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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传-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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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决定。

他愿意冒这个险,值得冒这个险。

困在谷里是死,随水脱险也可能是死,但那只是有可能,并不是必死,也就是说有生出此谷的希望。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冒这个险?为什么舍弃这条路不走?

此时此地,只有一线希望就不该放弃。

心念既决,他没有再迟疑,他会水,也有…身高绝的内功修为,闭口气至少可以支持一段相当的时候,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紧了紧腰中鱼肠剑,一头扎进了水潭里。

没进水之前,他热得混身是汗,叮是一进水他却义觉得冷得打颤,而且潭底一股强人的吸力吸住了他,直把他往下吸去。

他心里明白,那就是泄水口.他两手前伸,身子挺得笔止,任凭那股吸力把他往下吸。

他只觉得前一段路是头下脚上往潭底钻,过不…会儿身子就平了,他知道,他已经进了泄水口,进了泄水道了。

初进泄水道这一段,水流急速,快得跟脱弩之矢般。

水流是要这么急速,他很快就会随水从泄口流出来的,因为水流越急速,也就缩短了他在泄水道中的时间。

可是世间事往往难如人意,过不多久,他觉得水流渐渐慢了,至少比刚进泄水道时的速度慢了一倍。

他心里不山着急了起来,因为水流速度越慢,也就增加他在泄水道里的时间,纵然他有精纯的内功,但一个人在水里闭气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万一到了他必须换气的时候还没出泄水道,那岂不就糟了。

在这里这种情形下,要想加速前进那只有一个办法,不能靠水流,只有靠自己。

心念既定,他马上两脚蹋水,两手划水,加快速度往前窜去。

他会水,也能在水底睁眼视物,可是泄水道是在地底,一点天光没有,纵然他能睁眼视物,眼前也是黑黯黯的一片。

就因为他看不见东西,不知道水流所以突然变慢的原因是因为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水流,所以他刚两手划动几下的时候,便一头撞在那块突出在泄水道中,挡住了水流的大石头上。

他两手划手用的力道相当大,因而他这一撞,也撞得不轻,等他惊觉头碰着了一块硬东西时,他已经昏过去,昏在了那地底下的泄水道水流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德威只觉得眼前有光亮在晃动……

泄水道里哪来的光亮?

也觉得口鼻之间能呼吸了。

水里头怎么能呼吸?

凭他刚恢复的灵智略…判断,他马上得到了答案,他已经从泄水水道随水流出来了。

现在是在地面上的水里,不,身上没有在水里的感觉,他已经出水了那是…… :

……………………………………………………………………………………………………………………

第四十一章

他猛然睁开了眼……

不差,他不是在水里,是在一座小茅屋里,耳边还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至少这座茅屋是近水的。

茅屋里的摆设相当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床,他躺在床上,桌上放着…盏破油灯。

油灯点着,这就是刚才他觉得在他眼前晃动的光亮。

灯既然点着,想必这时候是晚上。

这么一间茅屋,这么一张床,这么一盏油灯,还该有个人,可是四下里静得很,听不见一点声息。

摸摸自己的头顶,还隐隐作痛。

摸摸自己的衣裳,居然完全是干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德威挺腰就往上坐起,混身骨节酸疼,可是他毕竟还是坐起来了。’刚坐起,他马上觉得背后凉凉的,伸于一摸,不由一怔,前身衣裳全干了,背后的衣裳竟然还是湿的。

再扭头往床上看看,竟然也湿着一片。

刹时,他明白了,有人把他救到这儿来,可是没人给他换衣裳,硬是让茅屋里的热度“烤”干的,背部紧贴在床上,“烤”不到所以还没干。

他明白是明白了,可是他也为之一惊,能止屋子里的热度“烤”干一片湿的衣裳,那非得白天有大太阳不可,那么现在是夜里,他经过了几个白天了?

桌上的抽灯不会自己点着,一定得有人点它它才会亮,那么那点灯的人呢?

定了定神,他试着问了一句:“有人在么?”

静悄悄的,没人答应。

他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句:“有人在么?”

仍然没听见任何动静?

人出去了,还是以为他没救吓跑了?

不管是为什么,总之这茅屋里没人应该是桌上这盏油灯点着以后的事。

都到了上灯的时候了,人会到哪儿去?

他忍不住下了床,人有点虚,头有点昏.可是他还站得住,能走。

他刚下地,桌上那盏油灯灯焰突然往下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他抬眼一看,敢情灯油没了,一盏灯油没了,…盏灯里没了灯油,灯焰哪有不越来越小的道理,恐怕马上就要灭了。

可不是,想着想着那灯焰缩得跟豆一样,跳了一跳就灭了,刹时眼前一片漆黑。

对了,那人想必打油去了。

他缓缓举步走了出去。.

外头是间“堂屋”,对面还有一个门,都没灯,外头有亮光,是月光,等到他目光传到那月光洒射外头的地下时,他心头猛地一震,怔住了。

门外那月光底下,黄土地上,躺着个人,上身粗布裤褂,卷着裤腿,穿着草鞋,年纪约在四十上下。

那个人胸前一处刀伤,由左肩斜下直到胸口;他混身是血,地上也是血。

李德威定了定神,…步跨了出去。

藉着月光,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人肤色黑黑的,似乎是长年风吹、雨打、太阳晒,靠劳力、凭双手讨生活的人。

由左肩斜劈下的这一刀,是他的致命伤,这一刀相当重,骨头都砍断了,显然出手那人是个刀沉力大的练家子。

死的这个人…脸惊恐神色,瞪着眼,张着嘴,死得相当吓人。

根据这人在身前的致命伤,跟他脸上的表情看,他不可能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猝遭毒手!

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这茅屋的主人,是不是救他的人?

根据这人的装束打扮看,这人很可能是这座茅屋的主人,既是茅屋的主人,也就有可能是救他李德威的人。救命之恩尚未言报,恩人竟遭了毒手,显然的,这人是个平日辛苦,凭劳力换取一日饱暖,与世无争的善良百姓,李德威心里不由一阵悲痛。

这是谁干的?谁下的毒手?

这儿里外两个人,为什么杀了这个,没动他李德威分毫?

这人是个与世无争.但求一口饱暖,别的什么都不管的典型善良百姓,不可能跟谁结有仇恨,看他这住处,也绝不会有什么钱财,他怎么会遭人毒手,遭人杀害?

是因为他救了李德威?

要是为这的话,为什么李德威无恙?

李德威在悲痛中沉思,在悲痛中想,也在悲痛中仔细地看。

突然他发现了这人的尸体已经僵了。血,紫黑紫黑的,凝得都硬了,这岂是刚遭毒手,刚被杀害的?

李德威江湖历练丰富,他马上就看出这人死了至少在一天以上了。

那么,屋里那盏灯又是谁点的?

要说那人是打油去的,为什么没见他身边打油瓶’想着想着,李德威心里猛然一跳。

他把眼前的情形跟自己身上的干衣裳还有那油尽而熄灭的灯一连贯,刹时就全明白丁。

屋里那盏灯是这人昨晚上点上的,这人在晚上就遭了毒手,也就是说他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这人遭了毒手,他却末受到丝毫伤害,很可能是那行凶之人把他当成了一具落水俺毙的死尸,才逃过那一劫。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为自己暗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那行凶之人挥下一刀,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死谷没困死他。

流水没淹死他。

在昏迷中若被人一刀砍死,那岂不是太冤了。李德威把目光缓缓移向远处,他马上看出这儿离“风陵渡”不远,那哗哗的流水声正是黄河,远处一片灯火,那是“潼关”!

看见了“潼关”,他想起了在“长安”城里的人。

李化义不知道把活带到没有?自己这么多天没回去.她俩怕不都快急死了,万一她俩再忍个住跑到死谷去找他……李德威又急了……

李德威埋了那个人,那个不知名的人。人死入土为安,不管那人是不是把他从水里捞上来那人,既然他碰上了,他就不能任那人曝尸在天光下。

他踏着夜色往“潼关”走。

这时的“潼关”是宁静的听不见一点声息,也许他离“潼关”还远了些。

路上没第二个人。这时候路上哪还会有人?

当他离“潼关”不远的时候,一件事看得他大为诧异。“潼关”一向是天黑关城门,鸡鸣渡关的。而今夜,潼关那扇巨大地门都敞开着,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时候潼关夜里也开门了

城门虽然敞开着,可是址门口一带空荡寂静,没人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便连丝丝声音也听不见,

李德威带着一肚子诧异,在毫无阻拦、毫无盘查的情形下进了潼关。

虽然有灯火,但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紧紧的关着,潼关天黑关城门,可是关里头到晚上还是挺热闹的,怎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

潼关今夜有点异样,跟往日大不相同。

李德威纳闷,可是他没办法找个人问问,因为整条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潼关的人都在自己家里。

每…扇门都关得紧紧的。

“怎么回事儿? 出了什么事儿了?”

李德威暗暗自问了一句,可是他得不到答案。

突然,前面十几丈街道转角处蹲着一团黑影,李德威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个人。苍白.神情憔悴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五六十岁年纪,穿着不错,可是衣裳都脏了,不知道哪儿弄得一身泥,一身尘土,正缩在那暗影里打盹儿。

老头儿的穿着,不像个无家可归的要饭化子一流,怎么有家不回,躲在这儿打盹。

李德威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老人家。”

老头儿一惊睁开了一双老眼,一双老眼里没神,有的只是惊恐畏惧神色,一个身子直往后缩,生似恨不得缩进墙里去。

李德威道:“老人家别怕,我是个过路的!”

那老头儿直愣愣地瞪着李德威,干瘪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我是个逃难的!”

逃难?李德威微微一怔,道:“老人家从哪儿来?”

那老头儿道:“长安!”

“长安?”李德威心头一震,急道:“老人家,长安怎么了?”

那老头儿道:“长安起刀兵了,听说什么闯王的人,死了不少人,我一家十几口都死光了,只剩我…个人逃了出来,到现在有两三天没吃喝了……”

说着说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哭得“呜”、“呜”地,好不伤心.一腔悲痛、怒忿全都发泄了出来。

李德威机伶一颤,只觉全身由头冷到了脚,急道:“老人家,那,那朝廷的兵马呢?”

“败了!老头儿哭着说道:“死的死,跑的跑,现在恐怕…个也看不见了。”

刹时,李德威全明白了,他明白“潼关”为什么夜不闭关,他明白“潼关”为什么家家户户上门这么早,也明白为什么看不见…个人影了。

他丢下一锭银子,强提…口气,腾身疾射而去。

老头儿怔住了,等他定过神来辨明李德威所走的方向,他忙站起来扬手叫道:“喂,这位哥儿,长安去不得了,长安去不得了。”

只怕李德威已经听不见了,就是他听得见他也不会回头。

老头儿失望地缓缓垂下了手,身子…晃又坐向了墙角暗影里,伸出颤抖的手抓起地上那锭银子,喃喃地颤声说道:“老天爷保佑好心人,老天爷保佑好心人!”

李德威有多少日子没吃设喝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怎么受得了,功夫再好,总是个血肉之驱的人。

在潼关的刚候还不觉得怎么样,也还能支持,可是这一阵急赶之后,不但又渴又饿,人也累得够瞧的!

渴、饿、累,这二者似乎永远脱不了关联,越是渴饿的时候就越容易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肚子里没东西哪来得力气跑路。

李德威原打算在路上买点吃喝,可是由“潼关”经“华阴”、“华林”、“渭南”,无论是大小城也好,小村镇也好,就是没一处卖吃喝的,往日那些店全关门!,就连常见的茶棚也没人了。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体验到了一点,那就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腰缠万贯也没用,金子、银子不能当饭吃,当水喝。

兵荒马乱的时候,谁会把能吃喝的东西卖给别人,谁不存粮。

谁还有那心情出来卖吃喝?大白天里,桥头冷清清的,一眼看去难看见几个人影。这和往日折柳活别,车马来往挺热闹的“灞桥头”大大的不同。

他曾在那儿吃喝,曾在那儿杀“满奸”的那个卖酒棚子里也没人。

炉灶坏了,桌椅倒的倒,毁的毁,一片狼藉,…片凄惨:

远望“长安”城城门楼上高高悬挂,迎风招展的那山黄色的旗帜,李德威只觉得它刺眼,而且刺得心疼,

长安易帜,陕西变色,长安城里的人怎么样,西五省上千万的百姓又怎么样?

他执掌“银牌令”,负责西五省平安,防的是“满洲”强敌,不料“满洲”强敌并未得逞,这发号司令的中枢所在陕西,却落进了贼寇李自成的手里。

他何以对“银牌令”’何以对陷于水火之中,铁蹄之下,辗转呻吟,备受蹂躏的成千上万百姓;

李德威心急如焚,冷汗涔涔而下。

他站在“灞桥”桥头正失神间,突然……

“李大侠!”

有个充满惊喜,带着颤抖的话声叫了他一声。

李德威一震惊醒,霍然转头望去。

“灞桥”下,那一片十坡上站着个人,是个年纪轻轻的要饭化子,赫然是凌风。

李德威饥渴全忘了,就像漂浮在茫茫大诲中,突然看见了一条船,他腾身掠了过去。

他劈于抓住了凌风的胳膊,急急问道:“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李自成……”

凌风的声音突然问变哑了:“李大侠,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儿吧!”

李德威道:“哪儿?”

凌风道:“您跟我来就是。”

话落,转身沿着这片上坡,顺着一带碧水往西驰去。

李德威立即跟了上去。

凌风一口气奔出了近百丈,然后翻上河岸一头扎进了一片小树林里。

树林子中间两棵树之间放着张破草席,地上铺着一片干草,显然这就是凌风的“住处”。

只是,眼前只直这么一个“住处”,却不见别有住处,也没见到别的人。

李德威道:“陶堂主他们呢?”

凌风神色为之一黯,道:“您先别问他们几位了,请先坐下来歇歇吧。”

李德威着实是够累的,矮身坐在了那片枯草之上。

凌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伸手从枯草底下一摸,摸出一个小蒲包来,道:“李大侠,我这儿还有点吃的,您先吃点东西……”

李德威也着实饿,可是他没心情吃,抬手拦住厂凌风,道:“不忙,我还不怎么饿……”

凌风道:“您就别着急了,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急又有什么用?老实说我比您还急,每天站在这片树林子外头四下望着,望了好些日子了,直到今天才把您给盼了回来……”

李德威道:“我回来得太迟丁!”

凌风设说话,沉默了半天才道:“您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德威道:“这个呆会儿再说,呆会儿我自会告诉你,兄弟,你先告诉,陶堂主他们几位怎么样?”

凌风眼红了,脸更白了,神情也更憔悴了,唇边掠过一丝悲惨寒意,道:“李大侠,就剩我一个人了,陶堂主为留个能说话的人,所以让我早一步出城,要不然连我也……”

喉头像突然被什么堵往了,没能再说下去。

李德威身躯暴颤,如刀割心,他想窜起来,可是毕竟他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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