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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舰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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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住的。”雅列说。

“很好,”萨根说,“刚才我们说的那个勒雷伊人叫凯南,见到他,就说萨根中尉请他罩着你,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我已经见过他了,”雅列说,“我会跟他说的。”

“抱歉,用眩晕弹打了你的脑袋。”萨根说,“迫不得已,你明白的。”

“当然,”雅列说,“谢谢。再见,中尉。”

萨根离开了房间。

麦特森指着警卫说:“你俩可以走了。”警卫离开房间。麦特森转向雅列,说:“呐,二等兵,我愿意相信你今天早些时候那种发作不是常事,但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你的脑伴将设置成定位和记录模式,这样你就没法给我们惊喜了,而我们总是知道去哪儿找你。一旦改变设定,凤凰星空间站上的每个防卫军士兵都会得到对你格杀勿论的命令。在搞清楚你脑袋里装着的到底是谁、究竟在盘算什么之前,你的所有念头都将是公开的。听明白了?”

“明白。”雅列说。

“很好,”麦特森说,“那么,小子,欢迎加入军事研究局。”

“谢谢,长官,”雅列说,“现在,能不能有谁行行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麦特森笑呵呵地吩咐罗宾斯:“你告诉他。”说完就离开了。

雅列望向罗宾斯。

“呃,”罗宾斯说,“哈啰。”

“脑袋上那块淤青很有意思。”凯南指着雅列的头部侧面说。凯南在用勒雷伊语说话,雅列的脑伴替他翻译。

“谢谢,”雅列说,“挨了一枪。”雅列说的是英语,学习了几个月,凯南的英语已经很熟练了。

“我记得,”凯南说,“当时我也在。说起来,我也被你们萨根中尉打晕过。你和我,咱们可以开俱乐部了。”凯南转向站在附近的哈利·威尔逊。“威尔逊,你也可以参加。”

“免了,”威尔逊说,“记得一位智者说过,绝对不要参加主动邀请你成为会员的俱乐部。另外,我不想挨眩晕弹。”

“胆小鬼。”凯南说。

威尔逊鞠躬道:“谢谢夸奖。”

“好吧,”凯南把注意力放回雅列身上,“你应该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了吧。”

雅列回想起昨天与罗宾斯上校尴尬而拐弯抹角的交谈。“罗宾斯上校说我之所以出生,就是为了把查尔斯·布廷的意识装进我的大脑,可惜没能成功。他说布廷曾是这儿的科学家,但后来叛变了。他还说我感觉到的新记忆其实是布廷的旧记忆,而且谁也不知道为何记忆当时没有浮现,现在却冒了出来。”

“他跟你说了多少布廷的生活和研究内容?”威尔逊问。

“零,”雅列说,“他说要是我从他那儿或档案里知道得太多,就有可能干扰记忆自然浮现的过程。是这样吗?”

威尔逊耸耸肩。凯南说:“你是第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类,因此没有先例可以指导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最接近你目前情况的是某几种健忘症。昨天,你能找到这间实验室,记起布廷女儿叫什么,但你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情况类似于来源性遗忘症。但也不尽相同,因为问题没有出在你自己的记忆上,有问题的是其他人的记忆。”

“所以你也不知道怎么从我脑子里引出更多的记忆。”雅列说。

“我们有几个设想。”威尔逊说。

“设想。”雅列重复道。

“更确切地说是假说,”凯南答道,“记得许多个月之前,我告诉萨根中尉说,我认为布廷的意识之所以没有浮现在你的大脑里,是因为那是一个成熟的意识,放进缺少足够体验的不成熟大脑,意识找不到落脚之处。但你现在拥有那些体验了,对吧?上战场七个月,随便哪个意识都会变得成熟。也许你体验的某些事情搭起了通往布廷记忆的桥梁。”

雅列回想过去。“最后一次任务,”他说,“对我【“文】非常重【“人】要的一【“书】个人死【“屋】了,而布廷的女儿也死了。”雅列没有向凯南提起维尤特·瑟尔之死,没有提起拿着将要杀死她的匕首时他是如何崩溃的,但他同时也想起了这些事情。

凯南点点头,说明他对人类语言的了解也包括非语言信号,他说:“对,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刻。”

“但当时为什么没有唤醒记忆呢?”雅列问,“事情发生在我回到凤凰星空间站以后,那会儿我正在吃黑色软糖豆。”

“《追忆似水年华》。”威尔逊说。

雅列望向威尔逊:“什么?”

“实际上,书名更准确的翻译是《寻找逝去的时光》,”威尔逊说,“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小说。整本书开始于主角蘸着茶水吃蛋糕,然后洪水开闸般引出了童年记忆。人类的记忆和感觉联系紧密。吃软糖豆很可能触发了某些记忆,特别是软糖豆有什么重要意义的话。”

“我记得他说佐伊最喜欢吃黑色软糖豆。”雅列说,“布廷的女儿,名叫佐伊。”

“也许吃糖豆就足够唤起这段记忆了。”凯南赞同道。

“也许你该再吃些软糖豆。”威尔逊打趣道。

“我吃了。”雅列严肃地说。他请罗宾斯上校替他买了一小袋,上次当场呕吐让他不好意思自己去买。拿到后,雅列坐在新安排的住处里,抱着口袋慢吞吞地吃了一个钟头的软糖豆。

“然后呢?”威尔逊问。雅列只是摇摇头。

“二等兵,给你看点东西。”凯南说,揿下键盘上的一个按钮。试验台的显示区域上出现了三团小小的灯光表演。凯南指着其中之一说:“这个展示的是查尔斯·布廷的意识——复制品,多亏了他的技术成就,我们才能保留一份存档。旁边展示的是你本人的意识,来自你的训练期间。”雅列一脸惊讶。“对,二等兵,他们一直在跟踪记录你的情况;你一出生就是他们的科研对象。不过这只是展示而已。和布廷的意识不同,他们没有保留存档。

“第三个是你当前的意识,”凯南说,“你没有受过训练,看不懂这些展示图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第三个与另外两个明显不同。我们认为,这是你的大脑第一次试图将布廷意识与你本人的意识融合在一起。昨天的事情改变了你,有可能是永久性的。能感觉到吗?”

雅列思考片刻,最后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区别。新记忆归新记忆,但我不认为我的行为和从前有什么区别。”

“殴打将军除外。”威尔逊说。

“意外而已。”雅列说。

“不,不是,”凯南忽然激动起来,“二等兵,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出生时他们想让你成为某个人,但生下来的你是另外一个人。现在你正在成为第三个人,他是前面两个人的综合体。要是继续下去,而且获得成功,更多的布廷就将陆续涌现。但你会改变。你的人格将会改变,而且有可能非常剧烈。你将变成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人。我希望确定你明白了这一点,因为我想让你选择要不要这么做。”

“自己选?”雅列问。

“对,二等兵,自己选,”凯南说,“你很少有机会做的事情。”他指着威尔逊说,“威尔逊中尉就选择了他的生活,他加入殖民防卫军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你和所有特种部队士兵都没有权力选择。二等兵,你有没有意识到,特种部队士兵其实是奴隶?上不上战场由不得你决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不允许你知道你能不能拒绝。”

这一连串说理弄得雅列很不舒服,他说:“我们不这么看问题。能服役我们很骄傲。”

“你们当然很骄傲,”凯南说,“你生下来他们就是这么调适你的,你的大脑刚启动,脑伴替你思考,替你在选择树上选定某些枝杈,剪掉另外一些。等你的大脑能自己思考,通往其他选择的路径就已经被封死了。”

“我一直在做各种决定啊。”雅列反驳道。

“不包括重大决定,”凯南说,“别人通过调适和军旅生活,二等兵,替你做了你短暂一生中的所有选择。有人选择要创造你——这一点你和其他士兵相同;但他们又选择要把某人的意识刻印在你大脑里。他们选择让你成为战士,选择要你面对哪些战役。在他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又选择把你交给我们。只要有必要,他们就愿意选择破坏你的大脑,让查尔斯·布廷的意识取代你的意识,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我选择要你自己选择。”

“为什么?”雅列问。

“因为我可以这么决定,”凯南说,“也因为你应该选择。还因为显然其他人都不会允许你自己选择。这是你的生命,二等兵。你要是选择继续,我们会告诉你一些我们认为能解开布廷记忆和人格的办法。”

“我要是选择不继续呢?”雅列说,“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告诉军事研究局,我们拒绝对你下手。”威尔逊说。

“他们会找其他人的。”雅列说。

“那倒是肯定的,”凯南说,“但你至少能做出你的选择,而我们也会做出我们的。”

雅列意识到凯南说得有道理。他这一生中,所有影响重大的选择都是其他人替他做出的。他的决定权仅限于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是在战场上,若是做了其他决定就必然死路一条。他不认为自己是奴隶,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考虑过不参加特种部队会怎么样。加百列·布雷赫对他所在的训练班说过,十年服役期结束,他们可以移民,当时谁也没有问他们为啥非得服役十年。特种部队的训练和拓展将个人选择摆在了全班或全排的需要之下;甚至融合——特种部队最大的军事优势——也在尽量抹杀个体对自身的感觉,将个体并入集体。

(想到融合,雅列好一阵孤独的痛苦。调令下达之后,雅列与二排的融合就被切断了。战友的念头和情绪构成的底层背景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巨大空洞。他的意识还是第一次与其他人隔绝,要不是已有准备,他恐怕会在再也不能感觉到战友的那一刻发疯。事实上,断开当天,雅列的大部分时间都过得非常压抑。这是血淋淋的残酷截肢手术,还好他知道只是暂时的,否则真的无法忍受。)

雅列越来越不安,意识到他的生命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控制、支配、命令和指挥,意识到他完全没有准备过接受凯南提供的选择。他的第一反应是说没问题,他愿意继续下去,深入了解他本来应该成为的查尔斯·布廷,接着在一定程度上变成那个人。可是,他并不知道这究竟出自他本人的意愿,还是仅仅因为别人要他这么做。雅列忽然心生怨恨,恨的不是殖民联盟和特种部队,而是凯南,因为凯南让他怀疑自己和他做过的选择是否明智——更确切地说,他到底有没有选择权。

“换了是你呢?”雅列问凯南。

“可我不是你。”凯南说,拒绝继续说下去。威尔逊也同样不愿帮忙。两人接着在实验室里忙活,雅列盯着那三个都从某个方面代表着他的意识图像,陷入沉思。

“我选好了,”两个多小时后,雅列说,“我愿意继续。”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凯南说。

“因为我想进一步了解所有这些。”雅列答道。他指着第三个意识的图像说,“你说我在改变,我在变成另外一个人。我相信你的话。但我仍旧感觉我还是我。我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以后我依然还是我。另外,我想知道实情。”

雅列指着凯南说:“你说我们特种部队是奴隶,你说得对,这一点我无法反驳。但他们还说过,全人类只有我们生下来就有目标——保护人类的安全。在此之前,我无法选择要不要为这个目标服务,但我现在可以选择了。我选择继续。”

“你选择当奴隶。”凯南说。

“不,”雅列说,“我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不再是奴隶了。”

“但你选择的这条路正是把你当成奴隶的那些人希望你去走的。”凯南说。

“这是我的选择,”雅列说,“如果布廷想伤害人类,那么我想阻止他。”

“这意味着你会变得像他一样。”威尔逊说。

“我本来应该成为他,”雅列说,“就算变得像他,但我自己仍有容身之处。”

“所以这是你的选择了。”凯南说。

“对。”雅列答道。

“哈,感谢上帝。”威尔逊显然心头大石落地。凯南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雅列奇怪地看着他们,对凯南说:“我不明白。”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引出你大脑里的查尔斯·布廷。”凯南说,“你要是说不行,我们拒绝执行命令,这就多半宣判了我的死刑。二等兵,我是一名战俘。之所以能拥有这一丁点自由,唯一的原因是我还有些许利用价值。我一旦变得没用,防卫军就会收回维持我生命的药物,或者换个别的办法杀死我。威尔逊中尉应该不会因为违抗军令而被枪毙,但据我所知,防卫军的监狱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抗命的统统进去,但从没看见能出来的。”威尔逊说。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雅列说。

“因为那样对你做选择就不公平了。”威尔逊说。

“我们私下决定让你自己选,接受任何后果。”凯南说,“我们既然在这件事上做出了我们的决定,那就希望你在做决定时也能享有同样的自由。”

“谢谢你选择继续,”威尔逊说,“你做决定的时候,我等得都快尿裤子了。”

“抱歉。”雅列说。

“别多想了,”威尔逊说,“因为你还要做一个选择呢。”

“我们想到了两个方案,都有可能更大规模地从布廷的意识里引出记忆,”凯南说,“第一个是最初将布廷放进你大脑的意识传送过程的变种。我们可以重新执行这个过程,将他的意识再次植入你的大脑。你的大脑现在已经足够成熟,所以他的意识非常有可能会站住脚——实际上,说不定会彻底呈现。但是,这么做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比方说?”雅列问。

“比方说随着新的意识进入,你的意识会被彻底抹掉。”威尔逊说。

“呃。”雅列说。

“看得出问题有多严重吧。”凯南说。

“我恐怕不想选择这条路。”雅列说。

“我们也这么想,”凯南说,“这样的话,我们还有个不那么有侵略性的B计划。”

“什么呢?”雅列说。

“顺着记忆小径走一趟,”威尔逊说,“软糖豆只是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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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詹姆斯·罗宾斯上校仰望天空中缓缓旋转的凤凰行星,心想,真是忍不住啊。

斯奇拉德将军注意到罗宾斯坐立不安。“你不太喜欢将军食堂,对吧,上校?”他说着把牛排塞进嘴里。

“讨厌极了,”话出口,罗宾斯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连忙添上一句,“长官。”

“没法怪你,”斯奇拉德边嚼牛肉边说,“禁止非将军在这里吃饭实在蠢到姥姥家了。顺便问一句,你的水好喝吗?”

罗宾斯低头看着面前凝满水珠的杯子,说:“非常提神,长官。”

斯奇拉德用叉子朝整个将军食堂挥了一圈,说:“说起来都怪我们——我说的是特种部队。”

“怎么说?”罗宾斯问。

“特种部队将军会把手下带到这儿来,不止军官,还包括普通士兵。因为下了战场,特种部队里谁也不把军衔真当回事,所以你会在这儿看见大批特种部队战士,享用美味牛排,欣赏头顶的凤凰行星。这就惹恼了其他将军,不仅因为他们是普通士兵,更因为他们是幽灵旅的人。那是很久以前了,当时看见不到一岁的士兵还会让你们真生人毛骨悚然。”

“现在也还是,”罗宾斯说,“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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