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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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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宛若呼吸一般流畅自然。
  杀手们见竟近不得他身,于是加紧攻击,招式愈发层出不穷,亦如密雨倾侵,只想尽快打乱 
对方气神。
  忽然,一柄刺刃卷起凛风从重影之中突现,精快狠厉由左侧飞刺,晃入聂玉凡眼角。
  聂玉凡刚刚反回一击下,此刻尚来不及阻挡,身形朝后微倾,但听衣帛破裂之音,刃尖直横 
戳入墨兰衣襟,擦过胸前肌肤,情景可谓惊险至极。
  被利刃划破掀挑的布料飞扬,同时一块纯白纱帕也从中飘起飞舞半空,仿若轻盈的白蝴蝶被 
乍起夜风卷起,刮入不知名的远方。
  盯向那纱帕,聂玉凡一直保持冷静的俊容上终于浮现了慌张,双眼直直映着它在高空旋转飞 
舞,正顺风速渐渐飘远,渐渐远离他,远离开他的视线……
  不要……
  一道怆然声音从心底瞬间喊响,聂玉凡睁大充满惊乱的眼,好像这刻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忽 
然脱离开身体,那种空荡无措的感觉令那正处于紧绷的神弦骤刻间崩断。
  不要离开他……
  飘忽的白影,即使已远,也让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挽回,而与此同时,右肩处传来清晰犹如炸 
开撕裂般的剧痛,痛到猝不及防,聂玉凡瞳孔震动紧缩,紧接腹部又被一柄刺刃穿肤而入,待狠 
狠抽离时,鲜红血液立时像泉柱喷薄而出,溅染周身草丛中。
  方才一刻他气息全乱,好似密封的瓶器突然裂开丝细缝,被对方察觉后便一举冲破。
  然而即便如此,聂玉凡仍仿佛着了魔似的,双眼死盯空中那条纱帕,直到身体疼痛再次惊醒 
了大脑神经,聂玉凡面对前方直袭而来的森光,咬牙挥动长剑,先反手刺中身后人,再提气纵身 
,足点逼近眼前的刃尖,身姿腾飞半空绕过他们的阵势,最后疯魔一般朝着那抹白点奔去。
  天空残月沉光,照亮草丛中一缕缕触目惊心的血痕,形成一条波纹曲线,慢慢延伸向夜幕深 
处。
  月色下,聂玉凡逐着那条纱帕不停飞奔,稠红血液正从他身上蜿蜒而流,伤口受着寒风侵袭 
愈发裂化,所经之处,空气里无不弥漫起一股强烈浓稠的血腥味。
  体内力量明明在一点一点流失,可聂玉凡却恍若未觉,只因心底里有着更加令他难以抑制、 
难以承受的痛楚绝望——
  那是……小娴的纱帕啊。
  是被他一直搁置怀中,用来抵制对她无尽思念的纱帕。
  因为只有它,能让自己把那份卑微不堪,却日复一日更加浓烈的情感完全注入其中,对其轻 
嗅,对其微笑,对其想念。
  只有它,不被任何人所得知,不会被任何人所来争抢,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似乎生命力里,就剩下这么一丁点的寄托了,如果再失去,那种无可想象的痛苦真的会将他 
彻底压垮,会立即如刀尖揉绞,不断折磨摧残着他,会立即如咆哮海浪,日夜席卷冲击着他。
  所以不能失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啊!
  纱帕被风刮到树梢上,聂玉凡眸光一凝,身姿顿化作夜鸢一般破空翱翔,最后终将那柔薄的 
纱帕稳稳牢牢地握在左手之中。
  握住了,就再也不会松开了。
  望着它,聂玉凡眸底流动出失而复得的喜极与激动,然而这种情绪并没维持多久,那些有如 
鬼影般始终追他不放的蒙面人又是出现身后。
  聂玉凡此刻全身疼痛欲裂,却以体内真气强力支撑着,血涌唇边,也被硬生生咽下。
  身上的墨蓝衣衫已破败不堪,但那俊挺玉立的身姿仍宛若被清雨淋洗过的翠竹,如此透净而 
坚韧不倒。
  乌黑长发受月色所染,泛闪熠熠光辉,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拂躁动的飞扬,浓眉下,那双总 
是如溪水清明,时刻充满春阳暖意的褐眸里,这一刻却聚集了前所未有过的肃杀之色,亦如炼狱 
之火在其中燃烧,炽烈而狂热!
  “你们……最好走。”
  他每吐一个字,便要狠狠咽下不断涌升喉间的血液,而字句间,竟透出一股不可忽视的杀息 
警告。
  杀手们对视一眼,也敏锐感觉到对方周身渐渐弥散起一种寒魄气息,但最后仍持刃一晃,齐 
齐朝他扑来。
  聂玉凡见状,心中发出一声苦笑。对于这些职业杀手来讲,即使拼力一死,也要完成上面下 
达的命令。即使他并不想伤害人性命,也是莫可奈何……
  聂玉凡合眼再睁时,褐瞳中已仿佛蒙上一层无光无泽的黑幕,亦代表此刻心志坚定无比。
  他右手握住剑柄,贯入深绵内力,于身前划开闪亮长弧,恍若劈天斩海,竟是气势惊人,身 
不动而四周罡风骤起,仿若从远方席卷天地而来,将杀手们完全阻挡在横立的风屏之外。
  而聂玉凡衣袂猎猎作响,足下步伐轻动,每一步皆奇异精妙,整个身体也随之转变愈发轻敏 
,最后似化幻影一般在林中若隐若现,同时长剑挥舞,惊甩无数银色炫华剑花,凌空震荡开来, 
绝厉若斩蛟龙,当剑气直冲云霄之端时,那银凛光芒同月色融合一起,折生出千万条潋滟波光幻 
影,悬于半空密集旋转,直至达到极点骤如碎珠冰雨无比狂猛纷乱地倾落而洒,那时便是树木齐 
断,宿鸟惊飞,血花飞溅,山水动摇。
  当聂玉凡使出魄花剑法时,杀手们俱被那千变万化的绚幻剑影所迷惑迷乱,所以连他们自己 
也不知,究竟是在哪种情况下就被对方夺去了性命。
  弯月没隐云层,林中重新归于沉静。
  望向一具具倒地尸体,聂玉凡以剑鞘支身,深深拧紧了眉头,但体内巨大的痛楚终究像炸沸 
一般,气涌喉间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衣襟,身体残存的力量终于枯竭殆尽,那份虚弱 
无力,让他仿佛顷刻间失去世上所有依托,瘫倒在地,身上多处伤口正有鲜血不断溢出,染红地 
上草丛。
  空气飘荡的浓腥气味呛得欲人窒息,聂玉凡浑身上下都是血,但唯有那条被左手死死握住的 
纱帕依旧白而不染。
  绵长的睫毛脆弱扇动,在他双眼逐渐闭合之际,依稀看到前方有抹身影正朝他这方急速奔来 

  小娴,小娴……
  会是你吗……
  心里颤抖不停地唤着她名字,聂玉凡很想努力睁眼去看,可视线却变得愈发模糊不清,连大 
脑也陷入一阵昏茫,最后他慢慢合上眼,耳边只听到一名女子焦急惊喊的声音,却不是自己所熟 
悉的那两个字。
  ********
  池晔看向眼前的水墨窗纸,踌躇半晌才叩响房门,稍后听对方淡淡无波的声音从室内飘来, 
才推门走进。
  案上香炉烟雾氤氲,祁容正意态慵闲地倚在雕花椅上,长长雪白的衣摆垂落遮住纤瘦优美的 
腿,轻捻书卷慢慢品读着。
  池晔眉头悄然一紧,单膝跪在地上。
  “结果怎样了?”
  祁容也不看他,声音懒懒散散,好似快要睡着一般。
  回想对方之前特意下达的命令,池晔此刻竟有些惶恐不安,话到唇边却欲言又止,良久才沉 
声道:“回主上,属下刚刚得来消息……”
  随即他把头垂得更低,吐出三个字:“失败了。”
  尾音消融进空气后,室内气氛骤然陷入窒息般的寂静。
  祁容未有反应,素白书卷刚巧挡住那张冰雪绝伦的容颜,看去好像仍在专心致志阅着其中内 
容,但时间长了,才发现他目光已定在某个卷页上许久。
  “失败了?”
  最后他拖长音节,书卷“唰”地落下,露出一双冷漠至极的眼,仿佛冰与火正在里面充斥交 
融,有着慑杀万物生灵的决绝怒息。
  池晔虽是俯首跪地,但也充分感受到前方迎袭而来的那股强势气劲,几乎要连同他一齐席卷 
摧毁般。
  池晔额上泛起细碎汗珠,好似正凝神对抗着这股压力,回答道:“是……所有人都已命丧当 
场,而他的行踪现在尚不明确……”
  祁容听到此冷一耸肩,目光由他身上瞟向房内某个角落,仿若那人的身影已凝定空气中映入 
他眼角。
  那十几名被派去的杀手,都是自小经过封闭式训练,培养出的一批精英暗势杀手,不晓如今 
竟全败在他一人剑下。
  “呵呵,好,好极……”
  祁容狠狠咬着这几个字念出,唇边笑容却在肆意绽放,直恨不得双手鼓掌以为对方这种能力 
表示赞赏。
  “聂玉凡,你真是让我另眼相看哪。”
  挥退池晔后,祁容竟独自坐在屋内笑了许久,之后将手中的名贵书卷丢进座旁的小火炉中, 
如同丢弃纸屑一般随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慢慢走着瞧吧……”
  书卷很快被熊熊火焰吞噬,映在祁容眼中闪动出金色的碎光,直到全部化为乌有时,他脸上 
的笑意才渐渐收敛褪去。
  长指抚过眉眼,终有一日,那粒存于眼底的沙砾,也会被他亲手抚逝掉。
  ********
  幽静仿佛隔世存在的山谷,不知名的白色山花开遍野,风吹时,像浪波一般层层叠叠起伏。
  一名素衣女子正静静立在花野之上,青丝垂泻,身姿绰约,白色裙裾飒然而扬,回首时,双 
眸清冽寒彻,亦如湖面冻结成的冰镜,透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冰冷孤傲。
  那眼中的陌生与疏离,让他慌了神,呆呆上前几步,却被山风掀起的白色花帘遮挡,待落袖 
再看时,她的身影已随风一去杳然。
  不要走,不要离开……
  梦里浑浑噩噩地喊叫,额头上冒出冷汗,四肢百骸像被炼火炽烤过似的,无一处不是痛苦欲 
裂。
  灵魂就如从地狱深处孤独游走了数回,聂玉凡堪堪睁开眼,涣散的瞳孔才开始一点点聚焦起 
来,看着上方墙壁,面无表情,似乎意识还未恢复过来。
  小门“吱呀”一声响,有人端着药碗走进,看到床上人醒了,不禁欣喜一叫:“副门主你醒 
了。”
  睫尖被流动空气拂过颤动,聂玉凡白茫茫的大脑里终于闯入一道熟悉声音,他侧过脸,见深 
衣女子把药碗放到桌上,朝自己走来。
  “纪……琴。”
  他薄唇慢启,发出极其虚弱一声,嗓音不复往昔的暖煦明润,而是如沙石废墟一般嘶哑破败 

  回忆那夜他满身是血的情景,纪琴心中又泛起忧痛,忙从床旁小几上倒了杯清水。
  “别动。”
  纪琴一瞧他竟想掀被起身,赶忙上前阻止。
  “你的伤口才刚得到控制,小心别再裂化了。”
  聂玉凡被她轻轻扶着支起上身,此刻那白皙半裸的上身已被多条绷带缠绕住,各处伤口还隐 
隐渗着血迹。
  他接过纪琴递来的杯盏,费力喝下几口,干白的唇才稍微浮现一抹润色,可那张清俊面容仍 
显得十分憔悴,仿佛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浩劫的大病。
  “纪琴……你怎么会出现……”
  聂玉凡慢慢环视一遍周围,确定这里是碧云楼的某个房间,于是虚弱喘息看着她,不明白那 
夜她怎么会突然出现。
  纪琴坐在栆木椅墩上,毫不隐瞒道:“碧云楼与玉茶坊之间只隔几条街道,每次你离开都会 
直接去那边查看情况,可后来我与属下飞鸽联系,才知你竟然没有去玉茶坊,而我算上这中间大 
概时隔一个多时辰,担心你途中发生意外,就派人跟着四处寻找,结果就在不远的那片树林里… 
…”
  似乎不愿再提当时所见情景,纪琴声音顿下,但紧接一腔怒火又涌窜喉间,咬紧牙根道:“ 
莫非还是上回偷袭我们的那帮人?竟敢一次又一次的……”
  聂玉凡羽睫低垂,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稍后声音低不可闻道:“或许,他们此次想要的 
……只是我的命罢了。”
  纪琴随之冷哼:“真不知究竟是何人在幕后操控,他们的行动会如此隐秘,可惜我在这些尸 
首上也没查出个蛛丝马迹。”
  聂玉凡此时微微一笑,憔白俊容上终于透出一丝光彩:“像他们这种专职杀手,身上总是很 
干净的。”
  纪琴听他一讲倒是,撇动嘴角:“总之门里现在各处都加紧防范,若这帮家伙再敢来招惹, 
我们夜殇门也一定要还以颜色!”
  她言辞间气势盛炎,毫无惧怕退缩之意,令聂玉凡私下里感到欣慰放心。
  不过他在床上稍一动身,被绷带缠住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让他脸色转瞬苍白,额上渗出 
冷汗。
  纪琴见状责道:“都说叫你不要乱动,伤口疼了吧?”
  尽管纪琴平日里总是副不易与人接触的冰冷模样,但在奚勍和聂玉凡面前却仍如当年那个十 
一二岁的女童,所有情感都会不加保留的流露出来。
  聂玉凡不禁皱眉苦笑:“我只是想换个姿势,再说,以后总不能像块木头似的一直躺在床上 
吧?”
  他颇不在意的语调令纪琴更显不悦:“你是不知自己刚才鬼门关走回一趟,幸好我及早发现 
你,否则大夫说再晚一步的话,就是神仙也难救你了。”
  聂玉凡冲她无言笑笑,随后忆起自己好像在昏睡时做了不少恶梦,故问:“纪琴,我躺在这 
里多久了?”
  纪琴很快答道:“已经三天了。”
  聂玉凡一惊,神色转而有些紧张:“那这件事,小……你有没有告诉门主?”
  纪琴见他一副什么都不记得表情,才摇摇头解释说:“你被带回碧云楼的途中,就迷迷糊糊 
抓着我的手叫我绝不可把此事泄露出去。当时我以为其中另有隐情,所以目前还没有通知门主。 

  聂玉凡听完松口气,那时候纪琴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才拼着最后几丝意识把话讲出来,只因 
他不想让小娴知道后担心,现在她尚有自己的事需留在靳府,所以不能再添加别的事来分散她精 
力。
  纪琴似乎看出他想法,提醒道:“不过你伤成这样,不修养几个月怕是好不了,想必瞒也瞒 
不了门主多久。”
  这刻聂玉凡嘴角却噙着淡淡轻暖笑意,仿佛不见天日的密林终于穿射入一缕曙光,虽然微弱 
,却能引人不顾一切地想去眷恋,带来生机——
  “那么,你就赶紧找些药材补品,让我吃完尽快恢复体力吧。”
  纪琴一听这语气,看来自己真要跟他站成一线隐瞒门主了,不知哪天若被门主知道,指不定 
要狠狠责怪自己一番,可当望向眼前人,却偏偏又抵挡不住那暖人心房的微笑。
  不过他若能尽快好起来,倒真是最好不过了。
  纪琴想完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块纱帕,不晓聂玉凡一见,立即小心紧张地接过,好像 
至爱宝贝重归手中,那表情上所流露出的情感,不知怎的,让人看去竟觉心头莫名酸疼,仿佛那 
份喜悦来源于此,那份悲伤也来源于此,如此深刻而矛盾的……
  纪琴看向他握紧纱帕不语的样子,半晌才道:“这是你当时,死死握住不放的东西……”
  想他当时伤得这么严重,可唯独这纱帕没有沾染一丝血腥,由此可想象在他心中占有多么重 
的分量。
  但它终究,只是一条纱帕罢了。
  纪琴咽下一口气,最后什么也没问,想起桌上那碗药若再不饮就该凉了,正起身走过去,不 
料房门此刻响起。
  纪琴开门,才知原来是属下送信过来,接过一看,她双睫微微颤动:“咦,是门主的信…… 

  聂玉凡一听,原本沉淀在纱帕上的思绪顿时撤散,视线转向她,急忙问:“信里说些什么? 

  纪琴合门走近,在对方急迫的追问下,忙把信笺打开快速过目一遍,最后脸上竟晃过一道惊 
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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