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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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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乐山越觉得不是寻常人的举动,便也不再摇他了。打算等到天明了,再和他谈话。不料自己再睡了一觉醒来,已不见那人的踪迹了!忙起来检点门窗,仍旧一些儿不曾启动!不觉连连跺脚道:“可惜,可惜!有这般异人同睡一夜,竟一无所获的放他走了!”独自叹惜了一会,地无计可寻,闷闷的过了一日,以为再没有这麽好的机会了!第二夜才要人睡,即觉得床帐微微的一动。

向乐山惊得睁眼一看。昨夜同睡的那人又睡在脚头打呼了!也不知道从何时睡下来的?

这番那肯怠慢!翻身跳了起来,顾不得那人生气,连推带摇的说道:“你是那里来的?也不问这房里的主人是谁,就敢睡一夜,又睡一夜!”

那人慢腾腾的生了起来,迷离??两眼,望了向乐山一望,笑道:“你若是这房里的主人,我也应该对你讲一个礼节!一般的偷住人家的房间,管甚麽睡一夜两夜?”

向乐山见那人是一个游力道士的装束;颔下一部花白胡须,年龄约在五十岁以上;说话声音宏爽,满脸带??笑容。遂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但也应份个先来後到;不过我此时也不问这些了。道人适从何来?怎麽来去全无声息?”

道人哈哈笑道:“你都不用问我!今夜月色大佳,我的瞌睡,既被你闹醒,且带你去云麓宫玩玩!”向乐山道:“月色虽好,但此时已过了半夜,等我们走上云麓宫时,月已衔山了,还有甚麽可以玩赏咧?”

道人又是一个哈哈道:“没有月就赏日,又有何不可?人家说读书人固执不通!丙然,果然!”

向乐山从来不曾被人骂过固执,??得也笑道:“既如此,就走罢!”说??,待伸手开门。

道人一手换了向乐山的手道:“但闭上眼,不要害怕!”向乐山知道道人非凡二即依吉将双目紧闭,只觉得两脚一软,身体就飘飘的往上升腾;心里还害怕头顶茗夭花板,谁知竟是一无阻挡二正在诧异,两脚忽踏了实地。道人更高声打??哈哈道:“你看,这是甚麽所在?”

向乐山将两眼一开,只见一座巍峨的云麓宫,被清明的月色笼罩箸,彷佛如水晶爆殿一般。

低头看湘河里的水,光明澄澈,映??皎洁月光,曲曲弯弯,宛如一条白银带。台头远望长沙城,但见万家烟雾,沈寂无声,几点零落断续的渔火和寒星杂乱,辨不分明。

不觉失声叫道:“妙啊!像这般的夜景,人生能得几回领略!”

他口里一面叫吵,心里一面转念道:“这道人若不是神仙,同能有此道?冲我数年在外寻师,於今得遇这样的人物,页算是叁生有幸了!岂可错过?”随即双膝往地下一跪,朝??道人叩头道:“师傅两夜来和弟子同睡,必是怜念弟子兄仇末报,特来指引弟子一条道路的;弟于只要报了先兄的仇恨,此後有生之年,愿终身侍奉师傅!”说罢,想起自己哥子遇难之惨。又放声痛哭,连连叩头不止。

道人扶起向乐山说道:“容易,容易!自有你报仇雪恨的一日!”向乐山听说容易,才转悲为喜,立起身问道:“弟子的仇人在那里?求师傅指示!”道人摇头道:“等歇再说罢!”

向乐山料想拜了有这般道术的师傅,兄仇是不愁不能报的了!心里头顿时高兴起来。见湘河里的水,光平如镜。他自从行刺岳川知府不??之後,恨自己不会投石于,时常练习打石子,它的石子打的最远,又有准头。这时心里一高兴,就从地下拾起一个石子来,望江心中打去。

在岳麓山顶上望湘河,觉得就在眼底,其实距雏有二十来里。任凭向乐山如何会打石子,那里能打到二十来里远呢?自然石子打去,江心中毫无动静,落在半山中草地上,连一些声息也没有!道人在旁看了,反操??手大笑。

笑得向乐山红了睑,对道人说道:“从此地到江心有二十里,师傅能打得到江心麽?”

道人笑道:“打到江心算甚麽?我还要打破这个月光呢!你瞧??罢!”随手拾了一个碗大的石头,对准江心抛去。

那石头破空的声音,比响箭还大;按??就是那镜面也似的江水,正在月影当中,忽起了一个盘篮大的溅花,一刹时牵动了满江的波纹;好一会,那噗通的声浪,才隐隐的传入耳鼓来;月影在水中,只是摇摇不定。

这时向乐山心里又惊又喜的情状,页是形容不出!连忙向道人说道:“师傅务必将这本领,传给弟子!弟子将来与仇人相遇的时候,有了这种本领,那怕相隔二十里,只要看得见,便不愁他跑得了!岂不痛快吗?”道人点头笑道:“容易,容易!你此时腹中,有些肌饿了麽?”

向乐山正苦饥饿,便答道:“饥是饥了;但如此夜深,有甚方法弄得箸吃的呢?”

道人照来时的模样,一手换了向乐山的手,喝声闭目。

这番又觉与刚??来时的情形不同:来时是步步往上腾高,耳中并不听得甚麽声息:这番虽一般的两脚一软,身体凌空,但耳中听得呼呼的风响,身体却一步一步的往下降。两脚末踏实地之先,耳里已听得有更锣之声,随即??地,睁眼一看,只喜得向乐山跳起来了不知二人飞到了甚麽所在?且待下回再说。

第十七回 指迷路大吃八角亭 拜师坟痛哭万载县

话说向乐山脚踏实地後,睁眼一看,认得是长沙城里的八角亭。两边所有的铺户,都关门深入睡乡了;除大家门口悬了几盏檐灯外,没有一些儿灯火。道人向前走着道:“跟随我来!”向乐山跟着走了一箭之地,道人停步指着一家小铺户,说道:“你看这家准备了点心,等你我去吃!”向乐山看里面尚有灯火,门也是虚掩着;是心里不相信会真个准备了点心在那里等,不敢过去推门。

道人笑推向乐山道:“怕甚麽,如何不推门进去呢?”向乐山得上前把门一推。

原来是一家小小的点心子,房中悬了一盏满堂红的油灯。灶上蒸笼,蒸得热气腾腾的;一个腰系围裙的小夥计,靠墙壁坐着打盹;几张破旧的小方桌,也靠墙壁放着。房中没第二个人。

道人走过去,将那小夥计的肩膊一推道:“快把蒸好了的点心拿过来!”那小夥计被推惊醒起来,揉了揉眼睛,望了道人一望,也不说甚麽,好像是约会了的;走到灶跟前,从锅里将蒸笼端起来,拿了一个大磁盘,检了一盘热烘烘的鳗头,搁在桌上。

道人先就上首坐下来,指着鳗头对向乐山道:“你尽量吃罢,蒸笼里还有的是呢!”向乐山不知师傅是甚麽神通,这时候真个有人准备了点心在这里等。腹中既是饥饿了,也就不客气,拿起来就吃。向乐山的食量本大,片刻如风卷残云,一顿把大盘鳗头吃了。

道人问:“再能吃得下麽?”向乐山吃了这一大盘鳗头,已是很饱;回说:“不能吃了。”

道人叫小夥计过来,说道:“下的馒头,都给你去吃;你领我们上楼去睡罢。”小夥计应着是,点了一个纸搓,在前扬着引道。

道人挽着向乐山,跟在後面。一把小扶梯,搭在一个灰尘积满了的楼口;小夥计一面向後扬燃纸搓,一面用左手扶着梯于上去。

道人复推着向乐山道:“你先上去,我出外小解了就来。”向乐山更是莫名其妙,怎麽忽然跑到这里来睡呢?这里分明是一个小小的点心店于,又不是饭店,怎麽能留客人歇宿咧?这不是奇怪吗?心里旋揣想着,旋举步跟着爬上扶梯。

小夥计吹燃了手中纸搓,就壁间一碗油灯点着,拨了拨灯芯,自反身下楼去了。

向乐山看这楼上,无一处不是灰尘堆积。两条单凳,搁着几条木板,架成一个仅被睡一人的床;也悬挂着一条乌陶陶的破夏布帐子。楼上并没有可坐的椅凳,床档上放着一个极大极粗劣的木树。橱门已破烂了一扇,没了斗笋,不能安上去;就一头搁在楼板上,一头靠着木树,把橱遮掩了,不知橱里有甚麽东西没有?

他才吃了那一大盘馒头,不想便睡;又见师傅小解去了,不曾上来,也得等等。闲着无事,就轻轻将这扇破了的橱门搬开来,靠壁放了;看那橱里,竟是塞满了一栏的旧书。心里更觉诧异:怎的这样点心店里,却有这麽一大橱的书籍?随手拿起一本来,就油灯下,拍去了灰尘一看。这也应着小说上的套话,所谓:不看犹可!这一看,惊得两手抖个不住!

原来这本书面上,明明盖着一颗乐知山房藏书的图章。他急忙换一本看,也是一样。连看了几本,知道用不着再看了。禁不住两眼的痛泪,纷纷掉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打算等师傅上来,定计捉拿凶手。但是等了好一会,那有师傅上来?心里才恍然悟道:“原来是他老人家,指引我到这里拿凶手的!不待说,凶手必就是这店里的主人!好在那林桂馥的模样,见了面,大约还可认识!事不宜迟!趁他们这时睡着了,拿了困绑起来,等天明送到长沙县去!”

想罢,向乐山转身走到楼口,恐怕扶梯响动,惊了凶手;就楼口往下一跃,赛过秋风飘落叶,着地全无声息。

寻那小夥计,已不在这房里了。那盏满堂红,原有四个灯头;此时已吹熄了叁个。向乐山搬了张椅子垫脚,将灯取了下来,端着照进左边一间房里。

向乐山从那回遇难之後,即花童价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连柄才得九寸叁分长,拇指粗细的铁钉,要将匕首轻轻一按,登时两段;并且截下去,没有声响。终日带在身边,不曾片刻离过。此时从腰间抽了出来,去了皮鞘。看那房里,也是开了一张单凳架的床,挂着蓝布帐子;帐门放下了。地下有两双破鞋。

向乐山放下那灯,撩开帐门看了一看,一头睡着一个男子;认得睡在外边的这个,就是那小夥计;里面的像是很有些年纪,不是林桂馥的模样,也不像那条船上的船夥。但也不管他是谁,且困绑起来再说。是身边没有绳索,一时却怔住了!举眼向房中四处一望,见房角上放着一个吊桶;桶口盘了一大卷棕索。

原来这时长沙城里的居民,饮的是河水;每条街上,或是巷子里面,都有吊井;镑家自备吊桶,打水就带去,打完了。又带回来;所以这房角上,放着这个吊桶。向乐山立时将桶索解下来,本想就这麽将二人困绑做一块。因见这两人,是两个笨货,被人困醒了,必然闭着眼乱喊;就拿匕首去吓他们,他们闭着眼,也不看见:不如将他们推醒,再拿刀吓他;他知道怕死,就不敢声张了。

丙然把二人喊醒明白了,拿匕首往他脸上一亮,低声喝道:“敢做声就是一刀!”二人即吓得筛缕一般的抖,连哼也不敢哼一声!颠倒着困绑起来。割了两片帐门市,揉成两个麻核桃;塞了一个在那年老的口里。

向乐山留着这个小夥计,问道:“你这里的老板,姓甚麽名字?是那里人?快说出来,一些儿不干你事!”

小夥计战战兢兢的答道:“我我我这里的老板姓张,没没没有名字,就是这城里的人。”

向乐山知道就是这条船上的船夥张胡子。按着问道:“他睡在那间房里:“小夥计道:

“他和老板娘同睡。”向乐山气得在小夥计身上踢了一下,骂道:“我问你是他睡在那间房里?管他和谁同睡!”

小夥计痛得弹了弹,说道:“老板娘就睡在这间房的後面房里。”

向乐山忙看这房的木板壁上,有一个单扇的门;随将手中的麻核桃,塞入小夥计口中;走到那房门口,试推了一下,推不开!拿匕首截断了一门边斗笋,哑的一声开了。

这时的天色已亮,房中看得分明。张胡子已醒来,先听得隔房说话,以为是小夥计和烧饭的起来了;及听得房门响声又不寻常。他是个犯罪心虚的人,那有不惊慌的!一翻身爬了起来,大声问道:“谁呢?”

向乐山一纵步,已到了床跟前;随口应道:“是我!”张胡子把帐门一撩,伸出那个癞痢头来。

向乐山是何等的眼明手快?一见那癞痢头,就看出是那个船夥。

那船夥却也看出是向乐山了,苦於帐後没有可逃的路,只能挺身出来,打算和向乐山拚命打。他还不曾知道那夜前条船上劫抢的情形,一向总以为是一般得手後,远走高飞了。这时见了向乐山,心里虽然疑惑,是还没想到向乐山有多大的本领。又欺向乐山一个人,手中仅拿着几寸长的兵器,所以并不惧怯!他也略懂得几手拳脚,握着拳头,向向乐山扑来。

向乐山到了这时,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胡子这点儿拳脚,那有他施展的分儿?

一辫尾扫过去,就把他拖翻在地;用脚踏住了胸脯,回头见帐勾上挂着一条丝腰带,顺手取下来,困了张胡子的手脚。

张胡子的老婆,是新讨来的;不知就里,道是强盗来劫抢,躲在被窝里,张开喉咙,大喊救命。向乐山因他是妇女,又睡在被里,不肯动手去困她,也不阻止她喊叫;自将张胡子提到外面。

忽听得大门外,有人门,并高声问里面甚麽事。向乐山跑到大门跟前,开了大门,见门外立着几个做生意的人;打量了向乐山两眼,正要开口问话,向乐山已对他们卑了拱手道:

“请诸位街邻进来,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奉告!”

那几个街邻,见向乐山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又听了喊救命的声音,都以为必出了杀人的案子,一个个吓得不敢进来!立在後面些儿的,一低头就溜跑了;立在前面的几个,回头见同来的溜了地想溜开!

向乐山笑道:“我又不是强盗,又不是凶犯,好好的请诸位进来谈话。这也怕甚麽呢?

但请放心,决不是连累诸位的事!”几个街邻听得这麽说,才放大了胆量,跟箸向乐山进房。见张胡子被困在地;左边房里,又颠倒困着两个夥计。一个个望着向乐山发怔。

向乐山收了匕首,从容对街邻述了一遍叁年前兄弟遇难,及自己出门寻仇的情形,接着说道:“今日才捉箸了这个张胡子,所以惊动了诸位街邻。”

那些街邻听了向乐山的话,没一个不佩服向乐山是个豪杰,也没一个不骂张胡子是个没天良的恶贼!

向乐山就托街邻代雇了几名脚夫,抬了楼上那些书籍;向乐山亲手牵了张胡子,和那两个夥计一同到长沙县衙里。

县官见是盗案,自然立刻升堂审问。张胡子无可抵赖,得招承了和林桂馥同谋。并说:

“当时是二人同动手,把向曾贤从床上拖下来;杀死後,截成无数小块,装入一个大子里,投下江底。当夜停泊在一个小河汊里。打开皮箱一看,谁知尽是书籍,口口如是,当下悔也无及。林桂馥分了十二箱书,说是要回广西,自驾着船走了。”我得了八箱书,也没用处。

我也没有兄弟,父母是早年亡过了;有个姑母住在易家湾。

和林桂馥拆夥後,就寄住在姑母家里。因要生活,瞒着姑母作了一次贼,偷了几件衣服,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到八角亭开点心店。劫来的八日皮箱也卖了;剩了这些没用的书,零零碎碎的,也不知已烧掉了好多;留下来的,不过十分之一了。

“这也怪新讨来的这个老婆,她说:这些昼留了有用处,问她甚麽用处,她说可以留给将来生下了儿子长大了的时候好读。因此,就做一个破木橱装了,搁在楼上。那楼上是给小夥计睡的;从来没别人上去,不知怎麽会发觉的?”

县官教招房录了供。就问那小夥计:怎的会把向乐山引到楼上去?

小夥计供说:“我这日早起,因烘老面,随手从橱里带了一本栏书下来,撕了好引火。

没烧完的,就丢在门角落里。我在这里,当了一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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