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 万炮击地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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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第5期　　　…　银河奖征文
成文
　　　　　　　　一
　　　　月宫由三座仿金字塔建筑组成，晶莹剔透的外观，经太阳直射，更显现出迷幻多彩的神韵。
　　　　C处，程雪雪正注视着宽大的显示屏。漆黑的宇宙，繁星点点，各种星光交织在一起。
　　　　“奇怪？”她紧盯着屏幕喃喃道。一颗流星正划过，稍纵即逝。
　　　　荧屏一转，跟踪着流星轨迹。一旁电脑正自动记录着读数：
　　　　秒速12000，密度5。3，直径2。7，成分碳、硅、铁……
　　　　雪雪看着流星，它似有意识一般，突然改变了运行方向，来了个90°转弯，如一匹脱缰野马，直向太阳系外冲去。
　　　　程雪雪关闭了跟踪全景，繁星仍是那般多情地眨着眼，闪现在屏幕上。
　　　　“奇怪，怎么这么多！”雪雪自言自语，不禁打开了终端记忆库，一连串文字出现在电脑屏上：
　　　　DA07，2305年5月30日6时59分17秒，XC—56由水星偏角37°出现，7时18分飞离太阳系，方向天鹅座；
　　　　DA07，2305年6月7日7时01分23秒，XC—60由金星偏角4°出现，7时10分飞离太阳系，方向仙后座。
　　　　……
　　　　光点闪处，程雪雪吃惊地看着，短短几个月就有十八颗流星英名地出现和消失，难道空间有什么异常？雪雪突然感到事情的严重。
　　　　“什么东西，看得这样入神？”一个男中音在程雪雪耳边响起。
　　　　雪雪不由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起头，一个身着银色太空服的青年站在她面前：“是你！阿鑫，有什么事？”
　　　　“什么事？孟鑫悠悠地道，“这可是件私事。”
　　　　“去！去！去！”雪雪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嗔道，“谁想知道？”可她还是离开了控制台。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几号？”
　　　　“几号？”程雪雪眨着眼问道。
　　　　“八月十五，中秋节！”孟鑫道，“不是说好，去我家吃团圆饭的吗？”
　　　　“哦，我想起来了。”雪雪拍了一下头，脱下工作服道，“好，现在走吧！”说着拉起孟鑫往外走。
　　　　突然一个脑袋从门边探出，怪叫道：“好亲热！上哪儿去？”
　　　　“大哥！”程雪雪愣住了，眼睛大睁，她没料到几年不见的哥哥程飘萍会突然出现。自己的兄长一向闲散，到处漂泊，没人知道他会在何处，可今天却突然站在了自己眼前，怎不叫人吃惊。雪雪娇羞地松开抓着孟鑫的手道：“去孟伯伯家，你去吗？”
　　　　程飘萍揶揄道：“方便吗？”
　　　　“方便！只是去团聚一下。”孟鑫对着这位童年的朋友发出了邀请。
　　　　“行！”飘萍应道。
　　　　雪雪打开自动监视器，三人走出了控制室。
　　　　　　　　二
　　　夜空是美丽的，深邃幽暗的星光由远处射来，微弱得难以分辨。
　　　　月面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巨大的环形山横亘数百里，满目疮痍。
　　　　黑洞是一种天体，它是死亡的开始，也是死亡的结束。但有人喜欢它，喜欢它的力量，也喜欢它的死亡，因此他建造了一个“黑洞”，一个自己的“黑洞”。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环形山，普通得你用最精密的探测器，也只会将它一掠而过，但它确实存在，在月球的背面，永远处于人们见不到的地方。
　　　　“黑洞”也就在此。
　　　　一位老人坐在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上烟斗，又沉默了。随着他的吞吐，微光映衬出他慈祥的面庞，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充满智慧的脸。
　　　　他咳了一声：“唉！应该行的呀！”他好象在自责。
　　　　“博士！是行的。”他唯一的助手休斯语气坚定地答道。
　　　　老人看了看他：“这是我毕生的心愿，我一定要成功！”他猛吸几口。
　　　　“是！您一定能成功。”休斯向前走了几步，“你是当今最伟大的科学家，唯有您才行！”
　　　　老人又咳了几声，却没再看他，转头望着屏上的星空。烟从他鼻中不断喷出，火苗闪烁。突然，老人猛地站起，将烟斗往桌上一敲，大声道：“休，重新开始！”
　　　　于是又一颗闪亮的流星，拖着明艳的光尾，悄然闪过荧屏，逝向远方。
　　　　“蓝星”是一艘目前时速最快的探险船，每秒25万公里，成为星际探险船中的骄子，屡次在环星系竞赛中夺魁。“蓝星”也是一辆星球登陆型战车，机动性极佳，银白色外壳，远观去好似一座堡垒，程飘萍的家也就是它。
　　　　此时，蓝星飞驰在月球大地上，扬起一路月尘。
　　　　美丽多姿的哥白尼山高耸入天，冷峻肃穆，好似一位巨人俯视着大地。从山中央向四面八方散射出绚丽多姿的银线，千丝万缕，更使它披上了一袭神秘的面纱。
　　　　越过由灰暗的熔岩构成的风暴洋，蓝星进入了人类首次登陆的静海区域，月球的神经中枢——静海基地也就在此。
　　　　“我们进入3号地区了！”孟鑫看着舷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道。
　　　　“想不到几年不见就大变样了。”程飘萍降低了速度叹道。
　　　　程雪雪埋怨道：“谁象你一天到晚东游西荡的。”
　　　　一会儿蓝星滑进了空间穿梭通道，沿太空指示灯，停在了静海科学城的大门前。三人下了车快步登上台阶，机器警卫验明身份后，门自动打开了。
　　　　静海科学城是月球的心脏，它由世界各国科学精英创建，目的是作为地球的前哨。
　　　　程飘萍兄妹由孟鑫领着上了电梯，到了十七楼。
　　　　这是间湖蓝色的房间，很宽敞也很气派，具有星际格调。圆型的办公桌前一个银发老人正在写着什么。
　　　　“爸爸！”孟鑫叫了声。老人抬起了头：“小鑫，还有小萍、小雪！来，快来！”老人起身迎了上来。他正是这个科学城的主持人，孟鑫的父亲孟国盛。
　　　　老人精神矍烁，神采非凡，国字型的脸上带了副眼镜。
　　　　“伯父！”程雪雪叫道，“您好吗？”
　　　　“好！怎么能不好？天天吃得下睡得着！没事还来套太极拳！”孟国盛爽朗地笑着，“来！快坐，今天是中秋节，以中国人的惯例是要一家人团圆的！”说着他按动桌边按钮，一边的墙落了下来，天幕上蓝得透明的地球就在前方。
　　　　机器人摆上了丰盛的晚宴。“今天我们要一醉方休！”孟国盛道。
　　　　“好！爸爸。来，雪雪、飘萍！”孟鑫拉着两人入座。
　　　　斟上酒，孟国盛端起了酒杯，望着远方地球，笑道：“唐代李白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千古绝唱，不过今天我们只有双脚踏明月，举头思故乡了！”三人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望着蓝色的地球，饮下了这杯思乡酒。
　　　　透过窗户地球就似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球，散发出莹莹蓝光，白云如玉带缠绕，不禁要感叹造物主创造了一个如此生机勃勃、无与伦比的世界。地球昂然地屹立在星际一隅。
　　　　“流星！”孟鑫叫了一声。一颗雪亮的星从窗棂飞过。
　　　　“好漂亮！”程飘萍由衷地赞美道。
　　　　老人看着流星飞逝，似想到了什么，不由眯起了双眼。
　　　　程雪雪眉头一紧道：“伯父！今天来不仅是吃顿团圆饭，而且我也有件事向您报告！”
　　　　“什么事？”孟国盛慈祥地问道。
　　　　“流星的出现本来是件极平常的事，但近期发生之多是罕见的，经电脑分析这些流星正呈增大趋势，速度也在提高，似乎有人为因素……”
　　　　老人点着头，思索着。
　　　　“难道这有什么不正常吗？”孟鑫一旁不解地问道。
　　　　程雪雪提高了声音道：“本来很正常，但现在这些家伙象有意识似的，它们能自己选择飞行方向，难道这正常吗？”
　　　　“意识！”孟国盛猛地一震，自言自语道，“难道有这种可能？”
　　　　孟国盛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猛一回身道：“孟鑫，命令月Ⅻ战斗队进入一级戒备，小雪、小萍跟我来！”
　　　　　　　　三
　　　　有人说汤姆·尼尔逊是个天才，因为他二十岁就读完了所有学科，并独立建造了柏拉图研究所——一座位于著名的柏拉图环形山壁上的圆形实验室，也有人说他是个疯子，因为总有人听见从他的实验室传来疯狂的笑声，即使是月球没有空气。近几十年来，他也许是随年龄的增大，疯劲也越来越大了，因为不仅笑声依旧，还增添了嘈杂的机械声。
　　　　但不管怎样汤姆·尼尔逊负责着月球第二十四区——危海。
　　　　当孟国盛领着程氏兄妹进来的时候，汤姆·尼尔逊并没发觉，他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三只叠在一起的鸡蛋。
　　　　“汤姆！”孟国盛叫了他一声。
　　　　随着声落，“扑！扑！扑！”三只鸡蛋击在桌面上碎裂了。“混蛋！是谁呀？”汤姆自然卷曲的棕褐色头发竖了起来。他抬起头，一双炯炯的碧眼透出一股懊恼的怨气。
　　　　但当看清了来人，他突然大笑起来。
　　　　“奇怪是吗，太空人！”汤姆双眼闪动，从怀中取出个黑匣子，在孟国盛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几十年的心血没白费吧！”
　　　　“你搞成了？”孟国盛惊奇道。
　　　　汤姆得意地摇晃着头：“当然，思维传感器，不错吧！”
　　　　思维传感本是种人体特异功能，也称心灵感应，一般在亲人之间最易产生，其原因世人一直不解，于是有人将其看作是上帝赐与的一种天赋。但汤姆·尼乐逊不信，凭着对科学的执著和坚韧的毅力，他终于解开了谜底。在研究中他发现人在思想时，大脑可产生大量信息波，它可以被接收和输送。在普通人之间这种特性往往很弱，因此不会产生，但亲人之间由于某种亲缘关系而导致信息波很强，所以即使远隔千里，亲人之间心与心也能沟通，就产生了心灵感应。
　　　　孟国盛点了下头，正色道：“好了！今天我确实有事找你！”
　　　　“你一进门我就已知道了，”汤姆收住了笑，又看了看兄妹俩道，“你们的来意我清楚，的确，流星的大批出现是有原因的，而我认为这个原因就是有人在控制，”他将“有人”两字加重了语气。
　　　　程飘萍睁大了眼，道：“难道真会有人能控制一个天体？”
　　　　“当然！为什么不能？”汤姆反问道，“小伙子，会有这种力量，也会有这种人！”
　　　　“那他或她为什么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动机？”汤姆晃了下头道，“也许他是在做什么试验，也许他要表明自己的力量，也许……反正这要问他。”
　　　　“难道真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力量？”程飘萍被汤姆的回答惊呆了。他突然感到了人的伟大，却又是多么渺小。
　　　　“现在的时代是只要有个疯子就能改变世界的时代！”汤姆自言自语道。
　　　　“会是他吗？”孟国盛突然问道。
　　　　“世上的事真难说……”汤姆看着从桌沿流淌下的蛋清，拉得长长的，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大面积的太空搜索正紧张地进行着，一霎时，原本平静的空间忙碌起来，静海基地的通讯总部也比平时更繁忙了。
　　　　但很可惜，搜索队接连返回基地，汇报的情况总是两个字：正常！
　　　月Ⅻ战斗队已全部出动了，程飘萍也加入了搜索队。银鹰在太空穿梭着，此时太阳已快在月球地平线上消失，夜就要来了。
　　　　“各小队注意，准备返航！”孟鑫透过目镜看着正吻上第谷峰的太阳，不得不下令。
　　　　“孟鑫，我请求再留一下！”程飘萍明白孟鑫已无奈了，但他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好吧！不过，小心点。”孟鑫命令道，“其余小队编组返航！”
　　　　战机划过天宇，编成三角形飞行编队，消失在程飘萍的观测仪上。
　　　　气温下降得很快，座舱中的程飘萍也感到些寒意。长期的星际探险生活告诉他，寒冷就要来临了。他将供热系统换了一档，长长地呼子口气。
　　　　空间又宁静得象一潭死水。
　　　　蓝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飘逸着。“他会在哪呢！”程飘萍自问道，“也许他不在太阳系内，或者在……”他猛然一震。
　　　　“他就在我眼前！”程飘萍脱口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感到血液沸腾了，加快了环月轨道的飞行速度。
　　　　空间寂静得可怕，星星不停地眨着眼，嘲弄般地看着这叶小舟漫无目的地飞行着。
　　　　“博士，终于成功了！”休斯激动地对老人说。
　　　　老人兴奋地在室内来回走着。“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他笑着，眼中满含泪水，“今天，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是真正的胜利者。”老人不住地大笑，是激动，是喜悦，亦或是……
　　　　一个黑衣人端上了两杯酒，琥珀色的酒盛在水晶杯中，在微弱的光线下似金蛇般跳荡。
　　　　“来！干！”老人一口气将酒喝下，慈祥地微笑着。
　　　　　　　　四
　　　　太阳的余辉消失殆尽，黑暗笼罩一切。蓝星在这死一般的氛围里游弋着，无声无息，似一只巨大的黑鸟。夜幕中的月球更象一头混沌未开的巨兽，它蛰伏着，审视着在自己头上盘旋着的蓝星。
　　　　蓝星开始绕行第五圈了，程飘萍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我错了，他抬手看了看表，又望望环形山群，不由吸了口气。
　　　　突然，探测器的红灯亮了：“嘟嘟……”忽明忽暗，程飘萍的心骤然抽紧，他立即打开夜光仪。显示屏上，如同月球其他地方一样大小环形山星罗棋布，并无特殊之处，灰白色的岩石死死地躺在那里。
　　　　“奇怪？”他自语了一声，将画面放大了，再放大。“嘟嘟”声仍在耳边回响，突然电脑红色警戒线重重地划出。“磁场！超异磁场！”程飘萍被打出的数字惊呆了：十万高斯！
　　　　谁能想象在这片平静的月面上，竟会有如此惊人的事件发生。
　　　　程飘萍切断了主动力系统，蓝星缓缓地降低了高度，平稳地降落在月面上。四周静得可怕，漆黑一团。
　　　　程飘萍进行手动操作了，每当遇到重大的事情，他情愿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愿将它交给机器。
　　　　蓝星慢慢地向前移动，红灯的闪亮更频繁了，“嘟
　　嘟”声也更急促，仪器指针也缓缓爬升着。
　　　　红灯终于亮起来，“嘟嘟”声响成了一片。“到了！”飘萍关上了探测器，抬起头观察着周围一切。
　　　　这是一个普通的环形山，一个小小的、隐没在环形山群中的小家伙，在朦胧的星光下，隐隐绰绰，娇小可爱。
　　　　蓝星还在前进，陷落在环形山的怀抱中，飘摇的大地仿佛在轻微地震颤着……
　　　　静海基地总部此时灯火辉煌，圆桌四周坐着来自各研究站的科学界精英，济济一堂。
　　　　巨大的天幕上显示的一个小点正慢慢移动，孟国盛眉头紧皱，注视着。
　　　　室内的气氛是严肃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科学家们不停地注视着小点。
　　　　突然，小点一闪而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国盛从座椅上腾身而起，急切地命令道：“快确定方位！”大厅内霎时沸腾起来。
　　　　“方位东南，定点座标45，区域71……”
　　　　“怎么会？”孟国盛定了定神，心忖：那可是在月球背面，并无人工设施，难道……
　　　　孟国盛猛一转身，对孟鑫命令道：“立即出动，搜索那个地区！”
　　　　“是！”孟鑫站起身，看了程雪雪一眼走了。
　　　　专家们仍在议论着。“先生们，请大家安静一下，”孟国盛提高了嗓音，众人静了下来，“现在发生的异常事件基本情况刚才已由程小姐说过，别以为这只是操纵小流星的伎俩，其真正的目的也许是非常可怕的……”
　　　　“太空人，我看一定是冒失鬼干的！”汤姆·尼尔逊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冒失鬼？”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静一静！大家请听我说。”孟国盛示意大家，继续说道，“大家也许不明白冒失鬼这个称呼，但他的真名我想诸位一定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