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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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做点事情的，可惜一直无有用武之地。做保镖，实在太委屈你了。人生如北风过驹，谁不想在他有生之年能有番作为？能有机会，就应该抓紧时间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场，虽不是为了封妻荫子，却也要搏它一个青史名存。老夫此生，算是毁了。想当年家父变尽家财，为我买了个七品芝麻小官，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溜须拍马，巴结奉迎，颠倒黑白，不问事非。谁都以为我荣华享尽。其实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心头苦呀。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吗？我不想的。可是我大字不识一箩筐，又没有治国平天下之能力，偏偏又很想感受一下那人上人的滋味到底如何，于是我只能靠取悦皇上，做一个忠实的奴才，尽量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见自己这一篇早编好的瞎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闻太师心中暗喜，继续说下去：“我承认；我贪财，我**，我虚掷光阴，都不假。我这一生，从做官那天开始，便算是彻底的完了——完蛋了。可是就算我不做官，我的一生也是同样的完了。我做官，至少还有几年舒服的好日子可过，若是我不做官，早不知冻死饿死哪里荒效野岭，喂了野狗了。李爷你与我不同呀！李爷好男儿，一身好本事。虽然你人到中年，可你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你完全可以干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的。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保镖不错，是个好职业，虽担风险，却能赚钱。但保镖绝不是心怀大志的英雄人物应该选择的营生，李爷如此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世豪杰，难道你这一生就只想做一个镖客？当你有钱有势有力之时，人都敬你。若果有一天你老了，走不动了，不能再保镖了，谁还当你是个英雄？可是，那一天迟早是会来的。世态炎凉，人情冷薄，李爷行走江湖，应该早见得多了。这些事情我其实不需要多说，多说也是无益。”

闻太师一边摇着三寸不烂之舌，一边观察着李天雄的表情变化，见李天雄听得极是认真，闻老儿更有把握了，激情洋溢地说了下去：“李爷，如果老夫是你，为何不趁有为之年，打下扎实基业，就算不为自己，也该替子孙后代作个长远打算。你也看到了，方今天下大乱，乱世出英雄，是英雄豪杰建功立业的时候了。如果国泰民安，咱们还没有这种可以大显身手的机会呢，是不是？李爷你既然身为当世之英雄，就应该有大担当、大抱负。英雄就应该有英雄的气概，做英雄的事业。不应该把自己埋没在草莽中。何为英雄？我的理解是这样的，英雄者；为国为家，行侠仗义，为人为己。李爷如此豪杰，一腔热血，岂能忍受寂寞？你如果一生选择做保镖，历史很快就将你遗忘，可是如果你选择为老百姓做点事情，你的名字千秋万代仍然被人记住。你我相交多年，我岂能不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难道你就忍心看到豪情壮志在胸中慢慢冷却？莫在犹豫了，我的李爷。是时候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了，与其把你的力气拿去替有钱人保镖，倒不如拿出来为天下那些不幸的人们干一点事。我的话完了，李爷请三思。”

闻太师上了年纪之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确是有些累了，口也干了舌也渴了，说完之后迅速抓起桌上的酒碗来，接连饮了七八口酒，饮酒之时仍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的话所造成的影响，他看到在坐众人都在细细回味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知道他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第241章

短暂的安静之后，李天雄说道：“认识你老闻多年，还不知道你原来如此能说会道，尽管你讲得不差，但朝中勾心斗角，主庸臣佞。我也用不着去投靠朝廷，做人家的鹰犬奴才。”

闻太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没谁要你投靠朝廷呀！人各有志，李爷作何选择当然不会有人能够勉强得了你。老夫只能尊重你的意思。其实李爷也看到了，当今天下之所以大乱，就因为有九方尊之类的乱国贼子，是这些人扰乱了国家的安宁。只要李爷肯站出来帮忙消灭掉九方尊，朝廷再派人剿灭其它叛乱，那时候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万民安乐。到时你如果还想做保镖，你完全可以回到你的天涯断肠园。我知道你一直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你对这里有感情，你舍不得轻易放弃的。但你要明白，我们只需要你带兵去涿州，天涯镖局这边暂且可以交给别人管理，等你功成身退回来，你的天涯镖局还是从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名也有了，利也有了，还得到普天下人的尊敬推崇。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带几万兵马回来押镖。多好的事，李爷请认真考虑考虑吧！这种机会是求不来的。”显然这番话已经说到李天雄的心窝里去了，李天雄在认真地思考着，闻太师面带笑意，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老奸巨猾的太师闻学熙当然看得出，他的伶牙俐齿已经打动了李天雄那颗随时可以膨胀的心，他也知道李天雄需要什么。好半天，李天雄才慢腾腾的道：“你讲得很有道理，老闻。算是你说服了我，你我多年朋友，你曾经多次帮过天涯镖局。记得咱们镖队刚成立那时，第一笔生意就是你给介绍的，后来一直承蒙你的关照，咱们天涯镖局才有今天。这回你亲自来了，有些面子，我不能不给你。至于九方尊那老贼，我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李天雄，闻太师暗暗舒了口气，心中无限之喜，说道：“难得李爷如此深明大义，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让哈十将兵符取来，太师闻学熙恭恭敬敬地把虎形兵符递到李天雄手上，还有皇帝赏赐给天涯镖局的一万两黄金，也叫士兵抬上来了。

狄为见李天雄同意出兵涿州，很是不解，站起来茫然地说道：“大哥要去打九方尊，这是否草率了一些？所谓一入公门深似海，九匹老马拉不回。有些话，它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道理，事实上未必就是那么回事儿。朝中的险恶黑暗，狼子野心，这些年难道咱们还看得少了么！天下大乱，他们才是罪魁祸首。我们江湖中人，逍遥惯了，官场之事，多少阴谋在其中，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好。我们做自家的镖客，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兄弟们天天开开心心在一块，这有什么不好？何必要去助纣为虐，受人家窝囊气，找个圈子往自己头顶上套？”

余从贵也道：“就是嘛！大哥。这件事，你一定要认真考虑清楚。你要是想当官，自己封一个不就成了。想当皇帝都可以。九方尊能当皇帝你有什么不可以。你如果自立为王，老五就给你做先锋，你指哪里我就给你打哪里。何必要去投靠朝廷，做人家奴才，咱们犯不着听他的。再说了，贸然前去攻打老七他们，这似乎有欠妥当。”云中林面无表情，冷淡地道：“太子那厮，生性狡诈，从来就没安过什么好心肠，天知道他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打江淮，咱们可以动用‘武林血柬’，因为那关系到国家尊严，民族大义，武林中热血男儿义不容辞，奋身相助，乃是情理中事。若要打涿州，江湖上谁会帮咱们的忙？这又是新一轮的自相残杀。九方尊手下的兵，多少不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我看大哥还是不要去的好。”

李天雄大声道：“你们都不要吵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些年来，九方尊老贼给咱们添了多少的乱？有些事，你们忘了，我可没忘。就说二弟吧！当初你西北的那些盐，不是差点落入九方尊手中了吗！如果失掉那批皇盐，武林中的今天，还能有天涯镖局？上百万斤皇盐呐，够我们这些人死十次八次的了。还有，九方尊他把燕雪飞安插到我天涯镖局，是何居心？最可恨的是大彪兄弟所押那五万两黄金，完全落入了九方尊手中，他还派人前去山东将何之福一家老小全部赶尽杀绝，这件罪恶滔天的事，你们说，我天涯镖局脱得了干系么？兄弟们，你们不用对我讲，那趟镖的罪魁祸首是黄龙七子，我只知道九方尊才是最后的渔翁。九方尊与咱们的旧恨新仇，其实又何止这些？九方尊作乱，我就知道必然会祸国殃民，几次要亲自前去将他刺杀，只是鸟事繁多，一直未能成行，现在有这等大好机会，我岂能轻易放弃。”

见李天雄都这样说了，情知他主意已定，几个跟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一时语塞，最后狄为闷声闷气说道：“大哥决定了的事，是从来没有谁能够改变得了的。狄为知道劝你也没用，但我无心功名，更不想替皇家效力，我不接受皇帝封赐，愿意留在天涯镖局保镖。”

闻太师慌忙劝道：“二爷，你这又是何必呢？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嘛！你一身横行天下的好本领，拿去保镖，岂不太糟蹋浪费了。话说回来你们兄弟几个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无论生死祸福，都该走在一起，你说是不是？你应该与你的兄弟们同进同退的啊！”

第242章

李天雄挥手道：“不，让我把话说清楚。我李某人今日答应带兵去涿州，只限我一人。我的兄弟，愿意去的，可以跟去，我不阻他。不愿去的留在天涯断肠园，总之镖队的事还需要有人来打理。攻打涿州，我一个人前去足够了。等我杀了九方尊，我自会回来。我并没有说过要给皇家效力，再说我李某人大好男儿，也没理由做那暗无天日的腐败朝廷的鹰犬。我针对的仅仅只是九方尊，九方尊一天天坐大，我拿他无可奈何，这回我恰好利用这个机会灭掉他。”

闻太师翘起大拇指，道：“李爷，高呀！对你来讲，不费天涯镖局一兵一粮，解决了自己的私人恩怨。对朝廷来讲，只要能消灭九方尊，付多大代价我们都乐意承受。双赢。”

云中林目视地面，有气无力的道：“看来大哥这回是铁了心了，我也不劝你了。大哥前去涿州，万千珍重，云四也是废人，帮不了你。我留在镖队，还能教习兄弟们功夫。”

李天雄含泪道：“四弟你也要珍重，大哥很快就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最后只等余从贵表态了。余从贵有些无奈地道：“我原不想去涿州的，我更不想跟老七他们动手。但是大哥一直待我不薄，余五能有今天，全是大哥给我的，我不忍心让他一人前去冒险。涿州之行，大哥将我带上吧！”李天雄道：“五弟，你既不愿去，你又何必去。天涯镖局的人，我只带潘兴南邓来之两个前去涿州就够了。刚才你们都听闻太师说了，西河有五万兵马。消灭九方尊，完全不成问题。”余从贵坚持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不能当屁放，我既然答应随大哥一道去涿州，那是绝对会去的，等杀了九方尊之后，就算大哥不回天涯断肠园，我也会独自回来。”李天雄道：“既是如此，那你下去打点行装，准备起程。”

闻太师见大事已妥，起身告辞，李天雄也不留他。

夕阳西斜，金乌坠地，天又黄昏。李天雄和几位兄弟将闻太师送出镖队那两扇金狮铜象大门。太师闻学熙与天涯镖局几个当家互道了‘珍重’，自带着三把飞刀、五百军汉离开了天涯断肠园。闻太师走后，云中林说道：“大哥此去涿州，为要打九方尊一个措手不及，只能走落雁崖险道，走那条道，就得从幽云两州之间穿插过去，适才闻太师说了，有黑血神鹰去牵制七弟，太子自率一军攻打西门一剑，既然没有幽州和云州的干扰，大哥的队伍直插涿州，应该可以做到。涿州虽说是九方尊老巢，但守兵不会超过六万，这一年多来，九方尊为了争夺地盘，兵力分得太散。镇守涿州的大将是柳玉儿，这人功夫虽然不错，可是和老五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大哥完全可以将他除掉。明日大哥多带些咱们从江淮夺来的火枪前去，打胜这一仗是有很大希望的。看来朝廷是铁了心要灭九方尊，他就算不派大哥去也同样会派别人去。大哥去了涿州，记得要时刻留意黑血神鹰一伙动向，我担心他们会伤害七弟一家。”

李天雄道：“四弟情深义重，虑事周全。大哥心里有数。如果能够保护，我一定会设法保护七弟一家的安全，雪飞对天涯镖局，倒是有情有义。”狄为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只希望大哥时时留心太子那厮，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我担心他会不安好心。”

李天雄道：“这个我明白，太子绝非什么好东西，但是目前是他需要我去帮他，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至于以后的事，那以后再说吧！我走后，天涯镖局就拜托你了，二弟。你为人做事我放心，记做要多交朋友，少结仇人。”不等狄为答话，李天雄接着苦笑道：“其实大哥常常对你讲这话，你是做到了，大哥却总是做不到。”狄为哽咽道：“当初咱们结拜之时，原说好生死与生，祸福相倚。可是——唉，大哥呀——你为什么要去帮助朝廷啊！”

李天雄道：“二弟你的理解错了，大哥几时说过要帮助什么狗屁朝廷，我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消灭九方尊，利用朝廷提供的兵马而已。九方尊祸国殃民，坏事干尽，他**倭寇入侵江淮，与咱们天涯镖局结怨甚深，我岂能容他一天天坐大，既然有机会，我就要去灭了他。”

狄为心头痛苦，却又无言以对。眼看就要分别，这几个好兄弟眼中都噙满泪水。二爷狄为总担心会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但又说服不了大哥，只能眼睁睁任他前去。

天黑了，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对于天涯镖局的很多人来说，四月初三的夜晚，绝对是一个难忘的夜。李天雄把镖队的所有镖师和护卫队长都招集了起来，兄弟们饮了一夜的酒，席间没有欢笑，甚至于连谈话声也不多，只有烈酒灌入喉咙的声响此起彼落。

总镖头就要远行，就要去做朝廷的征西大将军，这应该让人高兴才对，可大家都清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前途吉凶难卜，兄弟们心头都不是滋味。鸡鸣了，天又微明，壶中再倒不出一滴酒来了，酒杯停了，烛光暗了，不少兄弟醉倒地上。李天雄动身前往西河。

浓雾封锁了从天涯断肠园通往各方的路口。天涯镖局那两扇金狮铜象门‘呀’的一声大开了，潘兴南牵着李天雄的战马，当先走出门外。接着邓来之跟了上去，他背着总镖头的断肠宝剑。余从贵倒提铁棒，垂头丧气走在一边。有一十三个武功了得的护卫，驱赶着两辆马车，马车里装满洋枪，少说也有千余条。从江淮缴获的洋枪，李天雄带走了小半，大半留在天涯镖局供狄为走镖用。金狮铜象门外，道路的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六七百人，天涯镖局所有保镖兄弟都来了，也不知是谁告诉他们总镖头要远行，也不知他们在晨雾中等待了多久，无声的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襟。李天雄双眼湿润了。狄为带着刚满月的妻子绿杨，绿杨手里抱着他们的孩儿自强；飞天鹞子殷十一推着轮椅上的云中林；另外有两名侍女搀扶着一个目盲的年青少妇，那少妇就是李天雄从杭州带来的王小慧；还有一干天涯镖局的镖师和护卫队长；都来送行。

李天雄又要走了，看不清东西的王小慧盲眼中流着泪水，这个可怜的女人什么都没说，因为她也知道，她说什么都不会有用，李天雄素来独断专行，做人做事一贯都有自己的主张，别人的话他从来就听不进去。小慧的心中，是把李天雄当成了自家的男人。可李天雄呢！天知道他把小慧当成了什么。没有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李天雄从那些曾经跟随他一次次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中间走过，保镖兄弟们一个个目中含泪，横刀当胸，向总镖头致敬。李天雄走了，余从贵走了，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一长串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