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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甲·秋水寒-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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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老二笑道:

“你就是从这里被掳进去的。”

柳飞絮问道:“是老章?”

“不!”贾老二道。

“是辛有恒,他负责守地道的,所以蓝公子仍要留在下面。”

两人回出水榭,回到老章住的地方,进入屋内。

贾老二一手掩上房门,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交给柳飞絮,说道:

“这是章通的铜牌,你收好了。”

柳飞絮接过。贾老二叮嘱道:

“你要换上一身衣服,小老儿教你的变音术,必须勤加练习,好了,小老儿要走了。”

柳飞絮点头道:“我知道。”

贾老二没再说话,举步走近床前,一把挟起老章尸体,(他方才点了老章的死穴)开门走出,迅快走入梅林,把老章放下,低声笑道:

“老小子,这地方不错吧?”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打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化血散,弹在老章尸体上,回身就走。

回到住处,只见田有禄垂手站在门口廊上,贾老二心中闪电一动,立即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还没走近。

田有禄已经迅快的从阶上迎了下来,口中叫了声“总管。”

“唔!”贾老二颔首道:“你来了?”

田有禄忙道:

“属下已经来了快半个时辰了。”

贾老二心中暗道:

“快半个时辰,那是二更时分。”一面问道:“有事吗?”

随着话声,推门走入。

田有禄跟在后面,巴结的道:

“你老吩咐过,每晚二更,无论有事没事,属下都要来一趟,听候差遣,属下刚才看总管没在,奇'…'书'…'网只好在廊上等候了。”

贾老二暗暗点了下头,一面说道:

“下午那小子送信来,他们绑了丁药师,我怕有人进来踩盘,所以到处去走走。”

田有禄问道:

“总管知道对方是什么路数吗?”

贾老二道:“不大清楚。”

田有禄跨上一步,压低声音问道:

“总管看要不要报上去?”

贾老二心中不禁一动,暗道:

“原来这小于是负责通讯联络的。”一面摸着两撇鼠髭,点头道:

“自然要报上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把对方信上要少庄主用秋水寒去换丁药师,约在明晚初更在九里山下之事,告诉了田有禄。

田有禄目光一抬,请示道:

“总管可有安排?”

“这个……”贾老二沉吟了下道:

“丁药师对咱们没什么用处,我认为等双方交换人质之后,截住对方,秋水寒就可以落人咱们手中了。”

田有禄喜道:

“总管此计大妙,属下这就立即报上去。”

贾老二拍拍他肩膀,嘉许的道:

“这是一件大功,你快去吧!”

田有禄受宠若惊,忙道:

“属下追随总管,有功劳也是你老赐的。”

说完,躬躬身,迅快的退了出去。

贾老二望着他后形,微微一笑,随后跟了出去。

田有禄自然不会想到贾老二跟踪他,一脚来至住处。他是伺候书房的人,就住在书房后面,东园北首的一排小屋里,进入屋内,就迅快的掩上了房门。

贾老二轻轻落到后窗,用小指点破一点窗纸,凑着眼睛往里望去,只见田有禄伏在桌上,正在书写刚才告诉他的经过。

然后盖上铃记,把小纸条搓成小卷,塞人一个小竹筒中,回身从壁间取下用黑布围着的一个四方形小铁笼。伸手抓出一只灰鸽,放到桌上,把小竹筒在它脚上缚好,双手捧着灰鸽,朝北首后窗走来。

贾老二知道他要开启后窗放鸽子出来,自己已经看清楚了,就无须再留,飞身掠起,回房休息去了。

徐州城东大街,此刻还是灯火辉煌,行人熙攘,十字路口,七开间门面的协大祥绸布庄,顾客虽然已经不多,但还没有打烊。

这时候最忙的应该是帐房先生了,正在核算着今天一天的帐目。

一个年约三十出头,面貌白净,一身天青缎长袍的年轻人,双手宠在袖管里,就站在店堂前面,看着大路上的车马行人。

就在此时,从店门外走进一个身穿蓝袍的红脸老者。

那年轻人一眼看到红脸老者,不觉色然心喜,急忙迎了上去,恭敬的道:

“二师叔,你老……”

红脸老者不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

“承德,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到里面再说。”

原来这红脸老者正是昼夜从云龙山庄赶来的闻天声。

穿天青缎长袍的年轻人,则是淮扬派掌门人宋天寿的关门弟子何承德,协大祥绸布庄的少东。

何承德眼看二师叔行色匆匆,急忙应了声“是”,抬手道:“你老请。”

他领着闻天声进入第二进一间小客室,正待行下礼去。

闻夭声一摆手道:

“承德,不用多礼,你坐下来,咱们长话短说,老夫马上要走。”

两人落坐之后,何承德望着他道:

“二师叔,你老难得到徐州来……”

闻天声一摆手道:

“老夫住在云龙山庄,马上就要回去,有一件事,明天要你亲自去跑一趟……”

一名伙计替两人送上茶来,就回身退出。

何承德道:“二师叔有什么吩咐,弟子自当遵办。”

“那好。”闻天声从大袖中取出一张名单,递了过去,说道:

“这上面是老夫七个弟子的姓名和住址,你明天去一趟马陵山西村,找到这上面列的第一个人。他叫陆遂良,你把这张名单交给他,要他约齐其他六个师弟,一起到徐州来,暂时可在你这里落脚,听候后命。”

何承德接过名单,说道:

“弟子遵命。”

他望着闻天声道:

“二师叔可是有什么事吗,弟子也可以听候你老差遣。”

闻天声笑了笑道:

“你这番好意,老夫心领了,你在徐州是有家有业的人……”

何承德没待师叔说完,就抢着道:

“二师叔,你老这是见外了,这爿店是由家兄经管的,弟子只是没事时帮着家兄照料照料。弟子是本派弟子,二师叔有事,自然和弟子的事一样,还有师傅门下几位师兄,也都在徐州,你老如果要人手的话,只管吩咐好了。”

“很好。”闻天声点着头道:

“目前人手不用大多,你先给老夫把信送去,等他们来了再说,如果有事的话,老夫自会通知你的。”

话声一落,人已站了起来,说道:

“承德,老夫要走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哦,还有一点,你务必记住,此事十分机密,你不可告诉任何一个人。”

何承德跟着站起,说道:

“二师叔放心,弟子省得,只是二师叔到了店里,连茶也没喝一口!”

闻天声含笑道:

“老夫另有要事待办,你和二师叔还客气什么?”

何承德把名单揣入怀里,说道:

“陆师兄他们来了,弟子要不要通知你老呢?”

“不用。”闻天声道:

“老夫自会派人来通知的。”

何承德应了声“是”,闻天声已经举步往外行去,忽然脚下一停,回身叮嘱道:

“你不用送出来,这样会引人注意,你也不可对人说老夫来过的事。”

何承德又应了声“是”,果然不再送出来。

闻天声出了协大祥,赶回云龙山庄,还不到二更,就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天无事,直到晚餐之后,闻天声、徐少华、史琬、丁凤仙四人,都坐在书房里。

丁凤仙听说爷爷有了消息,对方约徐大哥今晚初更到九里山去,就一直吵着要跟徐大哥一起去。

史琬是个好事的人,也就嚷着:“大哥,今晚为什么我们都不能去?自从我们相识以来,哪一件事,我们不是一起去的?什么大场面都见识过了,还怕对方什么呢?”

闻天声喝了口茶,笑道:

“史姑娘,这是对方约定的,本来只要你大哥一个人去就好,因为今天送信来的人,只有贾总管见过面。所以由贾总管陪你大哥同去,这又不是去和人家动手,人去多了也没用,你看,老夫不是也不去吗?”

史琬道:

“大哥真的要拿秋水寒去换人?啊,他们劫持了丁药师,还敢要大哥拿宝剑去换人?”

闻天声笑道:

“丁药师对你大哥有救命之恩,只要丁药师平安回来,区区一柄秋水寒,又算得了什么?”

他并不知道贾老二有何打算?因为贾老二一直不肯透露口风,他相信贾老二必有计较,是以只好这样说了。

史琬哼道:

“这一定是贾老二的主意,哼,拿剑去换人,这有多窝囊?”

闻天声笑了笑道:

“这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丁药师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不和他们交换,又能怎样?”

史琬气道:“所以才窝囊咯?”

丁凤仙垂泪道:

“徐大哥,真是谢谢你,你拿心爱的宝剑去救爷爷,这份高谊,我会一辈子都感激不尽。”

徐少华道:

“你快别这样说,我这条命还是丁老人家救的呢!”

正说之间,贾老二耸着肩像大马猴似的走了进来,嘻的笑道:

“少庄主,马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该动身了。”

史琬叫道:

“贾老二,你真的要大哥把秋水寒送给人家,你这云龙山庄的总管,怎么当的?一点也没有布置?”

贾老二耸着肩道:

“这能布置吗?咱们在明里,人家在暗里,咱们稍有动静,人家就会知道,你布置好了,人家会来自投罗网吗?”一面朝徐少华使着眼色,催道:

“少庄主,咱们走吧!”

徐少华点点头,回身道:

“师傅,弟子走了。”

闻天声因他有贾老二同去,自可放心,颔首道:

“你们快去吧!”

有闻天声在书房里坐镇,史琬和丁凤仙自是不敢偷偷的跟着去了。

徐少华、贾老二走出大门,两名庄丁果然早已牵着两匹马在阶前伺候,两人接过马缰,由贾老二领路,走在前面。

徐少华策马跟在他后面,一会工夫,离庄院已有两里来遥,忍不住问道:

“贾总管,待回咱们要如何和他们交换呢?”

贾老二把缰绳放缓了些,和徐少华走成并辔,右手从他大褂里取出一件东西,递了过来,说道:

“少庄主快把剑接过去。”

徐少华伸手接过,不禁为之一呆,他递过来的竟是一柄和秋水寒一般无二的短剑,连绿鲨皮鞘的陈旧、斑点和剑柄上的精细雕刻,古铜绿锈都一模一样!不觉抬目道:

“贾总管,秋水寒有两柄吗?”

“秋水寒神物利器,哪会有两柄?”

贾老二耸着肩笑道:

“这柄是小老儿托人仿制的,当时有许多人明争暗夺,想把秋水寒弄到手,小老儿不得不防,才仿制了一柄。嗨,你别看它是仿制的,用的却是百练精钢中的精钢,再由名手铸制,虽然不及真的,却也不逊于江湖上的一般名剑,而且也一样削得断普通刀剑。”

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道:

“如果江湖上人都知道秋水寒在你手里,就会有许多麻烦事儿跟着来,不如趁今晚这场过节,把剑送出去,正好把许多麻烦转到对方头上去。”

徐少华问道:

“秋水寒不过能削铁如泥而已,怎么会有这许多人心生觊觎的呢?”

“嗨,你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贾老二道:

“削铁如泥,算得了什么?秋水寒剑身虽然只有八寸长,但它是千年寒铁铸制的,使剑的人如能贯注真气,从剑上使出,是谓剑气,可破任何一门的气功……”

他顿了顿又道:“譬如昔年玄阴教的‘玄阴真气,就有一十三层,魔教的‘天魔神功’,他们自吹有三十六层,练到最上一层,即为真仙,其实只有九层。这些功夫,就无人能破,只有秋水寒是它们的克星,所以练邪魔外道的功夫,自然要千方百计的夺取,只有把秋水寒据为已有,才不至于受制于人。”

徐少华道:“这就难怪大家要觊觎了。”

“少庄主记着!”贾老二道:

“待回和对方见了面,你听小老儿的就好。”

九里山,相传是楚汉相争时的古战场。

这时快近初更,大半轮明月,早已斜挂天空,南首山麓间,树影婆娑,荒草迷离,虽然去古已远,仍然令人有肃肃之感!

尤其在新春初头的夜里,天气还没转暖,寒风如剪,依然和严冬没有什么分别。

一阵得得蹄声,划破黑夜的沉寂,从大路远处,出现了两匹健马,就是朝山前驰来。这两匹马上,正是前来赴约的徐少华和总管贾老二。

现在他们已在山麓间的一棵大树下停下马来,贾老二弯腰屈背的从马鞍上爬下,目光左右转动!“哈”了一声道:

“这时候已经是初更了,一点没错,怎么他们还没来呢?小老儿一生,最痛恨的就是不守时,不守时,就是不守信,人而无信,小老儿不知其可也。”

徐少华跟着下马,笑道:

“贾总管,你居然也掉起文来了!”

贾老二霎着一双鼠目,嘻的笑道:

“这是孔老二说的,圣人说的话,总是对的了,这家伙约了咱们,自己却到这时候还没来……”

话声未落,突听数丈外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贾总管不用责备在下,在下其实早就来了。”

随着话声,一个人影已从一片疏林中走了出来,这人正是昨天下午送信来的青衫中年人,此时依然穿着一袭青衫,神态从容,举步走来。

贾老二霎着一双豆眼,说道:

“只有朋友一个人来?”

青衫中年人微哂道:

“咱们约好了以剑易人,又不是打群架,何用多人?”

“说得也是!”

贾老二耸耸肩道:

“所以咱们也只来了两个人,小老儿是陪同咱们少庄主来的。”说到这里,一抬手道:

“这位就是咱们少庄主。”

接着回头朝徐少华道:

“这位……嘻嘻,他就是昨天下午送信来的那位朋友,小老儿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反正知不知道他是谁并不重要,约少庄主来的乃是他的主人……”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道:

“朋友,你们贵上怎么不来?”

青衫中年人朝徐少华抱抱拳道:

“徐少庄主请了。”

接着又朝贾老二答道:

“敝上来不来也并不重要……”

“对,对!”

贾老二没待他说下去,抢着连说了两个“对”字,嘻的笑道:

“咱们只要把交易做成了就好。”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青衫中年人点着头道:

“徐少庄主把剑带来了吗?”

贾老二问道:“人呢?”

青衫中年人道:

“你们把剑交给在下,咱们自会把人交出来。”

贾老二道:“少庄主答应贵上,以剑易人,剑自然带来了,不过咱们要先看到人,才能把剑交给你,咱们交剑,你们放人,这叫做人剑两讫。”

青衫中年人道:

“徐少庄主最好让在下先看看剑如何?”

徐少华朗笑一声道:

“徐某既然答应贵上,岂会食言?”说完,伸手从身边取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抬目道:

“剑就在徐某这里。”

他并未抽剑,只是连鞘朝青衫中年人扬了扬手。

青衫中年人目光如炬,看了徐少华手中秋水寒一眼,说道:

“徐少庄主可否抽出来瞧瞧?”

“可以。”

徐少华答应得很干脆,话声一落,立即右手抬处,锵然有声,抽出一柄一汛秋水般短剑。他早经贾老二暗中叮嘱过,抽出短剑之后,就要默运“太清心法”,把真气贯注剑身,俾可使剑上增加逼人寒气,因此他在短剑出鞘之际,就剑尖朝前一指,把真气从剑上逼出,沉声道:

“朋友看清楚了!”

青衫中年人看他剑尖一指,森寒逼人,自是不疑有假,点头道:

“好,徐少庄主可以把此剑交给在下了。”

贾老二道:

“人呢?你看过剑了,咱们也要先看看人。”

青衫中年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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