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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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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瞬间便只剩了我们两人,我轻轻靠向身后,抿唇不语。满室的静寂,无声亦无息。

良久,耳畔传来他温柔低沉的话语,“射箭之人,我断然不会罢休。幕后主使,我更加不可能放过……”

“是么?”我淡然轻笑,眸光熠熠,“眼前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殿下凯旋而归,便是堵了朝中一些人的嘴,让他们再也无话可说。如今您兵权在握,又得我爹旧属扶持,储君之位日渐稳固,纵使他们再不甘心,又能奈您如何……”

“自从项相去世,你有多久不曾上朝?当时的朝中情况,你又知道多少?”

我骤然睁大眼睛,“殿下此话怎讲?”

漓天澈神色一敛,缓缓开口,风云诡谲自他口中一一道出,“自从项相去世,朝政逐渐被右相把持。右相一族在朝中势大根深,更兼皇后是其亲妹,父皇已觉利刃在颈,不想见后宫专权,外戚乱政,欲除之后快。此次出兵,父皇当机立断,抢先一步将兵权交至我的手上,若是先前仍由七弟领兵,右相一族只怕更为肆无忌惮……”

漓天澈停下,神色莫测地看我。

手心不知何时已渗出冷汗,我强抑心底波涛翻涌,“殿下将朝中兵力几欲抽空,那么皇上现下的处境……”

气息一窒,突觉不能喘息。魏相掌控不了兵权,锦都二十万京畿禁军却全数听他调遣,如若突然心生歹意,挟天子以令天下,那么……

一刹那,重锤击落心尖。

“连你亦能清楚洞悉一切,以魏相之老奸巨猾,又如何谋划不出?”漓天澈深深看我,微微点头,“所以,得胜的消息我至今按压不出,送回京城的军报中,皆是举步维艰的假战况,以此来迷惑右相。只是父皇……恐怕要寝食难安了吧……”

“缓得了一时却缓不了一世,日后权力之战在所难免,我只怕……只怕伤了骨肉亲情……只怕令你也卷进这场纷争……”

耳畔传来幽幽一声叹息,我怅然抬眸,漓天澈亦同时回身,冷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撩起深深浅浅的惊乱。

在所难免……在所难免……我再也说不出话,一时间手脚冰冷,如临万丈深渊。历史长剧我也曾经看过不少,皇宫诸人为了争夺皇位,不惜手足相残,杀兄弑父,这样的戏码不是没有演过。只是待得日后真的发生在了眼前,我不知将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一切。

心中霎时纷乱迭起,一路惶惶然到了心尖上去。

“你……歇着吧……待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便启程回京……”

“殿下……”

漓天澈止步回身,默默看我,幽深的眸中掠过千丝万缕,却一言不发。

“您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叫夜罹的人?”

“先前听萧綦说,有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将你从突厥先锋军营一路护送回顺州,之后还曾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直到我率大军取道燕州击溃敌军主力后返回这里,他亦消失不见,你说的,可是此人……”

当时只道是寻常(1)

心下微觉讶异,不眠不休……忆及此前曾在面具后那双墨色深瞳里看到过的万分惊痛,我不禁恍然,他究竟是谁?是某个我认识的人么?难道真的是……他?

胸口倏地一窒,每每想起他,就有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若断若续,剪不断理还乱。

漓天澈一身甲胄风尘仆仆,温柔的眸中带着深深倦意,见我拧眉沉思不语,轻叹一声欲再离去。

“殿下,先前顺州险遭敌军突袭,分明是军中有人与突厥相勾结,互通音信。此番回京,若是魏相从中作梗,横加阻挠,便可以此向其示警,想必他也不敢有所妄动。”

漓天澈凝视着我,语声温软,“这个我自然明白,军中奸细并不难揪出,这些全都交由我来处理,你只要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什么都不要再管……”

心中瞬间暖意融融,垂眸躲避他缠绵炽热的目光,不禁黯然,我与你之间横亘太多,缘分终究浅薄,从来就没有过朝朝暮暮,亦不可能会久久长长。

爱或不爱,终不过在人一念之间罢了。

其后数日,漓天澈率军西进,先后收复灵州,白苍等西域通关要城。突厥大军一路溃败奔逃,汗王穆勒不得已遣人递来降书,央求漓天澈退兵,并且保证在位期间永不犯境,此为后话。

一连几天,我呆在顺州城中闭门不出,遣退身边一干人等,只留霁雪一人在身旁伺候。身上箭伤虽已转好,所中之毒却渐露端倪。初时只觉头晕目眩,耳鸣口干,到得后来,体内五脏六腑如遭火燎,浑身每一寸骨骼却如被寒冰淬炼,剧痛难当。

不得已亲自施针为自己疗毒,也仅仅只能缓解一时的疼痛,体内怪毒每隔几日便发作一次,虽然短期之内难以致命,却足够让人痛不欲生。

我为梅昱把过脉,亦曾几次施针为他镇痛,发现他毒发时的种种症状与我的完全相同。于是明白,我们两人所中之毒均出自阿史那蓝之手,如今伊人已逝,解毒的重任便落在了我一人身上。

夜凉如水,月冷如勾,戈壁难得未起风沙,一片静谧无声。

我斜倚在床上信手翻书,抬眸望向长窗,一道身影远远凝立在月下。无声一叹,垂眸仍将心思放进书中,室内长久寂静无声。

“少主,您这又是何苦……太子殿下几番前来探视,都被您挡在门外,这会子夜寒露重,殿下千金之躯,若是着了风寒……不如……”霁雪自一旁挣扎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我淡淡自书中抬头,一脸漠然,“我若不狠下心肠,又岂能让他断了念想。你自去歇着,我再翻几页书,一会便睡……”

说着,也不等她回话,依旧低头兀自看书。霁雪轻叹一声,望着窗外怔忡片刻,终是无奈转身,悄然离去。

她对漓天澈的心意,我又何曾不知。从初见时的娇羞向往到再见时的雀跃慌张,少年情怀,莫过于此罢了。只怕这份心意亦如漓天澈对我的一片痴心,终将如水流逝,白白空付。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当时只道是寻常(2)

宣武一十九年深秋,太子漓天澈率领圣朝四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大军在距离京城锦都五十里外安营驻扎。恰在此时,玄畿宫中传来天子圣旨,责令漓天澈退兵三百余里,不得携带一兵一卒返朝觐见。

这道圣旨来得突如其然,却也不出我与漓天澈的意料之外。

魏相一族定是觑得端倪,抢先一步向宣武帝面进谗言,逼得他不得不痛下旨意。只怕我们前脚刚踏进锦都城门,后脚已被当做败军之将镣铐入狱。若被他们趁乱夺得兵符,从而号令三军,圣朝从此危矣。

入夜,锦都城中万家灯火阑珊,繁华奢靡到了极致。城外五十里,旷野苍茫,冷寂凄清。

军中密探刚刚踏出帐营,漓天澈砰地一掌击在案上,只听他压低声音,语带嘲讽,“他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么?”

我上前一步,淡淡开口,“只怕魏相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只等你我自投罗网……”

漓天澈冷眼看我,眸中精光威摄,“那就设法乔装混进城中,我就不信我面见不了父皇!”

“要想混进城中自然容易,可若是想混入玄畿宫,只怕很难。还请殿下三思……”

漓天澈微微一怔,负手缄默不语,眸清如水,定定向我望来,帐营中一时间寂静缭绕。

“站住!何人擅闯行辕大营?”帐外忽然传来巡逻士兵高声呼喝。

“大胆!竟敢阻拦太子妃銮驾,还不退下!”

猛地抬头,漓天澈与我俱是一惊。骤然间,一念电闪。元容太子妃若是能够自由出宫前来城郊行营探视,是否表示形势已经有所转圜?

未及回神,一股暖腻馨香直扑进大帐,愕然抬眸,一道娇小人影已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云鬓高挽,玉钗斜簪,眉黛若绘,清瘦如梅。

“元容,你怎么会来?”漓天澈眉心微拧,缓步走近。眼前一切,不能不让人心生惶疑。

“是臣妾百般央求父皇母后让我带冀儿来见您一面,宫里派了人在帐外候着,臣妾不能耽搁太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宫中人人都传您带兵不力,屡吃败仗,眼下更是弃边境于不顾,仓皇逃回锦都……父皇……父皇会怎样待您?殿下会不会出事……臣妾跟冀儿该怎么办?怎么办?”元容语调惊颤,忧急如焚。

漓天澈回眸与我对视一眼,继而蹙眉轻叹,柔声劝慰眼前泪人,“宫中不过人云亦云,无需理会他们,你只要知道,我不会有事,你们更不会有事,懂吗?冀儿呢,抱来给我看看……”

元容低头拭尽脸上泪痕,转身向帐外轻唤一声,“梓书,快将冀儿抱进帐来!”

一名粉衣宫装侍女疾步走进帐中,怀中小小襁褓里,一个柔软幼嫩的婴孩正安然甜睡,远远的,便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奶香,让人情不自禁心生爱怜。

心念疏忽一动,心绪莫名起伏。

是的,唯有这样方能顺利进宫,只是……只是让我如何迈得出这一步……手心不知何时已渗出冷汗,我挣扎着看向眼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眼底喉间尽是涩痛。

踌躇良久,终是沉沉开口,“殿下,请容我稍后随太子妃进宫,将突厥降书面呈皇上……”

犹如惊电劈落,漓天澈猛地回头看我,满目疑惑,却仿佛不知怎样开口,半晌方迟疑地道,“你……如何进宫?”

“将我与梓书互换装扮,随太子妃和冀儿殿下一同进宫!”

当时只道是寻常(3)

霎时,一语激起千层浪。

“你……当真?”漓天澈骤然转身,眼底隐隐掠过一丝清亮。我能感觉到他瞳孔里的炙热,全身血液似在一瞬间冲进脑中,脸颊彤云一直弥漫到了耳根。

“我……”

是的,我在犹豫,脑海中一时空荡无着,荒凉无边。

横亘在我眼前的正是一道坎,跨过与否,皆在我一念之间。着女装,不正是一直以来我心中隐隐所向?为何真正到了箭在弦上千钧一发的时刻,我却突然松不开弦了?

漓天澈仿佛洞穿我此刻心底的纠结,眉峰轻扬,“不必勉强自己……我会再想办法……”

“不……”深深一呼,再抬眸时,眼中已是一片澄澈,“这有可能是眼下最合适的方法,情势急迫,不论如何,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将降书面呈皇上!”

一袭广袖长裾粉衣宫装,头发按照梓书来时的样子轻轻挽在脑后,梳成对髻,别了两只梅簪,其余长长披在身后,如云似瀑。

我凝望镜中容颜,眉黛若山,气质如兰。眉目还是我的眉目,却分明有哪里不同。

“他心里始终只有别人,直到二弟大婚的当日,我才发现竟然是你,那时真是晴天霹雳……”元容立在身后,望着镜子幽幽开口,镜中映出她一张苍白失落的脸,“如今看来,我竟无话好说,唯有任命罢了……”

心中悚然一惊,我瞬间醒神,冲她脱口而出,“太子妃多虑了,蔓清身份特殊,自问这一辈子没有资格论情,更不可能给您带来任何的威胁,请太子妃放心,往后……我尽可能避开他就是……”

身后帐帘轻动,漓天澈敛容走了进来,暗沉的眸中冷冷一片,却分明夹杂着无边的痛苦,让人不忍逼视。

“到了宫中万事切记谨慎小心,若是正面遇上魏相的人,先想方设法及时脱身,依你这身装扮……应当万无一失……”声音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漓天澈将突厥降书递到我手上,随即转身大步离去。烛火摇曳,将他清拔的背影投在地上,愈显孤绝。

一路跟随鸾轿步行回宫,低头走在夜色里,冷风拂面,衣带轻飘。一旁宫中随侍未曾觉出任何异样,我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前方即将发生什么,谁都不知。

“站住!”锵锵两声刀剑相碰,抬头看时,肃穆庄严的玄畿宫赫然就在眼前。心内微微一凛,忙垂眸解下腰间令牌递给守门禁军。若是顺利跨进眼前这道朱漆大门,过往一切便将大有转机。

“还不快些,小殿下身子娇弱,若是着了风寒,看父皇怎么惩治你们!”鸾轿中的元容冷冷一声清叱,像是在作回应,她怀中的冀儿倏地哭出声响,哭声嘹亮,在这凄冷的夜色中饶是让人心惊。

“小的该死,请太子妃恕罪!”眼前一众禁军侍卫扑通跪倒一地,鸾轿再次前行,缓缓进入宫门。

刚踏进午门,前方不远处竟齐齐立着十数名青衣宫人,见鸾轿走近,为首的一名公公扬声开口,“小的们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来接太子妃与小殿下回东宫!”

心中猛地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元容一把掀起轿帘探出头来,我忙低头躬身将轿帘接在手中。只听她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我随父皇的旨意前去探视太子殿下,如今回到宫中,自然要先到父皇面前有所交代,之后方回东宫,谁要你们现在接了,都给我滚下去!”

“请太子妃息怒,皇后的懿旨小的们不敢不从,娘娘说了,若是办不好这件差事,小的们便要提头去见她,还请太子妃不要再为难小的们了。娘娘还说,近日宫中有关太子殿下的谣言众多,为免太子妃您与冀儿殿下受到影响,最近一段时间,还请太子妃待在东宫里头哪儿也不要去,小的们自会为您打点好一切,不让您和小殿下受到一点点的委屈。太子妃,请吧……”

“大胆奴才!放肆……”元容脸色刷地一片惨白,怀中冀儿的哭叫声也愈加响亮起来,在寂静冷清的夜幕中显得分外刺耳惊心。

等闲变却故人心(1)

忙低头冲她暗暗使了一个眼色,元容双唇微微哆嗦,忍了又忍,方才恨恨坐回轿中。那名公公轻轻点头行了个礼,随即长长一声吆喝,轿子复又抬起,缓缓朝着东宫行进。

沉默不语跟在轿旁,心中一阵起伏。名为保护,实为软禁。魏皇后也已按耐不住,暗中动起了手脚,只怕朝堂之上更是风云诡谲,暗潮汹涌。这当中所有的隐秘关系,不知宣武帝可曾看在眼里。

鸾轿刚一抬进东宫,身后朱漆铜门轰然阖上。一干青衣宫人并未跟着进来,想必此刻尽皆看守在铜门之外。原本辉煌显赫的太子府,此刻却门可罗雀,萧条冷清得直让人心酸。

侧殿中烛光明媚,我徐徐推开窗棱,夜风扑面,吹起粉色衣襟轻拂。抬眸望去,一轮明月悬空,洒下斑斑清辉落影,带着无尽的幽凉深黯。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元容自一旁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语声微滞。

我微微一愣,抬眸淡笑,“太子妃请放心,您只要照顾好冀儿殿下,其余的,就让我来想办法。”

“储妃娘娘,冀儿殿下的药已经煎好了……”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轻柔嗓音,诧异回眸,一名宫装侍女低眉顺目地站在身后。

“我知道了,让徐嬷嬷把冀儿抱过来。”

“小殿下生病了?为何要吃药?”我心中疑惑,凝眸望她。

元容点头,皱眉轻道,“想是昨夜里蹬被子着了凉,一早起来便有些拉稀,白天太医过来瞧过,说是并无大碍,吃两服药就好……”

一旁奶娘已将冀儿抱来,元容接过抱在怀里,欲要亲自喂他吃药。我顺手捏住冀儿细白嫩滑的小手,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睑与嘴唇,方松了口气道,“确是着凉,无甚大碍,请太子妃放心。”

说话时侍女已将一碗尚冒有热气的药端了来,药香浓郁扑鼻,仔细闻了一闻,正是健脾补气的六君子汤。

六君子汤?猛地吃了一惊,劈手将碗夺过,冷冷怒道,“这药是谁配的?”

元容一怔,愣愣看我,似是不解其意,“怎么了?这药有问题么?”

“药并没有问题,六君子汤确是用来治疗脾胃不和,上燥下寒之症。可这药中因为添了附子一味,婴儿却万万不能食用。附子性毒,虽能驱寒补阴,却是大阳之物,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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