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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侠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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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既惊又急,再看花弥勒因一招走空,上身微往前倾,立即左足飞起一腿,右脚乘势跟着踢出!鸳鸯连环,左起右落,倏忽之间,连接踢出了七腿,真如飞驰电卷,神速已极!

这是八臂剑客展元仁由“追魂八剑”的身法之中,研化演变出来的“七绝连环”。

一经使出,疾如风轮,使人无法躲闪。

江青岚虽未学得老夫子功夫的神髓,也只见人影乱闪,腿影纵横,花弥勒被他踢得手忙腿乱,硬是逼退了六七步之多。

但花弥勒总究是成名多年的人,避开了前面七腿,乍退便进,双掌一抡,立即乘风扑回。

他这一次双手齐发,使的居然是阴山派最歹毒的“分筋错骨手”!

忽拿忽拍,虚实互用,拿筋错骨,招招不离开敌人全身关节穴道。

江青岚虽然不识这套手法,但见他来势锋锐,手法诡异,一片掌风,老是环绕在自己全身要害,进攻辛辣凌厉,兼而有之。不由也咬紧牙关,全力拒攻,晃眼之间,已封拆了十余个照面。

江青岚他以前所以能赢得银燕子柳琪,震退独角兽公孙无忌,无非仗着崆峒绝学的“追魂八法”和无名老人传他的一招“乾坤一剑”,招法玄奥而已。此时和花弥勒徒手相搏,各凭真实功夫。

任你天资最佳,到底只学了五年武功,和人家数十年苦练的功力相比,相差甚远,是以这一阵工夫,他就觉得对方压力,愈来愈重。连封架都渐感困难,禁不住直向后退!

就在他后退之际,忽然手肘无意碰到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剑鞘,方才长剑业已失落,但剑鞘却依然还挂在腰间。

他正苦于徒手作战,无法应敌,这一碰上剑鞘,心头一喜。暗想展老夫子时常说起一个人剑术练到出神入化的时候,就是随便折上一枝柳条,一样可以代替长剑。自己这时手头没有兵器,何不也拿它代替一下,反正比徒手总要好些!

心思疾转,右手一伸,很快的摘下剑鞘,握到手中,身形后退之际,猛然大喝一声。

刷地一招“五丁开山”,对着花弥勒迎面劈去!

花弥勒正在着着进逼,冷不防江青岚会不退反进,突出奇招,而且手上还多出二尺来长的兵器。

两人距离本近,何况一逼一迎,这黑黝黝的兵器,立时划到眼前,风声急劲!任你花弥勒武功再高,也不由慌得往后暴退了一丈来远!

江青岚一招得手,精神陡振,手腕一抖,剑光飞洒。“追魂八剑”,以攻代守,源源出手。

花弥勒是何许人?一招被迫,倏然引退,但等一眼瞧清对方手上二尺来长的兵器,只不过是一柄剑鞘。

他嘿然冷笑一声,早已快如鹰隼,又凌空扑来,双掌像雨点般击到。

江青岚手上有了一柄剑鞘,胆气已壮,刷刷刷,八臂同舞,剑光如轮,那里还存怯意?崆峒绝艺的“追魂八剑”,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江青岚手中只是一柄剑鞘,但施展开来,两三丈方圆,剑影纵横。居然和横行江湖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花弥勒一双肉掌,打成平手!

连负手旁观的独角兽公孙无忌,铁笔季子清也凛然变色!

可是在江青岚来说,虽然一时急中生智,以剑鞘代剑,挽回劣势,遏住了花弥勒凌厉攻势,但只不过打成平手啊!

屋瓦上不是还有比花弥勒更强的劲敌,独角兽公孙无忌,和铁笔季子清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监视着自己?

“追魂八剑”,已用到最后一招,别说还有两个高手,就是要战胜花弥勒,也一无把握!

今晚要想逃出田府,看来可真比登天还难,自己只剩下唯一可以制胜的绝招“乾坤一剑”了,此时不使,更待何时?

他心念疾转,奋力使出“追魂八剑”的最后一招。

紧接着力透右腕,剑鞘震动,立时划出无数个小圈,宛如一片黑网,猝然洒开!

花弥勒几曾见过如此神妙剑法?但觉对方这一招锋锐得猛不可当,方自回身闪避,瞥见人影一闪,江青岚早已身似电闪,斜掠而去!

江青岚急纵直窜,堪堪跃出四五丈远,寒风乍拂,季子清铁笔如椽,业已挡住去路,直奔胸前!

他早已料到自己一动,准会有人拦袭,身形一顿,“乾坤一剑”又已疾划而出!

季子清的铁笔,固然是江湖一绝,但那能和这招博奥精深的绝学相比?

无数黑影小圈和铁笔相撞,“喀”的一声,剑鞘虽折,但余劲犹在。

季子清莫名其妙的被震退了四五步!

就在江青岚惊喜之际,蓦听有人在身后嘿的一声冷笑,笑声才起,陡感万斤压力,撞上后心,两眼一黑,扑的往前栽倒!

花弥勒一阵哈哈大笑顺手一抄,正待把江青岚身子抓起,就在他刚一俯身,瞥见一条淡淡黑影,由屋脊上贴瓦低飞,一掠而前。

连人影还没看到,人家早已抢起江青岚,疾飞而出。眨眼之间,就去得无影无踪!

此人身形之快,简直疾逾闪电,淡若幻影,连秦岭系一代高手的公孙无忌,也眼睁睁瞧着人家把人抢去,措手无及。

花弥勒惊愕之余,向独角兽望了一眼,道:“公孙先生,这是八臂剑客?”

公孙无忌脸色铁青,微微的摇了摇头,一挥手,就向屋下飞落!

这一晚,江青岚没有回转住的客栈,但他房中,油灯却剔得很亮。

一个面目黧黑的少年,支颐独坐,似乎还在等着他回来,那正是澜儿!

时间三更,四更,五更了,他蹙着长长的眉毛,露出一脸愁容。不!焦灼不安,心事重重。

天色吐出了鱼白色,他已无可再等,回眼默默地望着这问斗室,黯然离去!

这一晚,魏郡田府,固然被闹得天翻地覆,人心沮丧,但潞州薛府,也同样发生了事故。

乃是表公子江青岚突然一去不返,而且职掌内记室的红线姑娘,也在同一天失踪。

大家平日都知道表公子对红线姑娘,十分倾心,这会,敢情双双私奔了?当然这种事,是瞒不过薛嵩的,他为人正直不阿,治家尤严。那个时候,讲究礼法,即是普通百姓人家,也关防甚严,何况阀阅显赫的节度使府?

像这种私奔丑事,关系门风,薛嵩公事上的忧虑,加上了私事的气恼,这一天,他的脾气特别不好,晚上也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

第二天清晨,日上三竿,他一觉醒转,瞥见床前多了一个金盒,不!金盒下面,还压着一张信笺!

难道是紧急军情,侍女们不敢惊动自己,才压在床前的?

心中想着,立时伸手取过,但映入眼帘的,是一笔娟秀字体,那是内记室红线姑娘的笔迹!

她又写些什么?薛嵩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妾生逢离乱,母瘿残疾,得遇明公于颠沛流离之间,矜其寡弱,载与俱归,奈老母宿疾难痊,徒耗药石,恩庇窀穸,德衔泉下。

妾复承遗掌笺表,职司内记,身套罗绮,口穷甘鲜,宠待有加,荣亦至矣!

当今国家建极,庆且无疆,而魏邑掠地千里,拥兵自重,背违天意,肆意杀伤。

妾一妇人,敢忘板荡?午夜辗转,冀解主忧,于是觇其形势,视其有无之心乃决。

子夜三刻,即达魏郡,越重垣,历数门,遂及寝所,外宅男止于房廊,睡声雷动,中军士卒,步于庭无庑,传呼风生。

妾发其左扉,抵其帐寝,见田王止于帐内,鼓趺酣眠,头枕文犀,髻包黄谷,枕前露一七星剑,剑前仰开一金盒,盒贮机忽,中多逆迹。

将此菱菱,何用血流于五步?视彼谙谙,不觉命悬于手下,宁劳擒纵,只益伤嗟!

时则腊炬光凝,炉香烬委,侍儿四布,兵器森罗,或头触屏风,鼾而蝉者,或手持巾拂,寝而伸者,妾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昏,皆不能寝,遂持金盒以归。

出魏城西门,将行二百里,见铜台高揭,漳水东流,晨飙动野,斜月在林,忿往喜还,顿忘于行役,感知酬德,聊副于心期。

所以漏夜三时,往返七百里,入危邦,道经五六城,冀灭主忧,敢言其劳?

将以相遗,足寒敌胆,乱臣知惧,列士谋安,而今而后,两地或可保其城池,万人或可全其性命,妾一妇人,功亦不微,庶酬大德,用敢请辞。

但期还其初服,以悠以游,遁迹尘中,栖心物外,澄清一气,生死长存已耳。临书惶悚,惟明公察之,红线再拜。”

薛嵩一口气读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红线,她果然是奇女子!

一夜工夫,不但往返数百里,而且还进入警卫森严的田承嗣内宅,盗出金盒!

而且看信上语气,这金盒中还是田承嗣逆迹昭彰的机密文件?

薛嵩手心中微微沁出汗来,急忙放下信笺,打开金盒,赫然呈露在面前的,竟是一大叠田承嗣极机密的军事行动计划,和勾结各藩镇的往返公文。

他迅速阖起金盒,一手紧掩在盖上,双目仰视,怔怔出神!

红线姑娘已经悄然远引,不知她给自己,带来的是祸是福?是一下就能遏止田承嗣的妄动野心?还是加速他逞兵倡乱?

想到这里,立即不迭传谕,吩咐薛荣,速请老夫子到密室议事。

自己也急匆匆盥洗,缓带轻裘,袖了金盒,迳向密室踱来。

这间密室,乃是薛嵩平日计议军情大事之所,就是连贴身侍候的家将薛荣、薛华,未奉呼唤,也不敢擅入。

八臂剑客展元仁到时,薛嵩早已纡尊降贵迎候多时,他不容老夫子见礼,一手拉住,就引着走入密室。

薛荣端上了茶,悄悄退出。

薛嵩让老夫子坐停,才取出红线留书,和一个金盒,请老夫子过目。

展元仁把信笺读完,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在崆峒派中,算得数一数二的高手,居然也会走眼,连人家身怀绝学,都瞧不出来。

那么前晚侵入内宅的六名贼人,也准是她打发下来的。

不是吗?家将们明明说,看到的是一条红色匹练,自己当着人家,怎会想不起来?他低头沉思,只听薛嵩笑道:“老夫子且请看过盒内文件,再作计议。”

展元仁依言打开金盒,看了一遍,才道:“督帅仁爱及民,天助人助,才有红线姑娘这种天壤奇女,立此不世之功,只此一举,已足寒敌胆。”

薛嵩长眉微微轩动,问道:“老夫子有何高见?”

展元仁忙道:“盒中文件,正是魏博逆迹,他一旦机密尽失,就是野心再大,也不敢冒然妄动。依元仁下见,督帅不妨照红姑娘信中行事,遣人送还金盒,使他知所警惕。”

薛嵩附掌笑道:“老夫子所言,正合老夫之意。”

说着提起笔来,写道:“昨夜有客从魏中来,云自元帅枕边,获一金盒,不敢留驻,谨却封纳。”

当下连同金盒,一起密封之后,派了一名专使,立即起程,送给雁门郡王田承嗣。

第二天,田承嗣也派了一位专使,资同绘帛三万匹,名马三百乘,和其他珍宝,向薛嵩谢罪。

并且还带来了田承嗣的亲笔信:“某之首领,系在恩私,便宜知过自新,不复更贻伊戚,专膺指使,敢议姻亲,役当奉毂后车,来则挥鞭前马,所置纪纲仆,为外宅男者,本防他盗,亦非异图,今并脱其甲裳,放归田亩矣。”

朝廷前因风闻两河不宁,要薛嵩的长女,嫁给田承嗣的儿子,一面又要薛嵩的儿子,取滑台节度使令狐彰的女儿为室,使三镇互为姻娅。

但这件事,却因潞、魏两州的紧张形势,搁置下来,这时田承嗣却趁机挽人前来作伐。

薛嵩因对方既然解散外宅男,表明态度,心中大喜,也就一口答应。

那知两镇之间,虽然因红线盗盒,消敉了争端,使两地保其城池,万人全其性命。

但江湖上,却因红线盗盒为导火线,引起一场由私人恩怨转变的门户之争,却愈演愈烈。

原来那晚田承嗣不但被人盗走了贮藏机密文件的金盒,和一柄最心爱的七星剑。

所有值班街侍,也全被人家点了昏睡穴。

不仅如此,第二天还发现连一名府中歌伎红绡,也同时失了踪。

这在野心勃勃的田承嗣来讲,固然当头一棒,惊惧绝倒。

但身为田王府上宾的秦岭系高手独角兽公孙无忌,这个大筋斗,也栽到了家。

平日里把名比命看得还重的江湖上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第三天,潞州节度使遣人送还金盒,田承嗣在惊惧之下,深觉自己所敦聘而来的人,全不可恃,于是忍痛下令,解散外宅男,一面也派遣专使,向薛嵩责书谢罪。

当然,这一来,公孙无忌等人,更无颜再待,纷纷辞去。

但这笔账,大家都一古脑儿记到八臂剑客头上。不!记上了崆峒派的账。

江青岚在昏迷之中,极其轻微的呻吟了一声,但他还没有完全醒转,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人喊道:“好啦!好啦!江公子快醒过来了。”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入耳尖细。

江青岚被她这一叫,当真醒了过来。

只听另外一个女子低声叱道:“你别大惊小怪!公子怎么吩咐来着?这七天要我们小心伺候!噫!江公子眼皮在动了,你……你快去请公子来!”

先前那个应了一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走了出去。

江青岚听得十分清楚,只是全身骨络,好像散了似的,一点动弹不得。

后心腰脊之间,更是沉重,甚至连眼皮也无法睁开。

心中却十分纳罕,自己还记得在田王府,最后用“乾坤一剑”,震退铁笔季子清,但后心却被万斤压力撞了一下,就不省人事。

难道已经被人救出来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听两个女子的口气,请她们公子?敢情自己就是她们公子所救。

什么七天?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

他一边想,一边暗自运气,那知不运还好,这一运气,陡觉背部,痛澈心肺,禁不住一阵呻吟。

完了!自己敢情脊骨已断,这……这回落了个一生残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维,但沉重得好像压了重铅的眼皮,终于逐渐抬起,目光呆滞了好一阵,才慢慢转动,眨了一下,移到床前站着的三人身上。

那是一个服饰华丽,唇红齿白,脸如冠玉的少年公子,和两个使女打扮的少女。

六道眼神,都一致十分关切地望着自己

那少年公子一见江青岚醒来,不由喜道:“恭喜江兄,总算脱离了险境。”

江青岚嘴皮动了一动,还没出声。

少年公子忙道:“江兄此时刚刚醒转,千万不可说话。”

其实江青岚要想说话,也无从出声,他只是用散漫无力的眼睛,作了一个感谢的表示。

然后又望着少年公子,露出期待之色。

少年公子会意的笑了一笑,低声说道:“江兄身中花弥勒的‘五阴重手’,昏迷了七日,方始醒转,实在不宜多耗精神。三日之前,虽然服了专治五阴寒毒的‘纯阳散’,但脏腑受伤,元气耗损,这时须赶快服下‘坎离丹’,安心静养为是。”

说到这里,取出一颗龙眼大的腊丸,用手剖开腊衣,里面是红黑各半的一粒药丸。

这时站在公子身边的使女,立即倒了半杯温水,伺立一旁。

少年公子小心翼翼的把丹药放入杯中,和匀之后,再由使女用玉匙渐渐灌入江青岚口中。

药丸入口,江青岚只觉一阵异香,直沁心脾,霎时之间,有一股暖流,由丹田布达全身。

耳边只听少年公子的声音又道:“这坎离丹功夺造化,江兄服药之后,七天以内,千万不可妄运真气,致功亏一篑,留下大害。

这里乃是小弟别墅,十分清静,江兄只管安心养伤,一切等伤势痊愈,再作详谈罢!”

江青岚也觉服药之后,似乎另有一种催眠作用,少年公子既然如此郑重,谅来自己伤势,确实非同小可,也就丢开一切,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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