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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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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知之能,虽然珂月双剑教人目所难测,但荆天明专注对将起来,驱避腾击之间竟宛然能将珂月来招看得一清二楚。

就看珂月手持双剑,黄衫翩飞,荆天明赤手空拳,从高伏低,二人犹似一双黄色彩蝶和一头斑斓白虎在滚滚白光海中相斗,转眼拆过四十余招。

至此,荆天明已是满身大汗淋漓,他虽已不存相让之念,却依旧是守多攻少。他自相救儒生的一场激战以来始终没能好好休息,加之先有盖聂之死,后与珂月重逢,这般接连的大悲大喜最耗元神,七天七夜未曾闭眼地奔将下来,精神体力皆已不济,方才自身回击的那一掌,更多少受了点儿内伤。那珂月宝剑是何神物?寻常人在珂月左使临渊剑法、右以长针击穴的这套双打之下早就没命。她平时行走江湖,单凭一套杳冥掌法便已绰绰有余,实是难得用剑,珂月黑剑更几乎从不出鞘,荆天明在手无寸铁又力竭神耗的状况下,居然还能挡过四十余招,已是千万难得。

这其中道理荆天明无意细说,珂月一时间也没能想到,她只道荆天明还在故意处处相让,益发怒火中烧,忍不住厉声叱道:“当真以为我不杀你吗?”剑锋斗转,狠下杀招,白剑骤如灵蛇奔窜般地左右急摆、自上而下,将荆天明周身笼罩。这招“不绝如缕”连绵不断,将击。刺、削、抹混合并用,敌人遇此厉害杀招已是避无可避,珂月宝剑的另一柄长针,却尚能在这密密实实的剑芒之中寻出缝隙,与剑招同出,径往荆天明右目戳去。

荆天明眼看来招如此狠辣,实难破解,他若是不重创珂月,自己势必非死即伤,登时不禁心中一凉:“阿月当真欲取我性命!”霎时间。只觉万念俱灰,索性立住了不在闪避,任由那剑雨长针临面而来,心中所执唯剩一念:“阿月、阿月,你若真要我以命相换,我岂有不给的?”谁知立了片刻,眼前那阵白花花的剑光却顿时消散。

荆天明凝目细瞧,之间黑白双剑的剑端皆停在他身前寸许。兀自微微轻颤。

珂月两手一上一下地紧紧握着珂月宝剑,狠狠瞪视着荆天明那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她心中万般念头交集奔窜,实在不比方才的剑招更有少缓,“他当真宁可不要命也不肯全力回击?他宁可以命相还也不愿伤我?他这是爱惜我?还是轻视我?他诚心如此,我原不原谅他?他负我如斯,我杀不杀他?”恍惚之间,脑海里响起八年前荆天明的喃喃话语:“我不杀阿月……我不杀阿月……”

这伫立虽然不过片刻,他二人却仿佛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无声的相互对视中,珂月终于力竭地松落了手中两把兵器,缓缓向后退出三步距离,她坐倒在地,曲膝将头埋如臂弯之中。

四下里一片寂然,珂月那纤细的双肩在阳光下轻轻颤抖了起来。

荆天明站在原地望着珂月,望着她不断颤抖的臂膀。方才那柄长剑没有刺到荆天明的身子,荆天明却觉得心口一阵针扎似的剧痛;方才那跟黑真没有戳入荆天明的眼睛,荆天明的两眼却不由得红了。这次荆天明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再出口,因为那三个字已然无法负担他的愧疚。

如此过了良久,珂月才好不容易自臂弯中抬起头来,她双颊上兀自挂着泪滴,仰望着荆天明,怔怔问道:“荆天明,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珂月的表情像是刚睡醒过来似的,迷迷糊糊,干干净净。

荆天明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又十分心疼,他柔声说道:“阿月,要踢要打要骂要揍,我随你整治绝无二话。反正在你原谅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是吗?”珂月点点头,呆呆想了一会儿,又继续把头卖回臂弯之中。不一会儿,珂月忽然扑哧一笑,抬起头来了,她脸上泪痕犹在,这会儿却咯咯咯笑得极为开心,拍拍手站了起来,执起地上两把长剑,黑剑收入白剑鞘,白剑以长布条密密包好。

荆天明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忍不住好奇问道:“阿月,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珂月瞧他一眼,收起了脸上笑容。恢复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对荆天明说道:“刚才那句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随我整治绝无二话。”

“那还有假?”

“好,那么走吧。”珂月说完随即动身往东北方走去。荆天明也不问她要去哪儿,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俩人走出没多久,珂月一个回身,将手上那把珂月剑甩向荆天明,命他拎着,径自迈步又行。荆天明一愣,惊讶问道:“阿月,你怎能随便将自己的兵器交与他人?”但随机转念想到,阿月既然将兵刃交到自己手上,便是要对自己说,她不会抛下自己轻易离开。

“这剑……”荆天明问道,“难道你平常并不随身携带?”

“麻烦死了,我懒得拿。”

“你懒得……”荆天明好生错愕,“如此宝剑,你不怕被人抢去了?”

珂月冷笑,道:“剑上铸了珂月二字,谁想替妖女使剑?帮我争名吗?要是你,你肯用吗?”

“一把铸有你名字的剑吗?”荆天明略略细想,不禁说道:“千肯万肯。”

“你变了。”珂月先是傻了一下,随机叱道:“这般油嘴滑舌!也不知是在哪儿学的?如此看来,你与那辛雁雁结伴同行,沿路上必是……”珂月明明说到一半,顿时没了声音,只是两眼维持淡漠的神色继续前行。荆天明吐了吐舌头,一句话也不敢接。

两人结伴前行,虽说不上是心旷神怡,但荆天明相信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性,定能取得珂月的原谅。随着路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荆天明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正在走回咸阳城的路上。“是了。她必定是担心她神都九宫的门人,所以要返回咸阳与他们相会。”荆天明虽与珂月分隔八年,却自信满满地相信他摸透了阿月的个性,他想:“其实阿月操太多心了,陆元鼎等人虽与她为难,却不会伤害那些孩子们。至于风旗门的人便有些靠不住,但只要雁儿在场,料她绝不会袖手旁观让人欺辱孩子的。”不知是不是跟在珂月后头,心中又想到辛雁雁的缘故,荆天明一阵放松,随即便感到困倦,但他还是打起精神跟在珂月后头行走。

珂月似乎对咸阳城中的道路十分熟悉,只见她目不斜视、脚下也无半点儿迟疑,只管快步向前。打从天下一统,秦始皇称帝后,便将全国富商全都迁来咸阳,这些多得都要漫出来的钱与人,使得咸阳城益发兴旺。走到一条热闹非凡、店铺林立的街道时,珂月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指着对街一栋楼房言道:“我们到了。这就是神都九宫在咸阳的落脚处。”

荆天明顺着珂月所指的方向瞧过去,却是一栋夹在药铺与酒楼之间,看来做工十分讲究的气派楼房。“这……这就是神都九宫在咸阳的落脚处?”荆天明有点儿傻眼。以至于将珂月刚刚讲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哇!你是怎么弄得?你接下神都九宫掌门也才几年时光。”看着那栋楼房,荆天明不可置信地说道:“这里简直比八卦门还要气派。”

“啰嗦完了没?”珂月冷冷说道:“这儿便是我神都九宫的落脚处。进去以前,我好心再问你一次,还要不要跟着我?若是不要,你现在便可以走了。但若你跟我进去屋中,到时反悔也由不得你。”

“我怎会反悔?”荆天明斩钉截铁地回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跟着你。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随便。”

“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勉强你。”珂月嘴角上扬,甩手便走。

“宫主回来了。”珂月刚刚走进门首,随即有两人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不同于那些彩色衣装的少年少女、男孩女孩,这两个汉子的衣衫皆是黑丝。两人虽正对珂月,眼里余光却直锁住荆天明瞧。一名汉子下意识地抽动右手袖角。

荆天明虽快步跟着珂月穿过回廊,却没有漏掉那汉子的动作。而且一眼便看穿那人想要遮掩住的东西——好多年未曾见过的鬼谷纹身图样。

“宫主回来了。”

“宫主。”

“宫主。”

荆天明跟着珂月又穿过三对黑衣汉子,这才来到屋子的后方。阳光炫惑人似得从天井洒下来,珂月进到这儿之后,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也随着阳光亮了起来。荆天明不露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屋后这儿似乎没有那些黑衣人驻守着。

“宫主回来了。”小孩声音此起彼落地叫着,跟着从墙角、屋内跑出来的自然是红儿、黄儿、绿儿、白儿,这些人都是熟面孔了,荆天明看着他们涌向珂月,又搂又抱又叫又闹地欢腾不已,不禁露出微笑,心想:“这哪像一门之主的样子?倒是像大姐姐回家了。”

“大家都没事吧?”珂月一把拎起紧紧抱住自己的绿儿问道。

“怎么可能会有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抢先答道。

荆天明在心中暗暗叫道不好。这声音的主人他已经八年未曾见过,而上一次见到她时,她正想杀了自己出气。

果然在笃笃的拐杖声中,一个皱干巴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丫头,你走得到干净啊?”姜婆婆扯开她老迈嘶哑的声音说道,“扔下一堆臭娃娃给我老婆子。这早晚才来问大家有事没事?可好心的很哪。”

“婆婆说的什么话。”珂月放下绿儿,又抱起白儿香了一个,边笑边道:“那日若不是已听得婆婆来了,我又怎会丢下他们单独离开?”

“好个臭丫头。”姜婆婆又抱怨道:“你这是明摆着要婆婆帮你收拾烂摊子嘛。你也不想象,婆婆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婆婆照看这些小毛头?他们啊一会儿这个肚子饿、一会儿那个要如厕,烦也要烦死人了!”

“是这样吗?”珂月伸手摸了摸红儿的头,又对黄儿浅浅一笑,“其实啊,嫌烦的话,婆婆你别管他们呀。反正他们都认得路,又不会丢了。”

“哼、哼。”姜婆婆似乎被这句话给堵住了,一时回不了口,只好赌气似得哼了几哼。

“好好好。”珂月笑道:“我知道您疼爱他们,别气别气。晚上我烧桌耗材给您赔罪。”

“这个自然。”姜婆婆听到有好菜可吃,眉眼这才舒开了些,但随即又没好气地抱怨道:“好端端的又带只猪回来做啥?”

“他才不是猪!他叫金元宝!”几个小鬼头异口同声说道。

“你才是猪!你们才是金元宝!”荆天明在心中对姜婆婆还有这几个小毛孩暗骂,脸上却堆起笑容打招呼道:“婆婆,好久不见了。还有你们这几个毛……小朋友……”珂月见荆天明脸上表情犹如吃了黄莲般苦,不禁想笑,但毕竟还是忍住了。

那姜婆婆见荆天明与自己说话,压根儿便不理睬,混当他死猪一头,只掉转身去问珂月道:“婆婆饿啦。要下厨的话,快点儿。”

“嗯。”珂月放下怀中抱着的白儿,又吩咐绿儿道:“去多弄点儿清水来,我来煮点儿白菜给你们打打牙祭。”

那些少年少女、男童女童,听了珂月这话都开心起来。“太好了!好几个月没吃过宫主煮的菜了。”红儿自告奋勇道:“我这就去叫门口那几只大黑熊们去挑水回来。”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去了。其余的门人与董婆婆则跟在珂月身后往厨房里挤。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大厅,如今只剩下荆天明一人。荆天明瞧着厅内摆设,这些成对成套的大木桌、青铜炉,俞看便俞是疑惑。“阿月便再怎么有办法,也无法在短短数年内,使神都九宫发展到这个地步。”荆天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大木桌上,暗自推敲道:“方才门口那些黑衣人,分明是鬼谷的人。但鬼谷的人又怎么会在神都九宫?又怎么会对这些少年少女们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呢?莫非传言果然是真,鬼谷与乌断早有合作?奇怪,真是奇怪。不过那个红儿却叫鬼谷那几个黑衣汉子大黑熊,倒是形容的很贴切。哈哈哈哈。”

不多时,厨房便传来阵阵食物香气。“嗯、嗯,好香!这是什么味道?香得有点儿古怪……阿月她……”荆天明想起多年前的往事,猛然站了起来,“唉啊,不好!”

荆天明这辈子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好多好多年以前,阿月为了自己跑去下厨烹调出来的哪些“菜肴”,还有那时卫庄突然在暗夜来访,阿月为了招待卫庄去泡出来的那杯“茶”。那些“菜”与“茶”的味道,说实在的,即使不是荆天明,随便一人只要尝过或喝过,恐怕就永生都不会忘记那种“味道”。

“不不不,我不能溜走。”荆天明拍了拍肚子,暗叹道:“幸亏已经有七八天的工夫都没顾得上好好吃顿饭了,应该吃得下去才是。肚子啊肚子,你就再忍忍、再忍忍。”

荆天明将心一横。又坐了下来,只等着厨房出菜。果然,没多久工夫,神都九宫的八小童就纷纷端着大海碗、大菜盘,一个又一个地冒了出来。八小童都上都冒着汗,还有几个脸上沾了黑炭,但人人都是眉开眼笑。

四个少年、四个少女、四个男童、四个女童,总计十六个神都九宫的门人,加上董婆婆与珂月,再算上一个荆天明,共有一十九个人围坐在四张大木桌旁。三十八张眼睛紧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十二个海碗、八枚大碟。

每张桌上都放着珂月刚刚才做好的菜肴。大碟里头盛的是五香鸡肝酥、酸枣酿藕,海碗里装的是陈皮砂仁老鸭、牡丹花粳米甜粥、糯米鲶鱼汤。每样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荆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鼻子。他明明记得阿月的厨艺只能用惨不忍睹时,哪些墨家底子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哇!好香啊!”荆天明抽动鼻子,由衷赞道,“阿月,你好棒啊!”

荆天明不知道的是,珂月厨艺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进步,都是因为盖兰的缘故。珂月无法忘记,当年在桂陵城中,盖兰曾那么努力地想要教会自己下厨做饭。这八年来,只要有空,珂月便下厨做菜。只要呆在厨房里、炉灶边,仿佛便可以感觉到盖兰依旧在她的身边。

那八小童抓着筷子恨不得立刻开动。荆天明也馋涎欲滴,自是毫不客气,一筷子便夹起一块黄褐色的老鸭皮。鸭皮尚未送到嘴边,便听得珂月宫主开口说道:“且慢动筷!想来大家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邀请荆天明荆大侠来我们神都九宫当座上宾呢?”

荆天明放下鸭皮,转头望向珂月,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咳。”荆天明轻轻假咳嗽一声,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荆大侠他懂得一门绝世武功。这种武功哪。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会。”

“绝世武功?”绿儿问道。

“会很稀奇吗?如果不是很稀奇的话,我想先吃了鸭子再说。”红儿说道。

“不不不。”珂月阻止了红儿,并用手示意大家全都放下筷子,“这是一门很难得一见的神功,而且啊,荆大侠非常的好心,他已经答应了我,要在大伙儿用餐前表演这门绝世神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有吗?”荆天明狐疑地望向珂月,“我会绝世神功?”

“你有。”珂月向荆天明点点头,又转去向众门人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之前荆大侠不是有用过一个化名吗?”

“我知道、我知道。”黄儿喊道:“他骗我们说他不叫荆天明,叫做金元宝。”

“对”珂月赞赏似地叹道:“其实啊,他没有骗你们。”

“是吗?”荆天明闻言瞪大了眼睛,“我没有骗人?”

“对,你没有。”珂月顺口又道:“那是因为啊,荆大侠他会的那门绝世神功,就叫做元宝功。所以江湖上有人不叫他荆天明,而叫他金元宝。”

“是这样的吗?”荆天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有这个别号叫做金元宝?”

“没错!”珂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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