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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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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

说什么呢?

她到底,到底到底,能说什么呢?

说我们确实病床已满,所以您暂时住的是其他科的病房吗?

说我们医院脑外是弱项,经常有产科,普外,骨科这样的强项科室借床,其中也并不总是‘后门’ 吗?

说您的手术并无危险,1个月后做也全无问题,紧急的手术我们不可能不收,也有可能就加到了弱项科室的病房吗?

说给您加手术的周大夫,是在完成了所有既定手术的情况下,夜里11点开台,肯加手术,全是因为我的老师对我的情分,而他对把你安插进来的他的下属,一样有这个情分,这个情份,各个行业,各个地方,都是存在吗?

说,周大夫经常在夜里加手术,手术的对象其实很少是后门,更从来不曾听说是贿赂,更多的,是那些边远地区,穷,点不起名,耗不起时间的底层百姓吗?

说什么呢?

既然‘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可以让人那么镇定地陈述谎言,将追究真实称为吹毛求疵,那么正义地满足私欲,将对权力与声誉的追逐安然地披上为底层人民服务的金色外衣,而最终,可以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了别人的帮助之后,将那个情份践踏得鲜血淋漓,那么,她解释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认识过,也许她根本不了解人,从来就没了解过,也许她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对错,何为善恶,从来就没知道过,也许她实在就是天下最愚蠢的白痴,所喜欢的所追求的,压根就是笑话一场,甚至连存在,都是一个错误。

那么,她可以消失吗?

“萌萌!”

远远地,有人叫她。声音夹杂在风声里,听不清楚。她皱了皱眉,想接着跑,却腿一软,跪了下来。

“真的是你啊萌萌!”过来的却是谢小禾,她快跑过来,蹲在叶春萌跟前,搂着她肩膀问,“这么大冷天的,你干什么? 这会跑出病来的!”

“小禾姐姐。”叶春萌的眼泪淌下来,把头靠在她肩上,“我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到哪儿去,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怎么走到明天,去医院上班的明天啊!”

她说着,突然嚎哭起来,抓着谢小禾的肩膀,紧紧地搂着;她从前时常在谢小禾来找陈曦玩的时候见到她,也时常被陈曦带着跟她一起出去逛街吃饭,作为已经工作且收入不错的‘姐姐’,谢小禾没少被陈曦拽着叶春萌一起敲诈;她跟她很熟悉,但不能说无比亲密,然而此时,在这样的大风的夜里,在她已经脱力的现在,她只想抓着她痛哭。

谢小禾搂着她,任由她哭着,方才因为秦牧的病房只能一人陪护,她劝秦牧的妈妈和弟弟暂时回秦牧公司给他在北京租的房子去住,劝他们要好好休息,不要在医院熬坏身体,之后她得回去上班,白天还要靠妈妈照顾他;临到送他们出去,发现外面大风,比早上来的时候冷了许多,弟弟偏因为心里急躁早上便就穿着毛衣跑了来了,她便让他们暂时等一下,她去陈曦宿舍找她去找件厚的外衣。她推门的时候宿舍里三个人俱都扑过来,陈曦喊着‘萌萌回来了’,待到发现是她,三个人都有点失望,脸上都带着担心。她并没有太多心情跟她们打听萌萌去了哪里,找陈曦一起去男生宿舍借了衣服也就赶紧要赶回去了,陈曦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出口,待到她转身要走,却突然从后面给了她一个拥抱。陈曦紧紧地抱着她说,“你要好好的。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要好好的。”

从来三分无赖七分懒散的陈曦,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带着哭音地说过话,认识了十几年,更没有这样地抱过自己,谢小禾的心中一阵酸楚,却微笑着揉了揉陈曦的头发,对着眼睛通红的陈曦说道,“我当然会好好的,干嘛不好呢。”

陈曦嘴角扯了扯,眼泪几乎就要淌下来了,再又狠狠地抱了抱谢小禾,“无论如何,你别管我以前说什么,如果,如果我能帮忙……”

“我这不就来找你了。” 谢小禾仰头对她笑着。

陈曦点头,这一整天下来,从秦牧的根本无法进行的手术,到院长副院长将三个病区的主管全部带走,全天排期手术暂停,到病区里突然充满了记者,到得知所有的一切来自叶春萌的姑夫一篇人大会的发言,到叶春萌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陈曦鼓足勇气给她姑姑家打电话询问,说她早出来了……陈曦忽然觉得,世界在自己的眼前,突然变了个样子。这个自己觉得很了解的,自己最近时常在心里嘲笑一下的世界,突然变得有些让自己害怕。

“我跟你一起出去。” 陈曦说,“我叫上袁军一起沿路去找找萌萌。”

陈曦往男生宿舍去了,谢小禾准备穿过操场回到医院,却没想到,看见了陈曦要找的叶春萌。

“萌萌,来,先穿上外衣,别冻病了。”叶春萌哭了好一阵子之后,谢小禾连托带扶地把她拽起来,“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不过陈曦她们都在找你。来,赶紧回宿舍去,她们都急坏了。”

“我……我不敢回去。”叶春萌喃喃地说,“我怕见到她们。我姑姑,她们本来就很讨厌我姑姑,我没法子,帮她找大夫,我全没想到她居然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姑父在人大会上骂周大夫,骂我们医院,说他们没有医德。好多记者来。不是这样的,真的,完全不是。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小禾愣怔地听着,想起来下午时候,居然看见了两个自己社里的同事,奇怪他们跟自己也不是关系很好,照说不会上班时间过来探望,正想着,发现他们都带着采访的所有行头,是往手术室去了,自己也并没心思操心闲事,只想了想便回去守着秦牧陪他说话,早忘了这点疑惑,这时候听叶春萌一说,才又想了起来。

叶春萌抖得厉害,刚才跑出来的汗,此时冰冰凉地,似乎在脸和脖子上结了冰,她茫然地站着,只是摇头。

“萌萌你听我说,”谢小禾扳过她的脑袋,“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这些,但是,我得回去了,我要回去送我婆婆和弟弟走,然后陪我先生,他在等着我呢。但是回去之前我不能任你在这儿发疯。大家惦记着你,陈曦大晚上找男生一起要去沿路找你,你不能在这折磨自己。”

“啊!”叶春萌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是秦牧的手术,昨天还有想着跟陈曦一起过去看看谢小禾,或者可以帮她点忙,她忙抹了把眼泪,抓着谢小禾的手问,“秦牧的手术成功吧?他的手术应该是第一台,当时,周大夫还没有被叫走吧? 他怎么样?”

谢小禾低下头,半天,再抬起头时候,眼睛里全是眼泪,她轻轻拉着叶春萌的手,慢慢地说,“萌萌,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爱惜自己,每个人都要,我也要。不要因为任何想不开的事情折磨自己,永远别。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过去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以改正的错误,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除了健康和生命。你听我话,穿暖和了,好好睡一觉,一切的一切,吃好了,睡好了,休息好,精神地去解决问题。”

第十四章 何时见花明 3

第三节

这是陈曦第一次真正的彻夜失眠。

一整夜,她都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她甚至头一次停止了每天一封给谢南翔的信,因为实在不知道能写些什么。

陈曦觉得很怕。她对自己这种怕的感觉,不理解,也很陌生。却似乎因为陌生,而更加觉得不安和惶恐。

陈曦习惯对周围的一切撇撇嘴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哦,这没什么了不起,这我全都知道。’她从来不,或者说从来不允许自己多愁善感,尤其是进了医学院之后,无论是为实验献身的无辜可爱的小白老鼠,还是宣告不治的病人,无论这病人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支柱,还是才刚出生,生命如被暴风打折的含苞的花朵一样,还没打开便就凋零的新生儿,她就算心里再别扭难受,都不曾为她们掉一滴眼泪。她更从来不不为任何的不公平义愤填膺,她觉得自己从来了解,这个世界上黑暗龌龊无处不在,对于李棋的火爆,谢小禾的正义感,她像对叶春萌的多愁善感一样不以为然,并且归结为,她们都太天真了。她们实在不了解这个世界。

然而今天,自从周明那一声‘关腹’ 说出口,她忽然觉得恐惧。

她不理解。

这甚至并不是个太惊讶的结果,一次次的病区讨论全科讨论,秦牧的手术都是重点讨论内容,作为准医生的她,很冷静地知道即使手术成功,他也多半就是2年或者5年,从现实的角度,更兼他那可恶的错误,陈曦简直很不白衣天使地觉得,他早走,对谢小禾还更好一点,于是,她很认定,自己并不会为秦牧的手术而紧张。

然而,居然不是。当周明和韦天舒开始缝合的时候,她觉得眼前白茫茫的,呼吸都有些困难。第一次见秦牧和谢小禾手拉着手,第一次在秦牧的住处跟谢小禾一起唧唧咕咕,而他在一边画图;第一次听谢小禾无限憧憬地说到结婚,并且被她拽着逢婚纱摄影店必要在窗前流连;第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第一次见到谢小禾的时候,那个个子不高的孩子头儿,扎着俩个冲天的小辫子,很认真地在调停两个哭着的小女孩间的纠纷。

陈曦看着他们缝合,很想流泪,但似乎又并不是为秦牧伤心,也不全是为谢小禾伤心,她只是害怕,心里前所未有地空荡荡地清冷。从手术室出来的路很短,她跟在轮床后面,看着那扇将手术室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的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竟然想要逃跑。

……因此,我们只能放弃手术。

许多关于病情的解释之后,她听见李波说道。

什么叫放弃手术,什么叫放弃手术?!为什么放弃手术?!你们决定手术了,怎么又要放弃手术? 我查了很多资料的,肠癌的病人可以活很多年的,我哥哥还这么年轻!

秦牧的弟弟秦驰大声地问,抓着李波的袖子。

下面呢?! 下面是放疗还是化疗?

一连串的维语。秦牧听不懂汉语的妈妈急躁地用维语说着话。

“我们再想办法。我根本不相信他们这里。我立刻去办转院。我现在就联系专家。”

许菲嘶声地说,全没了曾经端庄典雅的雍容,拿出手机要打,却掉到了地下。

“小驰。”谢小禾把秦驰抓着李波袖子的手轻轻拉开,缓缓地说道,“你哥的情况比一般病人更差。之前,情况没有最后确定,你哥不想让你和妈妈提前难过,我回去跟你解释,你慢慢跟妈妈讲。让医生把你哥先送回病房去,我昨天去买了新的鸭绒枕头和被褥,已经在病房的床上收拾好了,让他躺得舒服一点。”

陈曦一直跟着轮床走着,直到跟李波和其他护工一起将秦牧过到病床上,连接好了检测仪器;谢小禾仔细问着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是不是一点都不能喝水? 用热水擦擦脸和手该可以吧? 他应该还并不知道这个结果,横竖先不告诉他。

陈曦一直想跟谢小禾说句话,却并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直到一切仪器连接好,一切基本检查做完,该去准备下一台手术了,她略微结巴地对谢小禾说,

“我不在病区,就在宿舍。你找我,有事找我。”

谢小禾点头。

“反正,反正你找我。”陈曦想了想,却还只有这一句话,然后便匆匆追着李波出去,准备将下一台手术的病人送手术室去,才进了病房,就听见里面乱轰轰的,病人在不满地抱怨着,从昨天就开始禁食准备手术了,怎么说不做就不做?

主治医候宁在反复道歉,只说是因为突然有临时情况,原本主刀的大夫周明现在正在开会,李波站在一边,一样是一脸的不解。

“侯大夫,这怎么回事儿?”出了病房,李波不解地追问,“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重大事故,要各医院间协作了吧?”

“ 啊呀,今天不是两会开幕么? 难不成今年保安工作没搞好,会场被袭击了? 代表被劫持了?” 旁边护士小方乐呵呵地猜。

“代表被袭击了就好了!妈的,没死透送来也绝不救他。”平时以好脾气著称的侯宁突然一句莫名其妙的狠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大家正琢磨他是不是昨晚又被强悍的妻子数落了心情太坏以致性情大变,便听他对李波说,“具体的还不清楚。听着是个在咱这儿受照顾了的代表,讲目前国内日趋紧张的医患关系时候,拿咱病区,周大夫为例子,论证目前医德败坏是医患关系恶化的关键所在。”

“吃了农药蔬菜整脑残了吧?” 小方瞪大了眼睛大声喊出来,不能置信地瞪着侯宁“咱病区,周大夫? 医德败坏? ”

“到底是医德问题还是制度问题吵了好些年了,实实在在的国家医疗投入和民众需求差距在那摆着,”李波也一脸不解,“医德也是问题,可轮哪儿也不用拿咱病区当典型,抓谁也不能抓周大夫吧? ”

“真规矩差的医院他能去住么?”从来乐呵呵的候宁一脸愤慨,“医德差的大夫他能找着作手术。仗权势享受特权的多了,享受完他再替人民说话!”

“可是,光人大代表能有什么权势啊?”陈曦插了句嘴,她从小在中央直属机关大院长大,对于干部阶层及其权限颇清楚,委实地没把人民代表当个干部,“级别够的直接住北京医院,就算调其他系统内专家会诊也是从上面协调,压根不会跟咱这住吧?不够住北京医院级别的,跑咱医院作威作福的了么?还能拿权势压着咱们给他行特权了?有钱人拍钱行贿差不离,可是,周大夫?我不信。人大代表?…… 李波!” 陈曦忽然大叫一声抓着李波袖子,“我的上帝,不会是萌……”陈曦猛地捂住嘴巴,一时间如石化般地站在当地,旁边小方和侯宁俱都愣愣地瞧着她,李波也如石化了一般,俩人互相瞪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可医德败坏,这,这跟医德败坏怎么能扯上呢?”李波摇着头,“不会,那台手术都是周大夫下了小夜班才加的。哪里影响别人了? 不可能啊。”

“她姑父是人大代表。”陈曦喃喃地说,“而且在脑外住着时候不就把什么咱们没有自动输液提醒装置,什么普外病人为何放脑外上纲上线到管理弊端地步?我们都烦这人什么都应当应分,可是,可是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陈曦说出恩将仇报四个字的时候,浑身竟然忍不住地发抖,愤怒,而心里还是不能相信。

恩将仇报。

这该不是个什么稀罕的词儿,尤其对于从小爱读历史,宫廷,更时常听在官场上的舅舅姨妈,叔叔阿姨闲话几句政治的陈曦而言。若是平时,她听见别人愤慨时候,总会幽默几句,言语里透着你这也莫名惊诧真是因为你没见过世面……………这,算什么啊?

可是现在,这个‘算什么啊’的,还没彻底证实的可能,竟然让她愤怒得惊诧得手发抖,全不能相信,这,就这样,在自己身边,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然而,它确实就是这样发生了。

当陈曦找到叶春萌的时候,她很想狠狠地抱一抱她,并不仅仅是安慰她,陈曦觉得,自己的寒冷,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从中午开始,越来越多的扛摄像机的记者进来,越来越多的病人和家属四处打听,所有主管大夫都在院办公室开会,所有的手术,除急诊外全部暂停,陈曦他们几次跑去院办公室的门口,那门一直紧闭着。

李波茫然地站在分诊台,手里拿着几份病历,却很久没有打开;陈曦望着他,李波是她的带教老师,俩人平时关系很亲,这时,竟然只是面对面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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