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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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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天明本想说:“你家老爷要是起得来,还用得着来看病吗?”但是看见刘毕与刘氏两人已羞得无地自容,也就不愿说出来。

端木蓉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二姨太,瞪了四人一眼,这才去瞧那刘员外,他呼吸气短而急,脸红体白,心下已明白了一大半。端木蓉向刘毕问道:“这病人是你爹?”刘毕点点头。又问:“你娘是哪一个?”刘毕牵起一直静默在旁的刘氏。

“喔,那就好。”端木蓉看着刘氏问道:“你是原配?”刘氏惭愧地低下头,轻轻答了声:“是。”

端木蓉说:“那把原来医生开的药方,拿给我看。”刘氏递上药单,端木蓉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那好,就照这药方再煎一剂试试,不过,这里头一两人参得先烧成灰再去煮。”

刘氏一惊,说道:“这人参锻成灰之后,不久废了吗?”

端木蓉不耐烦地说:“就这个方子,你爱治不治。”刘氏虽然怀疑,还是立刻吩咐家仆出去照方抓药,想那刘家乃是淮阴城中首富,忙乱一阵后便在琴韵别院门口造炉煎药起来,待得三碗煎做一碗,便有家仆恭恭敬敬地端进屋来。

刘氏正要将汤药喂刘员外喝下,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身材最为娇小的五姨太,推了二姨太、踢了三姨太、踩了四姨太,其间不能容发,从刘氏手上抢过药碗,倒在刘员外口中,这一下可差点没把刘员外呛死。

要喝完没多久,在众人注视之下,刘员外打了几个嗝、放了几个响屁,竟然能够自己坐正起来,二、三、四、五姨太自是把握机会滔滔不绝地对着刘员外灌下不知多少迷汤,仿佛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的是自己,并非刘氏。荆天明瞄了刘氏一眼,颇为她觉得不平、暗暗想到:“将来若有一日,我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子,娶她之后决不再娶。”

端木蓉正色向刘员外说:“你这病呀,说轻不轻,说重也能要了你命。刚刚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若是还想活命,就得听我话。”

刘员外忙说:“一切都听姑娘吩咐。”

“那好。”端木蓉瞧了刘氏一眼,又道,“你这病就是吵出来的。你若是不信,我试给你看。”说着便在二、三、四、五姨太每人身上均是一拍,登时点了四人哑穴,让她们有口难言。端木蓉又道:“刘员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通体舒畅,心旷神怡呀?”

这刘员外打从娶了这四个姨太进门之后,哪里享受过片刻宁静,这时若要他不感觉心旷神怡倒也真难。刘员外赞道:“姑娘果真是神医,我确是感到十分受用。”

“那就好。”端木蓉吩咐道:“你回家之后,仍用我方才开出的药房子,直到呼吸顺畅之后,便可停药。不过你得切记,从今而后,你这四位夫人每人每天只能够跟你说一句话,要是说多了,哪天你性命有碍,别怪我不曾提醒。”

端木蓉眼见刘氏向自己投来感激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便伸手解开四女哑穴。四女同时就想开口说话,又纷纷想到,自己从此一天仅仅能说一句话,那是该说“老爷,奴家要银子”好呢,还是该说“老爷,为奴家做主”才好?四人脸上阴晴不定,各怀鬼胎,倒是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自己可别比其他姨太先开口的上策。

刘毕眼见这二、三、四、五娘顿时变成了张口金鱼,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荆天明也哈哈大笑起来。

荆天明送走众人,佩服地道:“端木姑姑,你这方子真是太神了。人参烧成灰居然还有用,你又怎么知道刘员外这病是被吵出来的?”

“哪有什么神?”端木蓉得意回道:“刘员外原本没什么病,只不过人富贵,吃得太多偶感不适,却为庸医所误,看那张药方施之以七年之艾,使其胸膈居中不下,必致呼吸浅短,再一日三顿投以老山人参,无异于负薪救火,越治越死。我要他把老山参烧去,毒药便成良方。”

荆天明问道:“既是如此,不用人参岂不是好?干嘛要他烧去,白白浪费那一两人参。”

端木蓉说:“你不知这等大户人家,轻医薄幸,若是用的药贱了,他们如何肯信?人参今日不服,明日又会再炖,若将其火锻成灰,他们将信将疑却能谨遵医嘱,这便是治病容易治心难呀。”荆天明对人情世事本不清楚,今日见那二、三、四、五姨太搬弄是非,再经端木蓉如此一说,便觉自己顿时长大不少。

“那姑姑又如何知道,刘员外这病是吵出来的?”荆天明又问。

“病哪有吵出来的?”端木蓉咯咯笑道,“只不过因为那四个女人太吵,惹我心烦,这才顺便治治她们罢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来到荆天明家厨房,端木蓉顿时忘了身边还有荆天明盖聂,直扑五屉松针小笼包与一大锅酸辣汤而去,待到所有食物全部给风卷鲸吞下肚之后,这才满意的用香巾擦了擦嘴。

“好吃吗?”盖聂问道。

端木蓉瞥过脸,正对盖聂笑出一个充满幸福的美丽笑容,秀雅地道:“好吃。”盖聂心中一跳,看到这女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痴痴望着自己,不禁想到:“这姑娘怎地吃完了还不肯走?”

端木蓉这一坐便在厨房内坐到包子铺打烊都不肯离去,盖兰、盖聂、荆天明三人面面相觑,但无论如何晚饭总是要吃,盖兰只好挽起衣袖准备做饭,端木蓉表情登时一变,沮丧万分盯着盖聂问道:“晚饭不是你做呀?”

盖聂心想你这姑娘未免不通人事,所谓君子远庖厨,我盖聂要不是为了救人,其肯轻易下厨?但又不愿实说,只淡淡答道:“平日三餐都是我兰儿下厨操持。”

“啊?”端木蓉惊喊,“你是说,我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盖聂看着这秀美姑娘脸上馋相,忽然灵机一动,要是能借此机会。将此女导上正途,也是好事一件,便说道:“姑娘很喜欢我做的菜?”

“唉,我真是太喜欢了。”端木蓉答道。

“那么我看这样吧,”盖聂续道,“若是姑娘肯悬壶济世,在下日日做菜给姑娘品尝如何?”端木蓉刹时心中天人交战,自己最讨厌的事与自己最爱的事,到底该选哪一边才好?

盖聂见端木蓉脸上阴晴不定,笑了一笑,摆摆手示意盖兰让开,自己开始动手切菜调理起来,没过多久,一盘又一盘香喷喷的菜肴摆满桌面,端木蓉再也无法忍耐,径从衣袖中抽出一对半尺来长的铁筷子,毅然决然说道:“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姑娘我认栽了。”

过不了几日,只见淮阴城中居民争相走告,均说琴韵别院之中有一绝世美女医术惊人,鬼屋之说不攻自破,自此神医端木蓉来者不拒,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淮阴近城郊野,山坡下树阴深处,阿月正坐着与荆天明、刘毕、项羽三人聊着天。

虽说今年阿月与项羽皆是十三岁,但项羽身形挺拔、服饰精美,处处透着贵气,阿月身上却穿着一袭伏念丢弃的旧棉布袍子,阿月虽用腰带打上好几个折,看起来还是松垮垮的,益发衬得阿月矮小,每次他兴高采烈地讲起话,那两只袖子就好像两把大团扇在扇着风。

两年多前,项羽就决定再也不去学堂听人唠叨了,无论刘毕怎么劝,项羽都说:“唉,这读书写字的事,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不就够了吗?”他现在唯一感到有趣的,便是跟武师们学武。今天项羽就约三人出来看看自己最新得的宝刀。

“项小鸟,你快把刀拿出来给我们看呀。”阿月催道,刘毕也应声附和。项羽故作神秘地三推四拖,才肯解开包袱,拿出一把看起来非常朴素的刀来。

阿月大笑道:“这种玩意儿你也敢拿出来献宝?”荆天明却拿起刀来,上下翻看,在阳光下,刀面上隐约浮起远山白云层层纹路。

这刀后来随着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后失落,直至东汉末年董卓年少时于乡野耕作,复又再出,董卓持刀,以视蔡邕,削金断玉,蔡邕为之命名为“项羽刀”。

荆天明拔下头发往刀刃上轻轻一吹,发丝立断,忍不住赞道:“这把刀真好。阿月,你输啦,我的青霜剑比它不上。”

“你胡说八道!”阿月辩道,“我不信,拿来给我再鉴定鉴定。”项羽、荆天明将那柄刀将那柄刀试了又试,但阿月就是不服气,硬要说是青霜剑好。几年下来,项羽已熟知阿月的脾气,也不跟他争,四人谈谈笑笑,慢慢走回阿月所住的破庙。

好不容易走到破庙,阿月口中还在说:“嘿!要我说这刀还没有荆天明家的包子好,上次我去,大叔把冷包子油煎,洒上芝麻,真香。”阿月正与三人闲聊,忽听得一个喑哑声音怒道:“混小子,你说什么?”

荆天明等人闻声望去之间离破庙不远处,树林边上并肩站着两个男子,另有一女站在两人身后,刚刚说话的男子四方脸大耳朵,穿着打扮好似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可他脸上肌肉面容恐怖,跟他的打扮一丁点儿都不相配。

阿月见这人面目凶狠原本有些胆怯,但仗着荆天明和项羽皆在身旁,便又放胆回道:“我说冷包子油煎,洒上芝麻,香得很,关你屁事?”

“奶奶个熊。”另一名男子则长得尖嘴猴腮,眼睛小,说话声音也细,明明满嘴脏话却扮作书生摸样,他说,“大哥,还跟这些小子说个屁,宰了他们就是。”

荆天明四人一愣,怎么这两个素未谋面的汉子,一上来就要杀人?项羽本就心高气傲,哪能忍耐?说道:“你们是谁?嘴巴放干净些,要杀我?你们也配?”说着便拔刀在手,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那大哥咦了一声,说道:“这小娃娃的刀倒好。”二弟忙说:“对对,咱们先宰了这些小子,再拿刀去换酒喝。”说罢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喝到陈年好酒似的。

那大哥叱道:“放你娘个狗臭屁,昨天抢那出殡的棺材本,你就把钱都给喝光了。”荆天明一凛,心想原来这两人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没想到那大哥口气一转痛切说道:“要都照你这样,咱们三妹妹要买的珠花,啥时才能买到?”

一提到三妹,另外那汉子的态度就软了下来,说道:“都怪我嘴馋,把钱都喝光了,不然买朵珠花给三妹妹戴起,都还不好看到天上去。”那大哥说:“可不是,我就从没见过有谁比三妹更漂亮。”一手指着阿月又道:“这小子居然敢笑话三妹,咱们宰了他。”

“没错,顺便把其他三个小子也都宰了。”那二哥附和道。

阿月怒道:“我什么时候笑过你们妹妹?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一个姑娘长得漂亮,又怎么会有人笑她?”

“好小子,”站在两个大汉身后的女子突然出言,喜上眉梢地往前走上一步,对阿月娇笑道,“你倒说说,姑娘我有多漂亮。”

这姑娘这么一走出来,荆天明四人都呆了,只见着女子长得奇丑无比,年纪也不小了,偏偏一举一动还仿效扭扭捏捏的年轻女子,实是东施效颦,尤其一张大黑脸上布满麻点,更显丑陋。

阿月一瞧这女子扭捏作态,立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三人立时异口同声恶狠狠地问阿月。

阿月拍手笑道:“我笑包子铺的芝麻怎么都不见了?原来都跑到她脸上去了,这么一个臭麻花还爱漂亮!”话没说完,那麻脸姑娘已从腰间刷地抽出两把板斧便往阿月头上砍去。

项羽连忙挥刀挡格,就听当的一声,麻脸姑娘右手板斧竟然被刀削作两截,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两个汉子也是左右开弓,各执板斧砍到,这一下竟有五把板斧同时往项羽身上招呼。

这黑白花兄妹三人原是魏国奴隶,主人苛刻寡恩,对三人仅以犬名唤之,大哥便叫大黑、其弟称之二白,其妹唤作三花。

秦王政二十二年秦将王贲引黄河、大沟水灌大梁,大梁城坏,俘虏魏王假,魏国终至灭亡,黑白花三兄妹受主凌虐已久,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将主人全家砍成肉泥。

但三人奴性深厚,主人死后顿失所依,黑白花三兄妹获得自由后反倒手足无措,后来巧遇鲍野,鲍野见此三人身负武艺却头脑简单,便赏以重金,又偶以言语称赞,骗得这三人甘心转投鲍野为奴,大黑觉得旧主威风凛凛,二白则羡慕书生文雅,三花则久想过过当美人的瘾,三人得了鲍野赏赐便各自打扮成员外、书生、美女的模样,但衣服易换气质难改,搞成现在这不伦不类的德性。

鲍野为置盖聂一行人于死地,除了广邀天下好手之外,也派出黑白花三兄妹来到楚国地界。但这天并非三人发现了荆天明下落,而是三花最忌有人在自己面前提到一个“麻”字,无论说的是麻绳、芝麻,还是麻烦,只要带一个“麻”字,这兄妹三人往往一拥而上,将说话之人砍成肉酱。

这时黑白花兄妹三人五把板斧,齐向项羽砍去、即便手中宝刀锋利、也无法同时挡格五个不同方位的攻击,项羽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突然当当当地五声齐响,却是荆天明抽出青霜剑挡住了黑白花三兄妹的攻击,项羽既觉死里逃生又感懊恼,心想:“原来荆天明武功这么好,那我这两年学武,到底在学什么?”黑白花三兄妹也是一惊,这少年竟能挡住他们一轮攻击。

荆天明手中捏着剑诀,指指阿月问道:“我朋友不过开句玩笑,你们何以下此毒手?”刘毕忙推了阿月一把:“对对,阿月,你快道歉呀。”

“道你妈个头!”阿月站在荆天明身后喊道,“她脸上长麻子,我叫她麻花,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阿月本来怕得要死,如今看荆天明既然挡得住,哪还有什么客气的?

三人听了这话,疯了似的使开手中板斧,誓要杀了阿月而后快。荆天明与项羽两人对望一眼,两人一刀一剑便上前对战,刘毕拉过阿月,躲在树后观战。项羽仗着手中宝刀厉害,使出浑身解数,加上二白不愿自己手中板斧碰到他刀,项羽这才连使三十多招没被砍伤。

另一边,荆天明一人应付大黑、三花两人,使出圈字诀在上下左右四方划出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剑圈,大黑三花一时也奈何他不得,但这两人性格诡谲,越挫越勇,两人合使一招“劈柴挑粪”,硬是冲进剑圈之中,三花左手单斧向荆天明右腰劈去,大黑却晃动手中双斧,像两只粪桶分袭荆天明左右太阳穴。

荆天明没有临阵对战的经验,加之他自认并未从盖聂处学过任何剑招,情急之下,便使出那日与盖聂练剑时的“弓步向前”来。

他左脚微抬,稳稳一个弓步踏出,剑身向右挽个剑花挡住三花来斧,再在两臂上部各旋出一个剑圈,没有想到轻轻巧巧地便架开大黑双斧,再在两臂上部各旋出一个剑圈,没想到轻轻巧巧地便架开大黑双斧。这招在荆天明心中虽叫做“弓步向前”,看在大黑眼里却是一招不折不扣的“青龙出水”。

原来盖聂恩师—闵于天,少年时精于剑术,以五湖四海为师,二十余年自创“百步飞剑”。从“太仓一栗”起始至“拂袖而归”总计八式,后来传给盖聂、卫庄两人,剑招灵动复含诸多变化,既能执剑在手,亦可倚链脱放于空,攻敌之不备。

但他晚年自归于林,视为爱子的卫庄又不告而别,闵于天嗟吁人之于世实如蜉蝣微尘,静胜于动,不变胜有变、无招胜有招,愧于年少自负竟敢自创剑法,便废去了原来八式百步飞剑,将剑法要义融汇成“一以贯之”、“一了百了”两式,统含剑术二十六种基本用法,八式百步飞剑重在剑招精奇,二式百步飞剑则根于剑义本质。

闵于天享寿七十又二,直至驾鹤,盖聂都随侍在旁,他临死之前体悟了生死之理,豁然开朗、又达到另一番新境界,便睁眼对盖聂口述了第三式“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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