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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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陪酒的妓者惊得呆住，连跳湖逃生的力气都没了。

李天雄抬腿将脚下一具男尸踢入湖水后，挥剑就要去杀那些舞妓。直到这时，愚蠢的妓者们方始惊慌起来，叫喊着乱成一团，到底有一两个挤出吃奶的力，跳进了湖中。

亏有那被抢来的卖艺少女听到她们的惊呼声，回过神来，好言好语将李天雄劝住了。

李天雄就这样认识了王小慧，王小慧父亲也死，生计艰难，又无家可归，李天雄见她好不悲惨，交了镖之后便将她带回天涯断肠园。本来是把她安顿在青草湖边的苦竹林里的，奈何王小慧要报李天雄救命恩情，死活要替李天雄做婢女，还说要终生侍候李天雄。

其实李天雄已近不惑之年了，为因终日事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娶妻。

王小慧在天涯镖局住了两年后，由于人品端庄，温柔贤淑，深得大家喜爱。

李天雄的这一帮结拜兄弟，更是全力‘唆使’总镖头赶紧娶王小慧。李天雄拗不过众人，终于松口答应，只是还不曾给小慧一个名份，不过盲歌姬王小慧已经是他的人了。

在这个大年三十的深夜，王小慧起床披了衣裳，点燃了灯烛。

点烛只是为了李天雄，对她来讲，这个世界永远是黑暗的。

王小慧做完这些后，说道：“李爷，婢子就去给你熬碗汤来。”

李天雄道：“不必了，小慧，你的眼睛不好，不要太辛苦，我不想喝。”

王小慧道：“李爷，婢子想为你做点事。你明天就要走了，这回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够见到你。可是婢子能为李爷做些什么呢？”李天雄想了想，道：“当初在杭州西湖上，听你弹奏的那支曲子真好听，幽幽怨怨，凄凄凉凉，很是让人心酸，不如你再给我弹一遍吧！”

王小慧愉快地答应了。当下焚起香来，摆弄好了琴具，说道：“李爷，明天你就要去江淮了。其实婢子已经想好了一支曲子在这里，是徐文长假托宋朝岳王爷的名义谱成的一曲《满江红○怒发冲冠》，因为他的后人徐凡与你交厚，年前徐凡亲自给你送来了底稿，稿子是徐文长生前亲笔书成，你本来将它挂在义士堂上，后来不知何故被摘下来。这副稿子婢子一直收着，已经请人谱上了韵律，婢子想给李爷奏一曲这支曲子，不知李爷想不想听。”

李天雄道：“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事。徐文长的曲子，必是好听的，你就奏吧！”

琴声响起；王小慧清了清歌喉，合着曲子唱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时间，悲壮的歌琴声响彻寒夜。

一曲歌完，李天雄久久沉默了，一颗心被琴音震动着。

王小慧问道：“李爷，你喜欢这支曲子吗？”

李天雄道：“说实话吧，我对音律，并不了解。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不过这支曲子的确感人，有两句我觉得很好。”王小慧道：“不知是哪两句？”

李天雄道：“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句。”

王小慧笑道：“婢子就知道，李爷喜欢的，必是这两句；希望李爷这次去到江淮，为了国家民族，多吃那些倭寇几片肉，多喝他们几碗血。”

李天雄奇怪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每个人都对我说国家民族。连你也这样说。”王小慧道：“是呀！虽然婢子只是个不幸的江湖行脚歌姬，但还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

李天雄感慨道：“好，小慧，你放心吧！就算天雄此去战死江淮，也要替我们的国家争口气，我们的国家虽然贫弱，但我们到底不是羔羊，我们不能坐着等人家宰杀。”王小慧道：“李爷，你一定要凯旋归来，婢子知道你准能成功的，婢子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这一夜，李天雄和他的红颜知己王小慧说了一夜的话。天大亮了，潘兴南在门外喊道：“李爷，你起床了吗？狄爷已经招集了所有兄弟，在训练场上等着你呢！”

李天雄正在穿鞋，大声应道：“你回去告诉狄为，说我马上就到。”

第182章

大年初一，天气阴冷，黑云压顶，空中一丝风也没有，远方愁雾蒙蒙。

天涯镖局的演武训练场上，两百余人整整齐齐地摆开了一十二个纵队，人人紧身装束，腰悬利器，一副出征打扮。在他们当中，不光是护卫和趟子手，其中有马夫也有厨夫。

狄为、高振邦、余从贵还有江淮三蛟站在训练场前台那杆死气沉沉的日月星旗下，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其时云中林已连夜飞鸽传出了一百九十九封‘武林血柬’，这还不够，他天不亮就动身到江湖中去，要将天涯镖局率众到江淮攻打倭寇的消息四处传播。

李天雄是最后一个走上台的，他尚未站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李天雄走到旗杆下，站定了，面对台下的弟兄，清清嗓子，开门见山说道：“各位兄弟，今天是大年初一，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是有这么一件事要对诸位说：相信近日来，各位兄弟都听说了江湖往来传言；关于江淮总督裴仲人引倭寇入侵江淮之事了吧！你们知道吗？那些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畜生在江淮大地上四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下了弥天大罪。大家都看到我身边这三个老人家了吧！他们都已年过古稀，受江淮十一个市县三百六十一个村庄的百姓重托，前来天涯镖局请我们大家，去为他们驱逐倭寇，报那国恨家仇。其实这不光是他们的事情，也是我们每个中国人的事情。不瞒诸位，这趟镖，我已经接下了。现在是异族在侵略我们。各位兄弟，我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意见？”

场上一遍声喊道：“驱逐倭寇，驱逐倭寇，驱逐倭寇——。”

李天雄举起右手，他的兄弟们暂时安静了下来。天涯镖局总镖头李天雄接着说道：“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是一个好日子。我李天雄今天就要前去江淮，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民族，尽一点责任，出一点绵薄之力。当然了，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因为我心里有数，仅凭我李天雄个人之能力，是不能做成任何事的。可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对大家讲清楚，倭寇的火枪很厉害，火枪是他们的兵器，比我们的弓刀枪箭厉害得多了，那玩艺儿能百步杀人。所以此去江淮，牺牲绝对是很大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回不来，虽然我已经发出了武林血柬，相信到时候会有很多的江湖朋友赶来帮助我们，但是要把倭寇从江淮赶出去，或者说是消灭他们，我李天雄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些年来，倭寇一直在沿海一带作乱，对我们国家的情况是相当了解的，因此他们才敢有恃无恐地欺凌我们、在我们的土地上干尽坏事，作威作福。兄弟们，你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我李天雄出生入死，天涯镖局能有今天，全是你们的功劳。今天，我还要请你们再帮我一次，我李天雄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李天雄在前台对所有兄弟鞠了一躬，台下默默无声。

李天雄继续说下去：“现在我有几句贴心话儿要对大家说，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此去江淮，吉凶难卜。但我们是为了国家。古语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国家没了，我们这些人都会成别人的奴隶。我们受得了那种凌辱么？今天，我们的国家遭受了灾难。咱们这大好河山被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弄得积贫积弱，导致列强入侵，岌岌可危。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奋起反抗；不管它是什么鬼，它从哪里来。它从哪里来咱们就送它回哪里去，如果它想呆着不走，咱们就送它下地狱。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奋发图强，就没有什么事做不了。好了，现在我分派任务。有件事先说在前头：凡是有兄弟或者父子同为天涯镖局效力的，只能去其中一人；年纪在五十之上的，不必去；家中有老父老母或者妻儿幼女需要照顾的，不必去；是家中独子的，不必去；不愿意去的，不必去。我给大家一袋烟时间，符合我的条件、或者不愿意去江淮的兄弟，站到右边的空地上，由帐房先生马福威替大家把余帐结清。我李天雄此去江淮，除了老弱病残妇女之外，天涯镖局不再留人。我们这一走，今后的武林中，没有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天涯镖局’这个名字。我的话完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良久，良久，右边的空地仍然空着。

狄为大声道：“兄弟们，总镖头这是为大家好；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父子兄弟同在天涯镖局，有不少人家里是有老父老母妻子儿女的，还有不少人是家中的独子。这些我都知道，你们瞒不了我。你们就主动站出来，到右边排队去吧！你们的亲人需要你们。”

又过了好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出来。

李天雄苦笑道：“他娘的，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去江淮，是去杀贼，杀倭寇，是去拼命，是去送死。你们要搞清楚，我们不是去喝酒吃肉，大家伙儿难道都愿意去？”

场上雷鸣般一声吼：“誓死追随总镖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天雄喝道：“胡说，你们岂能把老子的话当屁放，此去性命交关，不能留下遗憾。罗治才、朱有芳、郭海、赵小黑、闵文中——你们几个先给我站出来。”

人群里走出五条高矮肥瘦不一的汉子。

李天雄道：“赵小黑，你走到前头来，给大家介绍介绍你家中的情况。”

那叫赵小黑的走出来了，是个黑面汉，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略瘦了些。

赵小黑东张西望了一阵，说道：“俺家中的事情，没甚么好说的。”

李天雄道：“你不说，我来替你说。我还记得，四年前我押镖去陕北，你投奔了我，当时你们那里正赶上饥荒，饿死了不少人，我到你家里去看过，你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有一个久卧病床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你自己对大家讲讲，我说得对不对？”

赵小黑大声道：“不错，是又如何？俺赵小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俺只认准一个理。就是至死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俺妻子祖籍就是江淮，俺想过了，跟随李爷去江淮打倭寇，俺家里的人是会赞成俺的，如果俺就这样回家去，俺家里的人是不能原谅俺的。”

李天雄道：“不行，我说过了，此去江淮凶险万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家里人谁来照顾？”赵小**：“俺已经把这些年走镖挣来的钱，全都寄回家里去了，俺誓死追随李爷去江淮，如若李爷现在不要俺去，俺回头也会跟上来，除非李爷将俺杀了。”

李天雄摇摇头，目光落到赵小黑身后那条长大汉子身上。那汉前踏一步，向李天雄拱了拱手，雷鸣般唱了个诺，李天雄道：“你是神箭部落的闵文中？”

那汉子道：“正是。”李天雄道：“你来对大家说说，你的情况。”

闵文中朗声说道：“不瞒诸位，我闵某是家中独子，今年二十四岁，尚未娶妻，父母健在，我是已故三爷铁打罗汉史大彪前年六月引进天涯镖局的。今天李爷若不让我去江淮，我就当众自杀。”李天雄诧异道：“为什么？”闵文中道：“我是神箭部落的一号弓箭手，同时还负责供应兄弟们的箭枝，如果我不能去江淮，那么，不止有我，就是所有神箭部落的兄弟，都没脸再见三爷，三爷九泉之下，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脓包。”

人群中有不少人出声附和，说话的不光是神箭部落的兄弟。

李天雄又问其他三个：“那么你们呢？”

一个精悍的矮个老头首先站出来，李天雄道：“罗治才，你年纪不小了吧！”

罗治才大声道：“总镖头，罗某今年不过五十八岁，吃得做得，还没活到一甲子呢！昔日赵国大将军廉颇年过八十，尚能上阵杀敌，罗治才这点年龄算个球！”

有人笑出声来。李天雄道：“你跟随我东奔西走有十四个年头了吧？天涯镖局一步步发展到今天，你的确立下汗马功劳。当初就是我们几个人在这块荒地上扯起了旗帜。我得承认，你是还能上阵杀敌，不过我想请你回头看一下，左起第三排第五位是谁。”

罗治才大喊道：“不用看，我知道那是我儿子罗小勇。所谓上阵不离父子兵，此去江淮，我得把他带上。就像赵小黑所说，李爷现在不要我们去，我们后面也要跟来。”

罗治才还没有把话说完，他的身旁已经转出一个光头大胖子来了。光头大胖子向全场拱一拱手，声若洪钟说道：“相信很多人都认识我，我就是胖和尚郭海，我和弟弟郭彪同在天涯镖局，母亲早死了，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罗治才说他上阵不离父子兵，那么我郭海就是打虎不离亲兄弟了。这次去江淮杀倭寇，总镖头不用二话，我兄弟两个都去定了。”

李天雄目光转到最后那个大汉身上，但见其人三旬开外，身长八寸，虎臂熊腰，一双鹰眼，两道浓眉，筋骨虬突，力量外露，很明显是个练家子。李天雄道：“朱有芳，你是我天涯镖局的镖师，你应该遵照我的话去做。领令吧！回家去照顾你那被狼吃掉一条腿的妻子，还有你那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儿、和你多病的老母亲！我想他们此时更需要你。”

朱有芳抱拳道：“总镖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错，我的妻子女儿和母亲是很需要我回去照顾，这不假。不过得等打完倭寇再说。兄弟们面对国恨家仇，尚能一马当先，难道总镖头要我朱有芳落人之后？这一次，总镖头的命令，有芳实在是不能遵从的了。总镖头也毋须再浪费力气去问别人，其实要去江淮打倭寇这个事情，昨晚兄弟们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往年过年，总镖头总会到聚义大厅来和兄弟们一块饮酒，可是昨晚你没来，二爷四爷五爷六爷都没有来，你们一整晚在义士堂陪江淮三蛟喝酒。实际上不难想象，江淮三蛟这个时候出现在天涯镖局，必定和倭寇入侵江淮之事有关系，兄弟们私底下都谈妥了，只要总镖头一句话，大伙誓死要报国恨家仇。后来马老头出来，叫兄弟们上帐房去领银子，那时大家心中都明白了，这趟镖，总镖头已经接下。我们这些人无不欣喜呀！总算有机会可以尽一个中国人的责任了。总镖头，你可莫忘了，在我们的镖队当中，至少有二十几个兄弟来自于江淮。总镖头不见大家伙儿全都披挂好了么！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大伙随时可以上路。”

李天雄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感动，而且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感动得有话都说不出。金蛟三蛟跪倒台上，早也泪流满面，龙必胜口口声声念道：“谢谢各位义士，谢谢各位英雄，谢谢你们，老夫代表江淮十一个市县三百六十一个村庄的百姓，谢谢你们了。”

天涯镖局的几位当家，一起向属下的兄弟们躬身行礼。

狄为等人心潮澎湃，眼中含着热泪。他们原先也想出来动员几句，现在看来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他们大家的心意是相通的，他们为有这么多的好兄弟而骄傲、而自豪。

训练场上，两百多个兄弟在一声接一声‘哐啷’、‘哐啷’、‘哐啷’的清脆的响声中，纷纷拔出兵器来，对苍天发过恶誓，然后向后转身，队伍开始行动了，一队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有序地踏上了征途。他们前进的方向：江淮。前去的目的：驱逐倭寇，报效国家。

第183章

正月初十，天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