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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收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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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子庚无语,「什么馊主意!」
  孔信犹豫半天,在爱情这事儿上,他始终不愿投入太多,早已预知不会双赢的事情,投入太多,最终只会自己赔本,他又不愿与纪凯彻底撕破脸,毕竟没有必要分手就变成仇人,这是天生的渣攻性格,并且他心里也在暗暗发虚,两人已经散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凯了。
  心不在焉道,「我们先送长颈瓶回家,纪凯那小子一时半会儿没事,发烧又不死人。」
  孟昕无语,「你们直接从机场去他那儿吧,我没关系,机场治安这么好,不会出事。」
  孔信看看时间,「那行,我去看看那熊孩子,你再等一会儿,我爸说派人来接应的,估计马上就到。」
  「嗯,」孟昕点点头。
  孔信提出车来,带着罗子庚往纪凯那里赶去,到他住下的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街道上空无一人,孔信叼着烟从停车场出来,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酒店大厦,嘟囔,「发烧……老子也发烧呢,大半夜来千里相会……我真是……太圣母了。」
  纪凯开门的时候看到罗子庚,眼中的雀跃顿时僵住,「你们……」
  「我们来给你收尸,」孔信推开他,径直走进房中,目光落在已经在醒着的红酒上,冷笑,「你不是宿醉吗?怎么还在喝酒?打算醉死?」
  罗子庚扫一眼红酒和蜡烛,眼神复杂、心中微堵:准备了两只酒杯,宿醉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打算把孔信骗来,两人喝喝酒、调调情,然后重归于好吧。
  纪凯裹着睡袍颓然坐在床边,不爽地看一眼罗子庚,仿佛在看一只移动的电灯泡,还是小三牌,绿色的。
  三个人各怀鬼胎,相对无言,半晌,孔信将烟蒂按熄在烟灰缸,「我带病来看你,你就让我看你这沉默的熊样儿?」
  纪凯闷声,「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
  孔信噎了一下,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灌下去,指着他道,「告诉你,小东西,我这段时间忙得亲爹长啥样儿都忘了,你别给我找事儿,散了就是散了,纠缠没意思。」
  「哥!」纪凯绝望地叫了一声,眼泪哗得落了下来。
  罗子庚心里烦得不行,「你们慢慢解决,我回避一下。」
  「不用,」孔信将空酒杯扔到桌子上,站起来走到罗子庚身边,「既然这小东西还没死,那我们就回去吧,老子大半个月没正常休息了,不想一下飞机就看一张水母似的□脸。」
  说完大步走出房门。
  纪凯站在房中,痛苦地闭上眼睛。
  罗子庚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转身跟上孔信的步伐。
  两人开车赶回孔家,一路上相对沉默,罗子庚淡定地看着窗外,冬日的凌晨寂寥萧瑟,整个城市都在沉睡之中。
  他收回视线,看向旁边,路灯在窗外急速后退,一闪而过的光影打在孔信的脸上,映衬得他目似寒星,英俊得令人心醉,此时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子,神情认真从容,丝毫没有受到纪凯的影响。
  罗子庚微微摇头,这厮无情、刻薄,实在不是一个做恋人的好人选。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孔信伸手拿过耳机戴上,“什么事?”
  罗子庚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上,这是一双有魔力的手,仿佛能堪破时空的限制,随意一摸便能断出瓷器的年代,任何赝品到了他的手中都无所遁形……
  “什么???”猛地一个急刹车,孔信失声大喊。
  “出了什么事?”罗子庚捂着脑门转过脸去,只见孔信脸上血色迅速退去,淡色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怎么了?”罗子庚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声音沉稳道,“别慌,有我呢。”
  孔信茫然地看着窗外黎明前的黑暗,转过脸,失神地看着他,喃喃道,“小孟……小孟……车祸……当场……当场……当场死……”
  话未说完,豆大的泪珠沾满睫毛,已是满脸泪水。



☆、旧瓶有新胎

  滑落的耳机中传出孔仰山的声音,罗子庚握紧孔信冰凉的手,拾起耳机戴上,“孔伯伯,我是子庚,现在是什么情况?”
  孔仰山声音低哑,在努力压抑着痛楚,“我们已经到了医院,医生说已经……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
  罗子庚看一眼孔信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清楚地点,将孔信推到副驾驶上,发动车子,带他到了医院。
  温知君一下子承受不住打击,直接进了抢救室,孔敏哭得几乎晕过去,罗子庚和孔信一进医院,便见到孔仰山双手拄着手杖站在走廊中,两鬓花白。
  “人在哪儿?”罗子庚问孔家的司机,“我们去看看。”
  “别去看了,”司机摇着头低声道,“对方是辆卡车,驾驶员疲劳驾驶,速度太快了,整个压了上去,小孟的……头都碎了……我看了一眼,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血浆和脑浆都……”
  “别说了,”罗子庚打断他,对孔信道,“让孔伯伯和敏姐先回去吧,这么晚了。”
  孔信点头,「嗯,他们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跟交警那边交涉一下,你看看医院……」
  「你也回去,」罗子庚打断他,「我一个人就可以。」
  孔信眉头紧皱,「不行,我必须……」
  「没什么是必须你来做的,」罗子庚抬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这些天你已经超负荷了,这里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来做,」他顿了一下,苦涩道,「别忘了,爸爸去世的时候,也都是我一个人处理的。」
  孔信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为自己分忧的能力?
  他甩甩一团乱麻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却觉得神智越发混沌,也许是身后有了可靠的人,脑子便开始偷懒了。
  抬手按在他的肩上,疲惫道,“那就都听你的了。”
  孟昕父母早亡,从小在孔家长大,只有一个舅舅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和医院与交警方面的事情交涉完,罗子庚到孔家时已经是早上。
  南京凌晨的时候落了一场薄雪,孔家的梅枝上挂了雪花,在清晨凛冽的寒气中带来一丝暖色。
  罗子庚踩着细碎的冰碴大步进门,阿姨接过他的外套,递上一杯热水,“子庚啊,孔先生在书房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过去。”
  “我知道了,”罗子庚疲惫一笑,端着杯子边喝边走上楼,书房门半开着,孔仰山和孔信都站在书桌旁边,明亮的台灯被压到桌边,照映着桌面一堆染血的碎瓷片。
  罗子庚脚步一顿,认出那是孟昕车祸时带在身边的柴窑长颈瓶,被十几吨位的卡车几乎压成齑粉。
  “子庚,你来看,”孔仰山淡淡招呼了一声,将灯光再度调亮,“这就是你们在汝州买的柴窑?”
  “是的,”虽然长颈瓶已经破碎,但是那雨过天青的细腻釉质却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抬眼看向孔信,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十分想不通,“怎么了?”
  孔仰山带着手套,捡起一片稍大的瓷片,递到罗子庚面前,“看看这个胎。”
  罗子庚目光落在瓷片上,心里咯噔一跳,崭新的胎茬让他几乎窒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竟然是现代仿品吗?
  孔信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灯下光芒刺目的瓷片,咬住淡色的下唇,半晌,哑声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打过眼了……”
  “没有谁能一辈子不打眼,”孔仰山紧紧捏着手里的瓷片,上面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他喃喃道,“可惜了小孟……”
  孔信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们事后才知道孟昕是因为急着将长颈瓶送回孔家而超速驾驶,才以致于没能及时避开大卡车。
  不过,若是没有这场车祸,他们根本不能发现这尊腥风血雨的稀世柴窑竟然是现代高仿。
  从书房出来,罗子庚跟着进了孔信的房间,“我不相信你和孟哥两人会同时打眼。”
  “你不也打眼了吗?还有王八贤……我们都打眼了……”孔信坐在窗边抽烟,寒风刮进房中,刺骨的冷意。
  罗子庚关上窗户,“孔哥,你有没想过回头去找那大烟鬼兄弟?我怀疑是他们做了手脚。”
  “古玩这一行,凭个人眼力吃饭,不兴退货的,”孔信摇摇头,“打眼了,活该交学费,只不过我们的学费太贵了。”
  太贵了,一次打眼,他们付出了孟昕的命。
  “我还是无法相信……”罗子庚低声道,“你们三个人都不是第一天鉴定,怎么就同时错了?”
  孔信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片刻,慢慢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老烟鬼他们……他是王八贤介绍的人,远房亲戚,理应没有问题……”
  罗子庚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觉得王八贤这个人浑身都有问题!
  “王八贤还在汝州,但小孟葬礼时他肯定得来吊唁,我问问他,”孔信揉揉太阳穴,“多亏你忙前忙后,知君的情况怎么样?”
  “我哥他……唉……”罗子庚摇摇头,“幸亏护工反应快,孟哥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
  孔信苦涩道,“他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人里会是他第一个走,我们也都有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没想到是小孟。”
  罗子庚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别再想了,你已经够累,去休息吧。”
  “还有,”孔信突然想到,“小孟他大舅明天该到了,你记得接待一下,至于小孟留下的遗产,他喜欢墨玉,手里屯了不少,你问问他大舅,如果愿意收藏,就全部交给他,如果想要现钱,就古今阁出面买下来,哦,还有小孟的私人账上应该没多少钱了,那长颈瓶……”
  “这些我都能应付得来,”罗子庚打断他喋喋不休,“你感冒刚好,这些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你睡吧,我回家了,刚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被一顿臭骂,嫌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打电话给她。”
  “嗯,”孔信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罗子庚浅笑,“好。”
  孔信猛地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的笑容怔了神。
  “怎么了?”
  “没、没事……”孔信狼狈收回视线,也许是房间的灯光太过暧昧,罗子庚笑起来的那一瞬间,让他突然心神动荡,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潮水一般的爱意,刹那间,就动心了。
  罗子庚拍拍他的脸颊,低声道,“傻样儿。”
  “嘿,”孔信猛地回过神来,“你小子没大没小……”
  “呵呵,”罗子庚在他抬手要打人的前一秒敏捷地往旁边一跳,一转身跑出房门,回身挥手,“我得回去了,你赶紧休息,店里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吧。”
  孔信看着他大孩子似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没再说什么。
  古今阁孟老板车祸身亡,消息一出,在古玩街掀起轩然大波,特别是前一天刚在汝州花七千万收的柴窑长颈瓶也被撞得粉碎,同情者有之,嘲讽者有之,更多的是痛惜,毕竟柴窑是千百年来百闻未得一见的神品,大家尚未有幸见其真容,竟已香消玉殒,实在是可惜。
  罗子庚将车停好,刚要下车,旁边一辆大奔突然发动,唰地擦了过去,吓了他一跳,看看那牌照,居然是外地的。
  满心疑惑地走进门,就见阿姨对他眨巴眼睛,小声道,「小心点,孔信心情不好,正找借口发脾气呢。」
  「谁惹他了?」
  阿姨对门外一努嘴,「喏,小孟他舅,开大奔那个,硬是说小孟为孔家打工死了,让赔钱呢,把孔信气得……差点打起来。」
  罗子庚无语,孟家和孔家是世交,孟昕在孔家就像第三个儿子一样,和孔信共同管理古今阁,根本不存在打工一说,这个大舅是想钱想疯了吧。
  「总之你小心,」阿姨对罗子庚幸灾乐祸地使眼色,孔信已经喷火了,这时候千万别撞枪口上,否则留全尸的概率不大。
  罗子庚笑着摇摇头,走进书房,看到孔信正躺在沙发上看手机中长颈瓶的照片。
  「孔哥你找我?」
  孔信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站起来,「跟我来。」
  「哦。」罗子庚老实地跟着他。
  走进地下室,孔信刷好指纹,厚重的保险大门缓缓打开,感应灯随之亮起来,整个地下室刹那间明亮得如同白昼。
  稀世珍瓷、传世古玉、历经沧桑的青铜器、精雕细琢的鼻烟壶、美轮美奂的明清家具……。
  罗子庚面色沉静,呼吸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加速——这才是真正的收藏世家,祖祖辈辈的沉淀是其他人所无法望其项背的。
  绕过一架苏绣屏风,孔信带罗子庚来到一个白色的博物柜前,几十尊墨玉雕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小孟一部分私人的收藏,」孔信在微电脑上将罗子庚指纹输入进去,「我们得把它们出手。」
  罗子庚微怔,「出手?这可是孟哥的遗产。」
  「他大舅刚才来过,」孔信讥讽地笑,「不要遗产,要现钱。」
  「这些全部出手?」
  「不光这些,小孟家里应该还有一部分,还有存在银行保险柜里的,」孔信道,「按他大舅的意思,全部折现,并且我们古今阁再付八十万赔偿费,呵呵,小孟的命,就值这么多。」
  

☆、罗子庚告白

  孟昕的葬礼由孔信全盘操办,孔孟两家都是百年薪火的收藏世家,虽然孟家没落,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京古玩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派了人前来吊唁。
  罗子庚扫一眼走到遗像前敬上一炷香的人,俯身附在孔信耳边,低声道,「这人是王八贤的手下,我认得,以王八贤和孟哥的交情,怎么会只派个手下过来送挽联?」
  孔信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遗像前吊唁的人,「这王八蛋是心虚了,看来他也看出来那老烟鬼有问题,怕我找他事儿呢。」
  “嗯?”罗子庚皱眉,“他知道长颈瓶是仿品?这事只有我们和孔伯伯三个人知道。”
  孔信冷哼,“以那王八蛋的能耐,知道这个不稀奇,他是做掮客的,消息最灵通。”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先把他找出来再说,妈的,敢不接我电话,他死定了!”孔信收起手机,恨声骂了一句,余光扫到吊唁的人走出灵堂,遂抬步跟了上去,走到门外,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哥们儿,怎么是你来啊,那老王八蛋呢?”
  “哎,孔大少,”吊唁的人忙寒暄,自动忽略他对自家BOSS不怎么友好的称呼,一脸痛惜道,“我们老板一听说孟少的噩耗就难过得晕过去了,醒来后非要亲自回来一趟不行,但汝州那边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脱不开身,唉……你说孟少这……真是天妒英才啊,我们老板那么刚毅的汉子,都哭成泪人儿了……”
  孔信面无表情,“他这几天住在玫瑰园还是阳明山庄?”
  “……”那人一愣,“孔大少你是不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孔信心下了然,淡淡道,“但我更相信我自己对那老王八蛋的了解。”
  目送孔信转身走回灵堂,那人无奈地摇头,小声嘟囔,“希望BOSS别怪我办事不利,这孔大少也真是太难搞呀……”
  打发了那便宜大舅,总算让小孟入土为安,孔信疲惫地坐在古今阁的阁楼里,开一瓶酒自饮自酌。
  夜晚渐渐静谧,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罗子庚走上来,“孔哥?”
  “我在这里。”
  “怎么不开灯?”啪地一声,暖黄色壁灯亮了起来,罗子庚走近他,低头看着孔信灯影中醉红的两颊,“喝这么多酒,心情不好?”
  晃晃杯中液体,孔信苦笑,“怎么可能好?”
  罗子庚从酒柜中拿出一只杯子,坐在他的对面,“我陪你喝。”
  两人没有多说话,静静地喝着酒,孔信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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