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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定终身-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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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以置信地靠近郑启曜,他沉重的眼皮闭着,感觉到有人走近才艰难地微微开启,见到是我,憔悴的面容闪过一丝喜悦,他的手颤抖着要伸向我,嘴里却道:“小彤,是你,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被身后的水轻泽一把扶住。

“小彤……你当年……太固执了……太固执了。”他说着声音竟开始呜咽。

“老爷,您认错了,是格格来看您了。”刘昕玲凑近郑启曜提醒道。

“格格?”郑启曜显得有点恍惚。

“您唯一的女儿,格格。”刘昕玲在旁补充道。

“女儿?不,我没有女儿。”郑启曜微笑着回答刘昕玲,那表情天真得像个诚实的孩子。

我心中一震,或许曾经我很恨他,但毫无疑问,此刻病床上躺着的这个男人却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不曾给予我关怀,但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在某个简陋的孤儿院里长大,至少,十七年来,父亲的存在已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感支撑。当我听到他说自己没有女儿的时候,心痛带点自责,我想到自己曾对这个男人大吼,说格格和你郑启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走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我是格格,我是您的女儿呀。”

“格格……对了……原来是格格……小彤留下的孩子……长大了……比你妈妈漂亮。”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原本离散的目光渐渐集中。

听到他这么说,我竟无理由被打动了,我想我已原谅他,这个仿佛在一夜间迅速苍老的父亲。

“格格……爸爸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丢在那所公寓里,那些恩恩怨怨本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受,可爸爸不够勇敢,看到你,就会想起小彤……”郑启曜老泪纵横道。

“老爷,您注意身体,格格这不是看您来了吗?”刘昕玲安慰道。

“爸……”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

郑启曜听见了,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小你都不肯叫爸爸……”

“爸爸。”我激动地握紧他的手,仿佛下一刻死神就会将他带走,不,不要离开,你是格格唯一的亲人呀。

“格格,谢谢你……但是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郑启曜道。

“老爷!”刘昕玲像要阻止什么。

我一愣一愣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少有的怜爱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感觉身边流动的光线和时间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就在耳边,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述说着那个发生在十七年前的故事……我的世界昏眩在他的话语中,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Chapter 63

从郑氏宅邸出来,宝蓝色保时捷驶上返回市区的林间公路,我沉重的脑袋靠着车窗,播放器里传出杏里《春隣》忧伤的曲调,呆滞地看着窗外的荫绿和阳光,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致。

一片藏在林间的波光突现。“停车!停车!”我毫无征兆地大叫起来。

伴着一阵凄厉的刹车声,车子停在了公路旁。打开车门,我跑进林子里,朝着那片隐匿的波光,疯一样地狂奔不止。

“格格!格格!”水轻泽紧追上来。

踩上一片细软的湖滩,泪水横流。不顾一切地扑进湖水中,冰凉侵透身心,一行停在岸边饮水的白鹭惊吓中低低地飞向眼前的苍翠。我神志恍惚地朝湖心深处涉足,任泪水滴在玛瑙绿的湖面上,我听见自己混乱的哭声和身后水轻泽的呼喊,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被风带来,破碎的回荡着。

“格格!”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顾一切地哭喊,声音从喉咙里爆破而出又被呜咽取代。

“不!我绝不会放开你,这辈子你都别想让我放开你!”水轻泽朝着我吼道。大手用力地把我拉进他的怀里,不顾及我任性无礼的挣扎和捶打,紧紧地紧紧地将我抱住。清澈的湖水围绕,悲伤流淌在人间四月天。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郑氏家族与电影界对格安彤的态度出入这么大,对郑氏家族而言,那是一个冷凝绝情的女人,在电影界,她却是个真诚开朗的女人。与水轻泽前往郑家寻访答案却意外地发现郑启曜重病在床。生死一线,他说出了发生在十七年前的故事……

郑氏地产的继承人郑启曜再一次晚宴中遇见格安彤,向所有最浪漫里的故事里一样,他对她一见钟情。郑启曜轰轰烈烈的追求震动了当时的娱乐圈和商业圈,也最终打动了格安彤,两人曾有过两年的热恋期,一度被公众誉为最恩爱的情侣,郑氏花费重金为两位新人筹办了订婚典礼,然而订婚晚宴那晚,各界名流集聚却唯独缺少一个人——格安彤。我的母亲格安彤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郑启曜,没有人知道那晚她究竟在哪,和谁在一起,只是晚宴后,郑启曜接到格安彤的分手电话,她就这样极其不负责任地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夫。

为挽回声誉的郑氏财团盛怒下对外宣布了郑启曜的婚事,对象是当时盛世企业的千金刘昕玲,强令他们在半年内完婚,否则便要取消郑启曜对郑氏地产的继承权。但这个男人真的爱惨了格安彤,赌上前程费尽心思地想要挽留她,格安彤拒绝了,重压下郑启曜被迫娶了刘昕玲,结婚一年后,格安彤在云海市自杀身亡。

发现格安彤留下的刚出生不久的小女儿,郑启曜对外咬定是自己的孩子,并承担起抚养的责任,尽管他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孩子便是我,格格。

泽,我该恨谁,十七年的尘封变得毫无意义,格安彤死了,那么谁该为我残缺斑驳的人生负责?没有人知道格安彤为什么自杀,没有人知道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世界空了,唯有游走在星辰之外的谜团罢。

“格格,不要怕,有泽在你身边,泽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真相,绝不姑息那个罪魁祸首。”水轻泽的声音里带着怜爱和隐隐的怒意,站在四月冰凉的湖水中我紧紧地抱住他。有水轻泽在身边的时候总能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而他,总出现在我最需要援助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他的情景仍是记忆犹新,仿若上苍恩赐的邂逅,他向我伸出手,对我说“过来”,从那一刻起,我就能感受到一对巨大的羽翼在我的头顶上悄然撑开,无形的保护来自这名有着海蓝色瞳孔像妖精一样的男人——水轻泽。

——————*——————*——————*——————

四月这个祭奠的季节开始飘起如絮的细雨,郑启曜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里离开的。刘昕玲身穿黑色风衣抱着一束鲜花,苍白的脸上泪痕已干,站在郑启曜墓碑前就像一个平静的追忆者,没有任何表情,一生都没有得到过丈夫真爱的妻子,却一直固守在这个花心男人身边。我想到去年九月她来找我的那个早上,她坚定地告诉我她要救出被困在鑫梦赌城的郑启曜,她说他再糟糕也是自己的丈夫。其实郑启曜如何,这位郑太太比谁都清楚,她应该是爱他的,但郑启曜无法兑现这些爱。郑启曜的爱死了,在格安彤失踪在他们订婚典礼的夜晚,花名在外只是一种寄托,一种表象而已。

“肺癌晚期,那天你离开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知道吗,即便是昏迷的时候,他喊得最多的,也是你母亲的名字。”感觉到我走近,她淡淡道。

一群一群人奔赴墓地,人们的脸上挂着哀愁和怀念,谁知道呢,真正怀念他的人会有几个,尸首未寒,郑启曜的儿子们已经为继承权争得不可开交。黑色的雨伞流动着,祭奠的人群渐渐变得模糊不堪,我仿佛在人群中看见自己的身影,忧愁安静的杵着,像一具幽灵。

鲜花一束一束地摆在墓地上,郑启曜就这么离开了,无论他曾经如何,我都已原谅他,甚至为格安彤感到惋惜。关于格安彤,他们没有给我留下更多的线索,巨大的谜团深埋在所有现象的背后,幸运的是,我并不是一个人。

看着沾在车窗外滚动的水珠,从墓地返回市区的路途上我听见驾驶座上萧青平静的声音:“后天要到紫雾山与剧组汇合,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

“嗯。”

“另外……”她有些迟疑。而后继续道:“有人在乘枫酒店等你。”

不必问,也知道是谁。“为什么在酒店?”

“格格,夜修罗和苍狼的商战已经开始了……”

四月的帷幕,刚刚揭开!

Chapter 64

“在哪间房?”走进乘枫酒店一楼大厅,我问萧青道。

“不知道!”她淡淡地回复。

这是座落在景岚市繁华街区的一家普通三星酒店。

“格格,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萧青说完转身正欲离开。

“你不是说他在这儿吗?不知道哪间房要我怎么找?”

“我离开后,他自会出现,请耐心等待。”

我坐在酒店一楼咖啡厅的藤编椅子上等待那个男人,心里涌起莫名的焦躁,手里的咖啡从温热握到冰凉,很有一种砸东西大哭的冲动。

“小姐,你好可爱哦,在等人吗,陪我上去聊聊天如何?”一名穿着时尚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听到声音我震惊地扭过头看向来人,他把帽檐压得很低。下一步,他拉起我的手,舍电梯而取楼梯通道,跟上他一路小跑,转到三楼的标间客房区。

门关上,狂热的吻像火山爆发一般涌来,只听到两人紊乱的气息,他粗暴地吻着我,似乎忍了很久非要把我吻到窒息,我搂紧他的颈,与他的脸颊相贴,任他索取。舌与舌纠缠,眼泪竟忍不住流下。

“天衍……”放开我的唇,他把我紧紧拥住,大手抚上我的长发,像在安慰着什么,他来了,从世界某个未知的角落赶到我身边,在我最最需要他的时候。

“忘记吧,格格,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通通忘记,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照顾好你。”他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忘不掉,忘不掉,你让我怎么忘!”我哭道。

“来,看着我,我帮你忘掉这一切。”他拉开一段距离让我直视他,我看见那双谜样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听我说,格格,格安彤也好,郑启曜也好,他们一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一个把你养大,这就足够了,不要再追究那些过去的事,前人的恩恩怨怨让前人带进地底下,而你,只要能健康开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还有我不是吗,告诉我你相信我。”谢天衍深深地看向我。

“我相信你,可我,更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你,天衍,格格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你。”我终于直面他说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咒语,那个早已失去意义的咒语。

“不会有那一天,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听到我这么说谢天衍的神色突然闪过一丝吃惊和悲凉,痴痴的话语,梦呓一般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他将我拥入怀中,就好像下一秒我会永远消失一样。“格格,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苍狼给我传来的密码中有你的名字,他让我不要再找你了,可我做不到,而我也不能让那些企图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发现我和苍狼之间的战争里存在一个你,一旦被发现,你的处境就太危险了,你还记得沧雩岛吗?”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企图把我关在那座小岛上……”

“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快结束这一切,我会毁掉苍狼的军火集团,在最短的时间内。”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退离谢天衍的怀抱,捂着耳朵冲他大声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格格,我们的赌约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你必须听我的!”谢天衍强硬道。

“你究竟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将我推入深渊的,我已经经受过一次了,你说过你不会勉强我,你刚才还在说开心的活着比一切都重要,你现在却想把我囚禁在那座孤独的海岛上,你让我怎么开心得起来!”泪水沾湿小脸,我朝他吼道,他不可以这么自私,不可以这么做。

“格格,不要任性,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他话语转而轻柔,靠近我道。

“是谁任性了?”我朝后退着步子,不让他靠近。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自私,可维持现状我们见面的机会将会比以前更少,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总要习惯的不是吗,完全没有对方的生活。”我冷漠道。

他一愣,转身坐在房间的床上,一手撑着脑袋,眉头紧拧。

一段时间后,他抬起头缓缓道:“我知道了,你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上学,拍戏,交友……但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不许再追究格安彤的死因和你生父的问题。”

“谢天衍?”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个通过合理逻辑程序得出的假想足以激起我全部的愤怒。在我身边,除了水轻泽还未有人知道前天发生在郑家的事。“原来你早已知道!”我笑得无力又自嘲。

“我只是不想让你活在过去。”

“什么时候?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朝他大吼,像个失控的疯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什么,你告诉我!”

“格格!”谢天衍起身朝我逼近。

“不要碰我!你们都把我当傻瓜,格安彤、郑启曜、你,都一样。”

“格格你冷静点!”他朝我吼道,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挣扎中,我被他抱到床上,他压下身子,擒住我的下巴吻上我的唇,霸道的舌侵入,强占甜蜜,猛烈地吮吸着。

哭到无力,放弃挣扎,心里空荡荡,漠然以对那些炙热却燃不起激情的吻。

见我安静了下来,他支起身子离开我的唇,温柔的目光淌下,落在我空洞的面孔上。

“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我看向他。“告诉我,格安彤为什么会自杀,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第二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又如何,对你没有好处。”他抚上我的发轻柔道。

“你找人调查我?”

“我很早就说过,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有权知道。”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谢天衍,你真是该死。”

“放心,下地狱之前我会放开你。”

“地狱?我早已在里面了。”

他低头印上一吻:“别这样,没有人能像你一样令我心痛。”

强迫我环上他的身子,男人的吻疼惜地落下,肢体交融,将思绪抛向飘渺的宇宙。他注定了是我的灾难,这个结,该如何解开……

——————*——————*——————*——————

第二天,谢天衍一离开,我便独自踏上去往云海市的路途。萧青不知道,水轻泽不知道,纪悠然也不知道。

我希望能在那里找到线索,那个格安彤离去的地方。

这是一场新的角逐,谢天衍尚未知道格安彤的死因,那么这次,我要赶在他之前,将属于我的真相挖出来,一定会的……

新干线驶过沿海的轨道,窗外仍是绵绵的春雨,灰蒙蒙地散漫天地,远处大海的颜色若隐若现,是否该买束鲜花,先去祭奠那位狠心的母亲呢。

Chapter 65

云海市警署厅的大楼前摆满了盛放的鲜花,在那些朦胧的雨雾中,我仿佛能听见花开的声音是细致的悲泣,四月,鲜花属于居住天堂的幽魂。我想到《樱祭》中漫山樱花的伤逝,庄严的祭祀上,深埋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格格小姐是吗?”一位警员朝我走来。

“是的。”我从椅子上起身朝他微微施礼。

“你的身份已经被核实了,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年轻的警员温和地朝我问道,目光在我的身上流连。

“可不可以帮我调出当年我母亲自杀一案的卷宗,有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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