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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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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王厚德苦笑说:“开会----开会搞个鸟的审查、批准,那就跟人脱裤子放屁一样,只不过是在走过场、弄弄形式。你还真以为那回事情啊,每次预算都是外行看不懂,内行说不清的东西。印成文件发到那些人民代表的手中,还不是依样画葫,举举手、点点头,然后就是大会餐,最后作鸟兽散。”王厚德醉醺醺的发着牢骚:“汪部,你说是不是,他妈的有时还要代表们保密、保密,保个什么狗屁密,预算就是要让众人皆知道的有什么好保密的。”他又指着胡自牧说:“胡社,你们这些搞宣传的,其实都是在买狗皮膏药。”

汪立人知道王厚德心有失落又有点喝多了,也就不打断他的话,索性让王厚德说个舒服,反正这次请他出来的目的,也就是让他开心。这时,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依次是螃蟹和龙虾。大家刚才吃多了大鱼大肉,都有点口腻了。这回换了口味,又都来了精神。汪立人指着那盘螃蟹,有的放矢的说:“螃蟹会扎人,但人人都爱吃。有些事情便等同此理,但关键是要吃好,吃得精,营养才能为我所用。如果滥吃滥嚼,身体承受不了,就会上吐下泄反而有害身心啊!”

汪立人意有所指,胡自牧听得很明白。他也知道刚才王厚德发的那些牢骚,是有失权失势之虞的人必有的通病。工商局是个肥水差,什么收费,什么罚没克留之物,或是截留点预算收入等等,其中十利取其一,就让人乐不可支,鬼才稀罕什么清闲的人大主任。王厚德嘿嘿直笑说:“汪部说的都是真知灼见啊!应该让胡社在报纸上发扬光大一下,这样才有资于治道。”

哈----哈----众人又嬉笑一番,最后服务员又端上一道菜,却是个外皮橙黄里面掏空了果肉的菠萝。菠萝里面盛满蒸熟的八宝饭粒,饭粒由糯米、玉米、薏米、绿豆、红枣之物组成。大家的肚子早以填饱吃不下去了,只是各自用筷子夹点尝尝鲜。胡自经望眼欲穿的希望他们能提到他那码子的事情,可是他们全当是忘了,他自己也不好唐突的当众说出,就这样散了席。

王厚德摇摇晃晃的握着胡自经的手说:“小胡今天让你破费了。”胡自经忙说:“那里,那里。”胡自经边说边眨了眨眼睛,见王厚德没有会意,他就顾不得许多了附在王厚德的耳边小声说:“王局,你看我的那件麻烦事,还有劳你费心了。”王厚德眯着眼睛说:“你的事----拖一下。”胡自经楞了楞,他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一边的胡自牧就拍拍王厚德的手背说:“那就多谢王局了。”王厚德和汪立人上了车扬长而去了。胡自经忍不住的对兄长念叨:“大哥,那王厚德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嘛,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胡自牧说:“拖一下拖得干干净净的,拖得一了百了。”胡自经这才悟了过来。

张曼文隐隐的感到莫桐在以一种沉默对抗着自己,然而她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吩咐的任何话,他还是向以前一样的顺从。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在回避着她,为此张曼文感到很惆怅,她问起丈夫;莫桐在报社是不是也这样,还是莫桐有了改变。胡自牧告诉她莫桐就是这样子,在家里半死不活的,在报社也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听了就懒得再问下去了。

前几日,李福田进城一趟,过来看望了下昭儿,言谈中流露出想让昭儿回家玩玩的意思。张曼文就和胡自牧商量准昭儿几天假回家,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出来,她希望丈夫也准儿子几天假,让他和昭儿去乡下看看、散散心。胡自牧没有异议,张曼文便将这个消息告诉莫桐,莫桐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张曼文希望自己这个决定,能消弭她和儿子间的那层隔阂。昭儿高兴极了,又是整理行李,又是张罗去买车票。至于莫桐他对母亲的安排,是不会没有一点感觉的。自从那天纯雯和宣慧离开后,他在心里就明白有些事情是已经决定,就永远无法改变了。这里既有母亲铁一样的意志,也有他自己那种酸溜溜的因素在内,这使他无法怨天尤人。可心里又有一种绝望到极点的情绪弥漫着,他常常一个人独自相处,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在无人察觉中,用时间冲淡一切,改变一切,或许将来什么都可以颠倒过来,变得一点儿也不在乎,一点也不在意。现在母亲让自己到乡下山村去散心,他就收拾好行李随昭儿一起出发了。

车是一辆老旧的车子,颠簸在坑洼不平的乡村公路上。车里塞满了人,连过道里也堆满了东西,售票员只好站在车门边的小角落里,可是司机还是拼死的往里载客。还好莫桐和昭儿是在车站上的车,老早就有了位子,因而不会受到拥挤之苦。但车里赶墟的人夹带着些鸡鸭,所以车里的空气有种腥臭味。

昭儿却一点儿也不在乎这种味道,回家的喜悦之情洋溢于表,她一会儿跟莫桐说她的那几个弟妹,一会儿又想象母亲在家门口迎接自己,一会儿又念叨家里是不是还给她保留着她的那张小床。莫桐听了就问:“昭儿,家的感觉真的是那么的好吗?”昭儿说:“难道不是吗?家有浓浓的亲情,那味道好甜、好甜。”莫桐说:“那你是说我家没有亲情了。”昭儿说:“我没那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莫桐说:“我是看到你一回家就如饥似渴的倾谈起亲情,好似在我家这个东西很陌生,很少见似的。”

昭儿笑了说:“怎么会呢,我在你家也住得很舒心,只是仍然不能等同于我乡下的家,因为那毕竟是我自己的家啊!”莫桐心想也是无论昭儿在他家住多久,对她而言永远只是个客人而已,终究会有一天离开的。莫桐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的去接受这个事实的好。昭儿在他的心目中俨然已经是他家的一份子了,是他的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他有了这种担忧,就不由的惆怅的说:“这人活着真累,还不如那常挂在人家窗沿下的蝙蝠无牵无挂的好。”昭儿看了他一眼,对他孩子气般的话见怪不怪。莫桐有时幼稚得就跟她那八岁的小弟弟一样可笑,然而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可笑,才使得自己愿意接近他,喜欢与他相处一起。

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昭儿和莫桐两人拿着行囊磕磕碰碰的从车门里挤了下来,车马上又开走了,在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他们两人沿着进村的小路走,路是靠山脚修的,弯延曲折。路的一边是条山溪,山溪水冲击着溪石哗啦啦作响。莫桐一路听着那水声,心情也开朗了起来。他问:“昭儿你家远吗?还要走多远的路。”昭儿就曲着手指一本正经的数:“一重山,两重山,三重山。我的家就在三重山的那一边。”

#奇#莫桐知道是昭儿作弄他,他也就不问了。越过几道山湾,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大块平坦的的盆地。盆地上田地水塘交错,收割后的稻草垛在田地里堆得高高的,一些牛羊漫步在小道上。村中家的房屋很零散的分布在四周,昭儿快乐的说:“我们总算进村了。”莫桐说:“昭儿你村子里的房子,怎么盖得这么的分散,平时走动起来不是挺不方便的吗?”昭儿说:“这就是乡村跟城里的不同,城里的一切都是有规划的,乡村里就随意多了。”莫桐说:“这样也好,每户人家都可以有充分保留自己的隐私空间,不至于象城里的一些人家,一开窗就看到对面邻家的卧室和院子。”

#书#昭儿说:“生活的习性也是受环境的影响,普天之下都一样,习惯成自然嘛。”莫桐说:“那也不一定,主要看你自己有没有那意愿去改变环境了。比如说;我妈妈当时就是住在单位的宿舍楼里,那象火柴盒子似的房子我妈妈就住得不习惯。后来就搬到陶丘小镇的老房子里居住,住了几年她还认为那环境会受到邻里的干扰,就趁着老房子翻新的时候,大大的加高了围墙,房子朝向也改在无人的河边,窗子的取向也都朝向没有人家的方向。”昭儿说:“天底下有几个人似你母亲那样在意自己的居住环境。”

两人边走边聊,路边蹲着一群玩耍的孩子,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朝昭儿叫:“姐姐你回来了。”昭儿飞快的跑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说:“强子你怎么不呆在家里,跑到这村外瞎玩。你看你的手玩泥巴玩得这么的脏,回去当心妈妈打你。”小男孩说:“妈妈才不会呢,是她让我到村边接你的,她还说有个城里的大哥哥也会来。”莫桐走了过去摸摸他的头说:“小弟弟我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大哥哥。”

强子歪着头看着莫桐,突然他伸出那玩泥巴的手往莫桐胸口一拍,然后笑嘻嘻的藏在昭儿的身后。昭儿拽住佯装生气的说:“强子你再淘气,姐姐就不高兴了。”莫桐拍拍衣服上的印迹对她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们还是走到你家去喝口水吧,走了这么长的路,我有点口渴了。”强子一听马上说:“姐姐我这就回去跟妈妈说,你们回来了。”说着一溜烟的跑开了。

昭儿的家坐落在一片竹山的脚下,屋前有一口水塘,四周用竹篱笆围着,屋的两侧是一大片稻田。昭儿的母亲是个很平常的农家主妇,她很热情的把莫桐迎进了家门。昭儿一进家就被两个妹妹的拉到房间里谈心去了,莫桐出远门做客,是头一遭,拘谨得很。昭儿的母亲见他还是个小孩子怕生,就把昭儿姐妹唤了出来陪他。

傍晚,李福田从田地里劳作回来,还抓了许多的泥鳅。晚饭时莫桐吃着那芋子煮泥鳅,熏得黄金金的鱼干,还有黑黑的腊肉,这些农家菜都是他在家没有吃过的,他很快的就扫除了那刚来的怯生感,与昭儿一家熟了起来,乡村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好奇新鲜,包括那屋子里的因为电压不稳,一会明亮,一会儿暗淡的灯光,在他的眼里都是别有情趣。

白天李福田夫妻下地干活去,昭儿的弟妹们又去上学。在家里就是昭儿和莫桐两人,昭儿在外面猪圈给猪喂食,厨房里煮着饭莫桐就帮他照看灶里的火。昭儿喂完猪进屋来听到锅里的水开的声音,就问:“灶里的柴烧完了吗?”莫桐应了说:“快完、快完了。”昭儿嗔笑了说:“你这人就是这样的蒙蒙糟糟的,说话也不怕犯忌讳,那有对着灶王爷说快完了的话。”莫桐糊涂了说:“你家还有这个规矩的呀!我实在不知道。”

昭儿说:“不是我家而是所有的人家,你今后长着记性,别到别人家里做客又犯浑。”莫桐说:“这人过日子干嘛,要那么的规矩,我就烦这个。”昭儿说:“你不烦这烦那的快把灶里柴退了,我带你到后山转转。”莫桐听说是带他出去玩,就问:“后山有什么好风景吗?”昭儿说:“后山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莫桐知道昭儿是在戏弄他,他说:“那好我就求那老和尚收我徒弟出家算了。”

昭儿带着莫桐上了后山,后山是一半竹林,一半松林。莫桐走在林子中,他恍如又回到废墟,一直横梗在心里的那种忧郁,此刻也渐渐的消退。他对身边的昭儿说:“如果能在这里居住就好了。”昭儿说:“你现在是这么认为,如果真的要你在里住上一年半载,恐怕你又会受不了这里的交通闭塞,消息不灵通。”莫桐说:“凭我的性子肯定不会,就算交通闭塞、消息不灵通,又怎么样,且把这里当成是遮蔽外面尘世喧器和污秽的天然鸿沟,自己住在这里自耕、自织、自产自需,不亦乐乎。”

昭儿笑他说:“你当这里的年轻人都似你一般的木瓜脑袋呀!他们都跑到外面闯荡世界去了,鬼才想一辈子窝在在这个山与山的夹缝里呢。”莫桐失望的说:“怪不得我们昨天进村,一个年轻人都没有看见。”昭儿说:“所以嘛!你的很多想法都是不切合实际的,要知道假如一个人一辈子都在这里,穿着粗衣,吃着粗食。抬头见山,低头见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独守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来打发时间。那么生活中的一切就都会变得狰狞恐怖,要你天天的去面对,那时你还能有那种菜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雅心情吗。”

莫桐心底的里的那种生活,被昭儿的话无情的击打。他有点灰心又有点不甘心的说:“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关键还是你对它的态度,你要是对物质有太多的期盼,那么再好的生活在你心目里都只是一个过渡。你的欲望没有止境,你就永远对生活不满。”昭儿说:“你是不必担心生活是什么样子,因为你有个好父亲,什么都有他在前面为你循循引导。”

莫桐敏感的说:“你是指我爸爸给我安排工作了是吗?”昭儿没有正面的回答他,只是说:“拥有就要去珍惜,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去感受生活吧!那才是最真实的。”莫桐说:“你错了,有些你认为值得珍惜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是无足轻重。”两人走得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地上落有一层松针坐在上面软软的,还有弹性非常的舒服。

昭儿喘着气说:“那好如果是我错了的话,那么值得你真正去珍惜的,又是什么?换句话说,你的人生理想又是什么?”

昭儿的发问。

让莫桐深思起来:“我----”人生理想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呢,他想起纯雯曾对他的劝勉和鼓励,当下不由脱口说:“诗人,我想做诗人。”

“诗人----?”

昭儿很是新奇的看着他,莫桐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昭儿,我是不是太过于妄想了。”昭儿问:“你刚才说你想做个诗人时的口气,是何其的自然、自信,怎么转眼间,就变成充满妄想的问号了呢。”莫桐低下头有些口吃的说:“我怕你笑话我。”昭儿说:“莫桐你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外界对你的看法。”

“我----我----我”

莫桐说不出话来了,昭儿忽儿叹了下说:“莫桐你知道吗?其实你的条件是多么的优越,你父母都在是饱读诗书的学问人,你处在这么的家庭氛围中,又在报社这类最易显名的地方工作。只要你的才华允许,你完全可以顷刻间背负青天,翱翔九万里长空。”莫桐望着昭儿说:“真的是如你所说的那样的吗?”昭儿点点头说:“是的,我只恨我没有一面神奇的魔镜,不能让你瞧清自己,其实是多么的出色。”

莫桐报以甜甜的一笑问:“那昭儿你呢,你的理想又是什么?”昭儿望着远方的天空很久才说:“我希望我能继续读书,然后考上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到这里当个乡村教师。你想想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批阅一本本学生的作业,那是有多幸福。”莫桐看到昭儿那副向往的神情,就对她说:“会的,昭儿你会实现你的梦想的,因为你身上有一种韧性,一种我所不具备的韧性。它就象生长在石缝里的小草,不断的向那坚硬的石块拓展生存的空间。”昭儿笑了说:“希望你也能圆你的梦。”两人躺在地上望着灰白的天空,松树的干树枝就密密麻麻的布在那天空上。

在莫桐和昭儿去乡下的几天里,胡自牧却被几封莫名其妙的信件搞得心神不安,那信件一开始还是同一内容,都是反映胡自经的店里皮装质量不好、坑人。后几封却成了满纸的漫骂之言,胡自牧既是憎恶又是担心这种信件会落在同事手里,给他们笑话。万一那个冒失的人将这信的内容传了出去,则那里面的脏言脏语就会散布这报社的每个角落里。因此他一大早的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盘问接收信件的老张头有没有收到那种信件,如果有就挑了出来,揣在怀里拿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偷偷的销毁掉。每当他做这件事情时,他总觉得冥冥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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