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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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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桐一连串的发问把纯雯都问糊涂了,她疑惑的问:“你讲讲看?”莫桐便说:“关键的事情,就是人因为标准的东西,是人定的,也是为人服务的。而人却是有局限性的,某样东西当人觉得它是有用的,就说它是对的。没有用时就说它是错的,你难道没有听说什么叫朝令夕改吗”

“这是你的论点,那你的论据呢?”纯雯继续问。

莫桐说:“纯雯你听我说,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他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好坏对错。而这种好坏对错的评定,就是人自己心中的标准。但是这个标准,是因人而异的,都是有它的主观性。那么社会呢?社会的标准也是一样,因为社会本身就是由很多人构成的,因此这个社会也就跟人一样的复杂多样不单一。每个文化单元的社会,都有它自己的标准,同时它们也互相排斥异己”纯雯说:“依你那么说,这个世界不错综复杂得很吗?不是混乱得很,没有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吗?”

莫桐说:“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真理,而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太多了。而且这些标准都是互相矛盾,互相对立。不由人的思想不混乱,不迷茫”纯雯思考了下对他说:“你说得未必是对的,不要忘了历史是个公正的仲裁者,它可是检验这里的度量衡。”莫桐很不以为然的说:“历史是公正的,可写历史的人未必是公正的,春秋笔法为尊者讳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历史……”纯雯不认同莫桐所说的,但她一时又说不出理由。莫桐继续说:“纯雯你应该明白,任何一件事情写在历史上都会丢失一部分真实性,因为有些地方会碍于当时的政治环境原因不便写出来。后人把历史编成宣传文章及在大众传媒上推广,又要失去一部分真实性因为它要符合大众的口味。你说这样的历史到我们去接受它时,它是不是已经面目全非了,说得明白点就是‘历史’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个缪误与事实的混和体”

纯雯被莫桐说得摸不清方向了:“那么你说我们看历史应该持什么态度呢?”莫桐说:“利益两个字,去信其三分,考其七分。因为舍利而为的人,太少了,太少了,尤其是在利害关系上,这样的人在历史上是根本站不住脚”纯雯困惑了,她本来是想要套出莫桐的人生观,可是现在在明了莫桐的观点后,她自己却迷失了自己对人生、对社会的观点。

她说:“难道我们的这个世界真的是这么的复杂,这么的多变吗?”莫桐说:“复杂也罢,多变也罢,混乱也罢。对于那些感觉不出来的人们来说,生活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每日的保住三餐温饱,每天眼开营营,眼闭休休。”纯雯问:“那些感觉出来的人们,生活又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莫桐说:“意味着痛苦与兴奋。”

“痛苦与兴奋”纯雯不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

莫桐说:“是的他们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们的思想意识太超前了,他们的领悟太深了。他们能从一件细碎的小事感悟到至深的哲理,他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们的超前的思想,不被同时代的社会所接受,改变不了社会的形态,影响不了大众的生活方式。这就是先知先觉的人所具有的悲哀。”

“是吗?”纯雯将信将疑。莫桐举例说:“你看一下先哲们的坎坷,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虚的;老子在道德经里写道;知我者稀,则我者贵,圣人是被褐怀玉。庄子师承老子,他的论文是最早的,也是最美的散文。可是他个人际遇却是穷困潦倒,妻子死了他敲盆唱歌,反被骂是无情无义。他不苟同当世,宁愿作个乌龟也想不当官。孔子自认为自己的才学足以匡世,却四处碰壁。权贵们嘲讽他,没有见识的人围攻他,连老农也瞧不起他,认为他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好凄然叹道;我乘船到大海上寻求真理。更可怜的是死后,被人涂脂抹粉当成木偶。几千年来人们觉得他有用时,就把他当成神,当人们觉得他没用了,就骂他出气,连坟都被人挖了。再说苏格拉底一个智慧的化身,当他广为传播他的思想时,就被当时的社会控告为是毒害青少年,一杯毒酒了结了生命。尼采提倡超人学说就个人而言,这又有什么不好,可是人们不理会他,他也只好神经分裂躲到自己的世界直到死。马克思呢,至神至圣。女儿病了没钱医,自己死了没钱埋,生前的主张死后被后人演绎成各自的思想,更有独裁者假借他的名义奴役人民。这种例子太多了,太多了,举不胜举。”

纯雯痴痴的听着,她感到莫桐的观点太新颖了,仿佛让她在穿梭的时空中,对话她所不熟悉的另一面历史。她问:“莫桐你所希望向往的生活,是种什么样的生活?”莫桐想了想,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说:“我所向往的生活,是个不存在任何管制的生活。没有约束,可以自由的,,可以天马行空的生活。当我这种生活与旁人不同时,我不会受到非议攻击,而是平和的容纳。我希望每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时,不会有衣食住行的困窘。我希望每个人都有头枕昆仑,仰看风云,俯视群山的博大。”

纯雯情不自禁的说:“莫桐你觉得会有这样的生活吗?”莫桐呆了下说:“我也知道我那种生活是不实际的,所以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纯雯望着莫桐这个大眼睛的男孩,她感到莫桐有时就像一团迷,一团永远无法解开的迷。这团迷会不时的碰发出耀眼的火花,这火花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就像宇宙里的黑洞一样把她越来越紧的吸摄进去。

两人吃完了馄饨,就分手告别回家了。胡自牧看见莫桐回来就问:“你离开报社后都去那里闲逛了,现在才晓得回来,连吃饭的时间都误了”莫桐忙解释说:“我在路上碰到一个同学聊了一会儿,所以才晚了”胡自牧说:“你都聊了些什么天方夜谭,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张曼文说:“下次别这样了,你快到厨房去里面有昭儿给你捂热着的饭菜”

厨房里的桌子早已经收拾干净了,昭儿从锅里端出专门给莫桐留的饭菜。莫桐草草的吃了几口觉得肚子饱饱的,就放下筷子说:“昭儿我不吃了,你还是收起来吧!”昭儿问:“你怎么吃那么的少,是不是被你爸爸说上几句心里就不痛快了,就吃不下。要是这样的话,你晚上会饿肚子的。”莫桐说:“我是真的吃不了,你就别逼我吃了”昭儿说:“我才不你逼呢,早知道你的肚子里容不下这些东西,我就不白费心的给你留着了。”莫桐抹抹嘴,指着自己的心窝说:“怎么会白费心呢,我这里的会把你的好意一一收藏好的”昭儿笑了问:“你老实说,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莫桐不想瞒她,就实话实说:“我是在路遇到纯雯了,还请她吃了碗馄饨”昭儿说:“哟,又是她呀!”莫桐纠正说:“什么又是她,我是第一次请她”昭儿说:“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天天和她在一起吃饭啊!”莫桐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昭儿用手指往脸上羞了羞他就出去了。

胡自牧的皮装店经报纸上宣传后,很快就有知名度,销路也很好。他一见生意好做,就又打电话到东北的客户那里定一批货。胡自牧听说后心里也颇感欣慰,他原本想到胡自经店里看一看,可是偏偏上头这段时间又要搞什么整风整纪,三天两头不是开会学习,就是传达精神,组织人员下乡收集材料,写一些配合大环境的文章作鼓动宣传,所以也顾不到胡自经那边去了。

这日,胡自牧和莫桐去了报社。家中只剩下张曼文和昭儿两人,庭院里被风吹干了的泥巴沾在黄黄的败叶上,一道道一斑斑。张曼文见院子里的景象实在败兴,就把昭儿唤出来,两人拿着扫把将院里打扫起来。那地上的枯叶在扫把的驱赶下,滚滚向前或碎或裂很快在两人的打扫下,那些枯叶就被汇成一堆。昭儿说:“婶娘我们把这些树叶往那里放”张曼文说:“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拿火柴来把它们烧成灰,然后再把这些灰倒到花圃里当肥料。”昭儿问:“婶娘你以前是不是曾把这些树叶装在信封里,再挂在树上让它们飘飘荡荡与风雨为伴。”张曼文笑了说:“是莫桐告诉你的吧!那都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昭儿的话勾起了张曼文对以前的回忆来:“那时莫桐还在吮小指头呢,现在想起也觉得好笑,那时的我一副心肠总是被落花、流水、伤秋所累。告诉你吧,莫桐爱怜这个,爱怜那个的心思,就是活脱脱的我”昭儿格格的笑了起来,张曼文说:“你这个丫头好端端的笑什么”昭儿忍住笑说:“我想莫桐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他就可以穿这花裙子流连在花丛里,毫无顾忌的展示,他那万种柔情细腻心思了”张曼文也笑了。

两人说笑间,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张曼文和昭儿都被吹得睁不开双眼。那地上扫好的落叶,忽啦一下全被吹到半空中。昭儿勉强睁开眼一看,只见一院的黄叶满天飞舞像一只只蝴蝶时高时低,或在空中盘旋或狂坠而下。那树梢上,那墙角上,那窗台边都落有黄叶,好看极。张曼文等风停了,便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望着那满院的落叶失望的说:“我本来想焚化它们,但老天要我们留着它们,那就由着它们去吧!”昭儿说:“老天爷就是这样不好,早不吹风,晚不吹风,偏偏等我们累完了才吹”张曼文说:“这可能就是天意,老天注定要我们白忙一场”

莫桐下了班回到家,一进院子里就瞧见,昭儿伏在石桌边不知道做什么,口中轻吟着小调,很舒曼动听,大意是;夕阳下黄昏里风轻轻的吹过/带走一片叶/黄黄的/在半空中画着无声而又心颤的长弧/似秋容柔柔的痕变/浅浅的笑/化成翩翩的蝶/飞/飞/飞/亲昵着风中的吻/摇曳着我的神思/我的伤情/采撷秋的絮语/秋的心事……莫桐听得着迷了。

昭儿停住了歌声,手里拿着把剪刀一刀一刀的裁剪桌上的叶片。莫桐看得奇怪就上前问:“昭儿石凳这么凉,你坐在这里不怕着凉了”昭儿回头一看是莫桐就说:“我在裁些叶画,你看好不看”她取出张裁好的叶子,那是个心的形状。莫桐看了说:“不错,挺好看的,不过我是觉你刚才唱的那小调更好听。”昭儿说:“你原来刚才一直躲在我身后偷听呀!”莫桐开玩笑说:“我这哪算是在偷听,人家张生会崔鸳鸯,还半夜爬墙听琴,那才算是偷听呢。”昭儿粉脸一板说:“什么张生,什么崔鸳鸯的,没个正经就知道满嘴乱说”莫桐连忙作了个揖说:“请姑娘您别生气小生这厢赔礼了”。

昭儿展颜一笑说:“一截不可雕的朽木,我懒得理你”莫桐看到石桌上还有瓶糨糊,几根别针。他就拉着昭儿问:“你的叶画是怎么做的,还要用这些玩意吗”昭儿被他问得不耐烦了就说:“你别这么无聊好不好,回你的屋去办自己的事情去,让人家清静一下好不好”莫桐被昭儿说得脸躁起来,想要离开又耐不住好奇,便厚着脸皮懒在昭儿身边瞧个究竟。昭儿见莫桐不走开,也硬不下心来撵他走,就说:“好吧!你就坐在我对面看,但是不许乱动我的叶画”莫桐连忙答应。

昭儿拿起片黄色的梧桐叶,将长长的叶柄剪了下,留了个叶面。昭儿把这叶面递给莫桐跟前说:“你把糨糊瓶打开往这叶子上中间的位置,匀匀的涂些糊。注意别涂厚了,免得沾手”莫桐依言涂了糊,昭儿又挑了张狭长的叶片,截头去尾稍稍的修剪下,就往莫桐涂了糊的叶片上贴下。接着又拿起片淡绿色呈椭圆形的叶子,用别针扎了两个孔,涂了些糊在背后,再往那狭长的叶片上横贴着。做完后,她问:“莫桐你看象什么?”莫桐细细的打量番才说:“象孔雀象开屏的孔雀,绿色的身子,红红的雀屏,只不过----”

“只不过少两条腿是吗?”昭儿问。她拣起刚才剪下的那只叶柄,再从另一片叶子上剪下一样的叶柄,按八字形的沾在梧桐叶下面。莫桐啧啧称奇,他问:“昭儿你还能做些什么图案”昭儿说:“可多了,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莫桐有点不相信的说:“就凭着这几张叶子,还真能做出那么多花样来吗?”昭儿说:“你不信我就做个小乌龟送你”莫桐笑了说:“乌龟我可不要,你要送就不妨再送那小调给我听”

昭儿放下剪刀说:“你真的想听么?”莫桐说:“那歌词好有诗意呀”昭儿说:“傻子那词是我自个编的,但那调子却是我乡下采茶唱的调子”莫桐问:“你改的小调?”昭儿说:“若不是今天这场风,我才改不来呢”

“什么风”

昭儿说起她和张曼文扫落叶的事情,莫桐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满是落叶。他说“没那风就没有这叶,没有这叶就没有那歌,可见世上的事情都是因缘巧合的,件件桩桩都是由不得人自定。”昭儿说:“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像是和尚在说禅”莫桐说:“我还没有那道行”昭儿问他:“怎么你还真想做和尚?”莫桐说:“做和尚又有什么不好,不过我可不做那俗世中的和尚。我要做就做那行迹无踪的游行僧,或是独居深山以叶知秋的高僧,耐得住寂寞。”昭儿问:“什么叫做俗世中的和尚?”莫桐说:“就是那种给死人念经,给活人求福的和尚。”昭儿笑了说:“看你是越说越离谱了,我是不会笑话你的,但你这种话最好是少在伯伯面前讲,免得遭来无妄之灾。”

午饭后,莫桐接了个崔卫回的电话,要他去上班时到他咖啡屋去一下。莫桐就提前出了门,先到崔卫回的店那里去。伊震风和祝牟慈两人也在店里,他问:“怎么你们也在”两人齐声应他有事情才来,崔卫回说:“你来了就好,你们都到包厢里坐着吧!我去给莫桐添双筷子和杯子”莫桐被他们拉到包厢里坐下,一看桌上还有两瓶酒和一些卤鸭片、花生的小菜。他问:“你们到底是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别把我蒙在鼓里”祝牟慈说:“我们今天把你叫来聚在一起,是为了一个人生日”莫桐问:“会是你们中的谁?”

崔卫回拍了下莫桐的脑袋说:“你这死蜗牛,我们几人的生日你会不知道吗,还问这么蠢的问题”莫桐摸摸头说:“你们弄得这么玄乎,我是被你们搞糊涂了”崔卫回说:“是为了纯雯的生日,你真的一点也不晓得”莫桐说:“我是不晓得这回事,你们又是从那里得知的”伊震风说:“我们起先也是不知道的,后来是祝牟慈从纯雯那里知道她的生日,就在这个星期。所以我们就把你约来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为纯雯祝贺”崔卫回说:“我的意思就是干脆点,我们大家各自买些女孩子喜爱的什物送给纯雯就是了”祝牟慈直摇头说:“不好,不好”伊震风说:“难道有更好的主意”祝牟慈说:“我其实心底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我只是想我们几人给纯雯祝生日,要的就是个气氛和一种情调,总不成跟那些街坊人家一逢上这般事情,只碍着个世俗去送什么顺水人情,若真的是这样。我们倒不是让这事付于老套,落于形式。”

他这话说得几人都点头称是,莫桐说:“就这样吧!我们也不要提什么大大小小的礼物了,莫不如我们到阁楼里开个小小的聚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那时我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除了碍着了土地神外,大可尽兴一番。”伊震风说:“那好吧!我们就这样定了”莫桐问:“虽说事情就这样定了,但终究是我们自说自话,总得去知会一下纯雯吧!”伊震风和崔卫回直指着祝牟慈说:“就把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让给老祝吧!谁让他是近水楼台呢。”祝牟慈笑得不自然了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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