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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新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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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围墙仍屹立着,门却已经不见。墙头生了浓密的蓬蒿,被压在雪下,冒出枯黑坚硬的梗。

我下了车,走过一地覆着冰雪的碎砖,踏入了我的家。

若说外墙还让我觉得几分相识,当我走进中庭,面前则是全然的陌生。祖父亲自挑选木材督造的正堂、父亲引以为傲的藏书阁、母亲最爱的西楼、兄长们饮酒的水榭……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只有几段残墙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伫立,面上已经辨不出颜色,厚厚的烟黑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我以为我会大哭一场,可是看到这些,却一声也哭不出来。只有眼泪,涌出眼眶时带着温度,慢慢地化作碜人的冰冷。

烧光了也好。我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什么都不剩,就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了。

☆、长安(中)

天有些阴,似乎不会有太阳了。宽厚的领口将脖子包得严严的,可我仍然觉得冷,拢了拢袖子。

虽然屋宅尽毁,我仍熟识地上的每一处,哪里是空地,哪里是庑廊,哪条路通往谁住的院子。我绕过前堂,朝里面走去,雪地上,只有我身后留下一排孤零零的脚印。

我家的后园修得很漂亮,一木一石,都是热爱营造的祖父挑选的。我也喜欢这里,十岁的时候,死缠烂打地硬是把后园里唯一的小楼占为闺房,从此,后园就是我的院子。

与屋舍的命运不同,后园里的花木仍然在,只是缺乏修剪,长得跟野外的树丛一样。冬天里,花木的叶子大多落光,只剩萧索的枝条。唯一苍翠的,是远处一棵松树,枝干仍是我离去时的形状。

它的旁边,是我那幢已经倒塌的小楼。

我慢慢走过去,登上石阶。焦木横七竖八,瓦砾砖石堆了一地。我怔怔地看着,想起我最后一次待在这里的那个夜晚。

那时,也是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半夜里,母亲匆匆把我叫起来,让我穿好衣服。

我懵懵懂懂,看着她脸上满是紧张,不停地跟收拾物什乳母和侍婢说这个带走,那个也带走。

“出了何事?”我意识到不寻常,问母亲。

她看着我,目光复杂,将我身上的皮裘裹紧:“太后方才召你入宫,说要你去陪她住几日。”

我还想说话,长兄从外面进来,说车马已经等在门前了。母亲不再容我多说,拉着我走出门去。

府里只点了几个灯笼,出乎我意料,门前,父亲、二兄和长嫂都已经等在了那里。

“收拾好了么?”父亲问母亲。

母亲颔首,让家人把一个个包袱塞到马车上,又让我坐上去。

人人脸上都面色凝重,连最爱开玩笑的二兄也缄默不语。

“阿嫤,”母亲最后给我捂捂我的领口,急切地叮嘱,“入宫之后,万事要听太后的话,时时待在太后身边,谁来找你也切勿离开长乐宫,知道么?”

我看到她的眼圈发红,又看看父亲和兄长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母亲,我不去宫里,我哪里也不去。”我说着,就要从车上下来。

“坐好!”父亲突然走过来把我按住,责备地瞪母亲一眼,“说这些做甚。”说罢,对驭者喝道,“快走!”

驭者应一声,扬鞭催马。

我猝不及防,被带着向后倒了一下。

“母亲!”我拉开车帏朝母亲喊道,她立在门口望着我,片刻,将袖子捂住脸……

水滴落在雪上,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我踏着雪和瓦砾,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去。这个地方我住了许多年,虽然面目全非,可我仍然能认出哪里摆榻,哪里设案,哪里是我最喜欢倚着发呆的窗台。一根木梁下,我看到露出半边残破的草席,再往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我俯身将草席翻开,一个脏兮兮的笑脸赫然在眼前。我愣了一下,把它拾起来。

是一个绢人。

布料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褪色脏污,但还算完好。填充的丝绵被压得扁扁的,大大的脑袋,细长的四肢,线迹歪歪扭扭——这府里只有我能缝得这么难看。

我记起来,这是当年母亲勒令我学习女红的时候,我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那时,我觉得自己做得真不错,得意洋洋的到处炫耀,还想给它起名字。

“……啧啧,长得真像阿嫤,就叫阿傻吧。”二兄摸着我的头笑道。

我将绢人脸上的一块泥污抠掉。它看着我,黑线缝的两只眼睛,红线缝的嘴唇,的确活像一个咧着嘴笑的傻瓜。鼻子酸酸的,分不清是因为寒风还是因为回忆。我握着绢人,四顾而望,这个曾经是家的地方,熟识的人和物都已经不知去向。

满园的枯树残垣倏而在眼前模糊,回家回家,这个世上,还有我能回的家么?

北风仍然在吹,忽然,身上一暖,肩上多了一件大氅。

我惊异地回头,一个人影近在咫尺,在眼底朦胧不清。我正想抹掉眼泪看得清晰些,只听一声长叹,我被拥进了他的怀抱里。

布料上有着我已经渐渐熟识的气味,温暖透来,化去了脸上的冰凉。我想抬头,魏郯却按着我的后脑不让我动:“要哭便哭,这里谁也看不到。”

心里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我埋头在那怀里,不再挣扎……

出来的时候,门外除了我的车马,魏郯的马也在那里。

“夫人还欲往何处?”魏郯问我。

我望望身后的废宅,片刻,摇摇头。长安已经不负昔日模样,别的地方,恐怕也只会落下伤感。

“夫君不是午后才回么?怎会寻到此处?”我问他。

“无甚大事,我便早些回来。”魏郯道,说着,看看我,“夫人的去处,也只有这里。”

这话倒是没错。

“夫人既无所往,陪为夫去护国寺如何?”他紧接着道。

我讶然:“护国寺?”

魏郯颔首,道:“为夫多年不曾登雁台,正想故地重游。”

我想了想,颔首答应。

护国寺是长安最大的佛寺,两百年前的孝皇帝下令敕造。这里不但香火旺盛,更有楼台池林,是长安百姓常常游逛的去处之一。其中的雁台,高十几丈,站在上面能了望半个长安。

母亲不太喜欢护国寺,说那里人杂,除了拜佛,她很少带我去。

但魏郯显然比我熟得多,当我还在努力回忆雁台在哪个方位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我找到了通往雁台的路。

护国寺内虽然也经历战火,保存得却比别处的要好。雁台屹立在前方,上面的经阁仍是从前模样。

我从前很讨厌来这个地方,不为别的,单为那高有一尺的台阶,足足八十一级,每次登上去都极其辛苦。

今日天气不佳,又不是吉日,来登雁台的人寥寥无几。石阶上覆着冰雪,才走两级,我就滑了一下,幸好魏郯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当心些。”魏郯道,却没放开手,拉着我一级一级往上。

魏郯常年在外奔走,这些石阶对他而言如同平地。我就不一样了,才走不到一半,就觉得累了。

“歇息么?”魏郯回头看我。

我摇摇头,有些喘:“不必。”

魏郯放慢步子,笑笑:“夫人走动太少,等回到雍都,日日陪为夫去城墙上走一圈,就不会累了。”

我想回他两句,又觉得跟他比口舌那是浪费气力,不如留着精神登台。

等到终于登上顶层,我的的身上已经冒汗了,于是脱下大氅,挽在手上。

经阁的门紧闭着,魏郯走在石阑干边上,朝远处眺望。

我也望去,从前站在这里,能望见宫城巨大的殿顶层层叠叠,宏伟屹立,可如今,那边除了高墙和台基,什么也没有。不仅宫城,许多长安的胜景,比如市井中林立的高楼,白日可赏飞檐奇巧,夜里可观明灯如星,现在,也都消失一空。

虽然心情低落,但我不想任由自己沉浸在悲凉之中,于是找些话题:“夫君从前常来?”

“嗯。”魏郯道,“我入羽林之前,每日清晨都在这阶上往返跑十回。”

我愕然,朝台阶上望了望。

八十一级,往返十回……他每日要跑一千六百二十级……心中咋舌,怪不得裴潜当年打不过他。

正要再开口,一阵风吹来,我“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把氅披上。”魏郯回头看我。

我说:“妾还有些热。”

魏郯却不由分说,从我手中拿过大氅来,披在我身上。然后手臂一伸,将我整个人一起圈在身前。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我窘然,看看旁边,一个刚登上台来的游人频频将目光闪来。

“有人在看。”我小声道。

“嗯?”魏郯也看看那边,不以为意,“怕什么,你我是夫妻。”说罢,他冲那游人点点头,“公台,来游寺登高么?”

那人愣了愣,片刻,拱拱手:“正是。”

魏郯笑笑:“今日天气不错,公台怎不带妇人同来?”

那人看看我,讪讪一笑,“妇人在家中,不曾出来。”说罢,四顾地看了看,神色有些不自然。逗留片刻,就走下台去了。

“夫君与他认得?”我看着那身影,疑惑地问。

“不认得。”

“那……”

“他不就走了?”魏郯咬着我的耳朵低低道。

我:“……”

流氓。我暗自深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让脸上的烧热散开一些。

雁台上只剩下我和魏郯二人,他拥着我,胸膛贴着我的后背。静静地站了一会,他忽然道,“想回长安么?”

我怔了一下,片刻,才回味过来,他是问我想不想再回长安居住。

心里涌起难言的酸涩,沉默了一会,我说:“可它已经毁了。”

“毁?”魏郯道,“长安建城已有千余年,你知道它毁过多少次?”

我愣住,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摇摇头。

“九次。”魏郯道。

我算了算,觉得不对:“几乎每两百年一次?可长安只经历过三朝。”

“不光朝代翻覆之乱,”魏郯道,“还有外寇入侵、兵灾、政变,最惨的一次是前朝末帝之时,长安全城大火,之后瘟疫肆虐,三年之内人烟全无。高皇帝得天下之时,长安只有不到百户人家,一个小县都不如。”

我没说话。

“它还会回到过去那样么?”我凝望着家宅的方向,过了一会,低低道。

“你若想,它就会。”魏郯说着,松手,将我转过来对着他,双手握住我的肩头,“阿嫤,有的事的确回不到从前,可那并非全部。世情无论如何险恶,都有过去的一日,便如长安,你不弃它,它就不会弃你。”

我望着他的眼睛,天光下,那眸中有些不可言喻的神采,坚定,或者说热烈。我的心竟起了些波动,犹如三九封冻的冰湖,吹入苦寒之后的第一缕暖风。

“夫君会重建长安?”我轻轻道。

魏郯微笑:“我会。夫人愿与我一起么?”

心撞击着胸口,我不语,注视着那张脸。只见那眉目的线条流利俊朗,四周铅白的雪色中,更显双眸明亮不可逼视。

☆、长安(下)

从雁台上一路下来,我一直有些心神恍然。魏郯拉着我,不断让我注意脚下,一级一级,走得不快。

方才在雁台上,魏郯问我愿不愿与他一起重建长安。

我迟疑又彷徨,希翼却似落在杂草的火星,慢慢燃起亮光。我缓缓地点了点头,魏郯脸上的笑意深深,用力地把我抱了起来……

脸上还在发热。

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很温暖,我觉得我从前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留意过跟他牵着手是什么感觉。

路上,我看到一处半毁的屋宇正在修补,四周用竹竿木板搭着脚手架。

你不弃它,它就不会弃你……心像被什么触着,我忍不住瞥向魏郯,他目视前方,似乎在观赏着雪景。

出了护国寺,我正准备到车上去,魏郯却对从人说:“将车马牵回去,我与夫人步行回府。”

从人应声,转身走开。

“此处离家宅不远,夫人再陪我走走如何?”魏郯转头对我说。

都已经吩咐从人了,才来问我。我笑笑:“嗯。”

大冷天里,人们本来就不愿意出门,街上行人很少。魏郯牵着我的手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魏郯却似什么也不曾觉察,照样招摇过市。

我朝后面瞅去,两个尾随的从人隔着几丈远,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我赧然,掐掐魏郯的手,他却转过头来看看我,弯弯唇角,把手握得更紧。

迎面,一个小贩担着担子兜售麻团,后面跟着一群眼馋的小童。

“走开走开!”小贩一边走路一边挥手。

“想吃么?”魏郯问我。

长安的麻团我许久不曾吃过,方才看着也有些眼馋。

“夫君带了钱么?”我问。

魏郯一笑,拉着我走过去。

“麻团几钱一斤?”他问。

“十钱。”小贩道。

“十钱?”魏郯还未开口,我忍不住道,“你这麻团卖得真贵,我拿十钱买面买油,能做五斤不止。”

小贩道:“五斤?夫人可曾去市上看过如今米面多贵?我这些麻团可是精工实料,油炸得酥脆,别家都难找。”

我不跟他废话,道:“六钱,不卖我就走了。”

小贩摇头:“六钱不行,最少八钱。”

我拉着魏郯就走。

“七钱!七钱!”小贩忙道,“夫人,你我各让一步!不可再少了!”

“成交。”魏郯道。

我一愣,瞪向他。他却继续对小贩说:“全都要了,包起来。”

小贩的脸上笑开了花,连连应承,忙不迭地将干箬叶打包。

“买这么多,怎拿得走?”我问魏郯。

魏郯莞尔:“为夫自有办法。”

待那小筐里的麻团都变成一小包一小包,过了秤,足有二十斤。魏郯招呼从人过来,从钱囊里哗哗倒出一堆钱币。

小贩数着钱,嘴合都合不拢。

一堆的箬叶包裹摆在面前,我看看魏郯和从人,心想魏郯应该会让小贩把筐也卖给他。

可魏郯全然不是这么想,他转向旁边那群一直眼巴巴围观的小童,招招手:“都过来,每人拿一包麻团。”

小童们听得这话,眼睛都亮亮的,又兴奋又迟疑。

魏郯拿起一包麻团,递给近处一个孩子。其他人立刻纷纷围上前来,魏郯给他们一人一包。

“公台是个善人,将来必福寿满堂。”小贩笑呵呵地说。

魏郯亦笑:“善人福寿都说不上,不高不低就知足了。”说罢,他让从人带上剩下的几包麻团,继续往前走去。

我回头看看那些仍然兴高采烈的孩童,问魏郯:“夫君出门也带这么多钱?”

“嗯?”魏郯看看我,“不是说‘身无百钱,不走长安’么?”

我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耳熟。

“七钱一斤麻团,”魏郯道,“我记得从前四钱一斤。”

“妾也觉得贵。”我瞅着他,“可挡不住夫君出手快。”

“又不缺那点钱。”魏郯笑笑,“这般寒天,出来贩货也不易。”

倒真成善人了。

“他可不亏。”我决心要跟他算账,说,“雍都面粉每石一百二十钱,麻油每斤十钱。朝廷行均输之政,长安的价钱也不会贵多少,加上油和胡麻,一斤麻团最多耗费三钱。妾方才说六钱,已经让了他许多。”

“哦?”魏郯道,“夫人很熟粮价?”

我谦逊地微笑:“既为冢妇,柴米之事自当熟悉。”

“算账亦熟稔。”

“妾从前在母家,常随母亲查看府中账目。”

魏郯目光深深:“还会说价。”

这有点噎到我,不过我很快找到理由:“妾既然知道他成本,自然要说。”

魏郯看着我,神色也看不出是贬是赞,少顷,莞尔,语重心长:“如此,有夫人持家,为夫甚慰。”

我觉得这话顺耳,弯唇笑纳:“多谢夫君。”

继续再往前走十余步,是一个路口。

魏郯停下来看了看,问我:“饿么?”

我点头:“有点饿。”从出门到现在,已经过有两个时辰,正午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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