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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欲·逆天劫 作者:金庸隐徒风笑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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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丽娟忙道:“别乱说话,观音菩萨显不显灵,那是要讲究缘分的。”说罢又微笑着道:“天弃,来,我闲来没事,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你来试试。”
  任天弃一听说有新衣服穿,连忙走了过去,换在了身上,虽然仍然是粗帛布履,但比他过去穿的光鲜多了。
  在屋子里的一面铜镜里照了照,任天弃喜笑颜开的跳到范丽娟身边道:“多谢二娘,多谢二娘,就你最疼我啦,每次都是你做新衣服给我,大娘、三娘的钱比你多好些,可她们就从来不管我。”他这话倒是真的,四川妓女接一个客人,自己也有一份花红,而范丽娟生性端重,与客人交接之时,不会做作哄骗,不免让人索然无味,因此在“春满园”里客人最少,收入自然也不多。
  范丽娟瞧着任天弃欢天喜地的样子,心中也是高兴,但跟着见到他那满脸的红斑,想到这孩子的未来必定要遭受许多的坎坷磨难,又是深深的一阵酸痛,怕任天弃看出自己的心事,强作欢颜道:“这没什么,只要你乖,好好的学习,等过除夕的时候二娘再给你一套更好的。你困了,就先去睡吧。”
  任天弃答应着向二娘告了晚安,走出了屋,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是紧挨着柴房的一间小屋,除了一张小床,就放不下其它的什么东西了。
  他拿了毛巾,到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洗了脸脚,又回到床上倒头就睡,至于明日之事,他已经是了然于胸,那里还用得着演练。
  一夜好睡,第二天天还没亮任天弃就起床了,那龟公老王要负责给妓女们煮食早餐,而他就要做些劈柴打水之类的杂事,一年之中除了正月里有三天时间休息,每日都是往复如此,不过他知道今天要在郑宝儿的客人面前装可怜,依然穿着过去的那套旧裳。
  忙碌之中,到了晚上,郑宝儿等的那客人果然来了,是个苏州人,叫做施二官人,过去曾嫖过郑宝儿,这次到合州府来办事,记起了她,再度来与她欢会,已经到过好几晚了,只是从来没有留意到天弃。
  任天弃一直在院子里瞧着屋子里的动静,过得一阵,就听见郑宝儿在屋中叫道:“小明,小明,你进来一下。”
  任天弃知道轮到自己出场了,将自己的头发弄得更凌乱一些,便走了进去,见到郑宝儿面带病态与一名身材中等,穿着宝蓝绸子长衫的中年汉子并肩坐在床头,而那郑宝儿正柳眉含蹙,满面悲凄,香肩抽动,已经流了一脸的珠泪儿,那施二官人却在抚着她的香肩低声安慰着。
  任天弃暗暗好笑,他与郑宝儿合伙也非一次了,自然用不着她教,走到郑宝儿的身边,便道:“娘,你叫我有什么事么,娘,你为什么又哭啦,你昨天才哭过的,这样下去会哭坏自己的身子啊。”说着说着,眨眨眼晴,好像也要哭了。
  郑宝儿望着任天弃,一脸的慈爱,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抱着他道:“好孩子,有你这么关心娘,娘就是死了也甘心啦。”说着说着就有气无力的咳嗽起来,然后苦笑着对身边的施二官人道:“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明,从小就孝顺听话,只可惜得了一种怪病,请了大夫来瞧,说是还有得治,不过咱们这样的小地方是不成的,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他到京城里找名医去。”跟着又道:“小明,这是你施叔叔,对娘很好很好,明天就要走了,你去给他磕个头。”
  任天弃便飞快的站起身来,到了那施二官人的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那施二官人想要扶他,但瞧见他脸上那骇人的红斑,也不知是什么恶疾,会不会传染,连忙伸回了手,只是道:“这个这个,宝儿,你这孩子很好,很好,很懂礼数。”
  就在这时,那郑宝儿却又咳嗽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大声,便掏出了一张手帕捂住了嘴,良久过后,咳嗽声才停,而郑宝儿有些神色慌张的将那手帕藏在身后,但被任天弃“无意”之中见到了,大声道:“妈,你手帕上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身子已向前扑出,抢过了郑宝儿的手帕,只见雪白的一方薄巾之上,已被鲜血浸透,湿漉漉的,正是刚吐出的鲜血。
  原来这就是郑宝儿哄骗客人的惯技,不过那血帕要是干的自然就会露馅,因此去叫天弃向施二官人磕头,趁机引开他的注意,自己却弯腰极快的掀开拖垂床下的帘布,用手帕在床脚下早放好的一碗血水里浸湿,然后再装模作样的大声咳嗽,便成了沤血之症。
  那施二官人见到郑宝儿这个样子也是悖然大惊,慌得站了起来道:“宝儿,宝儿,你怎么啦,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郑宝儿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道:“施二官人,我没事的,都是老毛病了,拖一拖就好了,我自己造孽死了不打紧,钱还要留着给小明看病,他还这么小,日后还要结婚生子,病是非治不可的。”
  这时任天弃一头就扑进了郑宝儿的怀里,放声大哭道:“妈,妈,我不要治病,我不要治病,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啊,外面的人都要欺负我。”而郑宝儿则也抱着天弃,只是哭着喊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这两“母子”抱头大哭,此情此景,当真是凄惨悲凉无比。
  任天弃的脸此时正埋在郑宝儿的胸前,只觉软绵绵,鼓胀胀的极是舒服,想起昨晚的情景,顿时胡思乱想,不由得在她胸前乱挨乱碰,趁机大揩其油,郑宝儿很快就察觉到了,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珠泪潸潸,梨花带雨,还不时抚着任天弃的背部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妈也不能没有你啊。”
  那施二官人见到这对母子的惨状,也是动容,负手长长的叹了一声:“可怜,可怜。”取下衣带上悬着的一块光滑洁白的玉佩,递到郑宝儿的面前道:“宝儿,咱们相见也是有缘,你是个可怜人,可惜我实在帮不了多少,这块玉佩是我花了二十两纹银买的,你先拿去,必要的时候救救急吧。”
  郑宝儿早知这施二官人为人心肠甚软,否则也不会设下这个局来,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大方,竟然给自己价值二十两纹银的玉佩,这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所用之费,心中真是大喜过望,面上更不敢稍有表露,推开任天弃,却不伸手去接,只是用很娇弱的声音道:“不行,施二官人,这可不行,这些天你已经在奴家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奴家奴家怎能还让你如此破费。”
  那施二官人见到郑宝儿这般怯生生的模样,心头豪气更甚,一把将玉佩塞在她手中道:“宝儿,你怎么还和我说这样的话,快收着快收着,你要是拒绝,我可要生气啦。”
  郑宝儿见差不多了,便抹着泪道:“施二官人,你千万不要生气,奴家收了还不成么。”
  那施二官人做了冤大头浑然不知,哈哈大笑的拍着郑宝儿的肩道:“对啦对啦,宝儿,就是这样,只是我这次出门所带几乎用尽,下次来一定多给你一些。”
  郑宝儿是千恩万谢,让任天弃再去给施二官人磕了头,挥手让他离开,这一晚,自然是带着“病体”,使出浑身解数,与那施二官人在床上千恩万爱,耍尽风流,把会的那些吹拉弹唱的技艺都施展了出来,以图个来回,日后这种赚钱的买卖还能再做上两笔。
  到了第二天早晨,施二官人便告辞动身回苏州去了,任天弃心系自己的那一成银子,等到他一出屋便钻进了郑宝儿的房间,却见她秀发凌乱,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衣裳不整,大半边雪白的娇躯都露在锦被之外,一双眼眸似闭非闭,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
  任天弃也顾不得去大饱眼福,关上门,低声道:“三娘,我昨天的戏演得怎么样?”
  郑宝儿睁开了眼来,身子也不动,只道:“小鬼头,少说那些废话,真是猴急,半个时刻也等不得,姓顾的一走,你就来拿钱了,好罢,我就给你一两银子,可美死你这个小王八蛋了。”
  任天弃一愣道:“不对啊,三娘,那姓顾的明明说给你的那块玉佩值二十两纹银,这一成的好处自然是二两纹银才对,怎么才给一两。”
  郑宝儿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道:“呸,什么二十两纹银,这块破玉佩能值十两纹银我就要偷笑了,况且就算是值那么多,你昨晚在老娘胸前擦来擦去的,又该怎么算,老娘的豆腐可不是那么让人白吃的。”
  任天弃一听她居然算起这笔帐来,差点儿要晕倒,又急又气的道:“好啊,就是要算,外头的客人嫖你一夜也不过二百个铜板,那一两银子你还要找我。”
  郑宝儿冷冷一笑道:“老娘想让人嫖,收的价钱自然比较便宜一些,可是不想让人嫖,那价钱就大不一样了,一两银子,老娘还嫌少了呢。”
  任天弃知道郑宝儿是存心耍赖不想给自己那么多银子,本来还想使性子,但忽然想起了大娘说的什么好汉不吃眼前亏,胳膊扭不过大腿的话,顿时忍住了气,却又听到郑宝儿在那里自言自语道:“我真是越想越吃亏,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来对老娘动手动脚的,应该还多收一些才是正经行情。”
  任天弃闻言,心中立即“格登”了一下,暗道:“糟糕,大大的糟糕,三娘瞧来那一两银子也不想给,搞不好又像上次那样给我一根糖人儿就万事大吉。”他年纪虽小,智力却不在普通成年人之下,当下眼珠子一转,便嘻嘻笑道:“是极,是极,三娘这个亏吃得实在太大了,我这银子干脆就不要啦,全部孝敬给三娘才是。”
  郑宝儿听就这话,心中先是一喜,但转念一想:“不对,太阳从西边出来啦,这小鬼头岂是这么大方肯吃亏的人,他必然还有下文。”当下道:“小王八蛋,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任天弃叹了一口气道:“三娘,我要银子也不对,不要银子也不对,你还真让我为难,其实也没什么,等下次你再向什么马二官人、赵二官人哭鼻子掉眼泪的时候,我一准到你房间来给你递手帕,安慰安慰三娘你老人家。”
  郑宝儿闻言,知道他是暗示自己今后要是再骗人,他就要来坏其好事,那不是少了许多的生财之道,这一下子正中了她的要害,顿时又堆起笑来道:“好,好,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好天弃,三娘最疼你,怎么会让你吃亏。”说着就从枕边取了一小锭银子扔到他手中道:“这是一两纹银,你拿去,够你用好长时间了。”
  任天弃到底还是吃了一两银子的亏,心中大是痛楚,思如电闪,想着怎么能捞回来,忽然灵光一现,道:“孩儿还想求三娘一件事。”
  郑宝儿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陪那姓顾的闹了一夜,腰酸背痛的困得紧呢。”
  任天弃笑道:“孩儿想请三娘给大娘说说,下午给到井里挑水给各房的事就给老王做好了,反正他有的是力气,孩儿也好有时间休息休息。”
  瞧着郑宝儿一时没有说话,任天弃又道:“这事我知道三娘一定会答应我的,这满院子里,就数你的面子最大,生意最好,要不是你,咱们‘春满园‘早就关门大吉啦,大娘也要让着你几分,当然会听你的话,而且这用不着花一文钱,只是费费三娘你的嘴皮子儿。”
  郑宝儿听他说自己的面子大,就算白芳芳也怕着她,心中大为舒畅,想了想,忽然轻笑起来道:“任天弃,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鬼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拍马屁啦,而且懂得老娘的心思,这不花银子,只动嘴皮儿的事,老娘是一定会做的。”
  任天弃听着郑宝儿答应了,当真是欢天喜地,心想这自己这一两银子总算是赚足了本儿,下午要是不给各房挑所用的水,那就多了一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自己也好到城里各处去逛逛,当下脸上笑嘻嘻的道:“这拍马屁,猜客人心思的本事是三娘你的拿手好戏,孩儿自然是跟着你学的,只是学得还不怎么好。”
  郑宝儿笑道:“你这小王八蛋如此小就学得这样难对付了,不知长大了怎么得了,唉,可惜你长得太丑了,否则日后当个小白脸儿哄女人开心,弄些银子,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上部 称霸人间 第03章 无赖中的霸主(1)
  郑宝儿的本事倒真的不小,隔了一天,白芳芳果然将下午挑水的事交给老王去做了,任天弃便多得了一两个时辰的空闲,当下穿了范丽娟给自己做的那身新衣服,哼着小调,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春满园”。
  合州城地处三江交汇,四通八达,乃是川内有名的繁华之城,城中人流马驰,诸般的买卖都有,任天弃先是去了一家赌坊瞧热闹,不过却没有下注,郑宝儿有个熟客就是赌坊的宝官,任天弃小时候常常给他做些使唤跑腿的事,他一高兴,便教了他两手肤浅的赌技,就像变戏法似的让天弃瞧得目瞪口呆。知道了十赌九假的道理,那里会去将辛辛苦苦赚到的银子送给赌坊,不过到里面瞧一瞧宝官们作弊的高超手段也是对自己大有裨益的事情,还有那些输得血本无归,哭着鼻子骂娘的男子汉大丈夫,也能让天弃大是开心。
  过了一阵,他便出了赌坊,在街上去买了两大串冰糖葫芦,又看着一个老头儿捏了泥人儿,自己掏钱买了两个将军放在怀中,然后又买了些瓜子、糖果之类的小吃用一个小布袋提在手上边走边走,好生逍遥。
  走了三条街,便见到东边街头有人争吵,围了一大群人,这样热闹的事岂会没有他,当下一头扎进了人堆瞧个究竟,却是一个挑担子的不小心将扁担碰了一下路过的一个行人,两人在那里争吵,各自挽着衣袖吹胡子瞪眼睛的在练嗓门,只是没有打起来,天弃瞧了一会,觉得实在没滋没味,便一会儿说挑扁担的没性格不敢打人,一会儿说那行人没脾气只会动嘴,终于火上添油,撺掇得两人打了起来,不一阵就双双抱滚在地,土头土脑的全是灰尘,衣裳也扯破了,天弃就在旁边拍着手哈哈大笑,大声为两人摇旗助威。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钻出一高一矮的两个十四五岁少年,衣旧脸脏,有一个还流着鼻涕,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
  那矮的少年见到任天弃,立刻大声道:“任老大,东城的猪肉强带着刘二娃、张麻子他们到咱们的地盘上来了,还说今后咱们西城的地盘也归他了,谁都要叫他一声老大。”
  原来合州城的无赖少年共分为两帮人,一帮由东城王屠户那身高体壮的儿子猪肉强领头,拉帮结伙,人多势重,而另一帮人就是西城由年纪虽小,但打架亡命,诡计多端的任天弃带头,只是人数却比东城少了一倍有余。
  这两帮人本来是各玩儿各的,互不相犯,但自从那猪肉强满了十六岁的生日,正所谓人大志长,野心也大起来了,又瞧不起又矮又瘦的任天弃,便想找机会挑衅,从此一统合州城的顽童界,前几次他带人过来,因任天弃无法溜出‘春满园’西城的无赖少年群龙无首,只好纷纷躲了,不想今日猪肉强再次带人大驾光临,那两个少年正要躲避,却见到老大居然在这里瞧热闹,便连忙过来招呼。
  猪肉强近来不断挑衅的事,任天弃屡屡听到,这可对自己地位的绝对蔑视,心中鬼火早就冒了三丈,现在知道猪肉强居然又来了,那里还忍得住,大声道:“妈拉个巴子的,李延、杨明功,那条肥猪在那里?”
  那矮个子李延道:“就还着人在前面的城隍庙前面,好像在骂你是胆小鬼不敢露面哩。”
  任天弃一听更怒,道:“你们马上分头去通知兄弟们,带上家伙,到大槐树下集合,咱们漂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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