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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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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报复虽然野蛮而残酷,但是江湖人之间的仇恨,却只有用这种力法解决。
  陌生人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道:“现在你想怎麽样?”
  无忌边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个好朋友,能够交到你这种朋友的人,多少总有点可爱的地方,所以”
  他慢慢的伸出手,把面前所有的银票都推出去。“所以现在我只要你们把这些东西也带走。”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无忌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忽然觉得很愉快,很久以来都没有这麽偷快过。
  他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从不愿勉强别人,也不愿别人勉强他,他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他的。
  这就是他的原则。
  巴像是大多数有原则的人一样,了清一件债务後,他总是会觉得特别轻松。
  何况他已试过了他的剑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这是条偏僻无人的长巷,快走到巷时,就听到旁边屋脊上有衣袂带风的声音,很轻很快,显见是个轻功很不错的人。
  等他走出巷口时,这个人已站在巷子外面一棵白杨树下等着他,居然就是那个不笑时也有两个酒窝的姑娘。
  现在她在笑。
  用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拎着根乌梢马鞭,看着无忌直笑。
  无忌没有笑,也没有望她。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儿前面有这麽样一个人一样,就往她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惹麻烦。
  麻烦通常是跟着女人一起来的,尤其是很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女扮男装的漂亮女人。
  尤其是这种别人明明全都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她自己却偏偏以为别人都看不出的女人。
  如果这种女人手里拎着鞭子,那麽你只要一看见她,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溜之大吉。
  无忌选择了最好的一种法子,只可惜再好的法子有时也不灵的。
  他才走出几步,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人右手拎着根马鞭,站在他面前,他只要再向前走一两步,就可能碰到这个人的鼻子。
  不管这个人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他都不想碰到他的鼻子。
  他只有站住。
  这位女扮男装的大姑娘,用一双灵活明亮的眼睛皑着他,忽然道:“我是不是个看不见的隐形人。”
  她当然不是。
  无忌摇头。
  她又问:“你是不是瞎子。”
  无忌当然不是瞎子。
  大姑娘的大眼睛还在盯着他,道:“那你为什麽不望我?”
  无忌终於开口:“因我不认得你。”
  这理由实在再好也没有了,无论谁碰了这麽样一个大钉子後都应该掉头就走。
  这位大姑娘却是很例外。
  她反而笑了:“不认得有什麽关系?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得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绝不会怪你。”
  无忌只有闭上嘴。
  他忽然发现,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在这位大姑娘面前也是说不清的。
  大姑娘用马鞭指了指自已的鼻子,道:“我姓连,叫连一莲,就是一朵莲花的意思。”
  她又笑道:“你若以为这是女人的名字,你就错了,从前江湖中有位很有名的好汉,就叫做一朵莲花刘德泰。”
  无忌闭着嘴。
  这位连一莲大姑娘等了半天,忍不住道:“我已说完了,你为什麽还不说?”
  无忌道:“我只想说两个字。”
  连一莲道:“那两个字?”
  无忌道:“再见。”
  “再见”的意思,通常就是说不再见了。
  他说了再见,就真的要“再见”,谁知他居然真的又再见了。
  这位大姑娘虽然好像不太明白道理,但轻功绝对是一等的。
  无忌刚转身,她已经在前面等着他,板着脸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她的脸虽然板起来,两个酒窝还是很深。
  无忌绝不去看她酒窝,也版起脸道:“我什麽意思都没有,只想赶快再见。”
  连一莲道:“我们现在岂非又再见了麽?”
  说着说着,她居然又笑:“你想赶快再见,我就跟你赶快再见,这还不好?”
  无忌傻了。
  他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真有这种人。
  连一莲道:“现在我们既然又再见了,就算已经认得了,你就应告诉我,你姓什麽?剑法是从那里学来的?”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讲理,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她只不过想问出无忌的剑法和来历。
  无忌当然也不是真的傻了。
  他好像在考虑,考虑了很久,才说:“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惜我又怕。”
  连一莲道:“怕什麽”
  无忌道:“怕老婆,怕我的老婆。”
  连一莲道:“怕老婆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只管说,我不笑你。”
  无忌道:“你不笑我,我更不能说。”
  连一莲道:“为什麽?”
  无忌道:“因为我一向听我老婆的话,她叫我干什麽,我就干什麽她不准我干什麽,我就绝不去干那个什麽。”
  他不但忽然变得话多了,而且简直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夹缠不清。
  连一莲道:“难道她不准你说话?”
  无忌道:“她准我说话,可是她不准我在路上跟一些不男不女,女扮男装的人打交道。”
  连一莲不笑了,脸已气得发红,忽然跳起来,冷笑道:“你不说,难道我就看不出。”
  她一跳就有七八尺高,话没有说完,忽然凌空一鞭子抽下。
  她笑得虽然甜,出手却很凶。如果在一年前,无忌就算能躲过这一鞭,也末必能躲过第二鞭。
  她一鞭接着一鞭抽过来,出手又快又凶,如果是在一年前,无忌很可能已挨了七八十鞭了。
  幸好现在已不是一年前了。
  她的鞭子快,无忌躲得更快,这根毒蛇般的鞭子,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只躲,不还手。
  她想看出他的剑法来历,他也一样想看看她的武功来历。
  鄙惜他也看不出,这位姑娘的武功居然很杂。
  也许就因为她学得太杂,所以功力难免不纯,无忌已听出她的喘息渐渐急促,脸色也渐渐发白,忽然站住不动了。
  无忌当然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他只想快走。
  他还没有走,只因为这位大姑娘忽然抛下手里的鞭子,用两只手捧住心窝,喘息越来越急,脸色也越来越可怕,就好像受了重伤。
  鄙是无忌自己知道,连一根小指头都没有碰到她。
  连一莲盯着他,好像想说什麽,连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忽然倒下去,躺在地上不动了。
  无忌怔住。
  他并不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可是他不得不特别小心一点。
  这位大姑娘是不是在做戏?
  他不想上她的当,又觉得如果就这麽一走了之,未免也有点不像话。
  如果她不是做戏又怎麽会忽然变成这样子他连碰都没有碰到她,就算她有旧伤复发,也不至於这麽严重。
  何况她刚才看起来健钡得就像是个刚摘下来的草莓一样,又鲜,又红,而且长满了刺。
  无忌准备走了。
  他不想在他低下头去看她时,反而被她掴个大耳光。
  他走出去很远,她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动。
  能小心谨慎些虽然总是好的,见死不救的事他却做不出。
  巴算上当,好歹也得上这麽一次。
  他立刻走回来,远比他走出去时快得多。
  他先下腰,听了听她的呼吸。
  呼吸很弱。
  他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角。
  额角冰冷。
  他立刻拉起她的手。
  手冰冷,连指尖都是冰冷的,脉抟已弱得几乎没有了。
  无忌也着急了。
  不知道她的心还跳不跳?
  想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要查清楚,他没有那麽多顾忌,因为他心里没有那麽多鬼蜮。
  巴在他手摆到她胸上那一瞬间,他已经证明了两件事。
  她的心还在跳。
  她是个女人,活女人。
  鄙是这个刚才还新鲜得像草莓一样的活女人,现在却已变得像是风乾了的硬壳果了。
  他应该怎麽办?
  他当然应该送她回去,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那里?
  他也不能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这两天他住在客栈里,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姑娘回客栈好像也不像样子。
  如果把她抛在这里不管,那就更不像话了。
  无忌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准备先找个大夫看她的病。
  这时候居然有辆空马车出现了。
  贝到这辆马车,无忌简直就好像一个快淹死的人忽然看到条船那麽高兴。
  他赶过去拦住马车,“你知不知道这附近那里有会治病的大夫?”
  跋车的老头子笑了:“你找到我,可真找对人了?”
  跋车的老头子看来虽然老弱无力,却将一辆乌篷马车赶得飞快。
  草莓般的大姑娘,还是像硬壳果一样,又乾又冷,全没有半点生气。
  无忌忽然想到,他本来应该带她去找乔稳的。
  大风堂在这里也有分舵,乔稳就是这分舵的舵主,他的人如其名,是个四平八稳的人,处理这种事正是最恰当的人选。
  鄙是也後来又想,万一乔稳也误会了他跟这大姑娘的关系,岂非更麻烦。
  一个人遇见这种事,看来也只有自认倒楣了。
  他刚才心里叹了口气,马车已停下,停在一个荒凉的河弯旁,非但看不见会治病的大夫,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跋车的那老头子,难道还是位“上线开扒”的绿林好汉?
  只见他把手里的马鞭“劈拍”一抖,大喝道:“带来肥羊两口,一公一母,一死一活。”
  河湾里立刻有人回应。
  “收到”
  芦花还没有白,光秃秃的芦苇中,忽然出了一叶轻舟。
  一个衣笠帽的渔翁,手里长篙一点,轻舟就笔直了过来。
  他的笠帽戴得很低,无忌看不到他的脸。
  无忌也不认得渔翁。
  他居然没有问那赶车的老头子,他要找的明明是大夫,为什麽把他带到渔翁这里来。
  他也没有问这渔翁是什麽人。
  渔翁只说了一句话:“上船来。”
  无忌就真的抱起那大姑娘,跳上了渔舟。
  一个刚才还事事谨慎的人,现在怎麽会忽然粗心大意起来。
  渔翁手里的长篙又一点,轻舟就开了。
  跋车的老头子也打马而去,嘴里还在大声吆喝?
  “肥羊带到,老酒几时拿来?”
  渔翁也大声回答:“老酒四,明日送上,一不少。”
  车马急行,转眼间就已经绝尘而去,轻舟也已入了河心。
  无忌刚把连大姑娘放在船舱里,那渔翁居然也放下长篙走过来!
  轻舟在河上打转。
  渔翁看着无忌,微微冷笑,忽然问道:“你会不会游”
  无忌道:“会一点。”
  渔翁道:“会一点是什麽意思!”
  无忌道:“会一点的意思,就是说我到了水里虽然沉不下去,可是如果有人拉我的腿,我想不沉下去都不行了。”
  渔翁道:“想不到,你倒是个老实人。”
  无忌道:“我本来就是。”
  渔翁道:“可是有时侯老实人也不该说老实话的?。”
  无忌道:“为什麽!”
  渔翁道:“因为说了老实话,就要破财。”
  无忌道:“好好的怎麽会破财?”
  渔翁冷笑,道:“你少装糊涂,我问你,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无忌道:“我两样都要。”
  渔翁道:“你不怕我先把你弄到水里去,再拉你的腿?”
  无忌道:“我怕。”
  渔翁道:“那麽你最好就乖乖的把银子拿出来,我知道今天你在廖八爷那里刮了不少。”
  无忌叹了口气,苦笑道:“原来你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
  渔翁厉声道:“你拿不拿出来?”
  无忌道:“不拿。”
  渔翁道:“你想死?”
  无忌道:“不想。”
  渔翁好像有点奇怪了,忍不住问道:“你想怎麽样?”
  无忌悠然道:“我只想你把那四老酒拿出来,请我好好喝一顿。”
  渔翁怔住。
  这才叫强盗遇见打劫的。
  渔翁又忍不住问:“你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无忌道:“我一点毛病也没有。”
  渔翁道:“那你凭什麽认为我非但不要你的银子,还要请你喝酒”
  无忌又笑了笑,道:“你凭什麽认为我是个笨蛋?”
  渔翁道:“谁说你是笨蛋?”
  无忌道:“我若不是笨蛋,怎麽会随随便便的就上你的船?”
  渔翁怔了怔,道:“难道你早就认出了我?”
  无忌道:“当然。”
  渔翁道:“我是谁!”
  无忌道:“你就是那个输遍天下无敌手的倒楣赌鬼。”
  渔翁傻了。
  无忌大笑,就在他笑得最偷快的时候,忽然听得“拍”的一声响。
  响声是从他脸上发出来的,他的脸上已挨了一个又香又脆的大耳光。
  无忌也傻了。
  那位连大姑娘居然已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站了起来,正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冷笑道“你凭什麽又摸我,又抱我?我不打你耳光?打谁的耳光?”
  无忌没有争辩。
  她自己应该知道,他摸她,只不过因为要救她跟这种不讲理的女人,还有什麽道理好讲。
  渔翁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麽回事,忽然又听到“拍”的一声响。
  这次响声不是从无忌脸上发出来的,是从大姑娘脸上发出来的。
  她也挨了一个大耳光。
  她也被打傻了,吃惊的看着无忌,道:“你你敢打人?”
  无忌说道:“你敢打,我为什麽不敢打?”,连大姑娘道:“我可以打你,你不能打我。”
  无忌道:“为什麽?”
  连大姑娘道:“因为因为”她急得直跺脚,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女人。”
  无忌道:“女人是不是人?”
  连一莲道:“当然是。”
  无忌道:“那麽女人既然可以打男人,男人也一样可以打女人。”
  连一莲又急,又气,偏偏又说不过别人。
  女人说不过别人时,通常都会用一种法子撒野。
  她忽然跳起来,恨声说道:“你摸我,抱我,还要打我,我不想活,我死给你看?”
  她忽然冲出去,“噗通”一声,跳下了水。;莲花有剌水流很急?
  她一跳下去,就没有再浮上来过。
  无忌忍不住问道:“这里的水,深不深”
  渔翁道:“也不算太深,只不过,要淹死几个像她那样的大姑娘,还不成问题。”
  无忌冷笑,道:“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关系?”
  渔翁道:“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无忌道:“何况,像她这种不讲理的女人,死了反倒好。”
  渔翁说道:“好,好极了,好得不得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无忌也“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水很清,而且不太冷。
  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够在小河里游游水,也是件乐事。
  鄙惜无忌一点都不乐。
  他一跳下来,就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腿,他一下子就喝了好几口水。
  河水虽然又情又凉,这麽样喝下去,还是不太好受的。
  尤其是喝到嘴里之後,又从鼻子里冒出来的时候,那种滋味更要命。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有多少灌进肚子,有多少从鼻子里冒了出来。
  现在他才知道,不管多冷静沈着的人,只要一掉下河,被灌了一口水,立刻就会变晕了,晕头转向,不辨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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