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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门骄-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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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平,是我。”李廷恩急忙出去走到李三平面前。

“五叔!”李三平将火折子举高,仔细确认面前的人。发现确实是李廷恩,李三平先是一愣,接着就扑到李廷恩跟前,拽着李廷恩裤脚哇哇大哭,“五叔,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李廷恩眼睛一酸,急切的抓着他问,“我爹他们在哪儿,族里的人是不是都在矿洞?”

“在在在。”李三平急忙点头,“族里的人都在矿洞那头,村子里的陈阿牛在镇上看到流匪杀人,他回来跟咱们一说,族长就叫大伙儿全往山上跑,我爹和族里几家长辈舍不得家里头的东西想要都带上,结果落在后头被流匪瞧见了,全都没能上来。”李三平哭的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李廷恩不想去问到底是哪一家的人死了,又死了多少。他拍拍李三平的肩,沉声道:“带我去见我爹他们。”

李三平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此时才想起来他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五叔,七叔公受了伤,我是过来给他找药的。”

“我爹出什么事了?”李廷恩额上青筋直蹦。

李三平吸了吸鼻涕,哽咽道:“七叔公摔了腿。上山的时候七叔公说他经常上山砍木头,路熟得很。谁知山里的路都被雪遮了,七叔公没留神就从坡上滚了下来,腿上老长的血口子。他硬撑着把咱们带到这儿拿了吃的,后头族里人又担心这儿会被流匪找着,七叔公就又把咱们带去了矿洞。没过两时辰,七叔公就开始发热。四叔公说这院子里有给以前矿工们备的伤药,叫我来取一些回去。”

听到李二柱受伤的消息,李廷恩匆忙在屋中翻出几盒子伤药拽上李三平就往矿洞赶。

等见到躺在几床破棉絮上,脸色比雪还要白的李二柱时,李廷恩喉头一梗,“爹。”

李二柱迷迷糊糊的却依旧还有神智,察觉到是李廷恩来了,怒气撑起身子挤出个笑,“廷恩,你咋来了。”说完就看到李廷恩领口已经凝固的淡淡的血迹,他一下就慌了,哆嗦着唇骂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到处都是流匪,你咋还跑回乡下来,要有个啥,你说咱家可咋办。你爷他们还能指着谁去。”

“爹,我没事。”李廷恩看他急的浑身直哆嗦,忙伸手按住他,从怀里掏出伤药要给李二柱上药。

“廷恩,让他们给你爹上药,你随我出来。”太叔公得知李廷恩从县城撵来的消息,匆忙从另一个挨着的矿洞中赶过来。

李廷恩明白太叔公是有事要商量,就将药给了在边上的李大柱,随着太叔公一起出了矿洞。矿洞外一片四周都是树木的空地上,族中四五个长辈正在等着

“糊涂!”方一站定的太叔公就气的用拐棍在地上戳了几下,头一回对着李廷恩破口大骂,“外面到处是流匪,你就带了个护卫跑到山上,全族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力,今年就是考会试的时候,你在这时出了事,就是把所有人的心血往地上踩!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爹,担心族里,可我早就跟你说过,一个宗族里头,最要紧的就只有那么三两个人,你就正好是咱们族里最不能出事儿的。你在,族里人都有指望,你没了,就是别的人都还活着,又有何用!”

李廷恩一声不吭的听着太叔公骂完。

骂了一气,看李廷恩不说话,太叔公自己也没精神了,他摆摆手就势坐在一块青石上,“不来也来了,说说罢,县里如何了,朝廷何时会派兵来剿灭流匪。”

“对对,廷恩,你快说说,朝廷的兵马啥时候能来。”李长发急忙追问。

边上站着的几个族老爷纷纷跟在后面七嘴八舌的问李廷恩外头的情况。

李廷恩看了眼太叔公,低声将真相说了出来,说完他自嘲一笑,“太叔公,如今的情形,我连京师都去不了,还谈什么中状元。”

听到县城已经被流匪包围成了一座孤城,苏县令亲口说朝廷一直到太后千秋之前都不会派兵马来剿匪,族老们一下炸开了窝。

“这,这可咋办。”

“粮食没多少了,咱们不能一直困在山里,迟早那些流匪会杀上山来。”

“族里上下有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好些个还受了重伤,得紧着瞧大夫。”

“闭嘴!”看着惶惶不安的族老们,太叔公将拐杖用力在地上戳了几下,沉声道:“廷恩,依你看,流匪们能不能打下县城?”

“按苏县令的意思,县中去年冬收的税粮还未送到州府去,尚能支撑县中百姓三月的吃喝。不过三月一过,就算县中城墙坚固,流匪们都是乌合之众,怕也挡不了。何况,流匪是被永王兵马强行逼至河南府内,永王一旦将已占据的州府掌控在手中,下一个,就该是河南府,到时只怕……”李廷恩对三泉县能抵挡住永王与塔塔人的合兵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太叔公冷哼一声道:“可眼下县城还是比附近的村镇安全。”想到柳条镇,他侧过头问李廷恩,“你去过镇上了?”

李廷恩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秦先生家里……”太叔公见李廷恩双眼赤红,后面的话便不再问了,“唉,这世道,要吃人了……廷恩,你可惜了啊,是我李氏福气太薄。若生在太平盛世,你必能让李氏成为百年望族!可如今……”太叔公长叹了口一口气,用拐杖支撑着身体,决然道:“先保住族里的血脉传承!”

“长发!”太叔公将正和几个族老窃窃私语的李长发叫过来,见他一脸惶恐,不由怒道:“瞧瞧你这副样子,你是族长,一把年纪,死就死了,你怕什么!”

李长发既怕又委屈,含泪道:“太叔公,我死了不打紧,可我那几个孙子,他们才多大,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住口!”太叔公毫不留情的斥道:“族中所有儿孙,都是我李氏的血脉,不是你的孙子才死不得!”

李长发诺诺垂头不敢再说话了。

“你去安排几个人,弄清楚都有哪些受了伤的,伤在腿上的有多少,伤在其他地方不能自个儿走动的又有几个?要不能走,是不是家里的独苗,是男还是女,是要外嫁出去的闺女还是聘回来的儿媳妇,全都去弄清楚,弄明白后就给报上来。”

李长发不明所以,还是听了太叔公的话去办事。

听见太叔公吩咐的李廷恩,心里却一个咯噔,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叔公,不能这么做。”

被李廷恩这么一问,看着李长发背影出神的太叔公半截身子都软了,他借李廷恩的胳膊和手里的拐杖勉强站住,对上李廷恩的眼睛,无奈道:“廷恩,这是没法子的事。我看你和那赵安身上好几道伤,衣裳到处都是血点,这趟回来不容易罢。”

李廷恩沉默的避开太叔公了然的目光。

太叔公拍拍他的胳膊,“廷恩,咱们村里一共有六十多户,合起来四百多人,旁姓人不到一百。你可知最后随我们一道上山的有多少?”

“只有两百个,旁姓人只剩三个!他们比族里更穷更没人帮手,舍不得这个放不下那个,到头来全家老下都死在流匪手上。三平他爹娘他们,就是一心想要回去跟那些人一道收拾东西,才会丢了性命”太叔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了一半啊。舍得舍得,廷恩,要想把族里的血脉传下去,就得舍!”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骨侵袭到心尖,让李廷恩冻的打了一个哆嗦,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太叔公,“只剩两百人了。”

一到矿洞,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李二柱身上,他看着跟李二柱在一起的只有二三十个人,他以为剩下的人都在别的矿洞里,原来已经没了一多半。那些曾经在村头村尾叫过他天河的人,大多已死在流匪刀下。

而剩下的这一半,眼看也快保不住了,最后能活着的到底有多少?

李廷恩回头望着远处坐在矿洞中蜷缩成一团烤火的族人,杀人时候那种血腥的暴烈重新涌上来,他攥紧拳头转身对太叔公坚定的道:“就算放下受伤的人,放下女人,族中都是种地出身,照样不是饿红眼的流匪对手。我上山的时候,只有两人,赵安能带着避开流匪们的哨探,人太多,必然会惊动流匪,我们走不了。”

太叔公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苦笑道:“所以要挑些年轻力壮的走,下山的时候分开。你身手不错,还有个石大学士给的护卫,老头子不担心你。到时候你能带几个人就带几个,把走掉的人都带去县城,县里还能支撑几个月,说不定能拖到朝廷派兵来。”

李廷恩明白太叔公的意思了。不仅受了伤的不是独苗的男丁留下,女人留下,就是他们这些辈分高体力不济的长辈也留下。这是打算留下的人在山上吸引流匪注意,要把一切生的希望都留给年轻人。

可这个方法,李廷恩实在无法接受。就算李二柱没有受伤,李廷恩也做不到。

在以前,他一直认为宗族就是他利用的工具,是他可以拿来对付范氏的武器,是他在这个时空发展所需要的盟友。到了这个生死关头,他才明白,宗族的每一个人面目鲜活,他们与自己血脉相连。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神情幽暗的道:“太叔公,我会想别的方法,我一定要带大家下山!”

若在以往,太叔公会夸赞李廷恩重情重义,可此时他心里只有怒火。

“还想个屁!”太叔公指着李廷恩连声大骂,“就听我的,你这就给我立个誓,你一定活着回去。再说一回,族里谁都能死,你不能死。不管这天下是不是要乱了,族里只有你能撑得起来,你在,咱们总有起来的一天,你不在,管他乱世还是天下太平,活下来的迟早也被别人磋磨死,你不要忘了,这几年族里发迹,早就把周围的人都给得罪透了。没了你,那些人必会落井下石,你要全族都给别人踩在脚底下是不是!”

看太叔公动怒,李廷恩干脆利落的跪到了地上。他这个动作,把本就虚弱的太叔公气的一个踉跄晕了过去。李廷恩趁机给太叔公扶了扶脉,发现只是气急晕倒,松了一口气,把太叔公送去歇息,自己叫了赵安出来。

“矿洞里的粮食顶多能吃三天。”赵安一过来就告诉了李廷恩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李廷恩漠然的摇了摇头,“不用三天,天一亮还找不到方法平安下山,就再也下不了山了。”

李家村的情况李廷恩再清楚不过。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富庶村落,所有人安居乐业已久。加上出了自己这么一个解元,种上了金银花,李家村的人比柳条镇的人有钱的多。平日居于安,背靠大树,请长工的不在少数,过的完全是富家老爷的日子。长久以来的安逸生活让李家村的人心性早就不如以前坚韧。

他们能撑着跑上山一路躲到矿洞挨这么两日,已是十分不易。让他们坚持住信念的,无非是大燕承平已久,他们不明真相,以为流匪很快就会被朝廷剿灭,正如先前那些族老一样,一听说朝廷不会派兵,原本还颇能自控的族老们就全都人色全无。另一条,则是他们对自己这棵大树抱有希望。

想到看见自己到来时原本坐在矿洞中瑟瑟发抖的族人目中一瞬间迸发出的希望,李廷恩心口狠狠的缩了一下。若自己不能尽早想到办法将他们带走,不等粮食吃完,族人就会失去斗志,受了伤的人会干脆选择放弃。

失去信念,是比一时饿肚子更加可怕的事情。尤其这是山里,没粮食可以打猎,打不到猎自己还有空间,但若人自己放弃了生命,还有什么能拯救。

赵安神色凝重的看着李廷恩,“少爷,你想要把人都带走?”以山脚下那群流匪的架势,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想到成为鬼镇的柳条镇,想到死去的秦先生,想到少了一半的族人,李廷恩眼底疯狂的燃烧起熊熊火焰,“我李廷恩不是圣人,却绝不做丢弃族人的事情。”

赵安很佩服李廷恩的选择,但他不得不坚定的摇了摇头,“少爷,我方才瞧过了,半数人都受了伤,剩下的还有一半是老弱妇孺。若那群流匪是才来的时候,一个个饿的手脚无力只有一股狠劲,咱们想想法子还有几分把握能冲出去。如今他们在山脚吃饱喝足,我们这些人却在山上冻着伤着,就算勉强把所有人都带上冲下去,到头来也是一起送命的份。”

李廷恩面目狰狞的冷笑,他扶着腰间长剑憎恶的望着山脚,冷冷道:“谁说我要带着人冲出去!”

闻言赵安愕然,“少爷的意思?”

“我要他们全都去死!”李廷恩右手猛然用劲,狠狠按住剑柄,语调比地上的冰雪更让人觉得森冷。

赵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山下五百多亡命流匪以逸待劳的等着,结果面前这位解元却说他不仅要逃命,还要让这群流匪全都送命!

李廷恩没有理会赵安脸上震惊的神色,他抬头朝不远处一座圆顶山峰望了望,静默片刻后倏然转身。

矿洞里太叔公已清醒过来,正在听李长发回报族里人伤病的消息,看见李廷恩走进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他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

“你不用说了,就按我的法子做。”太叔公不给李廷恩说话的机会,不容置疑的道。

对太叔公的话,李廷恩充耳不闻,他低头垂眸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我要炸了碧波湖。”

“你说什么!”

不仅是太叔公,边上几个族老听见李廷恩的话,都纷纷跳脚。

一个族老指着李廷恩唾沫横飞的大骂,“廷恩,你一贯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回是咋了。你不晓得那碧波湖是咋来的,那是咱祖上做官的老祖宗致仕后写文集的地方,老祖宗为这么一个湖,花了十五年。当初你说要把玉峰山买下来,玉峰山原本是族产,咱们都做主给了你。族里不是没人说道,大伙儿都说族产就是族产,就是要给谁,那也该给长发那一脉。可咱们还是给你了。你那时可说的好好的,绝不动碧波湖。”

李长发跟在后面劝,“廷恩啊,碧波湖就不是老祖宗挖的,咱们也不能碰。这玉峰山上的泉水,可都流到碧波湖里头去了,你想想碧波湖有多大,那要一挖开,能把咱们山脚底下整个村子都给淹了。还有那么多田地,那可是咱族里的根,这……”

“等等。”李长发的话没能说完被太叔公给打断了,太叔公被一提醒,看着李廷恩问,“廷恩,你是不是想用碧波湖里的水对付山下的流匪?”

“是。”李廷恩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周围的族老们一听李廷恩是这个意思,纷纷沉默了。太叔公闭目凝神想了想,摇头道:“不成。这会儿碧波湖面上全都结着冰。再说当年老祖宗圈碧波湖,周围是用糯米浇筑黑青石,不是田间土砌的坎,要想挖开,至少得三五个月。”

李廷恩淡淡道:“太叔公,我说过,是要炸了碧波湖。”他看太叔公脸上并没有怒色,就解释道:“为了挖硝石,我在矿洞里备了些黑火药。这些火药足够炸开碧波湖的湖坎和冰面。”

族老们听说李廷恩手里有黑火药,彼此对视了几眼,最后都望向太叔公。

毕竟这是老祖宗曾经结庐写文集的居所,每年年尾族里还要派人来在碧波湖前上贡台。往回数几十年的大旱时节,就是地里干的到处都是口子,族里人都不敢去打碧波湖的主意。如今要将碧波湖炸开去对付山底下的流匪,族老们也不敢做主。

太叔公闭目沉思良久,依旧摇了头,他看着李廷恩语重心长的道:“廷恩,我明白你的心思。可碧波湖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咱们这些后辈子孙若为了保住就给炸了,往后如何去见祖宗。”他抬手阻止张口欲言的李廷恩,“就算不管碧波湖,你有没有想过,祖宗祠堂就在碧波湖正下方,碧波湖一炸,祠堂头一个被淹。碧波湖只是祖宗写文集的地方就算了,可若祠堂被淹,祖宗灵位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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