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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爱情来过这世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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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菊心如刀割,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车来了,张平的妻子还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用劲的说,妹子,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姐今天把话说在这,如果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来这吧,你们俩本来就该在一起,我没资格做他的堂客,连崽都不能给他生一个,我现在不是硬要赖在他身边,是他人好,不肯放我走,而且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得有个人照料他,其实两年前我就想走的……

白菊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挣脱那女人的手毅然上了车,拍着车窗对那泪流满面的女人说,嫂子,别想太多,跟他好好过吧,你们会有孩子的,会有的。车驶出很远后,白菊才含着泪回头看那女人,那女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很无助,站在风中象一棵飘摇的树。

5

张平做梦也没想到他从省里回来后在书桌上看到的那封信会成为白菊的绝笔。他看着信几乎不能自控,他以为他已经将一切平静的忘却,他去找白菊时面对面都没有象看到信如此的让他崩溃。他的妻子在一旁看着他,欲言又止。那个老实的女人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话,当家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想着她,你心里的苦我比谁都明白,别为难自己,想她就去找她吧,我跟你不合适,而且我看她过得好象也蛮苦,你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我不想拖累你一辈子。

别说这种话,要在一起我们早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可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难受。

没什么,我只是最近心里有些事放不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么子事啰,你跟我说啊,起码我现在还是你堂客,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

我怕你受不了。

我没什么受不了的,自从知道自己不能生,我的心就死了,再大的事我都扛得住。

你真的想知道?张平看着妻子,泪光闪动。

殷海波失踪了,和他同时失踪的还有严明玉。而且他好象是有意识的赶在白菊回来之前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如果没带走细毛,人们也不会在意他们去了哪,走就走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问题是细毛被他们带走了,人们都在揣测,殷海波会不会对细毛下毒手。事情已经到了那份上,没有一个人往好里想,殷海波的品性人们太了解了,何况是摊上当王八这类的事,他没生吃细毛就算好的了。可怜的细毛。所有的人都同情那无辜的孩子。

但事实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殷海波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尽管他看着粉嘟嘟的细毛怒火中烧。严明玉当时也在旁边,她看出了殷海波心中的愤怒和不忍,她劝说道,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气也没法子,不是你的崽就不是你的崽,气也是白气,不过嘛……

殷海波竖起了耳朵,他感觉严明玉话后有话。严明玉在得到了殷海波眼神的鼓励,于是接着说下去,我倒觉得现在孩子小,谁是他的亲爹他也不清楚,如果一辈子不告诉他,他就一辈子不知道,你就是把他扔给叫化子,他长大了也还得认叫化子做爹。

殷海波明白严明玉的意思,但又不全明白,他不无顾虑的说,话倒是这个理,可瞒得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嘴巴快,何况白菊那贱人死活不肯把孩子给我。

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没脑子,你不晓得带着孩子走啊,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着,孩子跟着你,不认你做爹认谁做爹?见殷海波眼睛一亮,严明玉觉得有希望了,忙趁热打铁,我有一个远房表姨是湖北监利的,我们不妨带着细毛去找她,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安家,你觉得怎样?

还能怎样?殷海波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听从了严明玉唆使,带上细毛赶在白菊回来之前离开了南平大队。白菊还没到家就听说了发生的一切。她发疯似的往家赶,一进门就被白老爷子扇了两个耳光,扇得她倒退几步差一点跌在门槛上。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你晓不晓得细毛要被你害死!白老爷子气得直哆唆。细毛!细毛!细毛!白菊没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直觉得自己的心象被掏空似的,血淋淋的,眼前浮现的细毛可爱的小脸也是血淋淋的,殷海波那老畜牲什么做不出来啊,白菊揪着心瘫坐在地上,如一团烂泥。

全公社的人开始自发的寻找殷海波和严明玉的下落,确切的说是寻找细毛的下落。很快就有了眉目,有人看见他们去了渡口。马上就有人去渡口打听,最后确认他们的确上了一艘客船。那天风雨不停,渡口已暂停客运。没办法,只好等风停了才能上船到江那边去寻。应该跑不远的,下雨,路不好走。去打听消息的人说。于是大家只好等。才等了一天,江那边出事了,一艘客船因为超载加上遇上风雨在接近监利的江边沉没。出事时是在当天早上,消息传来时已是傍晚。白家的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白菊瘫坐在堂屋拜天拜地的哭,哭哑了嗓子,哭得围观的人们都跟着抹泪。

兴许还活着,据说那船也救了不少人上来。有人安慰白菊。

是啊,现在还不能肯定娃儿没了,还是有希望的。

社里已经派人去了解情况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白菊的哭声这才稍微的缓了缓,一切还有希望,白菊瞪大眼睛望着门口,一直就那么望着,她渴望奇迹出现。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天麻麻亮的时候,社里派去的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整艘船生还的只有15人,发现了24具尸体,另有11人失踪。生还的人里没有他们,倒是24具尸体里有严明玉,殷海波和细毛属于失踪之列。失踪的概念就是他们被江水冲走了,有可能活着,也有可能没人了。但根据出事的地点和天气,以及出事已过去一天,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即使生还,殷海波倒有可能,细毛只是个两岁的孩子,想都不必想那可怜的孩子会生还。对于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忍说出来而已。

张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几天没说一句话。课也没上,呆呆的坐在院里。他的女人比他更沉默,自从张平告诉她细毛的事她就一直沉默。她忽然明白白菊上车后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你们会有孩子的”,是啊,她太想有一个孩子了,和张平结婚四年,没一天不想着这事,跑了那么趟医院,连省里的医院都去了,不能生育终究还是成为一个残酷现实。张平对此倒是显得很坦然,能不能生对他而言好象无足轻重,所以他并未因此而嫌弃妻子,只是对夫妻生活本来就兴趣寡然的他完全没有了那方面的需要,事实上他和妻子后来两年基本上是有其名无其实,一直是分房而睡。这更加坚定了妻子要离开的决心,张平当然不肯,因为他知道那善良的女人一旦离开他就别无生路,在农村妇女不能生无异于宣判了死刑,夫妻一场,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张平对她没爱情但绝对是有感情的,他不忍看着她生活没有着落。他同情这个女人,也感激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的悉心照顾,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乱成什么样。不能生又有什么关系,生命本来就是一种痛苦,自己痛苦就足够了,何必还要另一个生命来承受无法预知的痛苦呢?何况当初选择婚姻并非生儿育女,而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痛,为自己机械的活着找一个借口。所以在得知细毛的事后,他就想以此开导妻子,骨肉我其实已经有了,我跟你在一块过不是为了那事,你是我的女人,我有责任照顾你一辈子,因为当初是我要求你嫁给我的,我是个男人,不能言而无信。

但张平没想到妻子在得知细毛的事后更加坚决的要离开,她说,平啊,我更不能跟你在一块了,你们一家三口应该团圆在一起,你真正要照顾的是她们娘儿俩,你对她们才真的有责任,我命苦,没福气跟你。

她已经成家了,不可能的。张平叹道。就算没成家,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再在一起比分开更痛苦。

可我看她过得并不好,我是女人,我懂。

那又能怎样呢,很多事你都不明白。

白菊却明白,她比谁都明白,那船一沉,孩子就已不属于她,永远的走了。她好象已没了泪水,静静的坐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说话,她的意识已模糊,她的思维也已远离,她的整个灵魂都飞走了,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知觉的空壳。她看到周围很多人围着她说话,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她茫然的看着每一个人,觉得他们好陌生,好象从来就不曾认识他们似的。后来房里的人少了很多,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办丧事的锁钠声,她听人们说是给一个叫严明玉的女人办丧事,那女人是被淹死的,尸体被捞上来时整个人已面目全非,胀得变了形。严明玉?名字好熟啊,应该认识的。真的认识吗?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去看看。或许真的认识。白菊那么想着,就飘飘的站起来,走出院子朝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马上有人拉住她,那人说是她妈,白菊很陌生的看着拉住她的妇人,说,我去看看,去看看。菊儿,你别去,别去,妈求你了。那妇人哭着不肯她去。白菊挣扎着。最后是旁边的人说了话,让她去吧,看看那女人的下场,兴许心里好过些。于是白菊就真去了,是被两个人架着去的,她已两天没吃没喝,没力气走路。

那个叫严明玉的女人直挺挺的被摆在灵堂,全身鼓胀,头更肿得象一个大南瓜,五官根本无法辨认,很难想象那个女人就是严明玉。白菊走进去的时候,主事的正在入殓,严明玉的遗体被几个人抬着摆入棺材。白菊站在一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棺材中的女人,盯着那张脸,她在思索,她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吗?

按照规矩,封棺前要往棺材里填饭,有两个意思,一是让死者吃饱了上路,二是让死者在阴间不挨饿,几个汉子抬着两箩筐煮熟了的白米饭倒入棺材,满满的堆了尺把厚,只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白菊还是看着那张脸,就在棺材盖被钉上的一刹那,幻觉出现了,她忽然发现躺在棺材里那个人就是自己,象睡着了般,双目紧闭一语不发,也象是在等什么人,等累了,就先闭闭眼养养神。等谁呢?白菊想,我究竟要等谁呢?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但肯定是在等某个人,这一点是勿雍置疑的。白菊很努力的想那个人,闭着眼想,想到心口疼痛不已。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累,想休息,回到家躺到床上还是累,睡不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感觉浑身滚烫,就象在沸水里煮一样。白菊不知道,她其实正在发烧,烧得象一块红炭,几乎就要冒烟了,家里请来卫生院的医生给她打针,针头扎下去她动都没动,毫无知觉。

药水起了一点作用,白菊的温度有所下降,也开始恢复了一点意识。她听到母亲在她床头哭,听到很多人在她房里走动说话。那些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忽远忽近,嘈嘈杂杂,都听不太清。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声音特别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是个女人,很亲热的在唤她说,别睡了,该走了,跟我走吧。白菊努力的睁开眼,房里没一个人,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还是那个女人:出来啊,我带你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什么好地方?白菊心里纳闷,但没说出来。可是窗外的女人好象知道她心中的疑问似的,继续诱惑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真的是个好地方,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仇恨,只有快乐。电子书,很多很多的快乐。

白菊被说得心动了,她迫切的想要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于是她走出房间走出堂屋,在院子拐角处,那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拿起那个瓶子一起走。白菊一看,拐角处一个堆杂物的竹篓子上真的有一个瓶子,白菊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拿起就走,她已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梦游般的走出院子来到了漆黑一片的田野。天还没亮,四周很寂静,只有田间此起彼伏的蛙声唱得热闹,它们好象也在催促白菊:走啊,走啊,走啊。往哪走呢?白菊有些不知所措,那个神秘的女人好象洞悉一切,马上诱导她说,往前走,往前走,到油菜地里去啊。白菊就真的走进一片油菜地,月光下的油菜花寂寞而哀伤的随风翻飞,花浪一阵接一阵的涌向茫然不知所措的白菊,她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个唤她来的女人,终于,那女人从花浪中飘然而至,背着月光,看不清满目,但声音却极其的熟悉:白菊,我跟你都是生不逢时,都是被男人害惨的,活着没什么意思,我现在是解脱了,你不想解脱吗?你不想见你的细毛吗?他就在那边等着你呢,我也在等你,我跟你作对了这么久,没有你还真不习惯,过来吧,我们化敌为友,再也不会为那些个臭男人针锋相对,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你是谁?白菊在心里问。

我是严明玉啊,你不记得我了?前天你都给我送了行的,我很感动,没想到你不计前嫌特意给我送行,我在那边很孤单,又惦记你,想让你过来陪我,你过来吧,我等你,你的细毛也在等你!

细毛?我的孩子?白菊想起来了,顿时泪如泉涌,这些天一直让她心痛欲裂的不正是她的孩子吗,她决定去找她的孩子,她不能没有孩子。那女人趁热打铁,继续唆使她:喝下瓶子里的水,你就可以马上见到你的孩子,一切就都解脱了,喝下去,马上喝下去!

月色凄惨,蛙声齐鸣,花浪滚滚。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白菊木然喝下了瓶子里的“水”。是毒药!在她倒向油菜花地的那一刻,那个恶毒的女人骤然狂笑起来:哈哈哈,白菊,你也有今天哪,我没个好死,你也一样,你以为我死了就会放过你吗,我要你来作伴,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真是蠢得死哩,哈哈哈……

很多公社里上了年纪的人后来都说,那天晚上他们真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很凄厉,还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很多年后那声音都挥之不去,第二天,人们就在油菜花地里看到了他们最不忍看到的一切。ZEi8。Com电子书

殷海波做梦也没想到那船会沉。当汹涌的江水将一切吞没时,他和怀中抱着的细毛被冲散了。他是识水性的,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又吞了几口江水后很快浮出了水面,他马上看到了不远处扑腾的严明玉,那女人显然不会游水,殷海波正准备游过去拉她一把,旁边水面上挣扎的一双小手牵住了他的视线,那是个孩子,求生的本能让那小脑袋拼命往水面上扑腾,只腾出半个脑袋殷海波就认出那个孩子就是细毛,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朝孩子游过去,抓住孩子后他将其顶出水面,又朝被水呛得半死的严明玉游过去,在接近那女人时他犹豫了,他知道他只能救一个,否则三个就会一齐死。

犹豫。其实也只是犹豫了两分钟不到,殷海波就知道他只能救孩子,孩子的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惟恐他意识中的父亲会抛下他不管。殷海波不忍拿开那双与他生死相连的无助的小手,他顶着孩子从严明玉的身边缓缓游了过去,不顾那女人在水中对他破口大骂,他不敢回应,直到身后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才最后回头朝严明玉落水的地方喊了句:婆娘,对不住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娃儿还小,你别怨我,来世你再找我算帐吧,我等着!

殷海波就那么一直顶着孩子游过了半个江,好几次他都坚持不下去了,可是看着手中的孩子他只能咬呀硬挺着,快到岸边时他被一艘渔船救起,当时他已筋疲力尽,看看船板上安然无恙的孩子,他在心里对自己惦念着女人说,唉,老子这辈子是做了不少缺德事,菊啊,你看吧,我把你的崽救了,你不会再吵着要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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