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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外滩风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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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顺着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瞧,竟是浆洗好的长衫,再见某人双眉紧蹙煞有介事的看报子,不禁怀疑这是一场文化秀。

抖了一抖泛着肥皂清香的衫褂走到了桌边,一眼瞄到文化秀的发起者在看报上的连环画,苏三咬紧牙关,干抽了几下,挺了过来。

自从穿了一次长衫之后,白九棠发现宽松着装对于悉养伤口大有好处,甚感合意之下,暂且将卢记洋服统统抛诸了脑后。

四平八稳的展开了两臂,白九棠的团队合作精神值得褒表,苏三对虾一般躬着腰为他更衣,还得强迫自己感激他没有夹着两腋为难人。

白九棠以情圣自诩,断然不会虐待准媳妇,待苏三替他扣起了领扣,则非常乖的扬起了下颚,也非常执着的竭力拉下了视角,横竖是瞅着桌上的报纸不放。

“九爷——”

“苏三——”

冷不丁俩人同时开口,一个笑意盈盈,一个神情肃穆。

苏三打量了他一番,感到有些蹊跷,笑意渐渐消散了:“怎么了?”

“你想给我说什么?”白九棠警惕的扬起了眉毛,随后又淡然了下来:“罢了,你先去替我叫永仁来!”

“到底怎么了?”苏三有些忐忑。

“我让你去叫永仁来!”白九棠莫名恼怒,口气极端恶劣。

委屈的呆了半饷,苏三重重白了无害的脑门一眼,扭头离去:“去就去!”

片刻功夫,永仁尾随着苏三走到了门房口,后者料到白九棠会清场,便示意永仁自己进去,却又侥幸的倚在门扇边一动不动。

“苏三,你等会儿再进来!”白九棠听闻动静转过脸来,将两人逐一看了看,果然发话了。

苏三闻言悻悻然的转过了身去,迈开步子打算下楼。

岂料门被永仁合上的那一瞬间,白九棠愤慨的声音挤出了门缝:“还在磨蹭什么!老子横看竖看这三个字都像‘袁克文’!快来念念这则广告说什么了!”

揣测着报纸上到底有何玄机,苏三惴惴不安的走到楼下的琴房门口,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下情绪,一个堂倌风风火火从外面冲了进来,直奔楼道拾阶而上,令她陡生好奇停住了步伐。

这个时刻鲜少有堂倌来传局票,兴许是来给哪位先生捎口信的。苏三掂量着仰头张望,脚步声却骤然终止,那堂倌忽然从栏杆处探出了身子来,吓了她一大跳。

“我说呢,这么娇小的身段,晃眼一瞧也能猜到几分!差点白跑路!苏先生,您的局票来了!”堂倌欣然说道,随即下楼朝她走来。

不想这个堂倌正是冲着她来的,苏三的心房猛然下坠,不可置信的轮圆了眼:“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堂倌甚是愕然。

“没····”苏三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我是想说怎么会这么早!”

琴房对面的棋牌室忽然间洞开了大门,宁安把着门框凶神恶煞问道:“一大清早是谁在这里吵吵闹闹?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请苏先生出局?他不知道我们九爷在么?”

堂倌凛畏的往后挪了半步,苏三赶紧支了个眼色,让他回避。谁知这堂倌也甚是执拗,鼓起勇气哆嗦着说:“若是别人,小的绝不敢来打扰,可···可是···局票上写着···”

“到底是谁要请苏先生出局?”一把冷静的声音从宁安身后传出,小佬昆两手抄兜走了出来。

“哟!昆爷!”堂倌认得这位昔日杜老板身边的司机,不禁更为局促,忙不迭哈了哈腰:“回爷的话,是黄公馆的黄老板要请苏先生,而且还让小的给九爷捎个话,请他一同前往。”

一语既出,苏三汗毛倒竖,甚而踉跄了一步。

小佬昆未曾发现她的异样,一抬手打发走了堂倌,朝她请示道:“苏先生,局票是老爷子让人送的,大哥他····是您去请他下来,还是由我去通传一声?”

苏三半饷没有回应,终于惹来小佬昆的侧目:“苏先生?”

“啊?”收回涣散的神志,苏三的笑容僵硬如石,听天由命的怔怔说:“都一样。”

******

黄公馆在老北门民国路同孚里,汽车刚拐到街口,便将一片门庭若市之景呈现在眼前。

人来人往的喧嚣,掎裳连袂的热闹,将黄金荣在上海极道中的泰斗之位,尽显无疑。

白九棠坐在车内一言不发,神情阴霾得如赴鸿门。苏三大气也不敢出,倚着他的肩头扮木偶。

不知道申报上那则广告到底和袁克文有无关联,只道聒噪如永仁,今日也屏气凝神未敢多言,可想白九棠的心情一定糟糕极了。

汽车开不进去,老何熄火,永仁下车。白九棠迎着拉开的车门,低声对永仁说道:“不管我出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可窝里斗!”

“大哥??”对那耳语极为质疑,永仁错愕的轮圆了眼睛。

“听见了说‘收到’!闪开!”白九棠目露凶光的一瞪,逼退了永仁,但闻那一声低低的:“收到”传来,这边厢已携起苏三冰冷的小手,朝黄公馆走去。

一众人等的尾随在宅邸门口被拦截了下来,泰斗之巢自然有其森严的规矩。除“大八股党”中的另七人有权带保镖入内之外,其余人等均不得逾越此例。

在当时的上海滩,可谓枭雄林立,流氓横行。“大八股党”是以黄金荣为首的八个结拜兄弟。其中杜月笙排行老五,张啸林长他一位,排行老四。

黄金荣当仁不让首当其冲,以贩鸦片和军火为主要敛财渠道,另有诸多戏院、茶楼和夜总会作为副业。嗜好:抽大烟、睡女人、搓麻将。

老二王柏龄,曾任国民党军长,利用其军队贩卖军火及烟毒;老三杨啸天,洪门山主,收过不少弟兄。

张啸林初以结识上海英租界流氓季云卿至沪,以善打闻名;杜月笙为人活络,仗义疏财,人气极旺,他的人生哲学中有“三碗面”:情面、场面和体面。

老六孙祥夫,与王柏龄搭档勾结黄金荣贩卖军火,二人皆是色胆包天之徒;老七陈希曾,是陈立夫的侄子,曾任蒋介石的警卫队队长;老八陈群,诡计多端、八面玲珑。

此外,还有以黄、杜二人的心腹组成的“小八股党”,计有高鑫宝、马样生、金廷荪、叶焯山等八人。白九棠如老头子一般,排行老五。

杜月笙的老头子陈世昌,在全盛时期为“三十六股党”的翘楚。纠集一帮地痞流氓靠码头吃饭,并在那个时候将一文不名的杜月笙从水果摊引入了青帮的大门。

然而杜月笙真正的贵人,却是这黄公馆的主人,法租界华人探督察长——黄金荣。

眼见着白九棠隐入大门之内,永仁焦躁的在门口来回踱步,小佬昆冷冽的瞥了他一眼,一把拍向他的肩头,沉声道:“兄弟!你有话没跟我们说!如你所见,咱们要不要去一趟杜公馆?”

永仁猛然回头端详了他半饷,怔怔道:“兴许要吧?!”

高跟鞋频频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苏三紧跟着白九棠的步伐而行。

旧社会迂腐得不行,夫妻见面尚要装得跟不认识似的生疏,根本就别指望白九棠能拖着她的手,陪她走小碎步。

白底红花的缎面旗袍下摆翻飞,若隐若现翩翩纤腿。不时的回目中,被那白花花的物体晃得昏花,白九棠终于突兀顿足,横了那*一眼,复而迈步,已是放慢了步伐。

苏三有所觉悟的收紧了下颚,悄然捏紧了腿边的叉口。

一路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皆是黄金荣的门徒,绸衫绸裤,挽着袖子。哼哼哈哈与白九棠打着招呼。

眼见着厅门近在眼前,清晰可闻一阵阵洗牌声和笑语,后方突兀响起了一阵嘹亮的笑声:“哈哈哈哈,阿九啊!上黄公馆还带着相好的,你这个小兔崽子,真够多情!”

白九棠闻声顿步,眉心一松转身快步相迎:“杨爷!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

洪门山主杨啸天,洪帮最大组织“三合会”的会众之一。左携“青龙”右带“白虎”,朗朗大笑迎面而来。

“兔崽子!听说你受伤了,我看你精神得很嘛!”他抬手重重拍向白九棠的肩,活颜悦色轮圆了眼:“我自然是来凑个热闹,和大哥搓几圈麻将罢了!倒是你,不好好在温柔乡养身子,到处乱跑做什么!”

余光瞄到黄门子弟恭敬上前,杨啸天抬手一挥,青龙白虎纷纷摸出了携带的枪支递了过去。

“大八股党”七兄弟入黄宅,虽能享受保镖随行的特权,但也必须“缴械”。此为替黄门竖家风立规矩,大有恭敬之意。

“杨爷既来黄公馆搓麻将,那就权当我是来帮您换换手气的吧!”白九棠顾左右而言他,咧嘴笑道。那一抹阴郁也确然因相遇杨啸天而消散了些许。

苏三正立于斜后方扮着大家闺秀,未曾料到白九棠这样一个大条的人,也会有玲珑的一面,甚感意外的抬了抬眼帘。

但闻此言,杨啸天迸发出了豪爽的大笑,临了正色道:“光贫嘴可不行!换手气不能用旁人,非老婆即儿子!”语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我说的那码子事儿,你小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杨爷——”白九棠尴尬的笑了笑:“我······”

【卷四】 『第32话』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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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九棠吞吞吐吐,杨啸天蹙眉瞪眼的叉起了腰来,刚动了动嘴皮子,尚未来得及发难,厅堂大门内传来了一腔慢条斯理的召唤声:“啸天——既是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来了来了!”听凭这一声呼唤,杨啸天高声响应,暂且放过了白九棠。

俩人大步流星在前,苏三默默尾随在旁,洪门保镖紧跟在后,一行人迈进了正厅。

步入赫赫有名的枭雄之巢黄公馆,苏三将一派百彩粉陈,富贵逼人的中西合璧之景,尽收眼底。

四壁之上层层叠叠挂满了名家书画,正当中是一幅关公读春秋的彩色民画,真人大小,栩栩如生。

两旁相携一副泥金绣字长联:赤面秉赤心,骑赤免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画下安置着两椅一几,坐了两名女子,形同婆媳,却貌合神离。

见有来客,也并不起身,显得都有几分傲气。只听得年长那一位淡淡的招呼了几句,皆是冲白九棠而去,仿佛自家人似的随意,临了又回到嗑瓜子这个主题上去,不再理人了。

杨啸天的大条跟素日里的白九棠有得一拼,根本没注意厅内的一众女人们,进门便高声喧哗的乐呵起来。倒是白九棠一改横冲直闯的风格,内敛的同年长女子颔首施礼之后,便如松矗立不再妄动了。

进门右方摆放着一套紫檀木的桌椅,有四人正在搓麻将。一个光头大胖子,笑逐颜开的与来者寒暄起来,想来应该就是大亨黄金荣。

牌桌的东南两方,各倚着两名女子作陪,看样子是出局的长三。其年纪太轻,甚而比苏三都显得稚气。

左边的波斯地毯上,放着一张西洋式的紫红丝绒沙发,一男两女正在谈天说地。那沙发上的男子正是袁克文。此时微微一怔,炙热的朝苏三行起了注目礼。

俩人视线刚一接壤,顿时掀起了一阵心悸,苏三已然没了猎奇的兴趣,胆战心惊的缩到了白九棠身后。

白九棠含胸而立,似乎对袁克文也在公馆中并不惊奇,甚至晦涩的扬起了嘴角,就像一个自负的恶魔,听见了杀戮的战歌,绷紧了身子蓄含磅礴。

那低沉的气压,和诡异的笑容,皆令苏三感到惶惑,也感到心痛。

“苏三呐!我现在想要见你不容易啊!你长大了,我喊不动咯!”

正在此时,胖子咧开阔口自嘲的笑道,尚算端正的五官被那一脸横肉挤得惨不忍睹。

闻言及时收回了飘渺的神志,苏三定睛看了看那位和颜悦色的大胖子,一时间无暇好奇、满面懵懂。虽曾看过黄金荣的照片,但和眼前之人亦有差异,从客观的判断来说,就是他无疑,但亦是无法肯定。

无措中她只好求助白九棠,斜掠了他好几眼,但那边厢正作着无声的战备,根本就没发现这一束告急的目光。

几秒钟的沉默已引来了胖子的侧目,苏三无计可施只好豁出去沉声答道:“哪儿的话!豆芽齐天也是盘小菜,我苏三能有今天还不都是仰仗了荣老爷子的照应!哪能水涨船高,忘了本!”

此言一出,胖子受用之极,一时间厅内笑声轰鸣,令得关公像下的年轻女子面色阴沉,年长那一位倒还好,只是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三,说不出是个什么道理。

听得胖子应声而笑,显然不曾认错人,这个满脸麻子的大光头,必然就是泰斗黄金荣。苏三微微吁了一口气,却又被那夸张的笑声,引得忐忑不已。

黄金荣摸了摸圆滚滚的脑袋,叩了自己的牌起身招了招手:“桂生,你来帮我搓几把!我跟啸天他们聊聊。”语落,那位年长的女子站起了身,似笑非笑的应承道:“好!”

苏三偷偷窥视了一眼,被称作“桂生”的女子,正带着考量的神色望着自己,缓缓朝牌桌走去。她猛然切断了目光,为莫名的关注掀起了一丝疑虑。

心乱如麻的瞧了瞧白九棠,不料他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也带着考量的神色在悄然凝望,俩人的目光撞成一团,苏三忽然软弱起来,想要夺门而逃。

兴许是白九棠过于沉默,杨啸天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阿九,见了老爷子怎么一声不吭!你这规矩是怎么学的?!”

“杨爷在前,九棠不敢逾越。”白九棠调转视线恭敬的应道。

杨啸天一愣,眨巴着眼看了看黄金荣,犹有偏袒之心的大加赞赏道:“哈哈哈,你个小兔崽子!月笙把你调教得不错啊!”

继而正经八百对黄金荣拢了拢手:“大哥,老三今日不请自来,是带足了洋钿,打算陪您好好玩几圈的。”

黄金荣连声应好,笑意盈盈的抬手邀杨啸天落座。看似不亦乐乎却笑得有些牵强和生硬。

眼见两位长辈都已坐定,白九棠这才来到黄金荣面前欠了欠身:“祖爷,九棠不孝,待您老人家开了口,这才来登门探望,您老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办?”

“你也知道你不孝!”黄金荣端直了深陷太师椅中的身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突兀森冷起来。

立在白九棠身旁的苏三闻言惊悚,紧张得手心脚心都是汗,嘣嘣直跳的心就要呼之欲出,跳出口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事情接下去会如何发展,但铁定是没白九棠的好果子吃。

杨啸天纳闷的抬起眼皮扫视了黄、白二人一眼,有心帮腔却不知从何下口。

那边的牌桌上,稀里哗啦的热闹非凡,这边的太师椅前却低沉压抑。房内的空气犹如被割据成了两半。一半流动、一半胶质。

“祖爷,九棠可是犯了什么错?”白九棠微微一愣,抬眼问道。

在法租界,黄金荣就是天,他有心发难,自然会视淡定为狂妄,见此情景顿生恼怒,将茶杯跺得砰的一声响。

牌桌上投来几道错愕的目光。听得一腔和悦的声音,从容笑道:“来来来,我们打我们的,他们说他们的,两不干扰!洗牌洗牌!”

合着一阵嘈杂的洗牌声,那边厢恢复了正常。这边厢却骤起一声大骂:“小东门的捐银你做了手脚以为我不知道?!还不给我跪下!”

“祖爷?”白九棠茫然抬起了脸来:“九棠从未干过这种不齿的事!”

“你是说我冤枉了你?!”

黄金荣这一声怒吼夹杂着清理门户的森寒,令得从旁沙发上的两名女子纷纷起身,只剩下了冷眼旁观的袁克文。

牌桌之上有了名唤桂生的女子坐镇,依旧将麻将搓得风生水起。像是在擂战鼓一般聒噪。

“小东门的燕子窝一向由九棠亲自收取捐银,不曾假手于人,也从未出过差错,祖爷若是质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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