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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麦探险小说打包下载-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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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跑到战士们放枪的地方,每人拿了一支。这些小家伙很会使这种武器,他们在岸上跪下,瞄准了拉特勒的头。
  “别开枪,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开枪!”他吓得拼命喊道。
  两个孩子交谈了几句。他们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练兵的机会,先让那罪犯越游越远,酋长却也没说什么。这使我看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否能射中目标。突然间,清亮的童音响起来,两人一道发令,接着便开了枪。拉特勒被射中了,转眼间就消失在水中。
  没有通常印第安人处死敌人后的欢呼声——为这么一个懦夫不值得喊。他们是那么藐视他,连他的尸体都不管,看都不看一眼,就让它那么顺流而下漂走了。
  “好太阳”走近我,问道:
  “我年轻的白人兄弟现在对我满意了吗?”
  “是的,我感谢你。”
  “你用不着谢我。即使‘好太阳’不了解你的愿望,他也会这样做的。这条狗连受刑都不配。今天你看到勇敢的印第安人战士和白人胆小鬼之间的区别了。白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可一旦要他们显示勇气,他们就像该挨打的狗一样吓得号叫起来了。”
  “阿帕奇人的酋长别忘了,到处都有勇敢和怯懦的人,好人和坏人。”
  “你说得对,‘好太阳’不想伤害你,但是,任何一个民族也不应该认为它比其它民族强,只因为肤色不同。”
  为了把他从这个棘手的话题上引开,我问:
  “现在阿帕奇人的战士该干什么了?埋葬克雷基·佩特拉吗?”
  “是的。”
  “我和我的伙伴可以在场吗?”
  “可以。即使你不问,我们也会请你来的。当时,我们去牵马,你和克雷基·佩特拉谈过话。你们谈了些什么?”
  “那是一次很严肃的谈话,不管对他还是对我。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就坐到了一处。很快我们就发现,原来我们是同乡,于是便用我们的母语交谈。他经历了很多苦难,都讲给我听了。他告诉我他是多么喜欢你们,还说为温内图而死是他的愿望。大神几分钟之后就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他为什么愿意为我而死?”这时已走过来的温内图问。
  “因为他爱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以后会告诉你。他的死应该是一种赎罪。”
  “他临死的时候,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和你说话。”
  “那是我们的母语。”
  “他也说到我了吗?”
  “是的。他要我永远对你忠诚。”
  “对我——忠诚?可你那时还根本不了解我!”
  “我了解你,因为我见到了你,他也给我讲了你的事。”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向他保证我会满足他的愿望。”
  “那是他一生最后的请求。你成了他的继承人。你向他发誓要对我忠诚,你保护了我,宽恕了我,而我却以你为敌。我的刀子不管刺谁都是致命的,而你坚强的身体却战胜了它。我欠你的太多了,做我的朋友吧!”
  “我早就是你的朋友了。”
  “我的兄弟!”
  “我从心底里愿意。”
  “那就让我们在把我的灵魂交给你的灵魂的人的坟墓前结盟吧!一个高尚的白人离开了我们,但他离开的时候又引来了一个同样高尚的白人。让我的血成为你的血,你的血成为我的!我将饮下你的血,你将饮下我的血。我的父亲‘好太阳’,阿帕奇人最伟大的首长,请允许我这样做!”
  酋长向我们伸出双手。
  “‘好太阳’允许,”他真诚地说,“你们将不仅是兄弟,而且也将是两个身体里的一个人、一个战士。就这么定了!”
  我们走到即将建起坟墓的地方,我询问了一下它的修建形式和高度,又要了几柄斧子。随后我就同三人帮塞姆、迪克、威尔一起逆流而上,到林子里去寻找合适的木头,借助斧头做成了一个十字架。我们带着它回到营地时,哀悼活动已经开始了。红种人围着修得很快、几乎快要完工了的坟墓坐下,唱起了他们那种既单调又特别,而且极其感人的葬歌。低沉的调子不时被尖锐的怨诉声盖过,就像是刺目的闪电从厚重的云层间射出来。
  十几个印第安人在酋长和他儿子的带领下忙着修坟,一个穿着奇特、身上挂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物件的形体正在那儿跳舞,舞步奇异而缓慢。
  “那是谁?”我问,“是巫师吗?”
  “是的。”塞姆点点头。
  “按印第安人的习惯埋葬一个基督徒!您怎么看,亲爱的塞姆?”我又问。
  “您就忍着点儿吧,先生!可别说什么反对的话!要不您会严重地伤害阿帕奇人的。”
  “可这场假面舞会我看不惯。”
  “他们是好意。这些可爱的人们信仰大神,他们死去的朋友、老师就是去他那儿了。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悼念他,向他告别。巫师在那儿跳的都是很有寓意的。您就随他们去吧!他们不会不让我们用十字架装饰坟头儿的。”
  我们把十字架放到棺材旁边的时候,温内图问:
  “你们要把这个基督教的标志也立在坟上吗?”
  “是的。”
  “这很好。温内图本来还要请他的兄弟‘老铁手’做一个十字架呢,因为克雷基·佩特拉的房间里就有一个,他在它前面祷告。所以这个标志也应该守在他的坟上。该把它放在哪儿呢?”
  “应该把它竖在墓碑之上。”
  “就像那些白人在里面向大神祈祷的大房子吗?温内图会让他们按你说的做的。你们坐下来吧,看我们是怎么做的。”
  这时“丽日”来了。她从石堡里取来了两个陶碗,把它们拿到河边,盛满水,然后她走过来,把碗放在棺材上。干什么用,这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现在,葬礼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好太阳”给了个信号,哀歌声停止了,巫师也坐到地上。“好太阳”走到棺材旁,开始很慢地、庄严地讲话。塞姆轻声为我翻译。
  “太阳早晨从东方升起,晚上从西方落下;一年在春天醒来,又在冬天入睡。人也是这样,对不对?”
  “对!”四周响起低沉的回声。
  “人像太阳一样升起,又落入坟墓,像春天一样醒来,又像冬天一样躺下安息。但是,太阳落下去了,第二天早上还会升起,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到来,是这样吗?”
  “是!”
  “克雷基·佩特拉是这样教我们的:人被送进坟墓,但在死后他还会像新的一天、新的一年一样复活,在大神的国度里继续生活。克雷基·佩特拉是这样告诉我们的,现在他就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理了,因为他像一天、一年一样消失了,他的灵魂去了他一直向往的死者的居所,是这样吗?”
  “是!”
  “他的信仰不是我们的,我们的信仰也不是他的。我们热爱我们的朋友,痛恨我们的敌人,克雷基·佩特拉却教导我们,人也应该爱他的敌人,因为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我们只要听从他和他的话,就总能从中得到好处,感到快乐。也许他的信仰就是我们的信仰,只是我们不能像他期望的那样很好地理解它。我们说,我们的灵魂将前往永恒的猎场,而他说他的灵魂将进入天国。可我经常想,我们的猎场就是死者的居所,是不是这样?”
  “是!”
  “以上是他的教导。下面我要讲讲他的死。他的死突如其来,就像猛兽扑上它的猎物一样出乎意料。他是那么健康、硬朗,当时他和我们站在一起,正要上马,同我们一起回家。就在这时,凶手的子弹射中了他。我的兄弟姐妹们,表达你们的哀恸吧!”
  低沉悲痛的怨诉声响起来,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凄厉,最后变成了浸人骨髓的哭号。随后首长继续说道:
  “我们已经为他的死复了仇,但凶手的灵魂逃离了死者,它不能在坟墓里服侍他,因为它很怯懦,无法追随他。那条拥有这颗灵魂的令人厌恶的狗被小孩子开枪打死了,他的尸体顺着河水漂走了,是不是这样?”
  “是!”
  “克雷基·佩特拉离我们而去了,但他的身体留在我们这里。我们要为他建起一座纪念碑,让我们和我们的后代纪念我们的好父亲、我们敬爱的老师。他不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生的,而他来自大洋那边一个遥远的国家。他经常给我们讲起他东方的故乡,说那里生长着橡树。因此我们采来了橡树籽,种在他的坟墓四周。这样,当它们生根发芽时,他的灵魂将从坟墓里升起。当这些橡树枝叶繁茂的时候,他的话语也将撒播在我们心中,我们的灵魂便获得了荫蔽。他总是想着我们,为我们操心,即使离开我们,他也没有忘记给我们派来一个白人,接替他做我们的朋友和兄弟。你们看到了,这是‘老铁手’,一个白人,他和克雷基·佩特拉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知道克雷基·佩特拉知道的一切,而且他是个战士,克雷基·佩特拉不是。他用刀子刺死了灰熊,能用拳头把任何一个敌人打倒在地。‘好太阳’和温内图好几次落入他手中,但他没有杀死我们,而是放过了我们,这是因为他爱我们,是红种人的朋友,是不是这样?”
  “是!”
  “克雷基·佩特拉最后的意愿就是,让‘老铁手’做他的后继者,和阿帕奇的战士们在一起;‘老铁手’答应了要实现他的愿望。因此,让阿帕奇部落接受‘老铁手’,把他当作首长一样来对待吧,让他就像在我们这里出生的一样。为了确认这一点,他本来应该和阿帕奇的每一个战士抽和平烟斗。但我们可以不按这个老习惯行事,因为他将和温内图两人互饮彼此的鲜血,这样,‘老铁手’就成了我们血中的血,肉中的肉。阿帕奇的战士们同意吗?”
  “同意,同意,同意!”人群中爆发出三声快乐的欢呼。
  “那么,就让‘老铁手’和温内图到棺材这儿来,把他们的血滴在兄弟情谊的水中!”
  这就是歃血为盟!它在许多野蛮、半野蛮的民族那里都有,结盟的人或者将血混和在一起喝下,或者彼此喝对方的血。这样做了之后,按照古老的信仰,这两个人从此将更加亲密无私地结合在一起,就像他们是亲生兄弟一样。
  我们的做法是,温内图和我彼此钦对方的血。我们站在棺材的两边,“好太阳”先把他儿子的小臂暴露出来,用刀子在上面划了个小口子,于是从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伤口中流出了几滴血,酋长用水碗将其接住。我也是一样的过程,另一个水碗接住了我的血。温内图和我端起盛有对方鲜血的水碗,“好太阳”用英语庄重地说道:
  “灵魂居住在鲜血中,这两个青年战士的灵魂将彼此交融,成为一个灵魂。‘老铁手’所想的,从此也将是温内图的思想;温内图的意志,也将是‘老铁手’的意志。喝吧!”
  我和温内图都一饮而尽。那水就是“丽日”从河里取来的水,我们的血掺在里面,已经尝不出来了。随后酋长将手伸给我。
  “从此你就像温内图一样也是我的儿子、我们部族的战士了,你的事迹将传遍四方,没有一个战士能超过你。你以阿帕奇首长的身份出现,所有的部落都会把你当作酋长一样来爱戴!”
  我升得有多快啊!不久以前,我还是圣路易斯的家庭教师,然后成了西部铁路的测绘员,而现在已被尊为“野人”的首长了!但老实说,比起前一段时间我所接触的大部分白人,我更喜欢这些野人。
  “好太阳”结束他的讲话后,所有的阿帕奇人都站起来,大声喊“就这样吧!”以示赞同。随后“好太阳”又补充道:
  “现在,我们又拥有了一个新的、活着的克雷基·佩特拉,那么我们可以安葬死者了,兄弟们动手吧!”
  他指的是那些参与建坟的阿帕奇人。我请他稍等一下,然后就向霍肯斯、斯通和帕克招手。他们过来后,我在棺材旁简短地说了几句。接下来,那个人的遗体便被送进了石头坟里,印第安人们随之将开口堵死。
  这就是我在印第安人那里第一次参加葬礼。它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不愿批评他们在“好太阳”的引导下所做的一切,虽然真理与很多不甚了了的东西掺杂在一起。但不管怎样,他们呼唤救赎,他们将它表达出来,虽然救赎只存在于内心和头脑之中。
  坟墓被封上的时候,印第安人的挽歌又响起来了。直到最后一块石头填好,葬礼仪式才算结束。每个人都回去做他自己的事情,首先是吃饭。我受到了“好太阳”的邀请。
  他住在前面提到过的石堡那一层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里面布置得非常简单,但墙上汇集着印第安人各式各样的武器,它们吸引了我。“丽日”照料我们吃喝,包括他父亲、温内图。我发现,她是做印第安食物的好手儿。大家没怎么说话,几乎什么也没说。红种人本来就喜欢沉默,今天又已经说了那么多话,所以,该谈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况且吃完饭后天很快就黑下来了。
  “我的白人兄弟想休息了,还是愿意跟我一起走?”温内图问我。
  “我跟你走。”我说,并没有问他要去哪儿。
  我们下了石堡,向河边走去。这正是我意料中的:以温内图那样深沉的性格,他一定会再度到他老师的坟前去的。我们在那儿并肩坐下,温内图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一言不发,而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打破沉默。
  这里我得再插上一句: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所有阿帕奇人,并不都住在石堡里。石堡虽大,但也装不下那么多人。只有“好太阳”和他最出色的战士及其家属住在里面,构成了居所并不固定的美斯卡莱罗一阿帕奇人的中心。他们有的放牧马群,时而在这儿,时而在那儿;有的则四处游猎。他从这里向他的部落发号施令,也从这里出发前往其他尊他为最高酋长的部落,那就是兰奈罗人、基卡里拉人、塔拉科纳人、乞利卡胡阿人、皮纳兰霍人、吉兰霍人、米姆布兰霍人、利潘人、铜雷一阿帕奇人等,就连纳瓦霍人也习惯于听从他,虽然他并不向他们发号施令。
  不住在石堡里的美斯卡莱罗人,葬礼结束后就走了,只有那些奉命看守奇奥瓦人缴来的马匹的人留了下来,马匹都在附近吃草。我和温内图坐在克雷基·佩特拉的墓边,没人看见我们。墓的四周第二天果真种上了橡树籽,后来发了芽,现在那些树还耸立在那里。
  终于,温内图打破了沉寂。
  “‘老铁手’你会忘记我们曾是敌人吗?”
  “这事已经让我忘了。”我向他保证。
  “但有一件事你是不会原谅的。”
  “什么?”
  “我父亲对你的侮辱。”
  “什么时候?”
  “我们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
  “啊,他向我脸上吐唾沫的事吗?”
  “对。”
  “我为什么不原谅这件事呢?”
  “因为唾沫只能用吐唾沫之人的血来擦掉。”
  “温内图不用担心,这件事也已经让我忘掉了。”
  “说的话我无法相信。”
  “你可以相信。事实早已证明我把它忘了。”
  “怎么证明?”
  “我当时并没有对你的父亲‘好太阳’发火。如果‘老铁手’把向他脸上吐唾沫看成是侮辱的话,会不用拳头回敬他吗?”
  “是的,我们后来是觉得很奇怪。”
  “温内图的父亲不会侮辱我。我自己把唾沫擦掉了,这事也就被原谅并且遗忘了。我们不用再提它了!”
  “但我还是要提,这是我欠你——我的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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