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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婚不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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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徐静贞,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她终于说出了他意料之中的那句话,一种熟悉的缓慢而深刻的疼痛降临到他的心上。如同孙爸昨天和他说出癌症的病况的时候一样。短短几天,最亲近的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告诉他,要就此离开他的生命。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等了很久都只是沉默,
    “今天,我们就分手吧,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我这周就会去搬。”徐静贞面无表情地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去。
    孙协安感觉她衬衣的衣角从他的手背边滑过,他下意识地反手去抓,抓了个空。
    刚开始,他没有追出去,他始终没有想通,是什么阻止了他立刻追出去的脚步。
    他隔着餐厅的大落地窗玻璃,看着徐静贞站在刚刚入夜时分,灯火马龙的大街上,身形单薄,遗世独立。
    他终于放弃了对于自己念头的纠结,追出餐厅。
    餐厅外,只有流转的灯光,还有喧闹的车水马龙。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漫漫人海之中。
    孙协安回到自己空落落的家,徐静贞的东西都还在。房间里,似乎什么也没变。
    她的洗面奶,爽肤水,精华依然老老实实待在洗漱架上,她的睡衣内衣袜子,依然安安分分待在柜子里。
    她的裙子,贴着他的衬衣挂在一起,衬衣是她上周手洗的,他喜欢她最近新换的衣领净的香气,那天她洗衣服的时候,还从她的背后环住她,亲了亲她的脖子,表扬她:“今天长工很勤快嘛。”
    她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长工是有工钱的,我最多算奴隶好不好。”
    孙协安继续表扬她:“觉悟很高,我很放心。”
    她索性不理他。
    她的首饰,放在抽屉里的首饰盒里,他总是不太擅长买礼物给她,后来索性养成了习惯,逢年过节,生日纪念日,统统都送首饰。
    那些精巧的耳环,项链,手链,挤挤挨挨凑在一起,但是就是没有戒指,一枚都没有。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首饰,接到了孙爸的电话:“孩子呀,你看着今天的那个小徐怎么样?”
    他的回答依旧鬼使神差,超乎自己的预料:“挺好的,我再相处看看吧。”
    孙爸叮嘱了两句少加班,吃好点,早点睡觉,欢天喜地挂掉了电话。
    孙协安开始给方言打电话:“我爸病了,帮我找你哥给看看,早期,本来约的下个月手术。”
    安顿好一切,孙协安无比疲倦地在空荡荡的双人床上独自一人睡了过去。
    ————————————
    当成熟到一定阶段,就会意识到,无论你的人生多么操蛋,第二天起床都得滚去上班。
    孙协安早晨到办公室的时候,给自己弄了一杯特别浓的咖啡。刚开始工作的前半年,经常熬夜,咖啡和烟是必备,后来在徐静贞的照顾下,咖啡渐渐喝的少了,感觉稍微喝多一点,就有心动过速的感觉,但是今早,确实需要一杯咖啡来提神醒脑,继续他操蛋的人生。
    一杯咖啡还没喝完k的提醒就跳了出来。
    九点半的会议邀请,孙协安在心里默默吐槽,这肯定又是新来的菜鸟订的会议时间,周一上午九点半,正是效率最低的黑色上午,每个部门都几乎会在今早核对未来一周的工作安排,一方面帮助大家调整工作状态,一方面也对未来一周的近期工作计划有个更加明确的认识。如果会议安排在这种时间,一定要前一周就对会议的各方有个明确知会。
    如今这个会议名写着“项目沟通会议”的提醒,任何人连屁都没和他放一个,开你个大头鬼!
    孙协安的念头还没转完,顶头上司林洁语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办公桌边。
    “孙总还坐着?会都要开始了。”林洁语用她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着他的办公桌,语气和表情都殊无笑意。
    孙协安一惊,一边忙不迭收拾着笔记本和笔,一边才注意去看与会人员,居然有总部的*oss和各个部门的核心负责人。
    “今天的会议是讨论什么?”孙协安一面跟着林洁语踩着细跟高跟鞋在瓷砖上“哒哒哒”响得颇有气势的步伐,一面问道。
    林洁语的脸色也并不好:“听说是大动作,重大人事调整。”
    孙协安到达会议室才发现,果然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隔壁项目的负责人大元远远递了个眼色给他,而后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没搞明白今天到底唱的是哪出。
    会议是由现任的分公司经理henry主持的,他四十多岁,保养得益,曾经的旅美留学生,后来辗转从某知名外企的海外部门做起,一路做到亚太区的人力总经理,最后进入他们这家一线的互联网企业,成为了分公司经理。
    ry有种做人力的人独有的圆滑和妥帖,平日总是笑意盈盈,今天难得的严肃,但他还是以一种惯有的温和语气说:“今天的这个会,我召集的有些着急,感谢各位的配合。”
    “也许有些消息灵通的同事们已经知道,我出于个人的一些考虑,即将离开大家,感谢和大家共同工作的几年,在这里,我见证到了整个行业最优秀的一批人才,见证了我们海量级别的产品得到了整个行业和用户的认可……”
    ry一向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话说的很慢又很妥帖。
    而孙协安脑海中的念头却是,妈蛋,这孙子要跑路!
    关于henry要卸任的事,孙协安早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henry负责管理分公司两年多,分公司从以前的收支平衡逐渐走到了财政赤字。
    一方面henry人力资源出身,对于实际业务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控力,除了选择信任下属的项目负责人能力之外,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
    外行管内行,本来就是一个风险度很高的局面。
    总公司对于分公司的业务状况不满,由来已久。换人还是换项目,大家一直都有种模糊的推断,但是谁也说不出个准确的信息来。
    然而,事实证明,孙协安的判断还是太嫩了。
    ry慷(xu)慨(xu)温(dao)情(dao)的离任演讲说了十五分钟后,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这次会议的重点:“不过请大家不要担心我的离开会影响我们项目的开发和把控,总公司调来了john,引领大家走向更大的成功!让我们欢迎john来和大家说两句。”
    ry这才打开投影仪的显示,原来这是一个远程的视频会议,但是henry刚才一直没有提醒大家,导致与会的人员一直以为只有眼前会议室里的这些人,直到屏幕上刷出了john的身影,大家才摸到了这次会议的重点,john神情镇定,和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john,很高兴得到这个任命,之后会和大家一起奋斗,进行新的工作历程。”
    每个人此刻心里的想法各不相同,孙协安真的只能在心里感叹,我勒个大操啊!
    john是整个行业内的黄金人才!不,钻石人才,业务能力之强,让整个行业都叹为观止。但是和他的业务能力同样出名的,还有他的雷厉风行和铁腕。
    john喜欢强调绝对的执行力,思路跟不上他的下属会被大浪淘沙,无情淘汰,能跟在他手下超过一年的下属屈指可数。john就任公司副总裁发文的那天,无秘上有人感叹“一将功成万古枯”,点赞的人前赴后继。
    总公司换这样的一个人来接手分公司,看来也是铁了心要整顿分公司了。
    john的话不多,但很实在,鼓舞人心的话,henry已经说完,john更加务实,说到这周内就会飞到分公司来,和大家一起更加详细地讨论各个项目的现状和未来。
    “在此之前,我已经请我手下最优秀的团队和大家进行一个前期的沟通。具体内容,请各位单独讨论。”john下线,会议室死一片的沉寂。

  ☆、第10章 流年里我们相识的那一年

henry不愧是人力出身,接着抛出了今天的第二个引人议论的消息:“有了我们优秀的john来带队,相信接下来我们各个项目会拥抱更加光辉灿烂的未来。另外,我也并不是就此和大家全无关系,我会调任回到总公司,继续担任整个公司人力管理的职责,日后还将为大家的人才培养和输送,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擦!这也可以!整个分公司从生带到死,结果职位不降反升,回到总公司继续快乐的辉煌人生!孙协安不由在内心深处为henry的能力佩服到一个五体投地,这就是至高境界,管你风雨飘摇,我自独善其身,管你腥风血雨,我自屹立不倒。
    会议散后,林洁语发了一顿大大的脾气。
    孙协安模糊地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但是焦头烂额的他根本没心情去管上司此刻的心路辗转,他有更迫在眉睫的危机要解决。
    他拉着大元去阳台上抽烟:“怎么整?
    “不好说,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着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元皱着眉头回答。
    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换了boss,项目还有没有都不好说,做着毫无意义。
    孙协安摇摇头:“现在做那些有屁用,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你做什么都还没定,搞不好就是多做多错。”
    “那你说怎么办?”大元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先稳着,然后看看各种可能。”孙协安一锤定音。
    大元立刻明白了孙协安话中的含义,点点头:“怕个屁,随便他怎么整,大不了老子自己出去创业。”
    之后,会议仿佛来的排山倒海。
    孙协安和林洁语开了一个长会,仔细和她讨论目前的项目现状,分析换boss之后会出现的各种可能性。
    林洁语心情烦躁,全无逻辑。孙协安耐着性子给她罗列各种内容,有的时候,要做上司无法做的事情,帮助上司在关键的时刻做出效果和业绩,其实,更多的是在帮助自己。无论这个内容有多么让他蛋疼。
    上司开完了,开下属的会。
    如果想要和下属之间建立真正的信任,第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要信息透明。
    信息透明并不代表制造恐慌,如何用合适的方式来向其他人传递信息,往往决定着会议的效果。
    孙协安和林洁语就像说相声的逗哏和捧哏,一起配合,用自己的生命在演绎着“如何从一个风波飘摇的消息中传递出最多的正能量”,开着着一系列的会议。
    会开久了之后的感觉,会觉得自己的嘴巴和思维都不再是自己的了,脑子虽然清醒,但是体力不济。
    凌晨十二点多下班的时候,孙协安握着方向盘,感觉自己可能会睡着在回家的路上。
    他把车停在路边,坐在里面静静抽了一支烟,然后才敢继续上路。
    他没有料到,回到家,等待他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家。
    徐静贞的钥匙和门禁卡放在门口的钥匙碗里,陪着它们一起的,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那本来是一对,还有一只灰色的躺在他电脑包的深处。
    徐静贞的鞋子,衣服和杂物都消失不见。
    那天她说“今天,我们就分手吧,放在你那里的东西,我这周就会去搬。”她的执行力高的让他震惊。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感袭上心头。
    家人,爱情,事业,短短几天之内,全都面临风雨飘摇,一个原本让每天疲惫的他回家,获得安心的地方,突然变成了一个空壳。
    一个每天有温热的夜宵和柔软床铺的地方,变成了冰冷的“房子”,而不是可以安心的“家”。
    徐静贞曾经那么夹枪带棒地和他吵架说,这里不是一个“家”。
    那是因为她没有他现在的体会,除了四壁和家具,这所房子什么都没有,这才真正不是一个“家”。
    他无力地坐在门厅的地板上,颓然弓起腰,感觉自己立刻就老了。
    他摸出电话,打电话给方言,方言的电话那边一片嘈杂,估计不是ktv就是会所:“怎么了哥们儿?”
    “滚出来陪老子喝酒。”孙协安现在太需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倾诉的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于是在凌晨一点钟的c市,喧闹的夜市街头,两个男人喝着酒。
    孙协安简单地告诉方言,说他分手了。方言有点怒,认识这家伙十多年,从初中到现在,他连孙协安屁股右边有块胎记都知道,居然这家伙交了个能谈到谈婚论嫁程度的女朋友,都不告诉他。
    而且理由操蛋的是因为孙协安说自己不适合结婚。
    方言问:“为什么?”
    孙协安抽着烟,烟雾中脸色暧昧不清。也许是因为喝醉的人,话特别多,也许是因为他今天约方言出来,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倾诉。
    孙协安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结婚这事不靠谱。结婚这么不靠谱的事,她就是非要结,不结就分手。我们家老爷子也是,前两天找我说我妈去世的时候的事儿了,说遗愿就是给她烧一张我的结婚照,老爷子如今身体不好,闹着要看我结婚,都上升到遗愿的高度了,我真是不明白了,结婚这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不结不是一样过得挺好。”
    “都分手了还叫过得挺好?”方言拧着烟屁股,“哥们儿,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最后要老老实实找个女人过一辈子的人,遇上个合适的,就从了呗,不就一张红本子的事儿吗?”
    孙协安眉头拧在一起,久久不答话。
    “哥们儿,不婚这是一种观念,观念是可以被改变的,你又没试过结婚,你怎么知道不靠谱呢。或者退一万步说,最后俩人过不下去了,拧巴了,日子不过了,不就是结婚证换离婚证的事儿吗?”方言看他不说话,自己劝的热火朝天,“你怕被分财产?整个婚前协议,损失不了。”
    “不是这么个事儿。”孙协安摇摇头。
    “不怕被骗财,大老爷们儿,难道怕被骗色骗种?简单,还整个协议,最后孩子归你。”方言继续胡说八道。
    孙协安笑了:“滚犊子,你扯哪儿去了。”
    看到孙协安终于露出了笑容,方言舒了一口气,最后正经劝了两句:“哥们儿,我看你这个状态,是栽在这姑娘手上了,要没啥其他不好的,结婚就结呗,你要想明白了,回去找找人家姑娘,小手摸着,俏皮话哄着,她要心里有你,保管立马哄回来去民政局。”
    孙协安摇摇头:“难就难在想明白。”
    方言酒瓶子又开一瓶:“要想不明白,就先喝酒喝着!醉了,更容易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孙协安和方言就喝醉了。
    孙协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方言送回家的,但是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那年,他还是在德国读书的穷学生。
    有那么一天,他从图书馆回来,准备换了衣服去打工,在这个短短的间隙里看了一眼邮箱,笔记本咯哒咯哒,吐出一封邮件提醒。
    里面是他的高中同学,一个名字他都模模糊糊记不清楚的女同学问他,能不能帮她的一个朋友买本书。
    托马斯曼的《魔山》,她说这个好友特别喜欢这本书,问他能不能帮忙买到初版,如果买不到,能不能帮忙买个德文原版,用以让这个朋友珍藏。
    他扫了一眼,没来得及回复就匆匆去打工了。
    逼仄的中餐馆,人潮汹涌,肯德基去中国卖快餐,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中餐馆在欧美的所有城市都开成了快餐店。他是收银又端盘子,还要洗碗。
    累吗?也不怎么累,现代化早就解决了脏乱差,洗碗也就是收拾收拾骨头和食物残渣,然后把碗丢进轰鸣的洗碗机。
    他最大的感受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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