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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阿尔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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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就是胜利,这话没错,没几天,万喜良的睡眠质量就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有一次,俯卧撑还没做完,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鼾来,他打鼾像唱歌,四二拍,进行曲速度。 
  安静兴奋得快要疯掉了。 
  就是在她买到那条他最喜爱的紫罗兰色连衣裙时也没这么兴奋过。 
  那一晚她就守在他身边。他倒是想将他抱道到床上去来着,只是抱不动,弄不好,还会把他吵醒。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时分了。他们本来就属于时间比较模糊的那一群人,以前他每天都是被住所附近的一所小学做广播体操的声音吵醒,而吵醒她的则总是早晨路过的清洁队的洒水车,那些洒水车的标志乐是《我爱北京天安门》。 
  住进医院以后,简直就完全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叫时间的东西,这东西在这地方跟阑尾炎差不多,毫无存在价值。 
  安静问他睡眠质量如何。万喜良伸伸懒腰,说累死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安静说怎么可能,我看你睡得蛮香的。万喜良说我一直做梦,梦见自己背着个超大旅行包攀登喜马拉雅山,爬了整整一宿,也没爬到顶峰。安静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是我爬在你身上睡着了,那个超大旅行包就是我。 
  万喜良笑了,欠起身子说我该起床了,一会儿主任就来查房了。安静说你可以免去起床这一程序,用不着那么费事了。万喜良问为什么。安静说床闲着呢,我们昨晚是躺在地板上睡的。 
  他们赶紧打扫战场。万喜良嘴里一个劲唠叨着,我们就像一对偷情的狗男女,真他妈的糟糕。安静拉开窗帘,说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曾经在浴盆里洗着半截澡就睡着了,转天起来,我浑身浮肿得像个瓢虫,所有熟悉我的人看见我的那副惨状全都晕过去了。 
  万喜良一边穿衣服一边模仿着《列宁在十月》里的电影台词说“小姐们都晕过去了。”他喜欢这部电影,几乎可以背出里面所有台词,甚至还有过一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电影海报,可惜找不到了。 
  病人们挤在一个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盖上被单躺好,静静地等着主任来查房。这是医院里最日常的一道风景。 
  可是,等了整整一个世纪,主任也没出现。 
  万喜良只好到办公室去查主任的房。 
  李萍说主任不在,查完房就去忙别的事去了。万喜良惊讶地说主任已经查过房了,我怎么没见他?李萍诡异地笑起来,说你没见过他,他可见过你了,见到你跟安静睡在一起。 
  万喜良傻了,脸孔仿佛石化了一般,喃喃地说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李萍眨巴眨巴眼睛,谁也没说你们做什么了,干嘛反应这么强烈呀。万喜良还想解释,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李萍咯咯笑个不停,可能她觉得他的那种饱受屈辱的眼神太戏剧化了。万喜良说不行,我得去找主任,跟他解释清楚。李萍说主任不在,处理一起盗窃案去了。万喜良知道,有一些贼专门偷病人的东西,他就碰见过,提溜着一个水果篮,挨屋进,屋里有人就说他是看病人的,不巧走错门了,屋里没人就可以趁机下手。不知道这一次又轮到谁倒霉了。 
  只好回病房。在走廊里,所有的病友碰见他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有的病人还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他艳福不浅什么的。 
  他就百般解释,跟祥林嫂似的絮絮叨叨,可是谁都不信他,谁都不信!他们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别狡辩了,既然已经被捉奸在床,还有什么好说的。 
  万喜良郁闷地走进安静的屋里,垂头丧气地靠着门站着,脸色惨白。赶紧问他怎么了,他无奈地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安静听完之后,撇撇嘴说这也算个事,你的心胸太狭窄了。我还以为天塌了,地陷了呢。 
  万喜良说人言可畏呀,你忘了阮玲玉是怎么死的了?安静戳了他脑门一下,说你真是个窝囊废,走,我们走。万喜良问她干嘛去。安静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说示威去。 
  安静就挽着他的胳膊招摇过市,哪儿人多,奔哪去,还不时地含情脉脉地望他一眼,脸上洋溢着爱意,跟病友聊上几句的时候,她更是当着他们的面,亲热地替他抻抻衣襟或是抚平蓬起来的头发什么的,一副贤惠妻子的架势。 
  很快,就没人再对他们指手划脚了,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并接受了这个事实,假如碰见只有万喜良一个人出来进去的时候,他们还会关切地问一句,喂,跟你相好的那个小伙伴干嘛去了。这让他对安静多了一些敬畏,他认为自身不具备却仰慕已久的一切品质都聚焦在她身上——聪慧、率直、乐观。一般来说,男人都喜欢崇拜他们的女人,而他则不然,他更愿意去崇拜他喜欢的女人。崇拜女人的感觉真好。他迷恋这种感觉。 
  他曾把这种感觉告诉安静,安静说为什么你这么晚才认识我,我二十岁的时候你干吗去了? 
  万喜良故意作憨厚地说那时侯,我正在长春道上开一家古旧书店。安静惋惜地说要是我们在患病以前认识就好了。万喜良说那样的话,我们的孩子现在就可以到处跑了。安静抬手要给他一下子,和他四目相对时,见他眼中满是酸楚,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下来。 
  进入六月的第一个星期天,科里死了三个人。 
  第一个叫乔峰,比万喜良还小一岁。他长相一般,怎么看都和英俊潇洒沾不上边,偏偏给自己起个网号叫白兰度青年版。病之前,他最大的理想就是睡上一百个女人,然后,再结婚,所以,他把自己打扮成摇滚歌手的模样,整天呆在酒吧里,就泡妞。没想到,还没完成指标的五分之一,他的身体就垮了,躺到了医院里。他的理想一下子成了泡影,给他的打击很大,刚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常常无端地发脾气,暴跳如雷,看谁都不顺眼,逮什么砸什么,病房里的玻璃无一幸免,护士们背后都叫他疯子。 
  到末了,折腾够了,也就没力气再折腾了。他从家里搬来一台电脑,天天上网聊天,专跟寂寞的女人嚼舌头,玩网恋,人家提出约见,他也答应,而且准去,去了,却不露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X射线一般的眼光把那个女人看个够,然后,走开。从此就再也不理她了,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他就是这样从中得到一丝乐趣,有乐趣总比没乐趣强。网上有人叫他是少奶杀手,他也不在乎,还没事偷着乐。这些经历都是他亲口告诉万喜良的,不然,万喜良怎么会知道?其实,这时候的他已经是枯瘦如柴了,刮三四级风都可能把他吹个跟头。 
  病情恶化以后,他连上网都做不来了,因为,坐也坐不住了,只能躺着,一边输液,一边吸氧,既便是这样,他也闲不住,拿起电话,随便乱拨,如果是个男人接,就撂了,如果是个女人接,就骚扰两句,虽然说不上两句,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但却依然春意无限,对方要是骂他,他似乎就来劲了。听说,他咽气半个钟头以前,还拨过电话…… 
  死的第二个是运副局长,病友们都叫他“孕妇”。这个人一辈子谨小慎微,谨小慎微也是他得以爬上局长交椅的车票,是他的全部家当。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敢正眼看漂亮女人,一言一行都要顾忌到别人的反应,尤其是正局长的反应。 
  正局长跟他恰恰相反,抽烟喝酒不算,还有好几个小蜜,公文包里总装着避孕套。他老是盼着正局长有一天一个跟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那么接班的就该是他了。 
  一个人整天迈得是台步,说得是台词,一招一式都很拿着个架子会很累的,所以每天回到家里,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瘫在沙发上,自己都爬不起来,所能做的就是打开电视,不停地换台。老婆跟他亲热,他也只能敷衍一下,很少全情投入,他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琢磨,在过去的一天里,哪件事,哪句话,哪一个表情是否都妥当,会不会跟人留下坏印象。 
  他只有在看足球的时候,才能找到流露真情实感的机会,也是他最好的发泄时间。他每周看一场足球,是自己掏钱买票的那种。在那里,没人认识他,他可以笑,可以哭,可以跳着脚骂大街。 
  当他查出得了绝症之后,一点都没失态,只是沉默了一下午,然后叫他老婆给他买来最好的烟、最好的酒、以及平时舍不得吃的生猛海鲜,饕餮一顿,当晚跟老婆做爱的时候,他表现得激情澎湃,甚至还叫出声来,把邻居们都惊动了…… 
  住进医院,前来探视他的那些同事发现,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豁达、开朗、百无禁忌,他的表情似乎是庄严地向全世界宣告:以后,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活得更有尊严最好。 
  他咽气的时候,他老婆趴在他身上哭,一再说你要是早就这样轻松地活着,多好啊。就得不了这个病了。 
  死的第三个人是个少妇,年龄介乎于三十二到三十六之间,其实,她床上挂着的床卡上就写着,可惜万喜良没有留意。他跟医生聊起过她,对她的大致经历他是知道的。她二十来岁的时候,在一个旅游团里,遇见了一个男人,很谈得来,他们都认为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第二天就开始了约会,第三天就脱离了旅游团开始了自由活动,第四天就在一个浓荫掩映的峡谷里肌肤相亲,第五天两人就登上了婚姻的殿堂,他们是那么的和谐,有共同的爱好,有共同的口味,还有共同崇拜的偶像,他们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 
  结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个孩子,要个他们爱情的结晶,可是三年过去了,仍然没有斩获,他们跑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只需他们有足够的耐心。那一阵子,他们疯狂地做爱,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不过,不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爱的结果。 
  他们已经记不清他们走访了多少家医院,试过了多少偏方,均告失败,他们绝望了,开始考虑要不要接受人工授精,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了妊娠似的反应,譬如呕吐,譬如嗜睡,还譬如腹部一阵阵的痉挛,他们夫妻大喜过望,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到医院去做妇科检查,医生却对他们说很不幸,她肚子里的不是胎儿,是肿瘤。他们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住院的开头那段时间里,丈夫对她的关怀几乎是无微不至的,帮她,抚慰她,可惜好景不长,渐渐的,他来的少了,有时候连着一个礼拜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久这种预感就被证实了,他又有了新欢,而且那个新欢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只对他说了一句,以后你不用来了。从此,就再也没说过话,仿佛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一直到死,都这样。 
  对于病友的先后离去,活着的人并不怎么震惊,只有一缕涩涩的酸楚在心头。他们谁都没去吊唁,他们知道,这样做多此一举,因为,很可能下一个辞世的就是自己。他们都异常的平静,不平静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和死亡做个好邻居,是他们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人怕死,就是忒拿自己当一回事了,多年间,一颗原子弹扔下去,成千上万的人魂飞烟灭,人家不冤吗,可人家又说什么了?他们想开了。能想开了真的是一种境界。     
  《带我去阿尔泰》第二部分 
  万喜良和安静正在病房里讨论着什么,这个世界问题太多,所以他们总是在讨论,突然间,门啪啪响,万喜良跑去开门,门外却没人,他说是谁这么讨厌,安静说是一条狗,你看,就在你脚下。果然,一条黑狗蜷缩着身子趴在那里,瑟瑟发着抖。安静过去摸了摸它的头,它用哀求似的目光注视着他,她以为它是饿了,找些东西喂它,它却一口不吃,只是一个劲地摇尾乞怜。万喜良说这个可怜的家伙一定是需要我们的帮助。 
  这时候,楼道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安静说一定是找它来的。万喜良让她把它安顿好,自己走出去,一群人问他看没看见实验室里的一条狗,说这条狗在做肾移植手术实验的时候跑走了。万喜良骗过他们说没有,然后匆匆地回到病房,跟安静说明了情况,安静说我们不能让他们领走它,他们会把它杀了的,太残忍了。 
  两个人在卫生间里给那条狗铺了几块毛巾,让它躺在那休息,它听话地趴下,感激地舔了舔安静的手,安静特仗义地拍拍它的脑袋,说放心吧,他们找不到你的,人在阵地在。他们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又用电吹风把毛吹干,就算暂时安顿了下来。万喜良说这样总不是个办法。安静说先把它掩蔽起来再说,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条性命,救它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当天晚上,安静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金华火腿和午餐肉罐头,款待那条狗。那条狗显然是饿了,吃得很没风度,安静让它酒,她没喝,吃得还不少。这让安静十分开心,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莱昂纳多,它也欣然接受,她一叫它,它就摇着尾巴跑到她跟前,听候吩咐,她不叫它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呆在一边看电视。万喜良酸溜溜地说整个晚上你一直跟你的莱昂纳多套近乎,只把我丢到了脑后,置之不理。安静骂他一句醋坛子。 
  不到一周,莱昂纳多就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的一员。他们聊天,它就蹲在两人中间,谁说话就看谁,但从不多嘴。她是个乖巧的小家伙。只有在内急的时候,它才会用爪子去挠万喜良,让万喜良带它到阳台外面的草坪上方便一下。安静说它一定是雄性的。万喜良问何以见得。安静说每当它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找男人,找女人它觉得伤它自尊心。万喜良说不知为什么,它却有着一双只有女人才有的忧郁的眼睛。 
  能够让它不再忧郁的就是看他们亲热,看他们接吻,看他抱着她转圈,它好奇得要命,上窜下跳,围着他们一个劲打转转。这时候,见多识广的鹦鹉就会冲它喊,不许看,说你呐小坏蛋,不该你看的就不要看!它瞪了鹦鹉一眼,紧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仿佛是在说给我老实点,不然就给你点儿厉害看看。鹦鹉见它不听自己的,闹得更欢了,说你呐小坏蛋。最后,终于把他们吵烦了,把手里的活撂下。安静冲它们大喝一声见你的鬼!鹦鹉老实了,莱昂纳多也老实了。 
  因为有了莱昂纳多,他们的病房就有了家的感觉,挺好的。这天,他们出去了,特别还嘱咐莱昂纳多别乱跑,可是,回来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他们俩急坏了,四处找,几乎把整个楼道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没见着。还是一个病友告诉他们,狗是让几个医生牵走了,那狗拼命地挣扎,叫得可凶了。安静要去实验室把狗要回来,万喜良说那狗本来就是人家的,怎么可能给你。安静说他们会杀了它的。万喜良无奈地说,这就是它的命,谁让它是一条实验狗来着。 
  莱昂纳多的失踪,让安静郁闷了好几天,她总想它。万喜良只好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还带她去医院的人工湖去钓鱼,就用柳条钓,不留神,也能钓上来一条两条的,可惜,鱼太小了。 安静倒不嫌小,个把小鱼放进一个罐头瓶子里,又丢进些绿苔和浮萍的碎叶,说是当鱼的干粮。钓鱼的时候,差一点叫保安把他们逮住,幸亏他们跑的快。湖边有个牌子,上面写着:严禁垂钓。 
  不管怎么样,这条狗给安静留下的深刻印象是抹不掉的,只要有动静,她就认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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