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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歼情记-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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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已止,但所有的门窗全闭得紧紧的,议事厅中,八盏大纱灯照耀。已经是未牌正,天尚早,但厅中如果没有灯,便会变成夜间。

厅中设了三列长案,中间坐了八个人,左右两列,也有二十三名男女。所有的人都神色肃穆,显然是一次重要的聚会。

中间的八个人中,左首第一个人是丰神绝世的中年人,束发,老羊皮外袄,青夹灯笼裤,快靴,朴实无华,完全是一个村夫的打扮,但在他的眉宇中,可以看出他的不平凡来,团团脸,剑眉入鬓,有一双坦诚而清朗的大眼,留着三绺胡须,黑漆漆光可鉴人,他就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祥云堡主许晋,一个平易近人的武林奇人。

右首第一人,是从饶州府护送竹林居士前来的魅影阴魔卓鸿钧。在座的人中,他算是位高辈至尊的特殊人物,行事亦正亦邪,仇人多朋太少,行径孤古怪,能在这儿坐首席,大出众人意外。

左首四人中第三位,是与红绡电剑脱险奔回的狂儒皇甫成。第三人是诧女司马碧瑶。第四是南昌虚幻庐主熊世辉,是一个脸如松风古月的老人。

右首魅鬼阴魔的下首,是个醉眼惺松的大和尚,他是醉佛忘我禅师,八怪之—,宝庆唐华的师父,菩提真经的主人。第三个是竹林居士。第四是七煞剑客古决明。

八人中,八怪到了三个,姹女,狂儒,醉佛,算得是一场盛会。

钟鸣之下,堂下鸦鹊无声,堂下八名祥云堡的子侄肃立两侧,气氛一聚。

祥云堡主徐徐离座站起,肃然注视堂下,低叫道:“升侄,请带来客进厅。”

一名子弟恭声应诺一声,推门向外叫:“敝主人有请贵客入厅相见,请进。”

厅门口,应声进来一个青衣蒙面大汉,直趋堂上,在案前从容行礼,然后将—卷小封交与伴同上堂的升侄。

许堡主含笑回礼,从升侄手中接过小封,打开路一浏览,向蒙面人说:“谢谢你,兄弟,请回复贵长上,许某不日定当面谢盛情。请至客厅小驻,晚间再送兄弟出山。”

蒙面人始终不说话,行礼颌首默然退出了大厅。

许堡主摊开小封,朗声道:“诸位长辈,诸位兄长,兄弟派九幽天魔手下卧底的人,已经取得对方的信任,这是第三次传来的手书,兄弟且将要事提出与诸位商讨对策。其一,九幽天魔派在敝堡卧底的人,已将白姑娘安抵敝堡的消息传出,所以中途变用诡计,改夜袭为明攻,因此,早些天风雨飘摇,派人四处截杀前来敝堡聚会的各地朋友。其二,初十那天,平靖关途中,他们遇上了可怕的高手,李文宗的心腹中,死了六宿之多。香溪鬼叟曲东阳,在距信阳州二十里的师河右岸身受里伤,因此,九幽天魔再次改变计谋,准备重新在明晚一举夜袭敝堡,但不在午夜,而是于黎明之前,以便一网打尽全堡人,白天一到,是无法逃生的,诡计十分阴毒。其三,九幽天魔邀来的高手,有数的几个人是死域山人龙书铭,银冰老叟宫北海,九疑老人夏候平江,蛇魔卫心照,花魔白玉珠,屠龙客包秋山,香溪鬼叟曲东阳,遁客独孤余,阴婆尉迟琼,潜翁司空平,花魔的白玉珠,及邪教江南路七大师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左右长案的人,只感到心向下沉。在座的人中,除了魅影阴魔保持原来的冷怪神色外,其余的人听了这一连串骇人听闻的名字,一个个脸色大变,恐惧的神情外露。

他心中暗断焦急,心说:“糟了!看来今晚凶多吉少,这些人闻名已经丧胆,怎能和一大群宇内凶魔拚命?但愿青城丹士的话是真的。”

但强按心中的恐慌,往下说:“其四,目下敝堡已陷入包围,九幽天魔的人,已经完成准备,他料定咱们已是竭水之鱼,人已在四周伺机而动,对敝堡的人,许入不许出,但仍开放北面出山小径,不禁人往来,因为他也需利用这条路调动入手,但明日午后即行封闭,诸位对这不利的消息,有何高见尚请提出。”

魅影阴魔翻翻鬼眼,阴阳怪气地说:“许堡主,目下仍有两条路可走。”

“请老前辈明示。”许堡主躬身答。

魅影阴魔乐乐笑,声如鬼哭,笑完说:“其一,集体投降,任由兔崽子们把咱们分开来屠杀。其二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分头对敌。”

许堡主淡淡一笑,说:“还有第三条路,向北狼狈而逃,但必须在明天之前离开,愈快愈好。”

“决不会有第三条路,九幽天魔不是傻子。”魅影阴魔仍是阴阳怪气地答。

右首长案有一人站起,大声问:“请教卓前辈选哪一条路?”

魅影阴魔鬼眼连翻,往椅背上一靠,轻描淡写地说:“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吓得倒魅影阴魔,你们如果珍惜老命逃生,我姓卓的一个人在这儿和魔崽子周旋到底,松松筋骨。”

狂儒哈哈狂笑道:“敌势过强,凶多吉少,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大灾难,也是道义强权的大决斗。九幽天魔能在明晚一举消灭咱们这些人,他便能高枕无忧了,下一次大屠杀,将轮到六大门派。在座的人,有不少是六大门派的弟子,你们的师门临死都袖手旁观,甚至连少林派也不派高手名宿前来助拳,未免太自私了。九幽天魔下一次大屠杀,我敢断言将是六大门派的门人子弟,不愿留下的人,如保全吃饭家伙,也不妨和九幽天魔打打交道。“

先前发话的人又问:“皇甫成前辈是否也珍惜生命?”

“不!我留下。吃饭家伙不要也罢。”

发话的人哈哈大笑,坐下说:“我也留下了,吃饭家伙不要也吧。”

另一人站起说:“咱们听听堡主的高见,先不必动乱士气。”

许堡主呵呵一笑,问:“兄弟有言在先,去留决不勉强,目下上百位朋友,不可凭一己之见而不顾朋友安慰,兄弟再次言明,不愿留下的人,请先行离座。”

空气似乎凝结了,大厅中声息全无。片刻,议论声四起,久久方绝。

没有人离座,许堡主淡淡一笑,说:“诸位既然皆愿留下,兄弟先办一件大事。”

他向厅门的子弟亮声道:“升侄,请东阁的成老弟前来一叙。”

升侄走了,他又向众人说:“诸位也许对内安府有名的武铁掌成奎有过耳闻。这人在白道朋友中也算得一号人物,两年前经府城打伤人命,云游江湖,兄弟一时不察,收留他在东阁安顿避祸,耕种东谷的田地,甚至有意替他物色妻室,万没料到他竟是九幽天魔的暗桩。”

话说完,厅门抢入了升侄,气急败坏地叫:“堡主,成奎从东堡门走了。”

堡主含笑挥走升侄,往下道:“走了也好,宁教他不仁不可令我无义。其实,我无意留下他,不然他怎走得了?这家伙在敝堡卧底两年,兄弟如在梦中,要不是前天有一个不速之客将消息送来,敝堡这次栽定了。”

“不速之客是谁,是不是一个蒙面人?”狂儒问,他疑必是在连津村叫他们脱围的人。

许堡主摇摇头,说:“不是,是青城丹士。”

众人精神一振,呼出一口长气,狂儒问:“人呢?”

“走了,他老人家不愿管这档子闲事。”

“这可恶的牛鼻子,岂有此理!”狂儒泄气地骂。

许堡主呵呵笑,说:“老人家不管不要紧,带来一个叫做漂萍客杨青云的人,这人是九幽天魔内三坛的弟子,他的消息十分可贵。”

“我的天!妙哉!”狂儒跳起来喜极大叫。

许堡主没理他,往下说:“老神仙说,他曾经对一个年青人葛春虹说要找九幽天魔的话,可到青城找他。但他认为事态严重,等不及葛春虹去找了,特将杨青云身上所带的九幽魔城秘图交与收藏,要兄弟转交葛春虹,然后带杨青云走了。”

“会不会是骗局?那杨青云靠得住么?”醉佛睐着醉眼问。

“不会的,兄弟曾与杨青云交谈,据他说,这是堡中一个仇重如山的人,托他带至江湖,交与一个能有力量足以摧毁九幽堡的高手,作为以后破九幽堡的有力兵刃。他为了物色这个人,最后属意葛春虹,几乎送掉性命,如果不是老神仙事先跟踪他一月之久,及时现身相救,早巳身死鬼谷坪。老神仙为了这件事,还赐给葛春虹两颗金丹哩!”

“托他的人是谁?”狂儒问。

“他不敢说,恐怕发生不测误人误已,不敢直说人,但对杨青云的为人,认为足以信赖。”

“可否将秘图令我等观一观?”左边长案有人问。

许堡主摇摇头,歉然地说:“兄弟万分抱歉,老神仙面嘱,不可让他人过目,连兄弟不敢展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张兄请谅。”

“说了半天,俺看是白说。”狂儒颓丧地说。

“不!老神仙说,已经找到了一位大名鼎鼎,九幽天魔唯一顾忌的高人相助,他所以要撒手不管。”

“这人是谁?”众人几乎同声问。

许堡主低沉地说:“卧底的奸细已去,说也无妨,但请诸位守口如瓶。这人是睡道人,葛春虹的师父。”

睡道人三字,像一声春雷,震醒了这群在场人。狂儒大叫道:“妙哉!第一次见他掷剑入鞘的手法,我便猜出他是睡道人的弟子。哈哈!我狂儒果不愧称江湖秘闻作为勒索本钱的唯一高手。”

“老道在哪儿?”魅影阴魔问。

“青城丹土老神仙说,睡道人和穷酸司徒大侠,在师河伤了香溪鬼叟,也探听出九幽天魔冬至夜袭敝堡的阴谋诡计,原来准备来敝堡的,最后决定在外策应,还在助他的门人葛春虹练功,让他门人在外报仇雪恨。”

“见鬼!他的门人敢在外面报仇雪恨?”魅影阴魔叫。

“堡主有何打算?”醉佛问。

“兄弟认为,不管睡道人老神仙来不来,咱们必须先有万全准备,其一,如果明天老神仙不到,咱们在四更天全力向西突围,提前一个更次脱身,以咱们百余入之力,冲破一面包围网当无困难。四面八里地是黄龙谷,那面有一处秘窟可容数百人,兄弟在那里藏有足够一月之需的粮食,任何人也无法从外面进入。九幽天魔一群人,即使找得到秘窟听在,也无法在山区逗留一月之久。其二,明日入暮时分,由北面冲出,山深林密,他们没有千军万马,岂奈我何?在外边和他们决战,胜似在这儿挨打好。”

“好!在丛林里和他们拚杀。”狂儒大叫。

“这两策须从长计议,不能草率行事。”

厅门突然大开,一名弟子大叫:“司徒大侠驾到。”

许堡主火速离座下堂,急步迎出。

厅门口,出现一个满身褴褛的人。许姑娘一身羊皮袄喜气洋洋地站在后面,看了大厅中群雄毕集,急忙躲在一旁。

穷酸一身破鹑衣,入厅立即掀掉头巾,露出本来面目,在怀中掏出他的活招牌九合银丝扇插在腰带上,哈哈大笑,急步走进。

许堡主一躬到地,喜极笑道:“司徒叔,你老人家好!”

“好!好!当然好!替你报喜来了。”穷酸抢着笑答。

许堡主举手指引,说:“司徒叔请上坐,大家都在等你老人家的好消息。”

“等我?见鬼。”穷酸怪叫。

“呵呵!正是,青城丹士前天便来过了。”

“这老牛鼻子,他定然溜掉了,是么?”

老神仙已经驾返青城。”

“哈哈!老牛鼻子果然气量小。前天我和睡道人收拾香溪鬼叟,恰好他在旁身,吓了咱们一跳,被鬼叟乘机逃走了。见面数日,牛鼻子听说葛春虹是睡道人的弟子,自认他有赠丹卖弄之嫌,不接受睡道人的真诚道谢,溜不大吉,睡道人算定牛鼻子定然溜回青城去了。哦!诸位老朋友好,想不到咱们天南地北的人,会在祥云堡共度劫难。”

他向众人举手行罗圈揖打招呼,然后在狂儒的下首落坐,在座的人中,大半是他在江湖奔波游说而来的朋友,算是熟人。

许堡主喜气洋洋地入座,笑问:“司徒叔,你可否将睡道人前辈说一说。”

“当然,当然。前天,牛鼻子走后,咱们往信阳州赶,要找葛春帆兄弟,半途捉了一个什么九头狮子毕福,问出九幽天魔冬至夜大举夜袭贵堡的消息,恰好春虹兄弟俩先来了。睡道人立即决定先不到贵堡露面,因为他的弟子葛春虹练功臻境大成之期是冬至日的正午,所以决家那天午后赶来,由春虹兄弟在外斗九幽天魔,睡道人则到贵堡替你们阻敌入侵。但我等不及,当天便早到一步将消息告诉你们。有一事必须先说明,睡道人答应出手相助,但决不开杀戒,如果你们想诛恶务尽,可在他身旁打落水狗便成。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杀被他击伤的人,免得令他心中不安。再就是明日午后,贵堡的人最好不必外出,春虹兄弟被仇恨迫得几乎发疯,万一见了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立下杀手,岂不冤哉枉?”

“哼!”魅影阴魔冷哼,又道:“司徒威,你认为两个小娃娃便敢在高手如云中横行?你知道九幽天魔邀来了些什么人?两个年青人便敢如此狂妄胡来?”

穷酸哈哈大笑,说:“这几天睡道人并未睡着,他在九幽天魔的左右来无踪去无形,大部份人皆落入他的眼中了。什么银冰老叟,什么白龙、花魔,算不了一回事。假使他没有制胜的把握,岂会让两个小姥娃在外面冒险?要是不信,明日午后,咱们可以站在堡门楼上瞧热闹。”

“我倒要瞧瞧。”

“好,保证不会令你失望。堡主,你们有何打算?”

“咱们刚才已商量过了,还未有所决定。”

这时,躲在廓下的许姑娘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时伸出头来向穷酸瞧,满脸焦急之色。

穷酸突然离席,说:“好吧,你们先作一决定。你那宠坏了的小丫头在找我算帐哩!我先走一步,以后再将打算告诉我。”

他不管许堡主肯是不肯,向众人抱拳一礼,告罪径自下堂走了。

冬至日终于悄然光临,是时候了。

昨晚午夜后,狂风呼啸,大雪纷飞。瑞雪兆丰年,大概这场大雪不下上十来天决不会停止。

为了提防九幽天魔提前下手,堡墙上戒备奔严,上百具大型的弩架一一准备序当,堡墙外五十丈之内的果木松柏全都在昨天砍光了,任何人接近至距离五十丈之内, 无所遁形,在大弩的集中射下,别说是人,飞鸟也难以接近。大型驽架每一具需要两个牛一般雄壮的入操纵,甚至要四个人,箭长五尺五寸,五百步内可贯重甲。祥云堡的夺魂枪阵,就是从大弩的阵势蜕化而来,只不过上阵用人而不用机架而巳。参与聚会的百余名江湖群豪,全派上了用场,堡主的子弟人数太少,只好劳动江湖群豪的大驾。

北面通向县城的小径,看不见半个人影。堡四周,也毫无敌踪。堡中以前派在外面的人,皆已撤回堡中了,不知道九幽天魔所埋伏的人藏身在何处。五十丈外是参天古林,伹大雪封山,林下无一遮掩,事实上可以看到两里外的景物,可是却看不见任何人兽的形影。

远处,响起一两声饿狼的厉嗥,凄厉刺耳,令人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北面的堡门楼上,许堡主与为首的十来个高手名宿,缓步到了楼前。

楼中的旋风室内,有两根粗如鸭卵的时烛,其中一根发出了熊熊火苗,光照全室。时烛上,铸了不少长短刻标,每一根烛可燃烧六个时辰,连底线共有六根长刻标,四十八根短刻标,长刻标上,铸了十二天干的名称。燃着的一根,刻的是子、丑,寅、卯、辰、已,另一根是午,未、申,酉、戍,亥。燃着一根快点完了,距底线只一字之差,火苗渐弱。

一名大汉手中持着松明,注视着烛火,缓缓将松明移近另一根时烛。

“噗”一声轻响,烛火轻灭,烧完的烛杆自动倒下了。

大汉的松明一仰,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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