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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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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季容也笑道:“在里面受罪倒不甚要紧,就只怕有虎豹跟着掉下来,你被钩绳捆网缚住了不能动,恰巧给他饱吃一顿。你这两昼夜,幸亏是躺在那陷阱不远的所在,若在别处,怕不已成了虎豹口中的粮食吗。”柳迟道:“陷阱原是掘了等虎豹来堕落的,怎么倒幸亏躺在离陷阱不远的所在,才没被虎狼吃掉呢?”周季容道:“这道理很容易明白。这山里掘了个陷阱,只要曾陷过一只野兽,至少也有一个月,野兽都不敢跑到这陷阱周围数十步以内来。相隔的时候久了,禽兽毕竟不及人能长久记忆着,积久就忘怀了。你掉下去的那陷阱,大约在一月之内,曾陷过一只猛虎,所以那附近两昼夜没有野兽经过。因为陷阱在一年之内,最多不过能陷十来只野兽。

而一山之中,多掘也没有用处,于是就有这竖钓竿的法子。这法子是苗峒里猎户想出来的,也和陷阱一样,无论如何凶猛的异兽,都能活捉生擒。”

二人旋说旋走,说至此,已走到了钓虎的山洼。周季容便指给柳迟看道:“你瞧这钓猛虎的法子,想的巧妙么?”柳迟抬头看那只斑斓猛虎,吼也不吼了,动也不动了,只一对眼睛圆鼓鼓的突了出来,忿怒异常的神气瞪着二人,两边口角里的涎,直滚下来,地下淌一大块白沫,两前爪揸开来,和十只钢钩相仿,像是用力想抓爬甚么,一条五六尺长短,赛过竹节钢鞭的尾巴,不住的右绕到左,左袅到右,也像是要勾搭甚么,无奈四面虚空,有时偶然勾着了上面系后脚的掘索,却因绳索太细,又有无数五六寸长一个的竹筒,接连套在绳索外面,圆转不定,再也勾搭不牢。周季容指着绳索,说道:“这老虫是后脚在上,倒悬起来,这绳索外面的竹筒,便似乎没多大的用处。若是前脚误踏在铁钳里面,钓起来头朝上时,这竹筒的用处就大极了。如没有这些竹筒,这孽畜的爪齿,何等锋利,不问多牢实的绳索,也经不起几抓几咬。有了这又圆转又光滑的竹筒,那锋利的爪牙,就无所施了。”

柳迟看那虎的后脚弯上,原来有一把很粗壮的虎口钳钳住,绳索就系在铁钳这端的一个环上。

另外还有七八十同样的铁钳,都张开口悬在旁边,每一个钳上的绳索竹筒也同样。那竖着做钓竿的竹子,下半截足有饭桶粗细。周季容走近竹竿跟前,伸两手将竹竿围着,说道:“你在旁处曾见过这们粗壮的竹子没有?”柳迟摇头,答道:“—半这们粗细的也不曾见过。这竹你两手抱不过来,若不是我亲服看见,有人对我说有合抱不住的竹子,我真不相信呢。”

周季容点头道:“没有这们粗壮的竹子,无论甚么树木,都不能做这种钓竿,你看上面那些绳索和铁钳,就是钓鱼的钩。放钓的时横,须有七八个壮健汉子,先择定猛兽必经之处,掘一个四五尺探浅的窟窿,将钩竿竖起来,插进窟窿里面,用砖石将周围筑紧。钓竿尖上,那些绳索铁钳,在不曾竖起之前,都已扎缚妥当。竖起后,就得用七八个壮健汉子。牵住竹尖的另外一根长绳索,尽力向下拉。竹性最柔,任凭怎么拉,是不会拉断的。拉到竹尖离地不远了,才用木桩将长绳拴住,打一个活结。那些虎417口铁柑,分布在青草里面。野兽走这地方经过,只要有一个脚爪,误踏在铁钳口里,那铁钳很灵巧,必登时合拢来,紧紧的钳住,不能摆脱。野兽的脚,忽然被铁钳钳住了,自免不了猛力向前,想将铁钳挣脱。那知道拴在木桩上的长绳,是打的活结,一拉扯便解发了。你想,用七八个壮健汉子,才拉弯下来的竹竿,全靠这点长绳系住,长绳的结头一解,竹竿势必往上一弹,竹竿越粗,上弹的力量也越大,三四百斤重的野兽,都能弹得飞起来。

这只老虫,也就不算小了。你瞧悬在半空中,不是和悬灯笼一样,一点儿不费事吗?任凭如何凶猛的野兽,一上了钓,就如上了死路。吼也是白吼,动也是白动。装钓的人家听了,连睬也不睬,只看是甚么野兽,便知道须吊多少时日,才能吊的他精疲力竭,放下来才不伤人。到了可以放下的时候,妇人和小孩于都能制他的死命。我们汉人中的猎户,不能仿效这方法,就因找不出这们粗壮的竹子做钓竿。若各地一般的出产这种大竹。那么野兽就遭殃了。”

柳迟听了这话,陡然想起自己未落陷阱阱前,所望见那石岩口边,仿佛有小孩走动的情形来。

回思那时自己所立的地位朝向,觉得正在这坚钓竿的方面,只为是迎着日光走来,那石岩不曾触眼,心里便没想起来。当下即问周季容道:“这附近一带的山里,全无人居住吗?”周季容点头道:“这一带都是石山,不能播种。谁住在这里面干甚么?”柳迟道:“装这钓的人,也不住在这山里吗?便有野兽上了钓,相隔的很远,又如何能知道呢?”周季容道:“这种钓可以装在几十里路以外。专以畋猎为业的苗人,一家有装设百数十竿的,每日分班轮流到装设的地方,探着几回。哪有野兽上了钓还不知道的道理?”柳迟听了,自沉吟道:“这就奇了,我分明望见那石岩口边,有几个身体矮小的人走动,好像是住在那石岩里的一般。我因想上前看个明白,抬起头只顾向前走,以致掉下陷阱中去了。既是这一带全没人居住,那几个人必就是到这山里来,探看陷阱和这钓有没有猎着野兽的了。”

周季容问了问当日所望见的情形,笑道:“哦,我知道了。你那时所望见的,只仿怫是人,确实不是人,是一种野猴子。这一带山中,野猴子最多。大的立起来,足有三尺多高,三五成群,常住在最深的石岩里面。在我师傅未到苗峒收我二师兄做徒弟以前,这种野猴子,简直凶顽得无人不怕。靠山近些儿的所在,无论播种的甚么粮食,若不日夜有人监守着,等到嫩芽出土,十九得被野猴子挖去吃了。守到出了芽,方可听其生长开花结实。然在结实将成熟的时候,又得有人日夜把守,不然,就有无数的野猴子前来搬运。这种猴子,比一切野兽都生得灵巧,只略略的畏惧虎豹,除虎豹之外,甚么野兽也不能奈何他。就是虎豹,也不过仗着声威,使他们不敢尝试。

虎豹走这山里经过的时候,稍为敛迹些。有一时半刻的工夫,在树上的不敢下来,在岩里的不敢出来。虎豹一走过山头,即时就回复原状了。从来也不见虎豹咬死了猴子,倒是猴子在无意中,卒然遇了虎豹,没有树可上,没有岩可钻,被虎豹逼得发急的时候,有将虎豹的肾囊抓破。虎豹立刻丧命的。

“苗峒里的猎户,照例不打猴子。并不是不打,是为打不着,反惹出许多麻烦来。这家猎户,只要在打猎的时候,偶不留神,误向猴子发了一毒箭,不问射中与否,都可说是撞了祸。这种猴子出来行走,单独一只的时候绝少,至少也有一雌一雄。打猎的毒箭射去,十九被他将箭接去,从此告知他的同类,专一与猎户为难。即算过猎户的射法高妙,一箭能射死一只猴于,然这一只同行的必驮起死猴逃跑。猎户在这当儿,若不赶紧逃出深山,只一刻儿,就有大群报仇的猴子来了,猎户每因此进了性命。”

柳迟听了这些话,觉得是闻所未闻的,甚是有趣。连忙笑着问道:“猴子如何能专一和猎户为难呢?他能成群结党,难道猎户还不能成群结党吗?猎户有种种方法,种种器械,不信倒弄这些猴子不过。”

周季容笑道:“你不曾在这苗峒里盘桓过,哪里知道这类猴子的厉害。猎户打猎的种种方法和器械,不但在这些猴子跟前施用不着,不得罪这些猴子还好,种种器械虽猎不着猴子,然尚可以猎旁的野兽,若得罪了他们时,永远不再在这山里打猎就罢了,如仍须在这山里打猎,便不能不进贡些粮食水果,向这些猴子求和。在调和不曾妥协以前,像这样钓竿就不敢装设,装起来不待半日,竿尖上的绳索铁钳,包管一条也不见了,光剩下一根竹竿,朝天竖着。你前日掉下去的那样陷阱,里面的钩绳捆网,甚是值钱的东西。多少只猴子,拉断一副钩绳,撕破一副捆网,一点不费气力。猎户就吃了好几两银子的亏。

“猴子在山中镇日没甚事做,又是生性最喜把一切东西弄坏的,你说419猎户靠打猎谋生的人,如何敢和他们做对头。猎户尚且不敢得罪猴子,寻常的苗人更可想了。猴子时常把人家存积的粮食搬运作践,一般人只敢邀集许多壮丁,虚张声势的将猴子吓跑,没人敢真个动手打他。这们一来,猴子的胆量越弄越大,苗人害怕的程度,也越弄越高。还幸亏猴子不和虎豹一般的吃人,不然,苗人早已被猴子灭了种了。

“自从我师傅为收我二师兄做徒弟,到苗峒里来住着,眼见这些猴子猖獗得不成话。帮着打猎的杀了十多只。都是趁猴子在撕捆网拉钩绳的时候,下手杀的。原来猴子的胆量,比一切野兽都小,人纵容他,他便敢无恶不作,只一用严厉的手段对付,杀几个榜样给他们同类的看,他们就吓得战战兢兢,动也不敢多动了。你前日所望见的,便是这种猴子。以前是满山乱跑乱跳,毫无忌惮,于今被我师傅杀得吓破了胆,都躲在很深的石岩里住着,轻易不大跑出来。这一带的山,没一山没有,只我师傅能驱使他们,片刻之间,能把岩洞中所有猴子,一只不留的都呼唤到跟前来。”

柳迟喜道:“驱神役鬼的道法,我曾见过。倒是象尊师这般能驱使猴子的,不仅不曾见过,连听也没听人说过。我这番得瞻礼尊师,正是因祸得福,可谓是三生有幸了。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很久了,尊师必然盼望。请引我快点儿走罢。”周季容笑道:“我因贪着说话,几乎把引你去见师傅的事忘了。”于是二人离了钓虎的所在,又越过了几个山头。周季容在前面走着,忽伸手向左边山上一指,口里哎呀了一声,说道:“你瞧,那不是我二师兄来了吗?只怕是师傅久等我两人不去,放心不下,特地打发他迎上来探看的。”不知柳迟见了周季容的二师兄以后怎样?

第五十八回 谢援手瓦屋拜奇人 惊附身璇闺来五鬼

话说柳迟顺着周季蓉手指之处里去,只见一个身高七只有零的黑皮大汉,大踏步从那山上走下来。那一种雄浑的气概,直能使萎靡的人看了,顿时精神抖擞,懦弱的人看了,顿时豪气干霄。

只是虽有这们高大的身躯,这们乌黑的皮色,却没有粗犷的样子。神情举止之间,都透着一种很文雅的意味,绝不象是不懂文物礼教的苗人。身上的衣服,和读书的汉人一样。柳迟问道:“那就是你师兄蓝辛石?不是汉人吗?”周季蓉点了点头,答道:“这苗峒里面,就只我这二师兄是个读书人,并进了一个学,所以和我们文人一服装束。”

说话时,蓝辛石已走过这山来。周季蓉迎上去问道:“二师兄,是师傅教你来催我回去的么?

我因遇见大师兄,谈了许久的话,刚才走到半路上,又看见一只极大的斑斓猛虎,上了钓竿,所以耽搁了些时。我们一同见师傅去罢。蓝辛石点头问道:“你见甚么地方有一只极大的斑斓猛虎上了钓竿呢?是不是吊睛白额,你看仔细么?”周季容道:“那虎被吊住了后腿,尾冲上,头冲下,我看得很仔细,不是吊睛白额。二师兄问吊睛白额虎,是甚么用意?”蓝辛石道:“不是就罢了,没有甚么用意。”说毕,望着柳迟笑道:“你是金罗汉的徒弟,怎的误落陷坑,便不得出来呢?”柳迟听了,面上很觉惭愧。勉强答道:“只因初入师门,并无毫末道行,所以也和山中的野兽一样,一落陷坑,便不能脱。但不知足下何以知道鄙老师是金罗汉?”蓝辛石一面回身引二人走着,一面闲闲的说道:“倒不要看轻了山中的野兽,也居然有陷坑陷不着,上了钓还能逃走的。”柳迟见蓝辛石的神气很怠慢,所答非所问,好像竭力表示出瞧不起人的样子。遂也不愿意多说。

周季蓉却忍不住问道:“二师兄在甚么地方,看见有陷坑陷不着,上了钓还能逃去的野兽。”

蓝辛石道:“这不希罕,就在离我家不远,有一家专以打猎为生的人,前几日追赶一只吊睛白额虎,十多人追了半日,忽然追的不知去向了。第二日到山中检点陷坑里的钓绳捆网。好像被人撕破了的一般,捆网已到了坑外,细看坑里坑边,陷了无数的虎爪印。打猎的人正觉得奇怪,有一个砍柴的人过来,说道:‘我在这山里砍柴,只见一只很大的吊睛白额虎,仿佛被人追得慌了,逃进山来,吓得我连忙爬上树枝。看那虎跑不了几步,就喳的一声掉下陷坑去了。我心里好欢喜,以为这一下去,休想再有活命逃出来。我慢慢的缘到树梢看他掉在坑里是甚么情形,只见他已被捆网缠绕得在坑中打滚,但是滚的奇特,不像寻常落了捆网的野兽,滚过来滚过去的滚法只专向一边滚过去,滚一个不停歇。约滚了十多转,竟将捆网生根的所在,滚离了坑边,网的网绳都被摔断了。网绳一断,网便不能得力了。四爪不住的挣扎,只挣得那网一片一片的裂开。前两爪才露出网点来,只一蹿就连网蹿出了陷阱。立在坑边筛糠也似的,浑身抖了几下,那捆网便纷纷脱落下来。那虎还回头向坑里望了一望,才摇着长尾巴走了。’”

蓝辛石述到这里,回头笑向柳迟道:“听得么?这虎不比人还精明吗?”柳迟觉得这苗子说话太无礼貌,不愿意回答,只当没听得的一样。周季蓉向道:“上了钓又逃去的,是怎么一回事?

道能将绳索咬断吗?”

蓝辛石笑道:“钓上的绳索,那有能咬得断的?就是能咬得断,也没有给他咬着的道理。并且若是咬断绳索逃走,也算不得甚么了。据我想,从钓上逃去的那虎,就是从陷坑里蹿上来的这虎。这个装钓猎户,也离我家不远。

昨日才天明的时候,这猎户在睡梦中被虎嗥醒了,科知是有虎上了钓,即起来到山上装钓的地方去看。果见有一只极大的吊睛白额虎,被吊着了前脚,正在半空中乱动乱吼。装钓的钓着了野兽的时候,照例不去动他,任凭他在空中叫唤两三日,到差不多要死了,才去放下绳索来。这猎户自然依照老例,当下只望了一望,便不再做理会了。在家里的人,听得那虎嗥一阵,歇一阵,经过了大半日,有好大一会不听得叫唤了。又跑出来看时,那里还见那虎的踪影呢,仅剩下一只约有六七寸长的虎前爪,仍被铁钳钳着,悬在钓竿的上面。原来那虎自己咬断前腿,脱身逃了。

所以我刚才听得你说,有一只极大的斑斓猛虎上 钓,便问你那虎是不是吊睛白额?一座山里,不能容两只吊睛白额虎,并且白额虎最少,因此我推测上钓的。必就是落陷坑的。”

周季蓉道:“那虎真有些神通,不知二师兄若遇了他,能将他制伏么?”蓝辛石笑道:“没有我不能制伏的虎!不过像这种通灵的虎,料他不敢在我眼前出现。” 二人说着话向前走,已将柳迟引到一处,忽停步不走了。

柳迟看此处是个山坡,坡中有一个黑色的圆东西,有七八尺高,上小下大,望去仿佛一座很高大的坟茔。只是那黑色光润,和涂了漆的一般,看不出是甚么。刚待向周季蓉打听,周季已蓉指着那东西,说道:“已经到了,我师傅就住在这里面。”柳迟听了,好生诧异。走到切近一看,原来是一口极大的瓦缸,覆在地下,这缸足有一丈二三尺的口径,八九尺高下,向西方开了一个小门,仅能容一人出进。从门口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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