有怪怪的味道,这真是自己都没法控制的事。

他垂下眼睛,又看了看那个单子:“天暖了要用的东西?”

因为划掉了一个暖手炉,加了一屉青团子。

暖手炉现在还用得着,等再过一阵子,春气萌动,就可以收了不用了。至于青团子,更是春天艾草生芽,才能做的。所以慕飞认为,这个单子不是现在用,而至少要下个月,天气暖一点才用得上。

简竹颔首:“有点意思了。”

慕飞看看门外,又看看手里的单子,忽然眼前一亮:“是报失单?!”

是有个“白闯”进门,见到值钱点的小东西就拿了,见到吃的也打包带走,屋主人事后报官,陈述损失,才会有这样的单子!

简竹在为一个月以后的“损失”,拟报失单子?

为什么?

“我们确实会有一个新机构,天暖和了你就知道了。”简竹对慕飞说。语气神秘,语调肯定:“你长进不小,我很快要派你大用场。”

慕飞兴奋得脸蛋通红,行礼谢过师父栽培,把单子还过去,抬腿就往外头走——

咦咦,不过,他怎么走得这么焦急?

就好像,以前在学堂熬完了钟点,功课批语竟然不错,很可以在父母面前交代了,于是忙着跑回去看下人给他弄来的外洋猫儿,肯不肯吃食?会不会生病?

呀呀呸!宝刀怎么能跟大洋东面来的珍罕猫儿比!

慕小少爷还是双颊涨红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僵住了。

简竹断喝一声:“同舟共济!关心同伴都不懂得的人,还想成大事吗?!”

慕飞得令,放下心头大石,狂奔而去。

宝刀在床上哼唧。兼思守在门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臂上白麻丝,不知想些什么。

慕飞听见了宝刀的哼唧声,脑门一热,没顾得上跟兼思打招呼,抬腿就往门里冲。

兼思醒过神来,一把扯住他。

“喂喂!干嘛这是!”慕飞想挣,硬是没挣开。

看不出兼思这瘦条子身材,力气有这么大!

“抓坏我的衣服,我要你加倍赔偿啊!”慕飞叫嚣。

“你不能进去。”兼思无奈。

“为什么?”

“你娘在治宝刀。”

胡九婶用的是老法子,拿羊脂煎热了,给宝刀摩腹。

“我不是吃坏肚子……吧?应该不是吃坏的吧?”宝刀有气无力的哼唧。

“知道知道!你这是小孩子家家,感了春天的秽气,排不掉,把肚子撑得疼了!”胡九婶满有把握地说,“摩一会儿,你把秽气排出来,就好了!”

“也就是说她放一顿臭屁就好了?”慕飞头挨在门框外头,听到这里,忍不住发问。

胡九婶吼他:“滚!女孩子在这儿,别进来!”

宝刀衣裳撩得高高的,露出一个小肚子,拿脂油摩啊摩,给男孩子看见不合适。

慕飞无趣地把头缩回去:“她算什么女孩子……”把气发在兼思身上:“你也躲远点儿!”

兼思扫他一眼,眼锋出奇的冷,把慕飞后边的脾气吓回去了。

外头忽然传报:有官老爷要找朱兼思!

所谓的官老爷,原来是个小兵丁。

慕飞绝对想不出来这小兵丁为什么要来找兼思。

“你……”慕飞绕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发问,“今年贵庚?”

这家伙个头跟慕飞差不多,脸上一团孩气,穿起兵丁的号服、戴起缨帽,特别的不相称。那帽子老像要从他脑袋上滑下来似的。慕飞老疑心他会突然流出两管鼻涕来,抬手擦在号服袖子上。

“你!”小兵丁被慕飞看毛了,挺着腰杆板着脸,“你没规矩!你应该问:老总贵姓,什么公干?”

慕飞吐舌,依样画葫芦问一遍:“老总贵姓,有何公干?”

“我姓归!”小兵丁仰脖回答。

帽子确实有点松。头仰得太高,缨帽会从脑袋上掉下来,那就闹笑话了。小兵丁闹过几次笑话之后,有了经验,知道自己头仰得多高,可以摆出神气架子,又不会危及帽子。

他名字取得可真不怎么样,小名叫顺子,老被人笑话成龟孙子。领官粮之后,那个“子”去掉了,官方登记的名字叫“归顺”,横看竖看也还是不顺眼。小兵丁归顺子就不再报名字了,简单道:“你们可以叫我归老总!”然后进入正题,“呔,朱兼思,你是什么人!”

慕飞转脸去看兼思,有种“喂,老兄,这小家伙来找你麻烦了!你哪里惹着他了?”的看好戏神气。

第十七章 公子白玉

兼思手收在袖子里,臂上白麻条轻微拂动,很慢很慢地、一字字回答:“我是官卖在此的罪徒。”

这话一出,慕飞目光闪了闪。

兼思经过此地,跟慕飞起了冲突,后来又被宝刀连累,跟白龙寨扯上关系。后来慕飞自己也知道,自己那顿坏脾气发得过份了。兼思此时,很可以说说自己原来是什么清白身份,而被冤枉卖在此处,却一语带过,自认是罪徒,莫非……他以前的身份真有什么问题?

顺子不像慕飞那么机伶,点点尾巴,头会动。顺子就认一个死理:他喜欢堂哥的书。堂哥的书是被朱兼思、白宝刀两个坏家伙给耽误了的。宝刀是姑娘家。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姑娘打架。那只剩下一个朱兼思可以寻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当下顺子顿足,高声叫骂:“朱兼思!你给脸不要脸!叫你老实招供你不招!我问你!你在牢里,给人家一块白玉佩是真的假的?告儿你!张邑有人用白玉佩抵债,被人发现,那是仲少君的东西!张邑大老爷判定了此人盗用宫中物品,招摇撞骗,已经发榜通缉!邑墙上都贴了!那玉佩是从你手里出来的不是?!”

他嗓子本来就尖,再一刻意拔高,就像小阉鸡学打鸣。不客气的说,慕飞真想笑。但他指控的事情却太严重了。慕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肚里打小九九:要不要请简竹出来维持场面?

顺子提及那玉佩,兼思脸刹那间变白。顺子一篇话全扫射完,兼思语调却反而镇定了:“敢问归老总,来此有何公干?”

“我——”顺子卡壳。他可不是公干。经过老爷行了公文的差使,才叫公干。他这趟是自己跑过来的,严格来说,不能借官威。

但顺子很快又给自己缓过了劲:“君榜都说了,有借仲少君之丧,别有用心的坏人,谁都能检举。我看你就是坏人。”

“既如此,您请检举去罢。”兼思哂然道。

“你!”顺子气极,“你们老板呢?老板出来!”

“这位官爷。”大管家来方客客气气地出来了,“鄙东家现在正巧有事。一时半会儿真是叫不来。要不这样,官爷有要求,咱们照办!老板在和不在一个样!官爷您看怎么样?官爷有什么吩咐?”

“我……”顺子又噎住。他这不是自个儿跑来吓唬吓唬仇人的嘛!哪儿有那胆子敢吩咐人?

简来方很客气地叉着双手等着。

其实简竹哪里是正巧不在、出不来?简竹听说了外头这么个小鬼打上门来,吩咐简来方:“我懒怠搭理,你去应付罢!”

顺子终于想起来一句有力的官腔:“你们——”

“对了!”简来方立刻打断他,“官爷渴不渴?前阵儿正说打了香米糕,要孝敬邑守夫人厨房里的大妈妈。官爷能受个累,帮小的每帮了去不?”

“……”顺子干瞪眼。他哪有资格挨近邑守夫人的厨房,捎礼物去!

“话说,我们这位朱兼思如果真是跟仲少君身后事有所牵连的恶徒,官爷啊,”慕飞落井下石,给顺子上眼药了,“您不先报官,反而先来打草惊蛇,他如果跑了,邑守问你个居心何在,你怎么办啊?”

顺子干睁眼喘粗气。

他就不就是来吓唬的嘛!哪能真报官?喂,这群大大小小的店奴,怎么都伶牙俐齿,不吃吓唬?

兼思冷冷掷出来几句话:“天下玉佩多了,你凭什么说这一块是那一块?本邑大牢门口贴着章程,第一条就是严禁收受贿赂,你怎么敢说我给大牢一块玉?仲少君刚报丧,我进大牢是去年的事,隔了几个月怎么跟少君捏到一起?”

顺子对墙。

对啊!就是因为这些个,他不能报官啊!牢子拿犯人的东西,私下都知道,但不能上大堂作证啊!他顺子不能窝里反,为把仇人攀附个罪名,叫牢子出来自证其罪啊!所以他这不是不经官,只私下跑来吓唬嘛?战术上,应该没有错啊!理论上来说……

“来来来!”兼思冷笑着,这次主动来拉小兵丁,“我就同你去去去!到堂上讲讲清楚,我怎么去年给了清廉的牢头一块玉,牵涉到半年后去世的少君!”

慕飞在旁边连连摇头:“这话可真够轰动的。要我说,能想出这个牵扯的,才叫危言耸听、别有用心!”

于是兼思更加的得理不饶人,非要拉顺子去见官,告他一个讹诈民家、有辱少君。

这帽子比顺子带过来的帽子还要大。顺子顿时两眼一黑,头都要炸了。

简来方只索做个和事佬。

慕飞夹在当中,一会儿像是拉这个、一会儿像是扯那个,一会儿飞出来句话,却叫顺子更加的心颤腿软,恨不得自己就没来。

顺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虎穴脱身逃跑的。跑出一段,定定气,他也发现自己刚才憋屈。可是回头望望山乌槛的檐角,他可再也不敢折身回去了。

呆片刻,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真没用的东西!

“嗤”。后头非常轻微的一声。

顺子转身看。慕飞东张西望地走过来,一手提个细草编的小包儿,一手在空中挥:“这个天气,怎么就有大蝇子乱飞?”

“嗯……嗯,”顺子就坡下驴,“我刚才打蝇子呢!”

讲是这样讲,脸上还有点热辣辣的。

慕飞手里那个包,是细草编的。草和草之间,难免有空隙。顺子看见,里头装的是香米糕。

香米糕新炊出来时热腾腾的固然香甜,冷了吃也别有风味。午后的阳光柔软披洒下来。路边冰雪未化,但雪薄的地方,已经有倔强的绿芽抢先探出头来。远远云晓河的冰面下,隐约可以听见水流的叮咚声。

顺子肚子“咕”叫了一声。

慕飞把糕包提高些,往顺子面前推:“给你带的!”透着那么股儿亲密和不容拒绝。

“不!我……”顺子太不好意思了,“我没去过太太厨房。”

“不是叫你带给人,”慕飞笑意更浓,“是专门送给你的。我送给你的!”

“呃……”顺子刹那间有点鼻酸。

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他蔫头搭脑。

“因为你让朱兼思吃瘪了,我太高兴了啊!”慕飞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多哥们儿似的。

“咦?!”顺子想想,刚才他有让朱兼思吃瘪吗?有吗?

“有啊有啊!”慕飞连连点头,口若悬河,顺子顿时俨然觉得,他刚才……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没用。他还是很威武、很成功的!

于是他的胸脯挺得高了些。

慕飞把糕包塞到顺子手里:“以后想整朱兼思,先跟我商量。人多力量大嘛!走,我们找个地方喝点热乎的!”

官道边、路口、集市旁,总有些错错落落的小摊子。有的卖瓜果、有的卖烧卤、有的卖冷切、有的卖热呼呼的甜酒酿。

慕飞和顺子,很快找到了甜酒酿的地方,冷、糯、甜的香糕,大口大口,着热酒酿冲下去,顺子肚子很快充实了,脑袋却轻飘飘的起来,舌头比一切时候都顺畅。慕飞问他的话,他都能答上来,答得妙语连珠,慕飞笑得都不行了,顺子也笑,觉得结识了个新朋友真开心。

这样一来,慕飞就知道了仲少君洪缣当年受过华城梁山公赠送一块美玉,琢成玉佩。洪缣也因此被人称作“白玉公子”。几天前,有个黑衣美少年到张邑大饭店吃饭,付不起钱,要用玉来抵,号称就是那块白玉。店主人不敢收,报了官。等张邑太守带着兵丁赶到时,黑衣美少年和那块玉都失踪了。听说,那块玉确实很像“梁山惠赠,公子白玉”的那一块。兼思在牢里给出的,也确实是一块白玉,当夜失踪。这两块玉是不是同一块?顺子不知道。他估计也不至于是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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